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呢,幸好你好心,把她送回去了,我也放心了。”说着转身回去道,“我去告诉奶奶一声,免得她担心。”
马超抬头见苗儿神色有些不悦地看着自己,忙转身离开了。
苗儿这才上楼道:“奶奶,那个马超有些不知道规矩,让他回话就直接跑进内宅来了,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十三岁了,这样总归是不好的。”
“嗯,你斟酌着处置就是了。”荷花不太有精神地翻了个身,“你们都下去吧,我歇一会儿。”
小真看着桌上摆好的饭菜道:“奶奶,那您不吃饭了?”
“嗯,不吃了……”荷花话没说完就已经睡着了。
苗儿示意小真把东西就放着吧,自个儿坐在床边掩好帐子,拿着扇子给荷花扇风。
今个儿齐锦棠回来得早,天还么黑就已经进了家门,上楼见荷花在睡觉,便轻声问苗儿:“是不是白天接待那些人累坏了?”
苗儿给齐锦棠行了个礼,轻轻点点头说:“她们走了奶奶就直接回来歇着了,午饭都没动几口,本来还说要用些的,结果这边摆上她那边就睡了。”
“嗯,你下去让她们准备晚饭吧,弄些清淡好克化的东西。”齐锦棠摆手让苗儿下去,自己坐在床边给荷花打扇子。
荷花也不知又睡了多久,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她翻身朦朦胧胧地看见床边坐着个人在打扇子,还以为是苗儿,便问:“什么时辰了,爷回来没有?”
“这会儿该快到戌初了,爷早回了。”齐锦棠笑着说。
“怎么是你在打扇子?”荷花起身儿道,“今个儿怎么回来这么早。”
“明日休沐,咱们出去转转好不好?”齐锦棠歪着身子给自己打着扇子问,“最近天儿也不那么热了,出去转转。”
“好啊”荷花眼睛转了一圈道,“不过去哪里可要听我的。”
“好,都是你说了算。”齐锦棠招呼人上来打水,两个人洗了手脸,起身儿吃饭。
荷花便把今日的事儿说与他听,自然不会说那些明刀暗枪的,只道:“那个刘夫人倒是与我很对脾气,她说她家老爷也在家说你是个好上司呢王夫人的身子似乎很是不好,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跟其他几个夫人都不太合得来似的,马夫人是最张扬的一个,听说她娘家是大茶商,很是有钱。那个华捕快的娘子对她各种巴结,至于曾夫人,我觉得她倒是有些墙头草,想去巴结马夫人又不受她待见,转而巴结我又有些观望,不知道是她自个儿的态度还是她家老爷的态度。”
“那曾典史也是个差不多的性子,跟马大人亲热,又跟我这边示好,看来是两口子在家商议好的。”齐锦棠一边吃饭一边说,“你若是有精神就支应她几句,没精神就不用管她。我跟大哥说了,让他帮我寻两个好的幕僚,这样以后有人分担公事,我就不会那么忙了,只不过这种也不是着急的事儿,等着大哥给我消息吧”
“这样也好,前面的事儿我也不懂,你多跟大哥商议,他好歹也在这边做了一年多,许多事比咱们清楚。”荷花给他添了一碗饭道。
“嗯,放心,我知道的。”齐锦棠到底还是忍不住问,“你明个儿想去哪里?”
“去山里走走好不好?山里凉快,咱们去看看竹子,让苗儿和小真准备些吃食带着,中午找一处山明水秀的地方,咱们就席地而坐地吃饭如何?”
“好,都依你”齐锦棠宠溺地点头。
第二天一大早,苗儿和小真果然都准备好了几个大食盒,齐锦棠和荷花也没多带人,齐锦棠骑马在前面,荷花只带了苗儿和小真跟着,让马超赶着马车,出了城之后,齐锦棠便让荷花也上马跟自己一起在前面小跑着走,马车在后面跟着。
齐锦棠这会儿又问:“这到底是要去哪儿?”
