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干脆抬腿往铺子里走去,那胖子以为我要来对付他,吓得直往屋角躲,我也不理他,大模大样地在当中坐下了:“爷我不信天底下没有王法,今日还就是不走了!”
等了不多时,果然马蹄声得得,一队十余人的官兵朝这边来了,围观的人们吓得直往后缩,但好奇心使然,又想看看我到底怎么收场,于是一个个便不肯散去,远远地看着。
官兵们到了铺子面前,领头的下了马,刚才被打的几个衙差也跟在他身后,对他指了指我,他点点头,带着人走了进来。
胖子一见他,立刻好像看到了亲爹亲娘般扑了过去:“刘校尉要替我作主啊!”
这个刘校尉一抬手,止住了胖子继续说话:“宁爷放心!”
他阴沉沉地看着我:“刚才阻扰我属下执行公务,并且打了人的就是你?”
“正是。”
到底是校尉,好歹也有有几分见识,知道紫京是国都,人多官也多,此刻又见我不慌不忙,从容自若,他便有几分疑心我是哪家达官贵人的公子,一时倒没有发作:“敢问这位公子是谁家府上”
我指了指子夜和苏木:“我家三人全都在此了,想来你也是不认得的。”
他一看确实不认识,又见我语含讽刺,便沉下脸来:“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一挥手,就要让众人上来抓我们,我和子夜苏木低声说了几句,让他们不要动手,然后站起身来:“不劳你大驾,我自己会走。”
最初涉入此事不过是一时激愤,现在我冷静下来,却想以一个白丁的身份,看看大酉朝的官府到底是怎么办事的。
我们一行人就这样被带到了衙门。
首先审的是宁胖子和寡妇的争夺店铺案,胖子先出示了一张文书,说上面是寡妇丈夫生前所写欠债抵铺的字据。寡妇的大儿子便辩道:“请大老爷明鉴,我父亲根本目不识丁,如何会写字?”
胖子狡辩道:“这文书是他找人代写,然后自己按了手印的。”
寡妇的大儿子立刻反驳道:“家父在生时你如何不出示此据?如今查无对证,怎知这就是家父的指印?”
胖子叫了两个人证来:“他们当时都在场。”
“你这分明是诬陷,这两人都是你的随从,如何能够作证?”
堂上的主审令丞明显很不耐烦了:“好了,人证物证俱在,店铺归宁家所有,此案就这么定了!”
我在一旁看得直摇头,这贪赃枉法得也太明显了吧?
那令丞不顾寡妇的哭喊,让人把他们母子三人赶了出去,然后急不可待地一指我们三人,重重拍下惊堂木:“带上这行凶打人的三人!”
看来他是想好好的修理我们,大概平时敢和他作对的人不多吧。
子夜和苏木冷眼看着众人。这里明显不是讲理的地方,他们自然不会让我上去受审,此刻便要动武了。
正僵持着,突然有人急急进来传报:“京兆尹大人来了!”
他的话还没有落音,就见一名身穿皂色官服的人带着几名随从,施施然走了进来。堂上的令丞一见,立刻奔下堂来跪倒:“下官见过京兆尹大人。”
哦,这人就是紫京的京兆尹?
只见他面目清瘦,年纪不大,也不过三十多岁,能坐到京兆尹这个位置,算是爬得比较快的了。
这位京兆尹却并不理会脚下跪着的人,反而对我一拱手道:“下官黄何参见大人。”
京兆尹虽有实权,但论起品位却不过正四品而已,所以见到我自然要行礼。只是不知道他是怎么认出我的?
我疑惑地回礼道:“这位黄大人,我们见过面吗?”
他浅笑道:“兰大人第一日上朝时便惊动四座,所以在下自然是识得大人的,只不过大人可能就不认识在下了。”
我哦了一声,恍然大悟,京兆尹作为紫京长官,自然也是要上朝的,那一日我突然出现让众人议论纷纷,他想来也注意到我了的。但就如他所说,我对他确实没有什么印象。
这时下面跪着的令丞,不敢置信地看着我们,身子不由得有些发抖。
他今日正想抖抖威风,不想惹了好大一个雷,连他的顶头上司都要在我面前自称下官,他实在想不出我该是什么官。
他在下面声音发颤:“下官该,该死,冒犯了这位兰,兰大人……”
黄河却并不打击他来巴结我,只轻描淡写道:“今日之事下官全部看在眼里,纯属误会,还望兰大人不要介意。”
我不由皱了皱眉。
他是什么意思?既然他都看见了,为何现在才出来?
