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起身离开了大厅。
一路上农景茵都在不停的思考着,农景逸找她到底是为何?虽然听过他的事迹后,心中不免增加了些许好感,但是她与他始终不是很熟络。
农景逸扶着农景茵来到他住的偏厅,相对于主厅来说,这个偏厅小了很多,里面摆设的也很简洁,淡雅,一看便可以知道主人平时的作风与风格。
偏厅里面很安静,丫鬟上了点心与茶水就退了下去。
“三妹请坐。”农景逸搬着一把椅子扶着农景茵坐下,他的声音有些低柔,充满了男声的磁性。
“谢谢,大哥。”农景茵微微颔首,轻声谢道。刚想开口询问想与她聊些什么事情,农景逸却先她一步开口了。
看着眼前女子清澈的眼波里疑惑重重,农景逸笑着说道:“三妹一定在想,大哥想与你聊些什么吧?”
农景茵不禁有些愕然,一怔之后,展颜淡淡一笑,点了点头,轻声回应了一下“是。”
“三妹自上次从假山掉下醒来后就变了很多。”农景逸坐在了她旁边,端起桌上的茶杯,悠闲地抿了一口送上的清茶。一袭彰显权重的绯色官袍,加之似笑非笑的冷冽神情,又有谁人敢轻易视之!
就这么一句话让农景茵神思恍惚,冥神苦想,难道他发现了什么?末了她顿一顿,压低嗓音,心里又强作镇定起来,笑道:“大哥说笑了,我一直是这个性子,只是大哥平时公务繁忙没大注意而已。”说实话,此刻她还真的有点怕他了。
农景逸又浅呷一口,俊逸的脸自烟雾中抬起,神情显得有些缥缈,“是啊,这么多年,大哥对你甚少关心,想想你都已经嫁人了,心里很是愧疚啊!”
蓦地,农景茵怔住了。他怎地忽然与她谈这等伤感的话题,他到底有何目的?心中陡然升起警惕。
身前的男子却对她的反应不以为然,依旧面带笑容,柔声道:“三妹不用多想,大哥并无他意,只是单纯想与你聊聊天而已。”
农景茵只静静坐在那里,并不答话,似是在思虑什么。
“像今天这么正式的聊天,我与三妹应该还是第一次吧。”他突然专注地看她,寒星一般的眼眸中不知藏了什么情绪,“看着三妹与二弟相处的那么融洽,大哥心里不禁有些嫉妒起二弟了,三妹从没在大哥面前如此的开怀过啊。”
农景茵一惊,定了定神,忙正色道:“大哥,这……”他今日如此多感慨到底为何?
眼前的男子对她的话充耳未闻,犹自说道:“这么多年,我虽然是府中的长子,却从未享受过父亲的疼爱。小的时候,我和二弟生活在府中府中最偏的角落,那里一年到头都是冷冷清清,就连府中的仆人也避得远远的。而三妹却刚好相反,父亲对之甚是宠溺,尤其是对你娘就更不用说。那时我就恨,我恨你们母女抢走了我的父亲,夺走了属于我的父爱。”
偏厅一下子寂静到了极致,农景茵默然无语,心中暗叹了一口气,低下头去,她又能说些什么呢?她什么都不能说,此时她只能静静的当一个倾听者。
农景逸的脸隐在升腾的雾气后,看不清表情,却听见他的嗓音醇厚且回味悠长,“自从四妹的娘进府后,爹与你娘的感情就僵了起来,那时的我竟有些幸灾乐祸与期盼,心里想着说不定爹从此就会把注意力转移至我们身上。可是直至你娘过世后,爹虽然冷落了你,对我们却也不曾有过只言片语的关怀。我问仆人为何我们的待遇会差别这么大,那人回答,只因为我与二弟的母亲身份卑微,地位低贱。从那以后我便发愤图强,事事要做到第一为止,以此来吸引爹的注意。”
他抿了一口茶,顿了顿,继续说道:“后来我终于如愿以偿,得到爹的重视,直至如今在朝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可是我总觉得我的人生缺少了一味东西……”
农景茵依旧没有出声,每个人都有着不为人知的过去。难道他今天找她,只是为了听他的故事吗?
