此时我怂恿了傅凌云用轻功把我带上屋顶,看着底下李茂怒火攻心的脸,满满是成就感。就在我那长乐公主府,一声夹着深厚内力的咆哮在上空回荡,把一干下人吓得抖了三抖。李茂气急败坏地将一个小太监连衣服带人提了起来,“你们都是怎么给本王看人的,公主呢?人呢!”
“出,出宫里。”小六子十分无辜地指着一个高高的屋顶,“奴才刚看到傅侍卫带着公主从那里跳下去,公主要奴才告诉殿下说……”
“说什么!”李茂不耐烦地甩了甩眼前单薄的身板。
“说,咳咳,”他清了清嗓子,把长乐公主的原话和盘托出,“李茂资质平平,教他幻术实在让本公主身心疲惫,”小六子完全不懂察言观色,眼珠子上瞟,没看见李茂此刻阴森的狞笑,很不知死活地学着公主的老神在在的腔调,“公主还说,‘今日不跟他玩了,我去白马大街看三大美男去!’”
“岂有此理!”一把将小六子摔在地上,踢翻一堆的珍贵器饰,李茂笑得骇人,“臭丫头,回来看本王怎么收拾你!”
我才要收拾你呢!你个挨千刀的暴殄天物!我对着那满地碎片痛心疾首,那些东西我还打算将来带出宫外挣几个钱的!
不过算了,小虾米我今日有正经事,不与你一般见识。
“傅大哥,咱们走吧!”
他点点头,抱起我的腰,施展轻功直奔宫外一早准备的马车。
听宫外回来的丫头们说,今日景辉城白马街头格外热闹,许多闺阁千金小姐们纷纷出了门。出门倒不稀奇,奇怪的是,那些一个个身娇肉贵的女子既不坐轿也不乘车,竟一番精心打扮撑着小花油伞在大街上好兴致地漫步。这也难怪,身为天下四美公子的三美今日都会来景辉城,入住白马大街。少女们心驰神往恨不得长了翅膀飞身去一睹俊颜,哪还记得那些矜持不矜持的俗套。更何况,白虎国的风气开化,女子在此的地位比任何一国都高,因此也更为开朗豪爽不拘小节,与其规规矩矩在家绣花吟诗,等着父母安排盲婚哑嫁,她们更喜欢自己挑选如意郎君。
“傅大哥,我要是懂轻功,有你一半厉害就好了,这样就不必天天对着李茂那张黑脸了。”
“不难,改日我教你。”傅凌云勉强扯开面上的肉笑着点点头。
即使如此,他的反应足以我兴奋不已,要知道这位身为一品御前侍卫的大忙人可是一块万年冰,出了那自小练出来的温和的笑意,何曾有过这种别扭的神情?
“你真好,傅大哥!”我咧开大牙笑,掀开帘子看见将某客栈门口堵得水泄不通的各色各异的小姐们,“呐!白马客栈,到了到了。傅大哥你就在这里等着,我很快就回来。”
没等他回神,我就匆忙拂开小厮的搀扶,跐溜下了车。鼠头鼠脑地看看左右查探一番,我两声洋洋得意的笑,便溜进了后门。
午后日头正盛,男子的衣裳很碍事,我随手抹了一把汗,顺着小厮搭好的长梯爬上了二层高的白马客栈屋顶。想着那些在客栈大门口望穿秋水打着花伞的姑娘,心下产生了一种优越感,嘿嘿阴笑几声,开始干活。
朱雀国苏若水、苍龙国孟千秋、玄武国无瑕公子,三大美男我一个都不认识,不过找到最漂亮的肯定不会错。
“在哪儿呢?”小声嘟哝了一句。挨个房间揭瓦,我就不信找不着你们。
“桑梓,这客栈选得不好。”一位背对着我穿淡蓝华服的男子正用极好听的嗓音轻声指责下属。
“为何?桑梓觉得挺好啊!”
“不觉得热闹得过了?”他慢条斯理地给自己满上一杯茶,声音幽婉,倒不似真的不高兴。
“呵呵!公子貌美,不管住哪儿,都会有爱慕者跟随。”
我对这人的话深以为然,频频点头,暗道这位公子你快转过身啊!没准你就是我要找的美人了。
“嗯。”他轻轻点点头,闲闲地拨弄杯盖,“把头顶上的小野猫捉下来,本公子问问,是否如你所说。”
“明白!”