而且听得出来,他很显然想包庇他的属下。
第三十八章 王上的吻
黄何似乎完全没有看到我的表情:“兰大人今日受惊了,下官想请兰大人去酒楼一聚,给大人压压惊,不知大人可肯赏面?”
我哼了一声:“不必了。”
黄何挥手让令丞和自己的属下都退了出去,然后很直接的问道:“大人可是对下官没有严惩这位令丞感到失望?”
哈,原来你还有自知之明啊,我强压怒气:“大人觉得呢?”
他却并不将我的怒意放在眼里,反而优哉游哉地,双手放在身后,在堂中踱了几步,脸上带着看不透的笑容:“大人知道那姓宁的是什么人么?”
“什么人?”
“他便是刘正德刘郎将的妻兄。”
我冷冷道:“哪又如何?”
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原来不过是个小小郎将的妻兄,谁认得那个刘郎将是谁?
黄何不慌不忙道:“大人自然不识得刘郎将为何人,但大人却有所不知,这刘郎将正是周辛周大人的妻弟。”
原来如此,妻兄妻弟……吏部尚书周辛……好棘手的任务,好大的后台。难怪别人都不敢动他,此刻就连我也要犹豫了,动一个宁胖子容易,但因此而得罪了周辛……朝廷现在需要安稳啊。
想到这里,有些泄气。
黄何又道:“兰大人年轻气盛,定然看不惯这种事情。可是大人可知这大酉朝有多少的关系?这中间可是盘根错杂,复杂得很。所以与人方便就是给自己方便,大家都互相照应,来日好相见啊。”
他说得如此直白,我不由微愠道:“那么大人是劝我从善如流么?”
他意味深长地道:“下官只是想告诉大人实情,至于是否从善如流,相信大人自有主张。”
我怒极,终于拂袖而去。
走出大堂,那令丞一个劲地磕头谢罪,我也不加理会,只大踏步走了出去
连一个宁胖子都动不了,我就算怪罪于他又如何?他也不过是看人脸色,仰人鼻息罢了。
苏木和子夜见我脸色十分难看,也不多说话,只紧紧跟随在后。
走不多时,居然又看见了那寡妇母子三人。不知何故,那寡妇倒在了地上,手脚僵直,两个儿子在一旁哭喊呼唤,不知如何是好。
我忙走上前去,一看便知是这寡妇身体虚弱,又气急攻心所致,便出手揉按了她几处穴道,她这才慢慢缓过气来。
她一缓过来就开始哭:“老天爷啊,没天理啊,现在要我孤儿寡母怎么办啊?”
我见着心中不忍:“这位大婶还需要吃些药,不如先去我府上暂住几日?”
我知道在这种风气之下,这样的人很多,也没有办法一一同情,但这位大婶的事,我既然掺合进来了,虽然到最后也不能替她拿回店铺,但大家也算有缘,我没有办法坐视不理。
因为寡妇的病,三母子只好跟着我走。我并没有带他们去到武成南所赐的府第,而是把他们带去了以前的青轩堂。
没想到的是,翌日一早,那宁胖子便备了礼过来拜见,我不想见他,但又想知道他来这里做什么,便派锦龙出去应付了一下。
没想到这宁胖子除了了礼物和道歉外,还归还了那寡妇的店铺,这倒让我有些意外。不过他最后一句话倒让我明白了一些原委:“刘郎将重责了草民,草民日后再也不敢冒犯大人了。”
说是刘郎将,只怕是那周辛的主意吧?京城里什么事都传得快,既然那京兆尹认出了我,这事自会传到周辛耳中去,他向来是个圆滑之人,这样做是不想得罪我这个还摸不清底细的新官罢了。
经历这件事后,我心情固然不算好,却也由此想通了很多事情,连日来让我烦心的赚钱问题也得到启发。
朝廷不是不好收回那些矿场盐商吗?那我就如同那宁胖子一样采取巧取豪夺的手段,先将这些生意夺到我私人名下,然后再暗中将这些收入存入国库!
