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刘金花这时抬头的话,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从来都是冷冰冰的三王爷,现在的嘴角,竟带了一丝温柔的笑意。而这笑意,却是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他只是边走边想,既然长大了,再在这里呆下去,恐怕就不方便了。没关系,也不急在一时,年底之前,自己的事情就能办好,到时候要把她接出来,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远远的,站在浮云阁门口的小香,已经看见了走来的人,急忙转身去通知王月萧。等到穆容成上了阁内二楼,王月萧早已窈窈亭亭的站在楼口恭候他了。
“月萧见过三王爷。”纤细的柳腰微弯,盈盈的行了一礼。
“不是早说了,见我之时你都可免礼的。”穆容成伸手一扶,柔声说道。
王月萧抬头看向他,心里不由得一荡。头一次见到,他的眉稍、眼底、嘴角,竟都带了那么温柔的笑意,看得人暖暖的,仿佛要融化在其中。
王月萧的心情无比的雀跃,以为自己多年的努力,总算有了回报。却不知道这些情怀,不过是刚才穆容成对蓝雪思念的余温而已。
穆容成环视了一下周围,只看到小香规规矩矩地低头站在一旁。怎么没见到那丫头?可能有事出去了吧,应该一会儿就能回来。王月萧也知道她是我安排过来的人,不会忘了让她过来。
他看了看眼前含情脉脉的双眼。还是先跟她说会子话吧,这么上来就问人,她多少会心里不舒服些。
这么想着,穆容成便走到桌旁坐了下来:“最近这几个月我很忙,你还好吗?”
王月萧微笑着给他沏上了茶:“只要你心里有我,多长时间都没关系。”
穆容成听了笑笑,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好茶。难为你每次有费这个心思了。”
“这是月萧应该做的。王爷是做大事的人,月萧帮不上什么忙,也就这沏杯热茶,还算是得心应手了。”
穆容成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之是慢慢的品着手里的茶。
“我新近练了首新曲,还望王爷能赏个薄面听听。”
“自然是洗耳恭听。”
王月萧妩媚的一笑,走到搁琴的小几前坐下,素手轻捻,弹奏起来。
那乐曲是很优美的,但听到穆容成的耳中,就带了些忍耐的情绪。他只是奇怪,那个丫头怎么还没回来?
一曲终了,王月萧双手按在琴弦上,看着穆容成:“王爷是否还有事要忙?”
“怎么这么问?”
“要不然怎么会如此心不在焉?”
穆容成轻轻放下杯子:“没什么,大概是最近累了些,连你的琴音都听不入耳了。”
然后他站起来,状似不经意的四周看了看,淡淡问道:“怎么没看到你的另一个丫头?”
王月萧扯了个笑:“什么时候您对梅妍楼的一个小丫头这么上心了?”
“没什么上心不上心的。和你说过,她是故人之女,所以。。。。”
“那王爷就不要替她操心了。她三个月前已经北上幽州去找她大哥去了!”王月萧忽地站了起来,拢在衣袖中的双手已紧紧地握成了拳。
听了她的话,穆容成又惊又怒:“不可能!北上军妓的名单里没有她!你。。。。。”
他突然住了口,满面寒霜地盯着王月萧:“是你,你做了手脚对不对?!”说到这里,他已经上前狠狠地抓住了她的肩膀。
王月萧咬紧红唇,双肩被他的铁掌抓得生疼,可她仍然愤恨地看着他:“我本以为你只是一时的兴趣,没想到你居然一直惦记着那个丫头,居然还查了北上姑娘的名册!兴亏我使了些手段,要不然还真是送不走她那尊瘟神!”
“哗啦!咣噹!”一阵乱响,穆容成把她摔到了一边,她倒下的身子装翻了桌子,茶具碎了一地。
“你竟如此恶毒!”穆容成越是气,脸上却越是没有表情,只是脸色铁青的可怕。
“恶毒?我?哈哈哈。。。。”王月萧坐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
“故人之女?呸!也就是那小丫头还蒙在鼓里。明白点的人谁不知道蓝家的背景?你们怎么可能会容得下他们?哼!先把人家灭了,再用一副救命恩人的姿态出现,想骗她对你知恩图报,以身相许吗?!咱们两个究竟谁更恶毒些?!”
