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何保证,朕不杀你,借此收了你的国家。”云离落很沉的口气,霸气十足。
“以你我同母兄弟之情。”
又是一沉压抑的沉默。
云离落又忽然笑起来,声音很大,震得人心头震颤。
“哈哈哈……好一个同母兄弟之情!你可知,你的存在于我,于母妃,只是耻辱!”
寒刃眉心微颤,目光沉了沉。
“抓紧放了月儿,否则……”云离落低狠咬牙,周身杀气萦绕。
“此番进宫便是想亲口告诉你,月儿已回良国。”寒刃坚决的神色,显然不想放了残月。
“砰”的一声巨响,云离落狠厉一掌劈翻桌案,“月儿是我云国的皇后!岂可随便回你良国!”
寒刃却不畏不惧,淡然看着愤怒的云离落,一字一顿清楚告诉他,“她也是我良国的长公主。”
“她算哪门子长公主!!!”
“我良国的子民拥戴她,敬慕她!不会暗中陷害她,一次次将她推向危险边缘!”
云离落忽然无言以对了。
“月儿在良国会比云国更好!即便你爱她,她也爱你,你也给不了她想要的安定。”寒刃坚决的气势,有那么一瞬压制住了云离落。
“谁说我给不了。”声音无端端地降下来,竟显得有些底气不足,是惭愧而已。
“她在云国恩怨颇多,你如何给她安定?多番被人陷害,虽都有惊无险,你就一点不心疼?每一次,我都跟着胆战心惊,我不能再让她经受任何危险。”
“寒刃……我给她的,你永远都给不了。”云离落捏紧铁拳。
谁说他不心疼,谁说他不胆战心惊的后怕。只是没想到,他给残月至高无上的宠爱与地位,仍然有人胆敢犯险对她不利。
“火龙山是什么地方!你居然也忍心让她只身前往!你就不怕她有个三长两短,再也回不来?!”寒刃低吼着,射向云离落的目光,恨不得将云离落穿出两个洞来。
“我怕——谁说我不怕——”
云离落大步奔到寒刃面前,一对凤目瞪得老大,紧紧盯着寒刃,想要将寒刃吞噬到凌厉的目光之中,不再叫他戳伤他的心。
“我更怕她的心,一辈子不好受——”
想到云意轩的死,她为此愧疚难过许久。他厌恼极了,却又不好发作。他不喜欢她心里留下别的男人的影子,可又无可奈何。毕竟,他也知道,她亏欠了云意轩很多。
所以,当她想对待甜儿如亲生女儿般时,他也默许了,也跟着她一起对甜儿好。
他也不是没有看出来,甜儿对他们已心存恨意。
皇族之中,不许这样的危险存在。但残月喜欢,他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当得知白珞瑶就是楚芷儿和白允的孽种时,他不是没有气恼得想一剑结果了这个玷污他皇族尊严的存在。
当他看出来,残月真心喜欢那个小女孩,又感念那个小女孩为什么残月挡下一劫,他也舍不得了。
“你可知道,月儿口口声声念着的姨娘是她的亲生母亲?楚芷儿正是她同母异父的亲妹妹!即便月儿从来没说过,我能感觉到,楚芷儿的死她很伤心。她想借救白珞瑶弥补心中之愧。我若不成全她,难道再让她心里多一道难以弥补之愧事?!”
“所有的一切都是你亲手促成!月儿一直都在受你摆布!若你不将她送去炼狱,若你不将她送入皇宫……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寒刃眼中的恨生生触动了云离落的心弦。
身为睥睨天下的君王,云离落居然憾然一晃,眼中出现了无比的软弱,声音亦变得飘忽。
“是……是我……都是我。”
“你没有资格再保护月儿!”
又是一阵沉默,沉默许久。
云离落紧涩的喉口挤出干哑的声音,“月儿的意思是……”
他忽然害怕起来,月儿在火龙山附近失踪,显然是被寒刃的人带去了良国才会毫无踪迹。为何月儿不在沿途留下记号?难道月儿此番离宫,正是以白珞瑶为借口,实则是想离开他?