“之前不是说过,八月半那日救了个大嫂,听说她家住在山里,我寻思咱们一路玩儿着,一路进去看看。”荷花看着路边的竹林,若有所思地道,“不知道是只有她家穷还是山里都那么穷,进去看看也好,我就不信这山明水秀的地方,想赚钱还找不出法子来。”
“我就知道,你说要去什么地方,肯定有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了。”齐锦棠捏捏荷花的鼻子说。
“没办法,我从小就财迷,我娘说我看见什么都恨不能卖钱,这辈子是改不掉了,怎么办?”荷花说着仰头看齐锦棠。
“财迷还不好,会赚钱就更好了,赚几箱金子埋在家里,以后给儿子娶媳妇,给女儿办嫁妆……”
“扯得没边儿了”荷花扭头朝路边看去,秋风吹着竹林发出刷刷的声响,让她想起家里秋收季节时候的蜀黍、苞谷,身子放松向后靠入齐锦棠的怀里问,“你说,咱们村里现在大家都在干什么?”
“秋收早就过了,该是都在晒粮食,磨粮食吧今年若是冷的话,说不定都已经下霜了。”齐锦棠眯起眼睛看向远处,南方这时候还是一片葱翠的绿意,但是人心里都还是想念故乡的,两个人顿时都没了声响,默默地偎在一处。
后面的马车追上来道:“爷,前面要往东边转弯了,路就没有这里这么好走了。”
“嗯。”齐锦棠应了一声,坐直了身子,手也重新挽了下缰绳,把荷花圈住道,“你坐稳了。”
果然转弯过去以后,路就开始狭窄和颠簸起来,荷花看着路两边许多不认识的树,奇怪地问:“这是什么树?”
几个人互相看看,是谁都没见过的,便拦住一个过路的人询问:“大嫂,请问这是什么树?”
“哦,这是野杨梅树,我们这里满山都是。”背着背筐的一个妇人答道。
“那你们平时都卖杨梅吗?”荷花想到杨梅,顿时觉得有些嘴巴里有些发酸,到了这个世界之后,一次都没有吃过杨梅,这会儿突然听说杨梅,顿时觉得肚子里的小馋虫都在勾来勾去。
“杨梅是什么?”齐锦棠从不知道这种东西。
“就是一种山上的野果子……我猜应该是吧”荷花说完又赶紧描补道。
“卖不了,每年的杨梅都烂在林子里没人要的。”那大嫂有些着急要走,语速加快地说,“路不好,东西都运不出去,杨梅最怕磕碰还存不住,还没运出山外就都坏了。”
那妇人说完就要走,苗儿机灵地拦住塞给她两个铜板问:“大嫂,那你们这里都靠什么赚钱啊?是种地还是什么?”
“里头都是山,种什么地啊,平时挖些笋卖,自己织补绣花赚些钱呗”那妇人拿了铜板,这才多说了几句道,“以前其实这儿还是挺富裕的,有条河能出去,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河水慢慢就没了,你们再往前走到山顶就能看到远处以前的河床,都干了好几年了,没有水路就难出山,男人们都出去干活赚钱了,村子里都剩下老人、女人和孩子,混口饭吃都难了。”
听了这些话,齐锦棠原本玩乐的心情顿时减了几分,荷花却并没那么悲观,见时候不早了,招呼大家一起爬到山顶,找了个树下铺开单子,摆开吃食准备吃午饭。
荷花看着齐锦棠皱着的眉头道:“瞧你,又不是不知道这边穷,干嘛一副被坏了兴致的模样。”
“那倒不是,我只是在想,好好的怎么会河道忽然干涸,该找个人沿着河道往上游去看看缘故才好。”齐锦棠说着又起身朝那边眺望了一下,也还是看不到个头,“这么多的杨梅烂在山上,多可惜啊?”
“你忘了我小时候,我家是做什么的来着?”荷花往他嘴里塞了块儿甜瓜,眯眼笑着问道。
“对啊,你家那时候腌甸枣子卖,别人家想做,可做出来都放不住,只有你家做得能存好久。”齐锦棠说着顿时就激动了起来,“若是真能把杨梅都腌起来,那就能运出去卖钱了。”
“咱们这件事从长计议,现在马上就冬天了,也没有杨梅可做,咱们回去翻翻书,说不定能有很多用处呢”荷花对杨梅知道的也并不算清楚,只记得除了腌制的方法,似乎还能做杨梅酒之类的,若是这里真的满山都是野杨梅,那说不定真的能成为一条赚钱的路子。
两个人各自在心里规划着美好的未来,心情顿时也开朗了起来,坐在树荫下,被山顶凉爽的风吹过来,还带着让人舒服的竹子清香,两个人说说笑笑的,连午饭都比平时吃了不少。
荷花捧着吃得滚圆的肚子,躺在草地上哎呦道:“怎么不知不觉吃了这么多东西。”说罢赶紧翻身起来,扭头看看那边的丫头和小厮,见那几个人都没注意这边,这才吐吐舌头对齐锦棠道,“你娶了这么个不够大家闺秀的媳妇,后悔不?”
