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中寒大概与这样的女子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吧?
我本就是个男子之身,还是出自穷乡辟壤之地的一介贱民,怎么可能做得了他的王妃?能做个侍人想必也是天大的恩赐了。
我自嘲地笑了笑,拍拍身上的尘泥,似乎这样便能把一身的世俗烂尘扫去,还自己一片净土。
“辰小姐,您这是在激怒王爷。”绯雪冷冷地回视着辰羽儿,按理说下人是不能与主子对视的,可绯雪名义上虽是丫鬟,实则是池中寒的护卫之一,一般人她还不会放在眼里。
辰羽儿扭了几次被握的手都未果,想来是绯雪用了些力道,看她的脸有些疼痛扭曲就明白了,差不多之后,绯雪才松手,那头赶紧把自己的手收了回去。
我这厢倒是笑了,笑得不见眼底,语气缓慢:“辰小姐,你刮我四掌,踢了我九下,这帐我先记着,日后再一一归还。”
望了望慢慢黑下来的天色,“至于池中寒的事,你可以去问他,来找我晦气也不是个事儿……对了,代我向你哥问声好,上次之事,我还未谢过他呢。”
笑着说完,我便越过她,继续向前慢行而去,身后跟着绯雪。
拐了外弯,身后的绯雪第一次沉不住气,先开了口:“公子因为不还手?您至少可以躲开的。”语气里有些类似责备。
我无声地笑了笑,“我习武之事,除了你们几个,池中寒也不打算让别人知道,那我也懒得表现出来。”脚下的石板,有些水,不小心会滑倒的。
第080章:迫不得已
“而且,我并不想还手。”那些小伤小痛都不是问题,更重的伤我都不怕,哪会在意这些?
“公子……”头一次,绯雪的声音不再那么理直气壮。
“这事,别让池中寒知道。”摸摸脸,还挺疼的,不知会不会肿?若肿了想瞒也瞒不住了。
身后的绯雪又恢复原来冷静的她,“这些事,王爷定会知道晓的。”
也是,这王府里哪有那个男人不知道的事?
这么走了一会,竟然到了上宾轩的庭院,院中的石桌边坐着个人,我让绯雪不必跟过来了,一个人朝那边走去。
石桌边上的人,很明显知道来人,抬眼也不惊讶,朝我一笑,那可是玉树临风,潇洒不凡啊。
“小拖,要不要陪我喝一杯?”说着的人,直接把自己的杯举高给我,我瞥了一下桌面还有杯,便拿起一个,他也识得,把杯收回去,然后给我倒酒。
坐了下来,与他碰杯之后,我言无不避,“可是想嫂子了?”
明知道这样直接定会戳到人家不容易收起的伤疤,我还是这么说了。欧阳莫比想像的要强得多,只是咧嘴一笑,伸出手指指我,“还真让你说中了,可不就是在想她么?想她现今尸骨未寒,而我却不能为她报仇雪恨!”
说着的人又灌了自己几口,我抢过被他抱着的酒壶,很斯文地给自己满上,再还他,“报仇雪恨算得了什么?指不定她的愿望根本不在此,而是你跟她的儿子好好地活着。”
至少,阿爹也曾这么跟我说过,说阿娘只想我好好地活着。
欧阳莫抬起那半醉迷离的眼看我,“噗哧”又笑了,“你真有意思。”说着又开始灌自己,“我何尝不懂这些?当知晓井儿还活着,我不知有多高兴,想着兴许就是她在上面保佑我们的儿子……呵呵。”他开始傻笑,流着泪在笑。
再与他砰杯,“真羡慕你啊,有可思念之人,有至亲的儿子,可还有什么不满的?”想想自己,一无所有不紧,还处处受制于人,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不对,至少,我还有阿爹可以想……只是一想起他吧,就觉得混身疼,被他抽的。
欧阳莫一愣,继续笑,“你羡慕我?哈哈,你竟然羡慕我……”再次一口饮尽之后,他开始嘟嘟囔囔他的过去,他与她的过去,他与她与他的过去,我就端着杯,边喝边听着,也不插话。
北风再次刮起,却不觉得冷,只觉全身都热得难受,晕重脚轻,颇有些天旋地转的感觉,很新鲜。
“筄漓见过公子。”有些飘飘然中,听到一把清脆的声音,我望过去,原来是筄漓抱着大袍站到欧阳莫的身边。
“欧阳公子,这夜里冷。”不难听出关切的语气。
欧阳莫却无动于衷,仍喝着酒,这已是第三壶了,当然,是在我来之后。见罢,我笑着出声:“原来是筄漓啊?来,你也喝一杯吧,王府里的酒都挺不错的。”
筄漓见欧阳莫未有理他,那双汪汪的眼,闪过些伤,随即恢复了过来,朝我摇首歉意地笑了笑:“筄漓就不打扰二位的雅兴了,改日得闲望公子莫要嫌弃肯与筄漓同饮才好。”说完鞠了鞠便离开。
望着那有些僵硬的背影,我有些不忍,“多好的一个人啊,你怎的就不放在眼里呢?”
