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了风,天空乌云密布。清泽把她拉到怀里,“风吹多了又头疼了。”
“我没有那么瘦弱。”流云不满的偎依在他怀里,抬头看时,却看见了一副疼惜的脸。顿时她内心杂乱,毫无力气的让清泽抱着。
沙场交战数万人,必定死伤无数,麟化的居民也差不多逃的干净,想得到更平和的生活便得有更痛苦的经历。
死伤无数,能剩下多少,能到达这城下的又会有多少。
城墙只有三百弓箭手,清泽若要进攻,必定还有更多士兵在城外候着,离原、飞照、扬帆皆不在城墙上。
她不是豪情壮志野心勃勃的人,更不愿看到众人奔走相斗的场面,当沁弓火速回城时,她全身的神经都开始紧绷。大王子率先骑马返回,在马上只是抬头看着观城台没有了动作。旁边密达及其手下仍然呼喊道:“麟化被玉阳攻入。”易平紧接着跟来,身穿白衣战甲的平军也如海潮般涌入。
“若是现在易平死了,你会恨我吗?”
“王爷希望流云恨么?”若要恨他,她恨得下去么?
清泽大笑,将怀中的她抱得更紧。那些箭密密麻麻的射了出去。
密达倒地毕命,只有密达被杀。清泽说叛徒的下场经常是背叛。
流云只能配合他道:“王爷给大家做了很好的示范。”
清泽低低地笑,心情大好,“流云,也只有你能站在我的身边。”
“王爷,流云现在被抱在怀里而不是站在王爷的身边,而且被抱得很紧。”
清泽也不松开,只是松了力度,“这次流云打算怎么答谢本王?”
“王爷希望的不是流云的答谢,而是将自己落在了流云的心里。”
“你还真看透了本王的心。”
“王爷不是也看透了流云的心?”
沁弓大势已去,易平挥刀向天,众将领齐声呐喊。
流云没有在意,清泽也没有在意,但城下的一个人却恍然的看着观城抬上相拥的两个人,即使再阴暗的天也觉得刺眼。莫琼说的没错,她跟玉阳的八王爷在一起,流云跟玉阳的八王爷在一起。
天下了场大雨,清泽跟流云先回到皿誉的军营。
离原、飞照、扬帆三个人回来时衣服微湿,各回去换了衣服又来到清泽的书房。
“还好来的及时,这雨下的太突然。”扬帆嚷嚷道。
“临走时就说要下雨,你也没拿雨具。”
“还说别人,自己不也没拿么。”
“男人用不着这东西。”
“男人?呵呵,呵呵。”
“想打架是不?”
“好男不跟……”
只听嘭的一声,扬帆倒地。
流云看着他们玩闹,笑着说:“我跟大家倒茶去。”人刚站起来又被清泽拉回来。
“好生坐着,他们几个不配。”
“老大,我们可是劳苦奔波啊,你也太偏心了吧。”
“那人找得怎么样了?”
“有眉目了。”
“三个人找才只有眉目?”清泽冷哼道。
“找什么人?”流云问。
“贾高,曾经做过麟化驻守,十年前战乱时亲人被沁弓人杀害便隐居到皿誉。他也算是大将之材,这边城让他驻守还能平静些,百姓对他也有感情。”清泽转着扇子,流云的玉萧竟让他有了这样的习惯。
雨停后天大亮,几人劳苦的人又得奔波。
三天的时间,平军整顿军队、收拾战场,这场雨冲淡了战争的痕迹,却冲不淡过来人的回忆。
签和约,收麟化。
流云一个人在城墙上散步,玉阳的军队已经部署妥当,贾高也被找了出来,城还是一片空寂。她没有跟清泽去见易平,事已至此,见不如不见。
清泽能看出来流云在易平心里的程度,她把他当弟弟,他却不然。年幼时,流云读书,他也读,流云玩耍,他也跟去。再过几年,一个成了赫赫有名的大将军,一个却是漂游四海的旅者。流云的清新、安稳对常年奔波于战乱的将军来说显得十分珍贵,尤其是一位刚成年却扛上国家责任的将军。这种依赖,比亲情要浓。
沁弓粮草被截,不得援助,驻城被攻,无心应战。一个意气风发的自负的将军战胜却要受到他国的帮助,易平看自己的眼神中有伤,也有恨。在敌人很多的情况下最大的敌人便是自己,他若克服了自己便很容易战胜敌人,如果能承担起众多的事情压身,便会成长,否则自己便被它们压得扭曲。
清泽出城,看见了城墙上的一抹白影。
“流云,回去了。”
白影飘然而下,落在他的马旁。
清泽拉着她的手笑:“本王还没有抱着女人骑过马,要不要试试?”说完一个施力将流云拉上来。
流云先是惊讶,后乖巧的搂着他的脖颈。“王爷,听说你令士兵将密达葬在城外了?”