糟糕,被发现了!桑梓话刚落音,我还未及从屋顶爬起来,身下的屋顶已经被掌力击中塌了大片,想逃已晚,整个人头朝下栽了进去,不偏不倚掉在桑梓怀中。他那戏谑的神情只维持了两眼,不知为何,对上我的眼睛时突然呆住,“小虾米?怎么是你!”
趁他分神,我狼狈不堪地从他身上挣开来,戒备地跳出老远,见他仍是一副费解的模样,这才记得他方才是唤过我名字的,莫非认得?原来长乐公主已经这么出名了!我正儿八经地整整衣衫一边得意地如斯想,一边飞快地打量屋里的情形,看到白衣公子的容颜时有那么一瞬痴傻。
多美的人啊!跟我夫君一样美!好像,在哪见过?他此时勾了勾唇,似是嘲讽,又似是玩味。
我不由清了清嗓子保持镇定,“咳咳!没错,就是本公主,念在,念在这位公子长得如此俊美的份上,本公主便不与你们计较。顺便,嗯,免去你们的跪拜之礼。”一本正经地把话说完,我便毫不避讳仰头欣赏起他的脸。我记得自己是公主来着,公主的身份现在不用更待何时?
等瞧了个仔细,桑梓正好一声咳嗽,我这才收敛了肆意的眼神笑眯眯问:“你是哪一个美男?”
美人仿佛丝毫不介意我的冒犯,颇有风度地微笑,“在下白羽。”
“白羽?”我偏头想了想,是无瑕公子,“本公主记下了。还有你,桑梓。”扭头对桑梓微微笑,“本公主尚有要事在身,嗯,这便走了,再见。”傅三这时候该着急了。
走过白羽旁边时,我见他面无表情地说了句“绑了”,没明白什么意思,便发觉眼前一花,桑梓不知怎地闪身到了身后将我的胳膊反剪起来。
“干什么!你,你们干什么?”我瞪大了眼睛对上白羽云淡风轻又若有所思的探究目光,慌乱得口不择言,“你们这是以下犯上知道吗?本公主虽然好相与,但是也不会任人欺负,无瑕公子,你们不要干傻事哦!”
“是无瑕鲁莽了,无瑕原以为有人胆敢冒充公主行不轨之事,这才斗胆冒犯。得罪了!桑梓,松手。”
白羽自始至终一派闲适,礼貌地道了歉,笑眯眯地斜身示意我走好,这让我很是感到莫名其妙,走出几步还不放心,回头见那二人笑容可掬态度良好,这才安心离去。
“这么久?”傅凌云对我急匆匆钻进马车,不赞同地皱皱眉。
“呵呵!”我满不在乎地拍拍他的肩膀,抿嘴,“没事,小虾米收获丰富来着!”
“收获什么?”
嘿嘿!“这个……暂时保密。”我拍拍腰间,那里有块朱红玉佩,在肃阳花五两银子买来的。
最近脑袋不怎么灵光,记性也差了。方才见到白羽,才想起一些事。蒙面的怪大叔好几夜偷偷给我把脉,眉头皱得老深,直道“‘长相思’蛊毒难解,丫头要遭罪了。”
我不记得自己几时服过“长相思”。医术上说,这是种会篡改人记忆的蛊。中蛊者对心上人的美好记忆会渐渐被身带母蛊之人代入,而原本心爱之人会被淡忘。我坚信自己没有中蛊,因为我还记得夫君,我很爱他。所以没必要医治,多吃些猪脑补补脑子才是正事。
在玄武国那些受某人欺压的悲惨往事如今历历在目,我奸笑一声,心想,是时候扳回一局了。
第五一章 我是你那不孝徒
鸿鹄书肆足有三层高,占地宽广,若不看招牌,会让人以为这是家中等大小的酒楼。白羽后脚刚进门,我前脚也迈了进来,所以掌柜对着白羽急盼地闪烁着两只绿豆小眼,仿佛面前站着的是尊救命大佛的模样,一丝不拉地落入我的眼底。掌柜正欲开口,却在发现我后眼皮嘴角不由抽搐,脸色煞白,笑出来比哭得还难看。
“公主今儿个还买书?”
这表情太有趣了。我叉着腰哈哈大笑,袖子一挥,下人便一摞摞地从马车上把书搬了下来,堆放到他面前。
“瞧这天儿热得,掌柜都冒汗了哈!”
