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村那人那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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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村那人那傻瓜-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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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掖在大宝兜里,道,“你和小宝一人一把,偷着点儿,让爹看见又骂你们跟大姑娘似地吃零嘴儿。”
    大宝乐了,拉着荷花的胳膊玩笑道:“回你做了鱼把鱼头给我姐夫吃,人说吃哪儿补哪儿,明儿没准儿就精明了。”
    荷花锤了他一拳,道:“臭小子!讨打!”
    大宝正嘿嘿的笑,忽听屋里一声咳嗽:“是大宝吗?”
    大宝原还当四奶奶出去采药了,这会儿猛听见她的声音吓了一跳。要说大宝这个年岁的孩子其实并没挨过四奶奶的打,但自小儿都见大孩子们跟老鼠避猫似地怕四奶奶,对四奶奶也是敬畏得很。才他那话可是明显玩笑长生傻,一想必被四奶奶听了去,不免心虚,忙收了玩笑之意,冲屋内应道:“是,四奶奶,我是大宝,我给你们送鱼来了。”
    “哦,好,谢谢你了,中午别走,留下吃饭吧。”四奶奶从屋中隔着窗子道。
    “不用了,我家中午也吃鱼,我娘正做着呢,我先走了,不扰您歇着。”大宝道。
    四奶奶也不多留,只道:“替我问你娘好,改天带着小宝来玩儿。”
    “唉,您歇着吧,我走了。”大宝冲荷花吐了下舌头,跑走了。
    荷花摇头笑了笑,提起鱼晃了晃,想今儿能吃顿好的。家里还有点儿白面,回蒸点儿白面饽饽,炖上一条鱼,想想都流口水,再把周夫子也叫来,过两日他和四奶奶就走了,这顿就算给他们饯行了。
    荷花美滋滋的把鱼拿到灶房里,一边儿哼着小曲儿一边儿收拾,没多会儿忽听有人在身后道:“什么美事儿啊,这么高兴?”
    荷花一回头,正是周夫子。只说他这些日子天天往她家跑,快成半个自家人了,进院倒也不用敲门。荷花见了他一乐,道:“您来得正好,我还要去叫您呢,才大宝送了条鱼来,我一会儿顿了,您就在这儿吃吧,您和我奶奶走前咱们也吃顿好的。”
    周夫子笑了笑,道:“那敢情好,我带了个客人,不知能不能一块儿尝尝。”
    荷花道:“瞧您说的,您的朋友就是咱们自己人,来了吗?快去屋里坐。”说着便连忙起身,四下看了看也没见水盆,只随手在身上抹了抹手,跟着迎出去。
    出了灶房,荷花一怔,但见院中站着一个年轻后生。庄稼汉荷花见得多了,眼前这个却不是,而是一位斯斯文文的书生,见她风风火火的迎出来也是一怔,打量了她一下,又觉失礼似地,忙恭敬的拱手行礼道:“这位大嫂有礼,晚生孙行舟。”
    除了周夫子荷花从没跟读书人打过交道,这会儿脸上一红,也不知怎么回话了。
    周夫子介绍道:“行舟是我请来代课的,我这一走小半年,不能把那几个孩子耽误了。今儿带他过来看看。他人生地不熟,我想往后请你多照应一下,就先带他过来认识认识。”
    “哦,好,好。”荷花有些局促的点头。素日里她也不是个嘴拙的,这会儿却是什么也不会说了。只因她才收拾着鱼,身上沾了好多污物,又有股子腥气味儿,再看人家书生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样子,愈发显得她邋遢似地,让她不免有些脸臊。
    三人正说着话,长生忽地从屋里出来。自打四奶奶说要走,他就一心帮她收拾,什么好东西都要给她带上,这会儿不知又在屋里捣鼓出什么,包成个包袱往四奶奶那屋送。
    若平日只周夫子在荷花并不觉什么,因已把周夫子当了自己人,只这会儿有个客人在,长生这样愣呵呵的不理人,她却觉有些不好意思了,忙唤道:“长生,来客人了。”
    长生闻声回了头。
    孙行舟听周夫子提过,忙行礼道:“这位是霍大哥吧,在下孙行舟……”然他这话还没说完,长生已然扭头走了,孙行舟被晾在当场,不明所以,尴尬得很。
    荷花愈发觉得脸臊,也不知该说什么,却是周夫子道:“长生性子内向,不太爱说话,你别介意。”
    孙行舟忙道:“没什么。”
    周夫子转对荷花道:“你先忙着,我先带行舟去我那儿看看。”
    “哦。”荷花点头应了,目送着周夫子和孙行舟离开,又望了望四奶奶那屋,想想刚刚那情景仍觉尴尬得很,不免叹了口气,心里琢磨着是不是真该给长生补补脑子。
    待做得了饭,荷花特意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待周夫子过来时却未见孙行舟,说是城中还有事,急着赶回去了。荷花暗暗松了口气,想着有那么个斯文人在跟前儿,她这身子老根绷着弦儿似地不能舒服,吃饭也吃得不爽快。
    午饭时候,荷花给四奶奶和周夫子一人夹了一大块鱼腹肉,待到给长生夹的时候筷子顿了一下,转把一整个儿大鱼头夹到长生碗里,殷切的望着他叮嘱道:“多吃点儿。”
    第十七章
    长生奶奶和周夫子私奔了!