“本王答应给他土地,当然要给,玉阳国的八王爷可是守信之人。”
流云笑,估计在跟密达结盟时,他已经设计好了密达的归路。
“王爷……”
“恩?”
“这个姿势很不舒服。”
清泽停下马,几分无奈的对着流云笑,然后把她放下后自己也下来,两个人牵手步行。
“麟化整个城都空空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以前的人气。”
“这事情急不得,战争的伤亡也减到最小,是好事。”
“王爷真的这样认为?”
“如果不把漠北跟沁弓当成敌国的话。”
“王爷当时站在观城台上笑看沁弓大王子时,他的心也都冷了,更加无心应战,这次速胜,王爷有一半的功劳。”
“这种功劳本王宁愿不要,弃甲投降的沁弓士兵都被编入了平军,增强敌人的实力本王做将军也做得失败。”
流云见他自损,不禁笑起来,后又正色的看着他,问:“王爷后悔吗?”
“后悔什么?”
“流云听离原讲过王爷到漠北有三件好奇之事……”
“本王也奇怪离原什么时候也变成了多嘴之人。”他本是在意离原跟流云谈话,见流云叹了口气说“王爷不想回答便罢”,就又回答说:“漠北的疆土,易平,皇莆流云三者本王都好奇,但三者只得一,本王却不悔。”
“得到漠北的疆土并不是什么难事,可本王不是什么野心之人,要那么多土地管不过来也没什么用。”他看见流云白他一眼便笑道:“就像流云所说的,对现在的玉阳国来说扩张领土并不是最大的问题,最主要的问题是管治民心,本王有自己的生活,全都忙在国事上多不划算。”
“关于宁安王,好奇是因你而起,现在你都在本王身边,本王自然没什么好奇。当你问‘王爷希望流云恨么’的时候,眼睛里却是惆怅而非决绝,即使本王杀了易平,流云也狠不下心来恨本王吧。”他停下来,转身对流云说:“流云,我不喜欢你做隐忍的女子,那时候你压着自己感情却故做冷漠威胁本王,让人看了绞心。”
“流云怎么能威胁得了王爷。”
“不能?”
这英俊的脸又靠近一步,眼睛里面却写着“非你莫属”,“流云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
“以后流云有什么话便跟王爷说,不压在心里。”
清泽得到满意的答案继续说着,“本王今日不杀他不是因为本王慈悲,而是不希望心爱的女人伤心。即使他日易平成为能够威胁玉阳的大将,本王也不后悔,斩草除根后岂不少了不少乐趣?”
“皇莆流云,生于漠北,长于皇宫。受父亲影响喜读史书、兵书,因生性豁达、才思敏捷深得哈玛纳族人宠爱,宫廷画师为其作画时称其容貌犹若格桑,气宇堪比蓝天。年十岁随父亲调任至北次落居,草原居民赞其萧声曰‘牲畜听之皆为陶醉’,此得母之才。
七岁丧母,十二岁丧父。其后被凤阳姨母收养。金湖大水时出于善心救灾,与苏水落、骄阳公主、离刀感情深厚即拜为金兰姐妹。
因喜四处游玩,在鸿滨被天鹰夫妇看中天资,强收为徒。之后久居鸿滨,以收集奇花异草为乐,并称其山野林地为百草园。自师傅师母归隐沙洲,便如闲云野鹤各处逍遥,鲜有人知其行踪,人如其名是也。”
流云惊讶的看着清泽,这是她以前的经历,没想到就被他幽幽缓缓地念了出来。
“这是之前扬帆调查的资料,那时候我就在想,这样的经历这样的性情的女子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先是因为好奇去了解,却没想到越是了解越是入心。”清泽看她低着头,把她的下巴抬起来继续说,“漠北的疆土以后想要还可以再得,跟宁安王以后也可以再战,但这如云一般的女子,若是错过了,找也找不到了。就算是本王对三者都动了心,也会选你,更何况我只对你动了心。”
流云将头轻轻靠在清泽的肩膀上,“王爷的话让流云有些飘飘然了,我原本奇怪无数男女沉迷在感情之中,现在也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
“心甘情愿……不能自拔。”
清泽笑,低头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下,说:“上马吧,天也不早了我们回去。”