欧阳莫有些迷离的双眼抬起看我,痴痴地笑,笑得有眼失神,“就是好人才不能耽搁人家,他总能遇到个好的。”
我微微一惊,“你知道?”
点首,“知道。”
我努努嘴,感慨这男人真是个神物,知道有个断袖的看上自己,也不见他有厌恶的表现,不禁好奇:“你……不觉得,厌恶或不舒服?”
一个深爱着自己妻儿的男人,对于这种逆天违背伦理道德的事,应该是相当排斥的吧?即便是这样的一个男孩子教了他,虽未有看不起,但总不能如此平静地轻而易举地接受吧?
“怎会?个人喜好不同,我何来权力去干涉?再说,你不也一样么?若真受不了,你我二人哪能同坐吃酒……”说话的人,说到这里忽然发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迷离的双眼,此刻瞪个圆大,憋了半天想找话补救。
我无奈一笑:拿起杯,一饮而进,重重放下杯,“我也迫不得已。”
想到过去,自己的惨遭,心中阵阵酸楚。
现在更是多了份恼怒,恼自己竟然好了伤疤忘了痛,竟然不恨那个罪魁祸首。
伸手去抢那酒壶想给自己满上,却叫人先了一步,我迁怒地瞪过去,“莫大哥,你干嘛……”
抬首看到的是一双冷凛的眼之后,面后的话戛然而止。
“喝够了?”池中寒冷冷地开口,把本就寒冷的天气一下子制得更是寒气逼人。
好不容易因喝酒暖热的身子,不禁抖了抖,缩缩脖子,“够、够了。”好吧,老子识时务为俊杰!
“啪!”的声响,对面被饮尽的空杯成了一滩粉沫,我惊恐地看着欧阳莫缓缓地站起来,那双因酒醉而通红的双眼,狠狠地瞪向我身边的池中寒。
心里大惊,跳似地站起来,拽过身边的男人,然后冲欧阳莫咧嘴笑:“莫、莫大哥,我、我也有些醉了,就先回去了!你也别喝太多,早些歇着。”
说着就半推半拽地想把池中寒带走,可他却定如坚柱,纹丝不动,双眼也飘向那边向他挑衅的欧阳莫。
眼看骇人的火花‘嗤嗤’作响,我心惊得不知如何是好时,酒过量的身子一摇晃,就觉得自己要往地上栽去,也幸得回神的池中寒一拉一扯,踉跄跌进他怀里。
对上他那双会勾人的桃花眼,原本就燥热的脸,这会儿急得更热,脱口而出:“我……热。”
感觉搂我的身体微微一顿,那戾气消了一半,不屑地丢下一句:“别试图惹怒本王”便一把抱起我,离开。
被这样抱着,看不到后面的欧阳莫倒底是不是醉了,虽有些担心,但这个时候我还是知道不能再出言留下来。
“……寒,我、我可以自己走。”印象里,他似乎更喜欢我这么唤他,于是酝酿了半天,才逼出了这么一句。
第081章:受伤上药
没得到回应我更是害怕了,总觉得这个男人在生气,而且每回他生气都是冲着我来发的,虽然很冤,可又不得不认命,谁叫我打不过斗不过他呢?
一路回到寝室,门被关上,我就被甩在一边没人管。有些茫然,不知现下这是什么情况,还以为自己又要遭殃,怎么丢在一边就没人管?