想到之前伤害残月的种种,云离落忽然没了底气,害怕得神色彷徨。
“月儿当然想留在良国!那里四季如春,风光美好,也不会有人陷害她伤害她。”寒刃不想看到如此样子的云离落,他也会忍不住浮现些许心疼。
“哦,原来是这样啊。”云离落无力地点点头。
不知怎的,他的心忽然变得很平静也很安静,好像什么都没有了,世界都跟着安静了。安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如今你已知晓月儿的意思,我也该走了。”寒刃转身之际,云离落唤住了他。
“母妃临死前曾对我说……”
寒刃离去的脚步僵住。在他模糊的记忆里,母亲是一个很美很温柔的女子。而那样一个美好的女子,难道真的将他的存在视作耻辱?
他不是没听说,他的父皇强迫这个女子生了他。
“她说,让我找到你,保护你。”
云离落的声音很轻很轻,无力转身,想找个地方休息,怎奈气力全无,只好坐在高位的台阶上……明黄色的龙袍逶迤于地,墨黑的长发垂落在肩头,微低着头,神色颓然,目光亦变得空洞黯然。
寒刃缓缓回头,看到这样子的云离落,星亮的眸底闪过一丝不忍,转瞬又淹没在无尽的平静之中。
“她真的……有这样说?”寒刃垂下眼睑,不是自己的脆弱被人发现。
“我不负所托。”云离落闭上眼,心好沉。
“……”寒刃的唇角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在发现云离落的漠然时,又咽了回去。
或许,残月在云离落心中的位置,也不是很重。最是无情帝王家,皇帝的身边从来不缺各式各样的绝世容颜。遗忘,会很快吧。
云离落继续呢喃,好似对寒刃说,也好似在自言自语。
“谁会想到……良国的皇子是云国皇子身边,一名杀人不见血的影卫。”就好像当初,他将残月安置在炼狱中一样。
他的父皇灭掉了长乐国和良国之后,祈瑞国和云国一直都在寻找良国和长乐国余下的一个皇子和公主。
他也一直认为,将幼小无知的残月送去炼狱,是不想被人总误会那是他的女儿。而他心底的最深处,只有他自己可窥看的那一处,却是担心残月在王府久了,被人怀疑,从而揪出残月的真实身份。
那时候的他,只是个不得宠的王爷,根本没有能力保护她这个亡国公主。
只有将她送走,才能更好保护她。
可最后,即便他的初衷一直都为了残月,毕竟还是伤害了她。
自古人生无完美,这也是他与她的劫难。
保护,也在伤害,伤害却也是保护。或许……他们之间,注定有缘无份。
“若是她的选择,我接受。”飘忽的声音,如风般微小。尾音的一丝叹息,吐出了最心底的无奈。
过了稍许,寒刃才回了一声,毫不留恋地离开大殿。
“我会转告她。”
出宫还是风吟带路,一路畅通无阻,显然云离落真的决定放手了。
寒刃承认,这一趟入宫,心中触动颇大。在骑上高马时,还回头看了眼这座威严萧穆的皇宫。不是回念曾经在这里的时光,而是念起那个还住在这里,将再也见不到的那个亲人。
从小跟在云离落身边,虽然待自己严厉苛刻,不是没察觉到他对自己还是与别人有些差别。他一直努力做到一个称职并是最好的影卫,除了为效忠主人,剩下的理由便是有足够的能力保护残月。
那个丫头,很机敏也很聪颖,什么都学的很快,却没长性学精。武功虽好,却不是几人当中最好,出去执行任务还是让人为她担心不已。
只有他武功无敌,才能很好地保护她。
为了残月,他不止一次违背影卫原则,也不止一次触怒云离落,只是云离落每次的惩罚都不是很严厉。他一直以为是因为残月关系。
现在想想,只怕也有一丝兄弟之情在。
就说在他负责去废后楚芷儿嫁妆时,半路遇见的劫匪根本不堪一击,却是在遇见良国余党时,其中一位老者从他身上的胎记发现他就是良国失踪多年的皇子。
自从他出生便养在宫外,不堪了解自己的身世。那时也是年纪小,记得不清楚。从老者口中得知自己的身世和亡国亡家之恨,这些于他而方不过是在听故事。
那时候,有一个想法一闪而过。若他有了一番作为,便有能力和主人抗衡,那么就能更好地保护残月。第一个念头就是,接残月离开皇宫。
身负重伤带着灵芝逃回宫时,料定自己会被云离落以失责之罪处死,也做好了抵抗到底的准备。却不想,他并没有处罚他,居然还找最好的太医给他治疗。
那时候,他还以为,因为残月的缘故。
现在想来,怕是因为那一丝兄弟情分在。不禁心头微疼,觉得就这样离开有些不舍。若能再多看他一眼,或喝上一杯酒,就好了。
没有云离落的羽翼保护,他不会安然长大。
风吟送了寒刃很远很远,直到出来京城。多年未见,虽然都是冷血无情的杀手,在一起将近二十年,还是有些情分在。
“你这一去,只怕此生再不会见了。”风吟只看郊外繁茂的风景,不看寒刃。
“你可以来良国投奔我。”寒刃居然学会了打趣人。
风吟吃惊看向寒刃,唇边掠过一丝笑,“我不会离弃主人。”
“你在指我和残月?”
