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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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皇后-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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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摇头一笑,道:“其实,司天监大人爱美,不如回去照着镜子即可。”意指他貌美若女子。

语毕,周围引来一片娇笑声,有宫女已是用帕子掩了唇,笑得腰肢直弯,微颤连连。

平白无故被人抢白一番,莫寻脸色浮上尴尬,又沉了几分,轻咳道:“婕妤小主,白子还是黑子。”

“黑子。”烟落单手作出一个“请”字,又道:“我惯用黑子,司天监大人请!”

莫寻颇为惊讶,道:“微臣以为小主会选白子,可莫要后悔?”    她只淡雅一笑。

莫寻自盒子里捡了颗白子,放置在了棋盘左下角,烟落亦是捡了一枚黑子跟上。棋局开始。只是谁都未曾料想到,这一局棋竟是下至了月上柳梢。

今日的月色极明,如水银般直倾斜下来,整个皇宫都似笼罩在淡淡的水华中,杏林苑里,九转亭中,已是点上了四盏明亮的烛火。一众围观的宫女早已是四散了去,毕竟,如此漫长枯燥的棋局,又有谁有这闲功夫一直守着呢,大家早已是看得困倦连连。只余琴书远远立于一旁侍候,却也是难掩疲惫之色。凉亭石桌上,红檀木棋盘之上已是布满了黑白相间的棋子,一旁搁满了各色精致的点心,却已是碗盘都快见了底。只有对弈的二人,此时正凝眉静思,压根没有注意到周遭的变化。

烟落一手执起一枚绿豆糕,悠然送至口中,细细咀嚼,另一手纤白如玉、的手指正不断的把玩着手中的黑子,反复掂捻着。棋局有如战局,她未曾想过,这莫寻的棋竟是如大海般深沉,直教她仿佛走入了无穷无尽、重峦叠嶂的迷宫之中。观棋识人,他,正如此棋局般深不可测,摸不清底细。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进攻与退守,竟是迂回不已,以柔克刚,仿佛蕴含着强大的佛理。难道,他真是江湖道士,所以棋艺也渗透着她所未曾见过的禅性?与他下棋,如品茗香,愈饮愈有味道。

同样暗自惊讶的,亦有莫寻,有道是棋如人品,看她平日里一副柔弱恭顺的姿态,下起棋来,出手却是异常的狠绝,巾帼不让须眉,招招棋子咄咄逼人,丝毫不给人留有喘息之机,直让他领略了战场之上刀光箭雨的层层紧迫与危机。

他们一攻一守,一狠一迂回,这棋一下就没了时间。

身侧的池塘中传来了阵阵蛙声,打破了这寂静的夜。难分胜负,夜风又起,久坐有些腰酸不适,她的发髻亦是有些松散,垂落下的长发被风吹得迷了眼睛,烟落低首轻拭时,这才发觉周围已是夜黑一片,棋逢敌手,她缓缓开。道:“司天监大人似乎权力很大?可以随意在宫中走动,这么晚了,也不用出宫?”

伸手拂过尖细的下巴,再一手撑上额头,他瞧着棋局凝眉深思,答:“替皇上分内庭之忧,是以行动自由些。”

再落下一枚黑子,烟落勾唇道:“这棋今日恐怕是分不出胜负了。”

“时候不早,想你也是累了,不如今日封棋,改日再下,如何?”他偏过头,一脸闲散道,却是精神俊朗。

“可这输赢,方才司天监大人可是说若是不能赢,便替我占上一卦,又该怎么算?”她只笑问。

“我先走白子,没有胜你,自然是算我输。”莫寻眼波将流,挑眉一笑。无旁人在场,他不再称她为“小主”,只是称“我”,“你”,听着倒是多了几分亲切。

“那不成,我可从不白占他人的便宜。今日定要赢你!”说话间,烟落又落下一枚黑子,端起身侧的白玉茶杯,轻轻饮啜了一口。一时只觉得芳香四溢,清新冷冽,饮过之后,唇齿留香,极是难得,似乎方才头先的茶不是这个味道,不由得生了疑惑。

莫寻落了一枚白子,见她此状,和声道:“怎样,方才让你的宫女换了我带来的‘雪顶’味道如何?”