穆容成的黑眸里翻腾着不明的情绪,最终,他闭了闭眼,再睁开已经是一片死寂。他看看衣钗零乱的王月萧,淡淡的说:“你的心意,我一直明白的。”
“什么?”她听了一愣,本来她已是存了鱼死网破的心思,才这么大闹一场。这会儿子穆容成忽然说了这么一句,倒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了。
“我原本是想,你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天启和我的事情。那么将来,我会把你留在身边的。”
他踱到了窗口,背对着王月萧,声音仿佛是从天上飘了,现得那么的不真实,“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从哪里来的吗?”
“你说什。。。。”她木呆呆地坐在地上,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地板上直窜心口。
“以你一个烟花女子的身份,知道的也未免太多了些。上次居然连严左相也请到了。我之所以一直沉默,一是想知道你背后究竟是谁,二么,就是因为,你也并没捅出什么太大的娄子。”
这时候他转过身,烛光从他侧面照来,把他的脸映得半明半暗,显出两分森然,王月萧看在眼里,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可这次,你太过分了。”他走上一步,弯下腰看着他,伸出一个手指轻划过她的脸侧:“记住了,下辈子不要太自作聪明,自以为是了。否则即使再转世轮回,你也一样活不长。”说完,他起身便往外走。
“容成!”王月萧一把抓住他的腿,“原谅我,容成!是我笨,我蠢!看在我对你的一片心意,你就饶了我吧!我,我告诉你我知道的所有事情!”
穆容成没有低头,只是叹了口气:“太晚了月萧。其实你的那些老底我早就知道了,对我来说那已经没用了。本来就是你的那份心意让你活到了现在。现在是你自己自找死路,怪不得我。”
说完,他猛的踹开了她。王月萧痛叫一声,滚到了一边。
“容成!容成!!”她绝望的叫着,挣扎着往他的方向爬。
“王爷。”出了门,侍卫悄无声息地跟了上来。
穆容成脸上微带了些疲倦:“我累了,剩下的事,知道怎么做吧。”
“是。”侍卫低低的应了一声,转身进了房里。
…………………………………………………………………………………………………………………………………
回府以后,他的心情异常烦躁。在房里走来走去,就是静不下来,这种情况从来没有过。
范冺走进书房时看到的,就是穆容成那副焦躁的样子。
“王爷,幽州八百里加急送来秘函。”他双手递上一封信。
穆容成拿起来,先核对了一下火漆封印,这才两三下撕开,读了起来。
“王爷,出了什么事?”范冺见他脸色变了几变,赶忙问到。
“通知伯卿(严左相的字),即刻改用计划二,提前进行。魏阳没能逃出来。”
范冺抬头看了看他,说:“也算是意料中的事情,虽是委屈了魏将军,但相信凭他的本领,还不至于立时就有生命危险。这对王爷仍是件好事,将来魏家必会对您死心塌地。可现在动手,学生只怕会惊到高太后的人,您又何必如此仓促。。。。”
“万事具备,这东风也已吹了起来,怎可说是仓促?我并不担心魏家,那老头子虽然摇摆不定,可这次不管他儿子是生是死,他都会转到咱们这一边来。我既然没有拦着高承志的小伎俩,那魏阳的生死也就不再重要。而且,现在看来,他活着还不如死了有用。”
穆容成将手中的信凑近烛火,看着它慢慢的在手中烧成灰烬,“目前重要的是,要是让那老太婆知道了,把高承志提前招回,先不说咱们能否左右究竟可以再派谁去,那三十万大军恐怕也要带回来一半,到时候我们的危险就又不知多了几倍了。所以趁现在我们还能掌握,先断了他们的联系,然后迅雷不及掩耳地夺下京州。”
“可如此一来,高承志那边若有异动。。。。”
“他没那个脑子,也没那个命。”穆容成露出一个短暂的笑容,快的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便又恢复成面无表情,他看看范冺淡淡道:“老太婆让他那样的人领兵,不但帮不上忙,最后就是把自己困死。”
他走到书桌旁坐下,一手放在桌面上轻轻的敲着:“我要那三十万儿郎,只能变成聋子的耳朵。”
范冺躬身道:“是学生愚笨,让王爷操心了。”他明白,聋子的耳朵意思就是:没用的摆设。
“哪里,你也帮了我不少忙。快去做事吧,往后你要忙的还很多。”穆容成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声说。
“谢王爷器重。”范冺又施了一礼,这才退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穆容成一个人。他靠坐在椅子上,看着桌上的灯笼出神。那个女孩儿,大概也是凶多吉少了吧。他从没后悔过什么事情,可现在他胸中却真实的涌上了这种情绪。要是三个月前,他没有负气离去,或许现在。。。。忽然又想起王月萧的话:“咱们两个,究竟谁更恶毒些?!”是么?我真是这么想的么?不,要得到那个女孩儿很容易,何至于我动这么大的心思?
