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无能。”冷无言领罪。摆了摆手,连他都察觉不到,估计也只有池中寒可以对付了。这麽强的人,要杀区区一剑客,竟然还要用自己的身体作为代价。
低眉轻轻吟了一声叹息。吸吸鼻子,清凛的空气中,有极为细微的血惺与药混合之味,那是筄漓遗留下来的。
“他的伤,大概是又伤上加伤了。”如此拼命,估计是跟地上那一袋东西有关吧?终究还是一个──情字。
让冷无言拎著那乌漆的一袋跟我到了如梦轩,欧阳莫的伤好得已差不多,只是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我没让人去把留井接来,是不想让他看到自己一直崇拜的爹爹这失魂落迫的模样。
冷无言放下那袋可疑的东西,有些不放心地再看了几眼才退出去。
欧阳莫靠著床头,不言不语,却也未有做著堕落自己的事,安静得让人觉得可怕。
吸了口气,我抱著自己的大肚子,开了口:“刚才,筄漓来过,是夜闯的王府,现在正被王府里的侍卫追出去。”
盯著床上之人,以为或许还能寻得丝不同,却还是失望了。
摇摇首,继续说道:“他让我把这一袋东西交给你,什麽也没有说明,也没有交待,更没有让我传达给你的话──”
说到这里,我还是顿了下来,这二人,在彼此折磨著自己。
叹了口气,我不再说什麽,转身离开了屋子。
追出去的侍卫自然未有捕到任何可疑之人──
无独有偶,次日寻上门的,还有另外一稀客。
──韩琅霄。
此人,自上回婚前他与辰轩墨来过一回,捣了一小乱之後,便没再出现过,就连池中寒受了重伤回来,他也未有出现过。
今日,就在昨夜里筄漓单枪匹马过来王府之後,今早他便出现……是巧合偶然?还是,别有目的?
看著那还是那笑吟吟带著坯子模样,无奈地唉口气。
“王妃娘娘近日来过得可好啊?”韩琅霄还是那不拘小节的模样,一上来就笑得跟个老友似的,就差未直接抱上来。
坐在我的位置上,对著眼前连坐都不安份姿势变换不停的人,我只是笑了笑,说道:“可不是都挺好的。”
只要你不来给我添乱,我一般能过得更好,心中感慨。
“也是,看我这话问得,真不是个好问题。王爷如此宠爱王妃娘娘,自然是过得挺好的。”这人油嘴滑舌。
我只看著他,没有接他的话,而是换个话头,“你不妨直接说你来找我的目的,我心情来了,也许会听听。”
这麽一大早,池中寒前脚刚出门,他後脚就入府,傻子都不会觉得他只是来久违的串门子来了。
听了我开门见山的话,眼前之人,一笑之後,果然换了个脸色,虽然还是带著那不羁之态,却敛了不少那痞子之气。
“王妃娘娘果然是位冰雪聪明之人,韩某似乎没来找错人。”他笑了笑之後,从容地取杯饮茶。
“冰雪聪明不敢当,倒是希望韩二公子别把我当傻子对待便行了。”我也同饮茶,同样笑笑。
“王妃娘娘此话可严重了,韩某对王妃娘娘一如继往地抱著崇高的爱慕之意,又怎对当傻子对待?”放下杯,“今日找上王妃娘娘,也未有别之事,只是想来给王妃娘娘讲个故意,不知王妃娘娘可有兴趣听?”