“极品!”烟落跟上一枚黑子,轻轻放下茶杯。

“‘雪顶’出自灵州歧山那常年积雪的最高峰上,极苦寒地,极难采摘,一年也不过能觅得这么一斤。此次入宫,我将大半呈给了皇上,皇上饮后亦是赞不绝口。私下留了些许,今日与你品尝一番。”莫寻眉头微皱,凝望着她方才落下的一子,滔天杀势已然汹涌形成,一时间犹豫不决,迟迟不落子。

“看来,你颇得皇上信任。听闻司天监大人医术了得,不知昨日梅妃娘娘病重,可有传了你去?”她宛然一笑,问道。

“嗯。宫中一众御医果然都是中庸之辈,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治病确是误人。昨日我只是命人用参汤吊气,又施了金针,灌了些虎狼去火的药汤,不出一个时辰,当下便是好转。只是这梅妃娘娘心病郁积,我只能治病却不能救心,即便是再好的药也是枉然。”他叹道。

心病?梅妃宠冠后宫,还能有何心病。烟落一时不解,倒也不去细究。只不耐地催促道:“快下。”

莫寻又是落下一子,确是恰到好处,双眸陡然一亮,收去烟落数枚黑子,浅笑道:“承让!”

峰回路转,绝处逢生,他下得好棋。暗自咬牙,烟落掂了掂手中白子,只犹豫了片刻。此刻已是换成了莫寻催促。

兵行险招,她神色一凉,又落下一枚白子,棋盘之上顿时落入纵横诡异的局面。白子多,黑子少,可黑子却是形成了重重包围。

捋了下额边垂落的长发,又抿了一口茶,烟落突然问道:“司天监方才可是言,此茶出自灵州歧山?”她平静的眸中闪过一丝精光,快得来不及让人捕捉。

凝眉沉思的莫寻只随意点了点头,显然此时正为棋局苦恼。

烟落抬头望了望月色,语气疏淡如此时天边游云,却暗暗蕴含着雷电风云,冷声问:“司天监大人原是行走江湖的,想必是走遍了大江南北,不知可曾听过‘日月盟’?”平淡的话语此时却若投入湖中一枚巨石。

莫寻明显一怔,手中一枚白子已是慌忙落下,无语作答。

烟落却并不等他回答,“啪”的一声,玉手盖上了盛子的棋盒,莞尔一笑道:“司天监大人,你输了!”

他又是一愣,再看棋局,大势已去,他果然必败无疑。抬眸看向烟落,柔媚的眼波中含了几许不见底的深沉,直直的瞧着她,似想看透她一般。良久,他笑问:“不知你想占什么卦?”

烟落一指轻轻蘸了茶水,飞快的在石桌之上写下了八个字,盈然茶水,在皎洁的月光之下折射出淡淡光芒,只需偏头便可瞧得清楚,赫然是生辰八字。她神色平静道:“问平安卦。”

莫寻眯起眸子,脸色渐渐沉了下去,危险之意渐渐弥漫上来,她,似乎聪明过了头。少刻,他思索了下,答:“你问的人,身份显赫。蛟龙深潜,眼下虽是隐匿蛰伏,但不日便将腾云驾雾。”

闻言,烟落心中的大石砰然落下。她起身道:“如此,便多谢司天监大人了。时候不早,我亦是困倦了,先行告退。”其实,她写的便是慕容傲的生辰八字,虽然她尚且理不清楚这其中千丝万缕的联系,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愈发的肯定,当日落涯之人就是慕容傲,而她也益发的肯定,他一定还活着。直觉告诉她,傲哥哥与日月盟可能有着一定的联系,而眼前的男子,她揣测,也必定不简单。正如风离御所说,私通日月盟,是诛灭九族的死罪。所以,她只能将这份思念深埋在心底,哪怕此生都见不到他,她亦只希望他平安就好。

唇边有着轻松的微笑,她正欲转身,却看见他向自己伸手而来,一时避之不及,只得任他轻浮的大掌自她腰间拂过,微红了脸,刚欲斥责。

莫寻却一脸不正经的直笑道:“裙子上有落花,替你掸去而已。”

他竟然如此孟浪,烟落一时大窘,脸红了个透,只气得跺脚而去,琴书连忙跟上。

匆忙回到云华宫,换衣就寝,她却发现七皇子赠与自己的蝶形玉佩不慎遗落。忙差了琴书沿路去寻,却毫无踪迹,心中大为奇怪,照理那枚玉佩暗夜之中会有萤光闪动,顺着她走过的路,应当不难寻才是。可是却遍寻不着,心中当下惴惴不安。自从那夜七皇子叫她收好这枚玉佩,而宫中又不便藏物,她是以一直随身携带,系在腰间。如今却是无缘无故的丢了,隐隐有着不好的预感,只怕是祸事要临头。而她的忐忑不安,终于在第二日的傍晚得到了证实。

这日,方用完晚膳,只见刘公公为首,一众太监跟随其后,风火来至云华宫中,见到烟落,刘公公沉声道:“婕妤小主,内务府请你去慎刑司走一趟。”

“哐啷”一声,是碗盘摔碎了满地,琴书一脸惨白,慎刑司,进去的人从来都是有去无回,小主她大祸临头,只怕是凶多吉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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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二 深宫戚戚 第十一章 酷刑(一)

“刘公公”,……琴书似是突然失了平日严谨的分寸,几步上前,拽住了刘公公的衣袖,神色焦急的问道:“可知是谁下的令。婕妤小主身子这么娇弱,怎经得起去慎刑司走一遭,究竟是出了什么大事?”