话说今日真是春光灿烂,适合戏耍人的好天气,我故意不怀好意地朝店内非卖藏书的方向扫了一眼,见掌柜下意识在额头擦了一把,这才收起了作弄之心,大而化之地耸耸肩膀,“来来,掌柜的!本公主今日不买书,这些书都还给你!君子不夺人所好,本公主虽一介女流,也是通情达理的。”
“都,都还给老夫?”掌柜有些难以置信。
他当然不敢相信,当初我还是黄毛丫头打扮的时候本想借他的私藏书物一睹,哪知他仗着自己满腹诗书对我出言讽刺。
没事!小虾米肚量大,不与他计较便是。因为我很快发现,他在看到我的朱红玉佩时脸色突然变得很菜,不多时便态度恭敬地请我去参观他的宝书。
小虾米我最近正好心思烦乱需要排解抑郁,所以十天来,我就天天光顾鸿鹄书肆,在掌柜一天堪比一天憔悴的脸色中带走了他大半藏书。
“对啊!还你了!本公主心情好来着。”我笑眯眯和和气气地答道,现在气也撒够了,做人要懂得与人为善,折腾人的事不能常干,适可而止才是正道,总不能真打着公主的旗号当恶霸吧?
掌柜又擦了把汗,偷偷看了眼白羽,讪笑,“呵呵!老夫谢公主!”
“好说好说!”我摆摆手,想想反正你那些书我都背熟了,留着也没多大用,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改天不当公主了还能来免费看看。更何况,今天来还有更重要的事。
我用眼角余光偷瞄了眼白羽,心里奸笑,从腰间掏了块色泽透亮的朱红玉佩递给掌柜,“这个送给你了,掌柜这些日子天天盯着瞧,本公主猜它定合你心意。”
看到掌柜脸上才松懈的肉抖了抖,紧张兮兮地朝正在悠闲品茗白羽张望,我就知道,这事儿蒙对了。白羽这块朱红玉佩果然是个重要的信物,想当初死活从他手里抢这块玉,也许就是那时惹他不快了,以致后来遭到诸多他的打击报复。小虾米我要把它送人,气死他!
可是我失算了,最近日子过得太惬意太安逸,太任意妄为,导致我忘记了白羽也是个不好招惹之人。
“行了,我来处理。做好你的本分便是!”白羽冷冷开口,冷不防拉上我的手腕,不理会我的大呼小叫向后门走去。
“做、做什么?”被扔进一个无人小巷,背靠在墙边,我圆睁着眼盯着冒着寒气逼人的白羽毫无底气地发问。
“虾儿,真敢激怒公子,嗯?”白羽“温柔”地挑起我的下巴,嗓音极低极轻,犹如黑夜中鬼魅,墨瞳中冰冻三尺,
我梗着脖子硬是点点头,被他周身的压迫感闷得透不过气。
“不认得公子,嗯?”长长的尾音极动听,却可怕得吓人。
我咽着唾沫,缩缩脖子满肚子莫名的委屈。怎会不认得?他是师父啊!是把自己从肃阳带出来的人啊!虽然记性差,那时没认出来,可是现在记起来了。我不过是贪玩,气气他而已,他为什么这么凶。
越想越觉得他讨厌,好半天才正对着他来赌气地骂了句:“公子是个坏师父!”
不知是不是错觉,这话竟让白羽绷紧的面上缓了缓。他勾起嘴角,退后几步好整以暇地打量我,“嗯,为师一向如此,虾儿知道的。倒是虾儿越发不听话,敢惹为师生气了。”
“我,我上头有人,不怕!”不得不承认,我很怕他,只是死鸭子嘴硬,飞快地寻找话顶撞他,“就算以后不当公主,我还有怪大叔!”
“嗯。”白羽认真地点点头,“这倒是真的,虾儿是公主了,有帮手了。不过,虾儿信不信?为师若要管教徒儿,没人能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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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宫里,想起白羽的话还心有余悸,所以我一个人时总是疑神疑鬼,探头探脑,生怕白羽真有通天本事,什么时候意外地出现在自己面前。那日在巷子里被傅三找到带着离开时,白羽给了我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让我一路毛骨悚然,至今难以释怀。
不过这事没能困扰我太久。下个月会举办皇家每年一度的狩猎大赛,届时出彩者能得到皇上丰厚的赏赐,若拔得头筹还向皇上请一个愿望。这等热闹我自不愿意错过,所以这几日小日子过得充实,十二分热情都投入在骑射练习中,甚至不如往常那般天天翘首以盼汤牵葱胖械奶鹧悦塾铩H绻滔袄鲜Σ皇钦饷茨托圆蛔愕幕埃一岣涌摹
靶场,骄阳似火,李茂的两眼盯着我的头顶仿佛要燃起大火。
“夏米儿,”看着我那刚离弦便直线下落的箭,他胸膛剧烈地起伏,第若干次深呼吸,“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我,我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