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是……”王寡妇一把拉住方氏,“我若是上门借钱还用得着跟你这么拐弯抹角的,我是听说荷花现在在家教你们栓子背书识字,我寻思着,能不能把虎子也叫来一起先跟着学点儿,等过两年把香草嫁出去,我再把虎子送去学里,那时候就顾着这一个娃儿,我也能轻快些。”
“咋,你公婆如今连虎子都不管不问了?”方氏听了这话不禁问道。
“他俩现在身子都不好,还得靠着那两个儿子过活,哪里还有余力管我们娘三个,两个嫂子回回见到我都哭穷,要不是我一个寡妇带着两个孩子着实清苦,怕是早就要找我要钱了。”王寡妇叹了口气道,“算了,不说他们,你先给我个回话。”
“你这话说的,你都开了口,又不是啥难事儿,我还能不应了你?只不过荷花也不过就是识几个字罢了,她教栓子念书那纯粹就是为了磨磨栓子那屁股坐不住的性子,我是怕她把你家虎子给耽搁了。”毕竟是念书开蒙的大事儿,方氏哪里敢就一口应下来。
“不碍的,其实不把他送过来,我也没那个能力供他去开蒙,我如今已经欠着你家快两吊钱了,再借钱我都不知道自个儿能不能还上,让他过来跟着识几个字也就是怕他出去野去,而且识字终归也是好事儿。”王寡妇叹气道。
“你若是这么说那我就也没啥好顾忌的了,你白天就让孩子过来就是,反正荷花教栓子一个人也是教,带上虎子一起也没啥。”方氏听她这么多才应下来。
荷花到了祝老四家,把咸菜给了林氏,却听她说祝老爷子今个儿早晨说出去走走,结果到现在还没回来,杨氏刚心急火燎地把祝老四叫走,心里也有些担心,顾不得学针线就往老院子跑,还没进院就听见祝老四的大嗓门嚷道:“爹,还有啥可商量的,赶紧先到处去找找吧,万一是摔了还是走不动了,左右也不会出了村子去吧”
老祝头的声音也透着焦急地嚷:“你去把你老大和老2家里的人都叫来,咱们分分方向各自去找,不然就咱们几个找个屁啊”
祝老四忙跑出门去叫人,荷花冲他喊道:“我爹在地里呢,我回家去送信儿。”
方氏听了这消息也不敢怠慢,赶紧又去告诉了祝大姐,把留哥儿和栓子都搁在家里让芍药看着,方氏和祝大姐领着枝儿、茉莉和荷花也赶紧地赶去了老院子。
老祝头大致分了分每个人找的方向,然后众人都急忙地一路找过去,但是整个村子基本都被跑了个遍,还是没瞧见祝老爷子的人影,荷花和茉莉连江边儿都去找了,荷花还特意留意着有没有不小心滑落到江里的痕迹,但是今年雨水小,江水也不深,靠近岸边的地方都清澈见底,哪里有什么摔下去的痕迹。
全家都陆续回到老院子,见谁都没找到老爷子,这才都越发的慌了神儿,最后博凯跑回来道:“爷,我听人说上午瞧见爷往山上去了,那人还问爷干啥去,爷说瞧着山边儿的野果子挺好,去摘两个吃。”
一行人又都赶到山上,但是这会儿正是草木茂盛的时候,地上也瞧不出痕迹,只能散开来到处去喊,但是一直过了晌午还是没寻到人,老祝头已经急得嗓子冒烟、心里冒火,祝老大回村里去找里正帮忙,村里一敲锣,各家的人都聚到了场上,听了情况之后,全都分散开来去找老爷子,但是直到第二天还是毫无音讯,老祝头一夜没合眼,两只眼睛布满了血丝,嗓子已经哑得说不出话来。
全家又都怕他再受不住倒下,祝老大和祝永鑫跟在他身后片刻都不敢错开眼,第二天依旧是到山上去找,比前一天更扩大了些范围,老祝头见有的年轻人爬到树梢上去张望,自己也非拧着要上去,他爬树的身手倒是还不错,祝永鑫也跟着爬上去护着他,但是到了高处刚喊了两声,老祝头就抱着大树哭得泣不成声,一个劲儿地说:“我把爹给丢了,我把我爹给丢了,我刚把祖宗的坟迁过来就把爹给丢了,我以后可咋有脸去见祝家的列祖列宗啊……”
祝永鑫生怕他脱手掉下去,吓得赶紧又往上爬了一段,紧紧地箍住他的腿,不住地劝道:“爹,咱现在找爷要紧,你要是再出了点儿啥事儿,那全家可就没了主心骨了,你快跟我下去,说不定一会儿就找找了。”
好说歹说的算是把老祝头弄下了树,但是这一天的搜山还是没有任何的进展,祝老爷子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村里山上都找不到个影子。
祝老大看着村里来帮忙的人也都累得不行,眼看着天也渐渐的黑了,就说先回去从长计议,本来说要请帮忙的人吃饭,但是村民都知道祝家现在是人困马乏的,哪里还有什么精力招待别人,全都安慰了几句就找个由头自己回家,祝家人只能一个劲儿地感谢帮忙的人,然后背着已经快悲痛过度的老祝头先回了家。
手打txt 第一百一十三章 找到老爷子
第一百一十三章 找到老爷子
转天早晨天还没亮,祝永鑫和方氏就已经穿衣服起身儿,说在家等着也是白搭,还是去山上再转转看。
方氏轻声道:“昨个儿村里人都帮着找了那么远的地方,咱爷那么大岁数,按理说肯定走不到那么远,会不会压根儿就没进山啊?”