“我就喜欢你这样不大家闺秀的。”齐锦棠跟荷花并排躺在地上,看着树梢上漏下来星星点点的阳光,“那种做事都讲规矩的有什么意思?我就喜欢你小时候那样子。”
荷花扭头看齐锦棠笑得诡异,翻身过来戳戳他问:“你想起什么了,笑得这么奇怪。”
“我想起你小时候,拎着把破菜刀就去跟人家拼命的样子,现在都不敢这么泼辣了吧?”齐锦棠笑着刮了荷花的鼻尖一下,
“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啊?”荷花伸手掐他一把,“你记性那么好干嘛,这事儿以后都不许再提,让下人知道了我可丢不起这人。”
“我这个人重温一下还不行?”齐锦棠哈哈大笑,“你当初那么小的一个人,怎么就敢拎着菜刀跟人去对着干……”他说到这儿声音又低沉了下去,“其实我从小就很羡慕你,羡慕你跟你家人之间的那种感觉,你可以完全不考虑自己的去保护他们,他们对你也是一样,那种感觉我家里从来都没有过,从小我娘就只会说,你要好好读书,以后才能有出息;对锦如她就只会让她学规矩、学女红,说只有这样才能嫁个好人家,做个好媳妇。她从不管我们想要什么、喜欢什么,只一味地管着我们,稍微有不听话就非打即骂的……”
荷花从没听齐锦棠说过这些事情,从小就觉得他是个幸福的孩子,对人都挂着温和的笑容,家世好,能读书写字,还有个学问好的爹,自己总想着多赚钱,让自家的兄弟也可以过他这样衣食无忧,可以读书写字的日子,谁知道他却觉得自己过得这样苦。
“那你知不知道,我们那时候多羡慕你,我当时就想拼命的赚钱,让我大哥、让博宁和栓子都能去念书,不管他们能读到什么程度,但是至少要有这样的机会。”荷花伸手揉揉齐锦棠的眉心,“其实世上没有不爱子女的父母,只不过也许有些时候,他们给予你关怀和爱护的方式是霸道的、强加的,未必是你喜欢的,但是也不能否认她也是为了你好。就好比我也逼着博宁和栓子念书一样,说不定他们也跟你一样的想法呢”
“那怎么能一样,你虽然让栓子念书,可他更喜欢做生意,你也教他怎么记账……算了,不说这事儿。”齐锦棠起身儿道,“咱们是继续往前走还是回去?”
“往前走吧,我想去王嫂子家里看看,如果这边山里真的这么穷,她男人腿不好,儿子又是哑巴,日子过得如何可想而知……”荷花说到这儿忽然道,“我最近是不是太多愁善感了?其实穷人很多,咱们没办法都帮过来的,但是……”
“这有什么的,既然来了就去看看,我也想去那边村里看看,村里到底穷到什么样子。”齐锦棠着招呼打大家起身儿,“走吧,咱们下山。”
进了村子大家就明显的感觉出来,这里比齐家村还要穷上许多,房子都很低矮,有的甚至还有些歪扭,沿着地势的高低交叉盘错在一起,篱笆都是青黄色的老竹竿,村里星星点点开了些不规则的菜地,离着远也瞧不清楚种的什么。
村口有些孩子在玩闹,看见荷花一行人都惊讶得不行,怯怯地躲在树后看着他们。苗儿捡了几块点心拿过去道:“来,姐姐给你们吃点心,你们谁知道王嫂子家在哪里啊?”
“哪个王嫂子?”有个胆子大些的男孩子咬着下唇问,眼睛却盯着苗儿手里的点心。
苗儿把点心给几个孩子一人一块塞到手里,又问:“就是那个男人腿摔坏了,家里儿子还看不到的那个王嫂子家。”
那男孩儿闻言恍然,先把点心一把塞进嘴里,然后含糊不清地说:“你要找小瞎子家啊,他家就在靠着山脚下那个,门口放这个破筐的就是。”
小真听了这话气道:“怎么能叫人家小瞎子呢,你们家里大人都不管你们啊?”
几个孩子吓得一哄而散,荷花忙冲小真摆摆手道:“你最近火大呀,怎么性子越来越爆了呢?”
齐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