刘公公一下拂去琴书的手,露出满脸的鄙色,哀叹一声道:“杂家只是下人,主子的事,又怎能知道得详细。这次可是皇上亲自下的令,谁都救不了她,你还是多担心下自己罢,许是要不了多久便会一起受牵连。”语中有着刻意的远避,是了,谁也不愿在这种时候引火烧身。

烟落本不知何为慎刑司,可再是懵懂不知,看着琴书遮掩不住的惊慌失措,她也能猜到事情的严重了。冷汗薄薄一层沁在背上,仿佛有无数冰凉的小蛇吐着红信子,蜿蜒游移在了她的背上。望着琴书整个人若狂风肆虐后枝头的残叶般孤寂颤抖,她强自镇定,微微沉吟道:“可否容我换件衣裳,稍作梳妆?”心中想着,如果此去不能回来,她亦不想留有遗憾。

许是刘公公心生怜悯,也并未难为她,挥手让她入内更衣。

烟落换了一件平日里最喜的素色衣裳,重新绾了发髻,簪上了那支她一直珍藏的白玉梅花簪,一脸沉静的随着刘公公步出了云华宫。

“小主!”琴书又是急急奔来,神情眷恋不舍,上前几步附在她的耳边,小声说道:“你一定要撑下去,奴婢这就去找七皇子想想办法,你一定要等着我。”

“琴书……”烟落方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刘公公急急打断,一把将琴书扯开,拉至一边。

他眉间尽是不耐烦,催促道:”快点快点,别再磨蹭了,去晚了杂家不好交代。”

此状,烟落只得挥手与琴书作别,彼时刚好是夕阳西下,太阳早已隐匿至琼楼玉宇之后,最后的一抹余晖把那一角的天空的白云染得血红血红,晕出一道道诡异妖气的痕迹,漫天的妖邪之色,似一双双魔手不知伸向何方^

 

出了云华宫,烟落上了一辆极为简陋的马车,路途颠簸的十分厉害,使她阵阵头晕。走了很久,才到了慎刑司,甫一下马车,只见两扇冰冷的大铜门高耸立于眼前,门上雕刻了精致的兽首,各衔着一个铜圈,细看之下,只觉得那兽暴突的眼珠,有着摄人的阴狠。

“吱呀”一声,随着铜门透开了一条缝隙。烟落只觉得里面似有铺天盖地的阴气席卷而来,直冷得她阵阵瑟缩。而刘公公似乎不愿意太靠近这晦气的慎刑司,只站在了台阶之下,不愿上前,吩咐了烟落自个儿进去。

牙冠咬紧,她拖着略有些沉重的脚步走入其中。一名黑衣官服男子,腰间别着一把森冷的大刀,对她寒声道:“快些走。让大人等急了,等下有你的苦吃。”

“砰”的一声,身后的铜门紧紧关上,将生的气息尽数挡在了铜门之外。一室陡然黑暗了下来,只余墙角之上如鬼火般幽幽跳动的火烛,却燃烧的仿佛久病不愈的垂死之人般颤颤巍巍。

烟落方想跟上步子,不料那名黑衣男子已是不耐烦的上前将她一脚踹至地上,口中粗鲁的大骂道:“都到了这儿了,还当自己是主子啊。走的那么慢,要不要给你去找个宫女来服侍?”言语之中尽是不屑的轻蔑与嘲笑,世态炎凉,趋炎附势,不过如此了罢。

烟落强忍住腰间被踹的隐隐疼痛,挣扎着从冰冷的地上爬了起来,也不瞧他,只是作势掸了掸衣服之上沾染的灰尘。淡漠的神情,再也找不出一丝一毫的惧怕。既然来了,她便要泰然处之。强大的冰冷的气息自她身上阵阵散发,一时间倒是将那名汉子震慑了住。她幽冷开口道:“只要一日本小主还活着,没有被废了封号。哪怕是入了这慎刑司,我也是主子,还轮不到你来作践!”侧眸横扫过他一眼,她抬步离去。

一路之上,是一个个铁栏杆围成的牢房,腐烂发霉的味道混合着潮湿阴暗一齐扑鼻而来,直令人作呕。强忍住胃中一阵阵翻搅的难受,尽量不去听耳边那一声声垂死的低吟与嘤嘤哭泣。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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