反正根据我的调查,哪些盐商和矿产的老板都不是什么好人,一个个都是通过私下里见不得人的手段以极低的价格得到这些生意的。这些年他们也赚得够了,该回归朝廷了。
现在大酉既然风气不正,说道理不如讲关系,那我也干脆浑水摸鱼,来个黑吃黑!
只不过,这事却需要武成南的支持。那些人不是都有靠山吗?那我就找大酉最大的靠山!
一想通这些事,我立刻兴冲冲赶到宫里,跟武成南说了我的计划。
他却不是很同意我这样做:“你说的不失为一个好方法,但我却不希望你这样做?”
“为什么?”
“你新晋的奉国大夫,又没有什么功名,再作出这等事情……不仅仅会得罪很多人,只怕讲理还会落下不好的名声。”
“我才不在乎什么名声,只要你明白我就够了。”
“可是我担心……”
“王上!“我打断他的话,第一次在他面前坚持自己的主张:“大酉国库空虚,难以为继,如果能够解决这个难题,就算让我做次恶人又何妨?”
他沉吟了一下:“就算要去做,也可以有更好的人选。”
“王上也许可以拥有天下的人才,却未必能找到这样的适合人选。”我摇头,叹道:“天下臣子,若是私欲太重者,必将中饱私囊,无所上交;若是忠臣,大多刚正阿直不能婉转,又怎么肯自污声名,去作这等事情呢?”
我轻轻抬头看着他:“而兰尹和他们不同,我心中只以王上为重,只要能帮到你,忠臣也罢,恶名也罢,我全都不放在心上。”
武成南一时无话,我知道他无法反驳我的理由。
那么就让我来帮他决定吧:“王上,我意已决,不管你同不同意。”
他叹息一声,默默站了半晌,终于道:“……那便只能让你受苦了。”
我倒没觉得这事有多为难:“只要能帮到你,这点事算什么。”
他脸上动容,低低道:“兰尹,这世间便只有你肯这般为我了。”
他这样子倒让我有些不好意思了:“王上,我……”我的话说到一般就嘎然而止,因为我已经被他抱在了怀里。
他的怀抱就是这么的舒服,我刚才的振振有词都不知道跑那去了,一时刻又变成了话也说不流利的傻瓜:“王上……”
这样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放开我,却又双手捧起我的脸,低头深深地注视着我,似乎我脸上有什么花似的。
他的手缓缓滑过我的面颊,眼神有些迷离:“兰尹。”
我低下眼睑,轻轻答道:“嗯。”
“你是上天赐给我的对吗?”
“王上……”
“你会一直在我身边的对吧?”
“嗯,当然。”
“兰尹……”他的脸颊慢慢靠近,眼神更加迷离。
他这是要干什么?我莫名地慌张起来,心里砰砰直跳,几乎就要跳出嗓子眼来。下意识中想挣扎,想躲开,却完全没有一丝力气。
我只是这样怔怔地站着,一动也不能动。
第一次感受到他温热的唇。
第三十九章 锦龙的秘密
一个印在额上的吻,让我晕晕乎乎了一天。
心里不停地想:他为什么要吻我,难道他也喜欢我?
而且,额头上的吻比较单纯……哥哥亲妹妹也可以呢。
可就算是这样,就算什么也说明不了,我还是很喜欢,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吻我呢。
这一天我动不动就发呆,一发呆就想到他俊美的脸慢慢靠近的样子,一想就开始脸红,然后就这么周而复始第循环。
看着我脸上可疑的红晕一整天也没有消失,子夜的心情显得有些不稳定,新舔的仆从们都小心翼翼的,不敢惹他。我这紫京奉国大夫的新府邸,好像最有威严的那个不是我,而是子夜。
花痴了一天,第二天我总算恢复了正常,开始做正经事。
吃完早饭,我就召开了一个“家庭”会议,子夜,我,锦龙,苏木,四个人。
本来苏木小小年纪,正是祖国的花朵,我不想毒害他的,不过想到我身处朝堂,周围的人一个个都跟人精似的,苏木既然身为家庭的一分子,还是让他多见识一些为好。太过纯良的人,不适合出现在一个大臣的家里。
我在会上宣布:从现在开始,我要不惜一切手段,吞并整个大酉的矿场和盐业。
子夜的第一反应是:“为什么?”
我毫不羞耻地答道:“我爱财。”
子夜不置可否,苏木居然也不感兴趣:“钱有什么好?”
我敲他的头:“没有钱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