“或许……你们的选择,我不懂而已。若我也走了,主人就太可怜了。”想到那会云离落的失落,风吟都觉得心疼。
寒刃垂下眼睑,抓紧缰绳,“人生在世,有太多太多的无奈。”
“想不明白,残月的无奈在哪里。主人待她那样好,她也深爱主人,为何还要……离开主人。”
寒刃看向前路来迎接自己的良国兵将,只沉默不作声。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就此别过了。”风吟调转马头,双脚用力一夹马腹,马儿飞速蹿向回宫的路。
寒刃骑马缓慢走向自己的兵将,兵将们下马跪地叩拜,他却只看向漫漫前路发呆。
他的怀里还揣着一封残月亲笔写的“绝情书”。当看到云离落那样伤心的样子,终是没忍心拿出来。
他没有直接回良国,而是去了火龙山。残月没有取成火龙眼,他帮她完成心愿。
寒刃在火龙山找了五天五夜,终于找到了火龙眼。当他将火龙眼交给贴身将士,并命那将士赶紧将这个火龙眼送去云国皇宫。交代完,他就显死过去。
寒刃身上多出烫伤,在回良国的路上,请了很多郎中,昏迷五天五夜才苏醒,人也瘦了一大圈。
自从寒刃离开后,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云离落忽然変得沉默了。
到了用膳的时辰,云离落往往想睡觉。到了睡觉的时候,他又起来批折子。他不再提残月,也不提寻找残月的事。
一次小郭子无意间提到,“也不知道皇后娘娘现在在哪里。”
云离落顿时阴寒的目光,就好像地狱罗刹,吓得小郭子差点运魂消魄散。
“五十大板。”云离落极淡的口气,说出了足以要掉小郭子半条命的惩罚。
自此,再没人敢提及残月和皇后娘娘。
一来二去的,宫里好像从来没有这个人存在过一般。
云离落也再不去梨园。他对云泽兴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常常叫云泽兴来坤乾宫用膳,并手把手教他写字。云离落喜欢写“比翼双飞”,还喜欢写“执子之手”,所以云泽兴将这八个字写的最好。
莲波特意交代云泽兴千万别提残月,云泽兴知道云离落一反常态,自然也不敢提及。好几次想问,当看到云离落消瘦的脸庞,长出的胡茬,所有要问的话也就都咽了回去。
白珞瑶服用了寒刃命人送来的火龙眼后,身子稍微好了点。这味珍贵的药引子,不见得可以治好白珞瑶,那不过是道长为了白珞瑶原谅残月设下的一个谎言罢了。
夏荷得知残月回了良国,哭了好久。在房里抱怨,残月居然丢下她不管,还说什么主仆情深如姐妹。
顾清语一有机会入宫,还会来找夏荷,一来二去的,夏荷也不再那么抵触顾清语。残月不在宫里了,唯独能说上几句话,吐一吐心肠的就只有顾清语了。
顾清语送给夏荷一副画,画中画的是夏荷在御花园摘花的景儿。女子娇羞的姿态画得惟妙惟肖,尤其是她眼中的那抹轻愁,画中的人儿一下就活了。
夏荷喜欢的不得了,但还是说,“都要成亲的人了,还画别的女子,就不怕被人家冯小姐知道,跟你闹。”
顾清语的婚期就定在入冬,如今已是深秋,眼看就到了。
“我……只是一幅画。”顾清语本想说点别的,又不知说什么,低下头,方才的好兴致忽然变得低落。
“就要成亲了,一定很开心吧。”夏荷试探地问他,脸上的笑很随意,不让他看出破绽。
顾清语彻底没了兴致,恹恹地说,“皇上赐婚,不容我是否同意,更别提什么开心不开心的了。”
他这样说,夏荷有些开心。将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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