    四奶奶和周夫子离开的第二日,这个传言便如凉水泼进滚油里在村中炸开了。
    “你看见了吗?大清早他们俩一块儿走!”
    “是啊是啊!看得真真的!长生和他媳妇儿还去送了呢!”
    “胡说!哪儿有送奶奶私奔的!你必是看差了!”
    “哦……是,是……那肯定是我看差了,他俩就是偷偷走的。”
    “你知道吗?长生奶奶和周夫子早就好上了!”
    “那是!我能不知道吗?自从霍老四死了,他俩就勾搭上了,那个眉来眼去的!”
    “我倒是没看出来……”
    “你那眼睛是瞎的,这都看不出?我看霍老四活着时他俩就好上了,没准儿霍老四是生生给他俩气死的!”
    “还真是……要不那么壮实的人咋的说病就病,说没就没了?必是这个缘故了。”
    “不是说要回乡探亲吗?我家小六子在那儿念书,周夫子还特意上我家说了,说先请人帮着教一阵儿,他还回来。”
    “这是给自己寻个体面地借口吧,不过读书人也算有良心,还想着再给找个先生,没把这帮孩子耽误了。”
    “是啊……只他这一走,回有个头疼脑热的也不知找谁看去……”
    “你们说这周夫子怎的就看上长生奶奶了?一个寡妇,岁数又不小了,那性子也是够呛……真不知他是怎么个心思。”
    “呦,怎的,你不乐意了?可是你看上人家夫子了不是?”
    “呸!我是替他不值,怎么着是个有学问的读书人,长得又周正,虽说奔四十的人了,可正经还没讨过媳妇儿呢,咋的也得说个大姑娘啊!我头先还想着把我妹妹说给他呢,唉……”
    “我昨儿见了荷花娘了,我听她说不是私奔,说是长生奶奶病了,拖周夫子寻好大夫去了。”
    “这话你也信?要说别人也便罢了,这附近懂医通药的不过他俩,有个什么病还要往外面找人去?就算真有个什么大病,大不了去趟县城,哪儿能就这么走了?再者说了,你看她那样子哪儿像个生病的,我看着可比我结实呢……”
    “可也是……不过荷花娘确实……”
    “唉,她说什么你也就听着,你想啊,老李家这回算是被人家给算计了,凭白扔了个大傻子过去,就荷花爹那种人,可能承认自己吃了亏上了当吗?还不得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哼哼,我还记得荷花嫁过去第二天荷花爹就和长生在地里干上仗了,这有小半年了吧,你看长生去过老李家几次?等着吧,往后有的瞧喽!”
    “说起来,这荷花也够命苦的,长生奶奶一走,那傻子可不就扔给她了?”
    “可不是吗!我说长生奶奶当初怎么舍得把霍家的半亩地全做了聘礼?原来是想换个媳妇儿回来,自己好撒手不管,与男人私奔去!”
    “要我说最惨的还是长生,从小儿死了爹妈,有个爷爷也没能看着他长起来,如今奶奶也走了……不过人家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又不是亲奶奶,养了他这么多年,走前还给他说个媳妇儿,这要是连媳妇儿都没有,他可怎么活啊……”
    “唉……是啊……可怜见的……”
    村口,谷场,井边,荷花几乎是一出门就能听见这样的议论,村里人看她的眼神也变了几变,先是吃惊鄙夷,接着看热闹看笑话的,最后更多的却都变了同情。因陈寡妇家着火那事儿而远着她的人也开始跟她露了笑脸儿,说上几句意味不明的话,叫她有啥难处尽管开口,能帮衬的一定帮衬。荷花觉得如今自己就算长了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四奶奶和周夫子的突然离开,也只含含糊糊的应了,只任别人爱怎么想怎么想了。
    不过村民们对四奶奶和周夫子的事儿没多久就失了兴趣,只因又有别的人物转移了大家的视线,便是新来的夫子孙行舟。
    因这村子离县城远,往返不便,是以在周夫子走后孙行舟干脆搬到周夫子的房子里住,一来帮着代课,二来也算暂且帮他照看房子。孙行舟一在村中住下,一下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用村里三姑六婆们的话说:这孙相公长得俊,学问好,笑起来还有两个小酒窝儿,白白净净一看就不是凡人,这等人物拎出来怕要把知县大人都要比下去喽!