同放下杯,我看看他眼里的认真,便问:“关於……谁的故事?”如果是无聊之人的无趣之事,我是不便听的。
“自然是王妃娘娘有兴趣听之人的事故。”韩琅霄敛了笑,“是关於──离儿之事。”
第244章:筄漓的过去与过去和过去
“离儿?”我挑眉。
“你们叫他筄漓,那不是他真名,他原来叫兆!离。”韩琅霄看著我的双眼,似乎想从中寻找些什麽。
倒是叫他失望了。
“他是,兆氏的什麽人?如果是他的故事,我愿意洗耳恭听。”并不是对这家族有什麽可好奇的,只是因为他是筄漓。
“离儿……”韩琅霄不再看我,而是把线视线不知投往何方,感觉很远,很遥远。
“我第一次见到他,那时他还只是个十四岁的小男孩,即便被家族的人欺负,可那一双眼,是我见过最清澈纯纯真。当时我就在想,这麽美的一双眼,如果能一辈子都能看到,就好了。”
“於是,我去认识他,去了解他的过去,他的遭遇,他的……一切。”
“那是一个奇怪而神密的家族,族里女多男少,一屋子都是女人,老的少的,美的或奇异的……离儿生来就命苦,从小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连姓名都不知道,他娘未婚生子,被家族看不起,所有的表哥表姐、表弟妹、姨娘舅舅,舅娘都欺负他,甚至连区区的下人都欺负他,侮辱过他。”
“小时候还好,有外公保著,有娘守著,虽然多欺负,却也没人敢光明正大地动他。後来,他外公走了,娘亲终是郁郁而终,也死得早,剩他一无人爱怜的孤儿,孤苦伶仃。”
“那时的他,已长成一芙蕖少年,出落得标致貌美,这样的美貌在那种地方,是份煎熬,是份灾难。那些人,那些是灭绝人性之人,不,应该说是猪狗不如的畜生!他们、他们……日夜屈辱占有他,对於一个才十来岁的小少年,他们能鞭打、用针扎、用绳勒、用蜡滴、用各种型具……”
“他的私处,甚至从来没有一天是好过。我初见到他时,他全身上下,除了那张俏脸,没一处是完好的。”
“即便如此,他还是怯怯地望著我,用他那双清澈透明的双眼望著我。那时起,我就觉得,该带他脱离那种地方……我靠人缘,把他托付给当时的幽灵宫。”
“我一直觉得我那样做是对的,直到三年之後,我从那双眼里看不到原来的清澈,我才知道,自己也许这一次是错了。”
“那三年,他活得与在兆家没有任何区别,虽然虐待他的从一堆人变成一个人──幽灵宫主。我後来才知道那个男人喜好男风,并且不是个什麽好主,离儿在他之下,次次都徘徊在生死边缘。”
“唯一不同的,是他除了虐他之人,他可以对整个幽灵宫呼风唤雨。”
“我再次见到他,也许是出於内疚,於是便与他开始著复仇计划。他讨好幽灵宫主,逆天而学,把禁术学会,其间多次险些走火入魔……最後,离儿在床上弄死那个对他而言,算是有知遇之恩也有毁他之恨的宫主。我们联手,把幽灵宫夺过来,他当上了宫主,而我挂著护法之名,守著他。”
“接收幽灵宫之後,离儿用最残忍地方法,活活折磨著那些曾经欺辱过他的每一个人。他甚至把那整个家族都包於自己之下,日日折磨著那些人,还不让他们有机会寻死。
每当看到那些人哀求著让他们死得痛快些,离儿的心都不由得传来一阵阵快感……他说,那时他才会觉得自己还活著。”
“你可能不知,幽灵宫自离儿接手以来,就有许多人不服他。他本来就长得柔美盈弱,然後还是靠那种事情爬上高位……虽然他现在变得强大起来,但宫里分为两派。”
“反对离儿的一派,表面上是对离儿对的处事不满,其实就是主张狠辣,所以他们什麽都会做,近年来甚至做上杀手行;而支持离儿的人,并不多。离儿在宫里已经岌岌可危,地位非常不稳,想杀他来坐上宫主之位的人,也数不胜数。”
“关於欧阳莫妻子一事,离儿其实一开始是并不知情,那是反对一派的处事作风。当离儿闻讯赶往欧阳莫的娘家时,已经来不及了,他在林子里找到欧阳莫,当时那个男人已经没了意识,却搂著他妻子的尸体不放──”
“那一幕,离儿每一回忆起,都觉得震撼。他说,他从来没有在一个人的双眸里,看到如此真的感情。离开生在那地方,活在那样的环境下,从未看到过真情,於是他被那个满身是血的男人给震撼,给掠夺一颗一直麻木的心。”
“只是,他是不懂的,不懂那种感觉叫什麽,不懂那种感情为何物。但是,他还是巧妙地让欧阳莫‘不小心’遇到在姻花之地的他,然後光明正大地照顾看,与他朝夕相处。”
“当我看到他脸上溢著几年来,第一次由内散发出来的笑意之时,我才意识到,他爱上那个天下第一剑,爱上还抱著那个丧妻之痛的欧阳莫。我想阻止他,可谁又能对感情负得起那份责任?”