他站了起来,叹了口气。不想了,现在重要的事情还有很多,由不得自己在这里感怀。只是每当脑海里闪现那精灵般的笑颜时,心里深处的某个角落,不知为何总在隐约的跳痛着。他推开窗,天上的残月洒下些暗淡的光。蓝雪,你是否已不在这世上了呢?若是还活着,那么,你现在,在哪里。。。。。。
而就在穆容成站在月下思绪翻腾的时候,蓝雪,正在同一片月光照耀下的北辽大营里,苦苦挣扎。
起7H点7H中7H文7H网7H
第一部 卷二:零落成泥碾做尘 第三十章 高承志
(起0E点0E中0E文0E2005…12…12 22:14:00 本章字数:7555)
“雪儿,你知道吗?其实,你很特别,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我想,我真的,很喜欢你。”
………………………………………………………………………………………………………………………………………
被人表白以后,又是一个硬件软件都很好的男人的表白,我应该有什么反映呢?应该心跳不已,脸红似火,害羞的低下头吗?常理是这样,可我蓝雪,总是不合常理。
我看了他一会儿,便笑了笑:“谢谢。”
这次换成他发呆了。“你说什么?”
“我说谢谢。”
不管你的喜欢,是真心还是假意,我仍然感谢你说你喜欢我。毕竟,你是我来到这个世界以来,第一个对我说的人。
他看着我的笑脸愣了一会,便也笑了:“雪儿,你还真是,出人意表。”
“谢王爷夸奖。”
他的眼神闪烁了几下,然后低下头,在我的腮边轻轻一吻,然后凑在我的耳垂旁:“很晚了,早点睡。”
他嘴里的热气,吹的我的耳朵痒痒的,想躲有躲不开,只能把头垂的更低些。说完,他便站起身,走出了帐。
这一夜大概又是无眠了。我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发呆。他说他喜欢我?几分真,几分假?还是跟本就是骗人的?为了什么?那个什么地图?那他可就白废心机了,我是什么都不知道的。那么,他是否多少有些真心?我心里冷笑了一下,女人,真是到什么时候都甩不掉这种浪漫的幻想。
快到黎明时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好像还做了个梦,梦里的子轩,在对我温柔的笑着。。。。。。
…………………………………………………………………………………………
又过了一两天,郎昕翰却决口不提那天晚上问过的事情,我们之间,一切照旧,好像那天晚上的话从没说过一样。
这一天上午,我刚磨好一砚台的浓墨,放下墨棒,想休息一下。这时帐外有人说话,郎昕翰抬头硬了一声,外面就进来个身穿铠甲,腰配长刀的军人,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一进来,就单膝跪地,向郎昕翰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堆的北辽话。
我本是没兴趣听的,反正也不懂,可那一大堆话中,偏偏有几个熟悉的汉语钻入了我的耳朵——“高承志”!
我一下子警惕起来。只见郎昕翰听了,没说什么,只是若有所思的样子。过了一会儿,他才对面前单腿跪着的将官说了几句话,那人听了回了句什么,便起身离去了。
“高承志,怎么了?”实在是忍不住,终于是问出了口。
他看了看我,然后说:“他被我们俘虏了。”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