说着,农景逸像是在笑,但笑意清冷、一脸寂寥,略带着一股自嘲的味道,“我与二弟选择了两条截然不同的路,他生性自在潇洒,对人人都礼遇有加,却又目空一切,过着属于自己的人生,真是让人既羡慕又嫉妒。”忽地,他深邃如潭的双眸紧紧的看着她,脸上的笑意瞬息隐去,随后话锋一转沉声说道:“其实上次三妹从假山上掉下时,我就站在假山后面。”
序幕 第三十章 真相
更新时间:2012…3…5 19:47:52 本章字数:3534
“什么……”这些话入了耳,农景茵霍然抬起头,脸色刷地沉下,不敢置信道:“那大哥为何…为何没有…”
话说到一半,她打住了。
为何没有出手拦住她,为何没有伸手救她,而是眼睁睁的看着她从假山上掉下去。难道他真的恨她如此之深,深到这般冷酷无情,竟然达到见死不救的程度。
对于他的遭遇,她也深感同情;对于他的努力,她也深感钦佩;但对于他的冷酷无情,她……便如一盆凉水从她头顶脚下,透心凉。
农覃显作为一个丈夫,他是失败的,作为一个父亲,他也是失败的,他亏欠了所有人。可是吕颜与农景茵呢,她们又有什么错?为何要将恨意转至她们身上。
她真是替死去的农景茵感到悲哀,她的这一生是多么的不值,她的生命竟扼杀在这所谓的亲情里,这相府的温情真的薄弱至此!
农景茵不做声,目光缓缓又低下去,一点点烧起小火。
农景逸抿了抿唇,幽深的瞳色里突然现出一丝凄楚,胸前的起伏也随着一滞,却不过瞬息间的事,蓦地又恢复如常。勉强笑了笑哑声问道:“三妹很恨我吧?”
农景茵微微一怔,没出声。这且是一个‘恨’字能说的清的呢?
突然就这么安静下来。静得令人窒息,如溺在深水的不堪重负的窒息。
农景逸脸色微微一滞,顿时一脸苦笑,沉默了许久。再次开口的时候,声线已经没什么笑意了,有些凉,有点轻,“你恨我也是应该的。那日我公干回来,路经假山时,便听到四妹大声训斥的声音,她从小骄纵肆虐,我只以为她又是在训斥哪个下人,因此没怎么留意,停留了一会便打算离开,可刚一转身要走时就……就看到你从假山上掉了下来,随后四妹也匆匆忙忙的跑掉了……我当时在想你就这样死掉了,或许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顿一顿,又轻声道:“后来我从爹那里得知,你是因为不想出嫁才自己跳下假山的。可我知道真相绝不是那样,虽然我不知道之前四妹与你讲了些什么……但我最终还是没有将事实说出。好在你最后还是醒来了,换成了全新的你,是如此的不同。”
气氛低迷,而空气愈发冰冷了起来。
看来她掉下山的罪魁祸首是农景慈没错,那么农景慈当日到底是做了些什么,并且在她醒了之后还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呢?此事除非农景慈亲口说出,否则就真的是一个谜了。
不对!农景慈看样子也不是具有如此聪明心机的人,一定是有人给她出谋划策的,应该不仅仅是是四夫人,那么是谁呢……
还有农景逸,他怎么能如此的残忍?又怎么能将这么残忍的事情如此云淡风轻的说出来?果真是‘铁面阎罗’!
听到这般真相,竟不知是怎样复杂的滋味。
农景茵身上蓦地一冷,胸口急剧地起伏着,显示气愤难当。脸色苍白了几分,长长的睫毛颤了又颤,捏了捏拳,深吸一口气颤声道:“大哥今日跟我讲这么多,只是来寻求我的原谅么?”
这件事情无人知晓,他大可不必将事实说出来让农景茵恨他,难道只是为了安抚他那颗不安的心吗?
农景逸缓缓抬起头来,明显感觉到了她心中的怨愤,双眸中有一丝光亮逐渐暗去。“我心知三妹听到事实定不会原谅我,可是我还是想说出来。自三妹醒过来就之后,与以前相比有着天壤之别,就连二弟也被吸引住了。每次看到你与二弟自然般流露的笑容,我便觉得心里极地压抑,闷得发慌。后来我终于知道我人生缺少了一味什么,缺的是亲情与温暖。我从小至大,苦苦追寻的东西一直都是在眼前,只是我一直未感受到而已!”