    荷花没见过知县大人,但也觉得这孙相公的确是个不错的人物,倒不是长得多俊或是学问多高,只他举手投足间的气度就让人自惭形秽。荷花不知别人是不是有这种感觉,反正她每每近了他,和他说话时,就觉浑身不自在,总觉得脸臊抬不起头,若他对她笑,她还觉得心口扑扑乱跳,更觉手脚无措不敢看人了。
    因为这样,荷花总是想法躲着孙行舟,可偏生周夫子走前有嘱咐,这孙行舟认准了她似的,有事只管来问她。荷花颇有些无措,平日里干活儿也不敢穿脏旧的衣裳,仅有的两件好衣裳来回穿,有两次弄脏了袖口,让她心疼得够呛。
    这日她正在灶房收拾柴禾,孙行舟又来找她,说是入了寒冬,晚上想要把炕烧热,可从没弄过,也不知如何动手,请她过去帮忙看看。荷花有些为难,可到底没拒绝,只请他先回去,说自己晚些时候过去。
    荷花打发走了孙行舟便回了屋,想着叫长生一块儿去。孙行舟到底和周夫子不一样,她一个小媳妇儿家家的不好单独去他那儿,叫着长生一块儿免得遭人闲话。
    傍晚的时候孙行舟听见敲门,开了门见了荷花先是一笑,随后见了荷花后头跟着的长生又有些吃惊似地一怔,随即也冲长生笑了笑,道,“一点小事麻烦大哥大嫂一块儿过来帮忙,真是过意不去。”
    荷花抿了抿嘴角,道:“应该的。”
    孙行舟侧身请荷花和长生进院,待长生从他眼前走过时着意打量了一番。
    三人进了屋,荷花嘱咐长生在屋里坐坐等着,自己与孙行舟去外屋的清理炕眼。荷花蹲在地上闷声忙活,孙行舟就在一旁俯身看着,不时笑道:“人道百无一用是书生,果真不错,枉我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连这点儿生活的本事都没有,让大嫂见笑了。”
    荷花也不抬头,边通灶边道:“您是斯文人,自然不会弄这个。你们城里人都睡雕花儿的木床,只我们乡下人才睡这种土炕,倒是委屈您了。”
    孙行舟道:“哪儿是委屈了?我这也不是头回睡这种热炕,早些年倒睡过一次,我却说这比什么雕花木床要好得多,由是冬天,又暖和又舒服,我今儿跟大嫂学学这烧炕的本事,赶明儿也学周夫子在这小山村觅一处僻静之所住下来,倒是我的造化了。”
    荷花仍是低着头,浅浅的笑了笑,道:“这穷乡僻壤的没甚好,您住久了就没这话了。”
    孙行舟道:“比起城里倒是清苦些,可乡邻们却是热情,我来这些日子少不得靠大伙儿帮忙,由是没少麻烦您。”
    荷花道:“您别总这么客套,周夫子让我多帮衬着您些,这也是我应该做的。”
    孙行舟笑道:“话虽如此,我心中总也过意不去。这样,我明儿要回趟县城,大嫂有什么喜欢的只管跟我说,我买来送给大嫂,也算略表心意。”
    荷花忙道:“这却使不得,我哪儿能要您的东西!”
    孙行舟才要说话,忽听屋里咣啷一声,似有东西啊掉在地上摔碎了。两人忙进屋去看,但见长生站在屋子中间,手里抱着一大堆坛坛罐罐,一个泥陶笔筒滚在他脚边,已经摔成了几片。
    长生低着头呆呆的望着地上的碎片,随又慢悠悠的抬起头望着荷花,无辜的道:“我不是有意的。”
    荷花大感窘迫,凑到长生跟前低声道:“不是让你坐着吗,你怎么随便拿人家的东西。”
    长生道:“不是人家的,是周夫子的东西,我帮他收着。”
    荷花极小声的道:“周夫子不在,现孙相公住在这儿,咱们不能乱动别人家的东西。”
    长生理直气壮的道:“不是,我知道,这些是周夫子的。”说完又望着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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