“到底……在搞什么呢?”我望着屋里喃着。
奇怪地看那男人入了里屋,我挠挠后脑,嘴里嘀咕着走到桌边,有些郁闷地为自己倒了杯茶,还未来得急喝,就见里屋出来了人,池中寒。
盯着他那带着愠气的脸,我此刻脑里找一百个对策,当想到要不要走为上策之时,下巴一疼,就被捏住了。
皱眉,“疼……”
平时他捏也没有这么疼的,只是脸颊处好像留了伤,被这么一捏疼得我眼泪都要往下掉了,双眼马上就蒙了一层雾,心里也特委屈。
“我以为你不知道疼。”男人不顾我疼痛扭曲的脸,慢慢地揉捏起来,在我还没明白过来,又听他道:“张嘴。”
就像鱼肉被捏在别人手里,他说张那我便张了,只觉口腔里一甜,凉凉的不知有什么东西,刚想含了咽下去,就听到池中寒吩咐:“别咽了,那是药,先敷一会儿。”
“哦……”我应得有些木纳,心里像被什么撞了一下,暖暖的,紧紧的,柔柔的,很奇特。
“把衣服脱了。”
正感动之时,一句话把我从天堂打回地面,摔得生疼。
抓着自己的衣服,惊恐、戒备又不满:“你、你要干什么?”果然逃不出他的怒火么?明明我什么都没做错!
白我一眼,池中寒的脸色不变,凉凉地丢下一句:“是你自己脱还是要我动手?”
可不可以选第三条……都不脱?
“……哎,你、你别过来,我、我自己脱。”眼瞧那男人失去耐性伸手过来,我急得边退边大叫。笑话,若让他脱,那就不叫脱了,那叫撕扯!
回想,光这两个月,从我身上被撕扯破的衣服,至少不下十件……
呃,这人一定是个贪官,不然哪来那么多钱败家?
一边心里诽谤着,一边慢吞吞地扯着自己的衣扣,好半晌终于只剩里裤,还被那双勾人的桃花眼一直盯着,别说是脸了,全身都红了。
就知道不该乱喝酒的,现在头重脚轻了吧?一个摇晃不稳,就要倒头栽。
“没事喝那么多酒做何?”
身体没着地,回了神才发现自己在男人的怀里,然后耳边响起男人的责怪,我正要反驳,只觉身体一疼一凉,有些不明白:“你……在做什么?”
这男人应该不是发情在亲我才对,不是那种感觉。
“上药。”简洁二字。
“……哦。”心安理得地趴在他大腿上,背上传来一疼一凉的感觉,觉得自己恍然若梦。
“你不问是谁造成的?”明知道自己多此一问,如果他不知道是谁做的,又怎么可能知晓我身上带了伤?
想到这里,我不禁嗤笑一声。
“看来真喝多了,都疼笑了。”池中寒边擦边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腿一蹬,起不来,“你才喝多了!我就只喝了那么两口!”自己听着都觉得自己咬字很清,完全不结巴,哪里像醉?
虽然眼前有些晕。
“该处理的人,我自会处理。”池中寒上了背上的伤之后,又来脱我里裤,我挣扎大叫:“别、别脱!那里没有伤……啊!”被按到了一处,疼得我大叫。
“给我安静点……竟敢下手这么重……”
听到声音的同时,全身感觉到一股逼人的杀气,我赶紧闭嘴,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撞了枪口,送了自己的小命。
“怎的当时不还手?也不躲。”池中寒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杀意,总觉得有人要遭殃了,暗自幸庆,好在不是自己。
正悠着自己的小命,又听到问话声,我赶紧老实回道:“她不是自称是你的未婚妻么?我怎敢还手?”
“嗤,连我你都敢出手揍了,又会怕我未婚妻?说实话。”池中寒明显不相信。
努努嘴,我不服,“我什么时候揍过你了?”
“何止揍过?额上还留着伤疤呢。”
“……那是个意外。”我狡辩。
“别左顾右盼的。”
伤口又一疼,我咬牙,忍了。
“我不想你不高兴。”说的声音很小,小到自己都快听不见,“那人是你的未婚妻,如果伤了她,你总会不高兴。”
感觉上药的手顿了顿,然后继续擦,而且有报复嫌疑,因为特别疼。
他不说话,我自然也无话可说,就这么趴着,那晕重的感觉越来越严重,当觉得自己就快要睡着时,响起一道清凛却不寒的声音:“我没有未婚妻,若说有,不就是你了?”
实在太困,我也没有能力回什么,嘴里喃首“……谁是你未婚妻了……”沉沉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