这天大的荒唐谬误被他如此一说,农景茵只觉可笑,就因为他所谓的恨意,白白的牺牲了一个生命。为什么每个人都是在事后才追悔莫及,到头来,听着这一切就如似听了一场滑稽的笑话。
“大哥,你觉得,如今,我原不原谅你还重要吗?”她掩面苦笑,声音自指间流出,说不出的疲倦。说话间,双眼不禁红了起来,慢慢的忍不住有些酸意。
不知何时又起了风,暖阳隐进了云里,天色黯下了一些,农景茵忽觉手脚冰凉。
两人默然许久,你不看我,我也不看你,直到半空那一轮红日又自云中缓缓地现身,农景逸才开了口,“三妹,我为我的所作所为说声抱歉,你可否给我时日来弥补?我不急着你能原谅我,但是你我以后能不能还像现在这样,一起平静的坐着说话、聊天……”
…………
农景慈与四夫人退下之后便回到了四夫人的住处。
此时,农景慈却变得面色阴狠,满目狰狞,俏丽的五官不禁扭曲了起来。一下子就如换了一个人,适才的笑意形象荡然无存。
“娘,你看那贱人如今过的多好,而我的手…”她摸了摸自己的左膀,咬牙切齿道:“我不服气,我要报仇,我们一定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她。”
痛失左膀是她这辈子的耻辱,这个耻辱她永远都不会忘记,农景慈怒意翻腾,狠不得把农景茵的女人碎尸万段,生吞活剥,以消心头之恨。
四夫人一袭红衣,端坐在凳子上。她抿紧双唇,眉心一蹙,斥声喝道:“瞎嚷嚷什么,你想要所有的人都听到吗?上次的教训,你怎么还没记住?做事要动脑子,不可以轻举妄动。”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被打断了一只左膀,她怎能不气,怎能不恨,只是她没将恨意表现出来而已。她没想到农覃显对自己的女儿这等狠心,竟真的要断一只左膀作为赔偿,要不是当日她拼死拼活的求饶,她的女儿应该早就上了断头台了吧!
想着,她的拳头越攥越紧,目光中透露着深深的仇恨,死死的咬紧了牙,“这事我们要从长计议,看样子那小贱人与辰王的感情很好,如今有他的维护,想要害死那小贱人就难上加难了,况且我们对辰王的底细还不清楚,冒然行动只会得不偿失。”
“娘,那我们要怎么办?反正如论如何一定不能放过她。”农景慈恨恨地说道。
农景茵!你给我等着,我农景慈在此发誓,终有一天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报仇也不急于一时,我们要好好想一下对策。”四夫人的眼底闪过狠毒,她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他们的感情不是很好,那么如果……
序幕 第三十一章 宴席
更新时间:2012…3…5 19:47:57 本章字数:3884
“娘,你说辰王为什么会愿意娶一个瞎子呢?如果我将辰王从她身边抢过来……”农景慈边说边想着,眼里射出了毒光。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四夫人打断了。
“这个事情你想都不要想,你与辰王是不可能的,你的终身大事娘已经有了安排。”四夫人的脸色微微沉了下来,她的女儿只能配地位最高的男人,到时候想要报仇就更不在话下。
闻言,农景慈的脸色一下子垮了下来,那个辰王是数一数二的好男人,就这样让给小贱人,太便宜她了。但心里又不禁猜测,她娘会把她嫁给谁呢?她看着四夫人,脸色微微不解。
房门被轻轻叩响,四夫人的贴身丫鬟小酒走了进来,躬身说道:“夫人,小姐,老爷派人通报说午膳已经准备好,叫众人去大厅。”
四夫人脸色微缓,脸上又重新燃起了一丝笑意,对着农景慈微微一笑道:“我们走吧。”
午膳吗?农景慈诡异的一笑,一计阴谋油然而生,她起身走至绣榻旁,从被绒里面取出一个小布袋子,然后将里面的东西倒在手掌里,那是一颗红得发黑的药粒。
农景茵,我可不会让你活那么久,今日我就送你去黄泉,你等着!
随后她又将药粒收拾好,放入了衣袖里面,离开了房间,往大厅的方向走去。
………
像是算好了时辰一般,农景逸扶着农景茵回大厅时,区嗣辰与农覃显也正好谈完了事情。
农景茵刚往大厅里走了一步,区嗣辰就匆匆地走上前来,牵着她的手,紧紧的挽在一起。见此,农景逸只好微微一颔首,退在了一旁。
农景茵顿觉得好笑,这狐狸不会连这个醋也吃吧?!
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