“我去欧阳堡,就是为了去确认那会是个什麽样的男人……可是,我终是发现,他给不了离儿幸福。”
“只是,这时的我不知,离儿因为第一份感情得不到回应,变得、变得……不再是我认识的他了,他趁我不在的这段时日,做了许多事──”
“即便如此,在得知那男人生死边缘时,离儿还是牵挂著他。自己的伤都未好,便急急地要求我与他联手,灭掉反对一派,也为了给欧阳莫妻子那仇负上一份责。你知道,以我们的能力,那太冒险,不管我如何阻止,也是无果。”
“他一人力战半个幽灵宫的人,当中还有包括两个护法整个分殿,全是血迹。我赶到时,他躺在血泊之中……
我当时唯一的想法就是:这个人,太傻了。”
“好不容易才将他救活,他一能行动,便来了。我以为他会是来找欧阳莫的,却未知他只是来找你,而未有去见他朝思暮想的欧阳莫──”
第245章:参一生都参不透的许多难题
韩琅霄的每一句话,都深深地印入我的脑中,深深地撞击著我的胸口──
一个人,没有那样的过去,又怎会有如今的癫狂?
垂了眼,我许久都说不出来话。
韩琅霄的故事讲完,那心疼、怜惜的目光不复,又换回来他一惯带著痞子的笑容,“谢谢王妃娘娘愿意听完我的故事……不,是离儿的故事。今日我前来,把这个故事讲到这里,目的也只有一个──”
他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些我一时无法理解的东西。
“不管离儿做过什麽,请你不要恨他,也不要责怪他。他都是被逼无奈,这麽多年来,我唯一一次听到,他在提起一个人的时候,用到‘朋友’二个字。”
他看我,“你是这个世上,他唯一认为的朋友。”
恨?
我用奇怪的眼神看著这个笑得有些痞子样的男子,觉得他的要求很奇怪。欧阳莫算是我半个大哥没错,筄漓伤了他甚至险些让他致命也没错!
但是,人与人之间的恩怨本来就是说不清、道不明,但何况是他们二人?一个是朋友,一位是大哥,我又怎会恨?
他在担心什麽?
送走韩琅霄,我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消磨一个少年、一个年轻男子的过去。
直的到现在我才知道,自己曾经经历过的那些,根本就不算什麽。
这时,碰巧池中寒自宫里回来,如同以往别的不做,都是惯性地轻拥我入怀,柔情的问:“今日可都还好?”然後抚抚顺顺我的肚子,那动作可真柔出水来。
我望著他,愣了许久,才答非所问:“……寒,我为何如此之幸?”
是不是……是不是因为我太幸福,身边的人,才都那麽的悲惨?因为我把他们的福气都占有了……
男人一愣,有些奇怪地看著我,然後摸摸我的额,微蹙了眉,“是有些热。”然後搂我回屋里,“这天气开始变凉了,估计是染上风寒。”
握著他的手,贴在我的脸上,蹭了两下,觉得好温暖。
我要怎样告诉你,我此刻的心情?我要怎样告诉你,我此刻的心景?
伸手搂著那有力的脖颈,把自己送上去,轻轻地覆在那柔软的唇辫上,闭了眼,感觉著那柔软的温度。
稍推开我,池中寒眼里尽是关心,“我的王妃投怀送抱,我自是高兴。”伸手将我额前的发丝捻去。
“可告诉为夫,在为何事而烦?”
摇摇首,我不是烦心,亦不是闹脾气。伸手搂著他,将脸埋在他的脖间,贪婪地吸著他独一无二的气息。
只闻男人微叹的声音响起,“拖儿,莫要再勾引我,你身子不好,容不得折腾。”虽这麽说,他却未有推开我,而是任由我任性地继续埋著。
埋著自己,吸著那气味,我闷闷地开口:“我现在,幸福得紧,所以我夜里总会害怕著,怕著这种抓不牢的幸福,这来之不易的幸福,很快就会消失,很快就会弃我而去……”
“以前,我与阿爹相依为命,也多次在生命边缘,我都未曾怕过。自打认识你,我就一直处於恐慌当中……如今,即便得到你,我仍夜夜恐慌著……”
“我命中有三劫,前头的一劫就已叫我生不如死,我很害怕接下来面会的劫数,是──失去你。”
所以,我很害怕,我不知道该怎麽办。
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