祝永鑫味如嚼蜡地啃着窝头,越想心里越不是个滋味,闷声道:“村儿里没有,爷好端端的也不会出了村子去,那除了山上就只有江里了。”
方氏听了这话也没法再开口,把吃食都用盆子扣起来等孩子们起来吃,自个儿包好了头发跟祝永鑫又出去继续找。
西屋也早听到了声音,荷花趴在被窝里叹了口气问:“你们说祖爷能上哪儿去了?”
“那谁能知道,爷平时最多就是在村儿里和地头转转,除了去上坟都没去过山里,若是当真去了山上,肯定是得迷路的,我听人说尤其是开春儿的山上,那草和树枝都长得快着呢,一天一个样儿,隔着两步远都瞧不见人儿,若是进去以后被迷障了,走到啥地方都有可能,你不记得小时候,爹娘总嘱咐咱们,只能沿着小河往山上去,不能离开太远吗?”茉莉在炕上也躺不住了,翻身起来下地道:“你俩再睡个回笼觉吧,我出去喂牲口。”
芍药也有些哽咽地说:“这都两天了,若是再找不到,饿都能把人饿坏了,可怎么是好。”
荷花哪里还睡得着,躺在炕上盯着棚顶发呆,心里把各种可能都想了一遍,如今这样除非是老爷子脚力过人都得太快,或者掉下江里或是晚上被野兽吃了……越想越觉得凶多吉少,再也躺不住了翻身起来道:“芍药姐,你在家看着栓子,我去爷奶那边看看。”
芍药也知道自己的小脚跟去也是添乱,点点头道:“我知道,你放心去吧,一会儿我给博荣哥和博宁热上饭吃,让他俩去学里,然后再去喂鸡。”
荷花麻利地穿好衣服,胡乱点点头,抓了个饽饽就往老祝头家过去,走到地方了正好也把早饭解决了。进门就见屋里冷锅冷灶的,杨氏在屋里躺着,林氏在一旁陪着,这两日又是着急上火又睡不好觉,杨氏早晨就有些起不来身儿,祝老四让林氏过来看着,自己又跟着出去找老爷子了。
荷花见状到地里掐了些婆婆丁,回屋架火熬粥,把婆婆丁剁碎了也掺在粥里,这东西有营养还去火,菜和米都煮得烂烂的然后端进屋,跟林氏一起好说歹说的,劝着杨氏吃了大半碗,就听见外头有人敲门,荷花出去一看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一身儿粗布的衣裳,裤腿儿吊在脚脖子上头,一瞧就是个穷苦人家的孩子,但是似乎并不是村里的,只当是逃难路过来乞讨的,不过还是先问道:“小哥儿是来找人还是路过歇歇脚?先进院儿来坐吧”
那少年闻言有些局促地问:“这儿是不是齐家村的祝家?我问了人指给我是这边,我没找错门吧?”
“没错,这儿就是祝家,你有事吗?”荷花见他这么说知道是来有事儿的,把人让到院子里坐下又端了碗水出来给他。
少年似乎当真是渴了,端起水碗咕咚咕咚喝了个底朝天,这才道:“你家老爷子是不是个子不高不矮的,人很瘦但是身子挺硬朗的,头发和胡子都花白了,眼睛有些个看不清亮?”
“是,你咋知道的?”荷花一听就激动起来,“你是不是见过我祖爷?”