清泽将她锁在怀里,低头说:“我们回玉阳。”
清王府
清王府在宫城的东侧,精雕细刻、雍容典雅。
流云坐在长廊里,漫不经心的向水塘撒着鱼食,引得水面欢腾。她刚到帝生,习惯所使闲逛了几天,京城的大概已经知晓,在民居巷子里走了一圈,却听到了孩子跳绳唱的歌谣:
“帝生前傍水来后靠山,威严宫城在中间,王府大院两边盖,达官贵人周遍散;
玉河清澈水又绵,街市繁华商人赚,东边粮盐商船聚,西边坞蓬是妓院;
百姓大多居城南,家家户户有庭院,年年有余收成好,不闹事来不骂官;
皇帝贤明在前殿,后宫风流贪新欢,千百嫔妃齐争宠,明争暗斗多事端;
三王执政勤国务,秉公办事无人怨,性情豪爽真男儿,皇帝亲信百姓赞;
五王体弱多生病,膝下无子愁眉叹,一介书生墨汁多,修建学府编书卷;
六王虚荣好声势,见钱眼开乐不断,沾花惹草装情圣,夜叉王妃管教严;
七王俊秀性偏执,年纪轻轻隐归山,不喜与人多欢聚,青梅竹马似天仙;
八王兵权握一半,冷言冷语冷冰砖,琴妓背叛成贵妃,伤心欲绝喜男欢;
九王最小无事忙,打听趣事跑在先,游手好闲富贵命,不用操心吃喝玩。”
流云听来觉得有趣,玉阳国的京城帝生,坐山傍水,宫城在北,气势磅礴、开阔壮观,昔日东西侧的王府也算在其内,后皇帝为防止王爷侯爵叛乱,在宫城与王府之间修了城墙,只在北面后花园留了入口。玉河从城中穿过,主河道两侧日久便成了闹市,景象一片繁华,支流蜿蜒处是贵族、富人的栖息之地。城南是普通居民区,百姓安居乐业足以反映一个国家的富强水平。
歌谣中说的王爷们她只见过三王爷,跟歌谣里面说的很像。
想到八王时就不禁偷笑,他对外面的确是冷言冷语,传他喜男色莫非是离原的关系,怪不得离原极度在意自己的容貌,关于琴妓背叛成贵妃她就不知道说的是哪出了。
她想若是有皇上王爷的歌谣,也会有吃的、喝的、玩的之类的歌谣,什么时候再去打听打听,却又突然就发起懒来天天只在清王府转悠。
几天锦衣玉食的生活让她更加确定自己是游手好闲的白吃白喝小姐,清泽刚回京城就开始忙碌离开期间堆积的事务,活活一个大忙人。清王府天天人来人往,送礼的、巴结的、求救的、闲逛的络绎不绝,王府的大门和门槛,一年不知道要翻新多少次。
流云住了芙蓉园,离正府最近的园子,丫鬟也对她必恭必敬,看来这芙蓉园的地位不低。中心湖里的荷花正开得绝艳,再过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有新鲜的莲子茶可以喝了。
天色不早,有丫鬟请她用餐,她想起了跟清泽在漠北皇宫西园见面的情形,便吩咐丫鬟将晚餐直接端到湖中央的听雨榭中。
自己一个人握着玉萧负手沿湖边漫步,待走到听雨榭时,园子里已经灯火通明,灯影在水中轻摇,这风景跟西园比起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美景看多了也有心虚的感觉,哪天应该去帝生山走走。
两个丫鬟送饭来的时候顺便拿来了披风,大府中的丫鬟训练有素,就连眉眼也比普通家的俊俏上三分。
“你们叫什么名字?”
“回皇莆小姐的话,奴婢跟了小姐,名字自然是小姐取了算。”
“你们以前没有名字吗?”
“王爷说跟了小姐,以前的自然也都不要了,这也是玉阳皇家的规矩。”
“这么说来园子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得等我给起了名字才有正式的名字?”真是奇怪的规矩。
“是。”
“那你们进府叫什么名字现在就叫什么名字吧,父母起的名字为何不叫,单单让别人改来改去。若不喜欢自己名字的再单给我说。”
“奴婢是孤儿,进府前没有名字。”
“你也是?”流云问另外一个俊俏些的丫鬟。
“是。”
“那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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