“我昨个儿在山上套兔子,遇到个老爷子说是找不着路了,他只说是齐家村我也不认得咋走,看他又累又饿的就赶紧先给扶回我家去了,我今个儿打听了来你们这儿的路,就赶紧的过来给送个信儿,本该是把老爷子送回来的,但是我家也没有车,我也不知道得走多少路,就寻思着先自个儿来瞧瞧,要不你家套车去把老爷子接回来?”那少年见荷花红着眼睛几乎要哭出来,越说声音越低,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儿似的,“那啥,你、你别哭啊,我……”
荷花扭头朝屋里喊道:“奶,四婶儿,祖爷找到了,有信儿来,你俩招呼着客人,我去找爷和我爹他们”
林氏闻言抢先两步出了屋子,还没等问是咋回事,只瞧见个男孩儿在院子里站着,荷花已经飞似的跑了出去。
祝家的人分在各处找人,荷花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找到祝老四,累得气喘吁吁的,还好祝老四知道其他人都往什么方向去了,不一会儿就找到了剩下的人,老祝头老早的就跑回去了,听那少年说了这事儿,抓着人家的手差点儿没跪下,把人家吓得一个劲儿地躲。
“小哥儿,你可是我们祝家的大恩人啊”老祝头一听说老爹没事儿,就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坐在炕上止不住了。
祝大姐劝了自己老爹几句又去问那少年道:“小哥儿是哪个村子的人?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婶子,我是山那头兴隆村儿的,从山里过来离着不远儿,就是路难走些,若是走大路就得绕不少路了。”那少年被一群人围着感谢弄得有些手足无措,“我叫赵良,我们村里人都叫我良子,你们也这么叫就是了,都是山里人家,不管是谁瞧见老爷子也不能搁下不管,可用不着说啥谢不谢的,你们谁套车跟我去接老爷子吧,老爷子一直念叨着家里得惦记死了。”
“对对,瞧这事儿闹的,光顾着高兴都把正事儿给忘了。”祝大姐见状赶紧推祝老大道,“大哥你赶紧的,出去套车,跟老2一起去把爷接回来,在山里迷路了一天一夜,可是受了大罪了。”说着又开始抹眼泪。
老祝头见状道:“你爷没事你还哭个啥,丧气不丧气?”好像全然忘记自己刚才哭得说不出话来。
有外人在祝大姐也没说啥,抹去眼泪笑着道:“爹说得是,人没事儿就是万幸了。”
方氏见祝老大和祝永鑫出了门,也拉着祝大姐到一旁低声道:“大姐,这良子救了咱爷,咱是不是也得有点儿啥表示?就算是不给钱,也得给捎点儿东西过去吧?好歹人家还管吃管住的照顾了一宿。”
“对对,还是你想得周到,我竟然是都没想到这事儿,都欢喜糊涂了。”祝大姐连声应是,把杨氏拉到一旁嘀咕了几句,杨氏也连连点头,说这是正理,到家里仓房划拉了一下,最后决定给拎十斤蜀黍,两斤咸肉,另外还拿了两吊钱,用个包袱皮包起来搁在车上,让祝老大看好了,到时候去人家以后记得给人家,又嘱咐回来的路上一定要小心,可不敢着急赶着就把老爷子颠着。
就跟良子说的一样,两个村子若是穿山而过倒不是很远,可若是赶车从路上绕过去,就得兜一个大圈子,全家都在杨氏屋里等消息,中午也都胡乱吃了一口,直到下晌天快要擦黑了,才听见外头车轱辘响,全家老小都一股脑地往外跑,见老爷子被人从车上扶下来,虽说衣裳好多地方都刮坏了,人也瞧着有些委顿,但看着脚步稳当人也站得牢固,倒不像是有大毛病的样子,老祝头上去一把抓住老爷子,自己的脚下一软就瘫坐在了地上,搂着老爷子的腿嚎啕大哭道:“爹啊,爹你可把儿吓死了……”
老爷子也慢慢俯身搂住了老祝头,红着眼圈道:“我在山里的时候就是想啊,我可得撑住了,就算死也得死在个能有人瞧见的地儿,不能让你们成天介的去找我,最后还弄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杨氏赶紧上来劝:“爹,之前的事儿咱先不提了,到家就好了,赶紧进屋歇着去,这么大老远的坐车回来,可累坏了吧”
几个儿子七手八脚的把老祝头也扶起来,把两个人都弄到屋里炕上安置好,先给熬了小米粥热乎乎的吃下肚,这才问了到底是咋回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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