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信我?”允瑶没有激动,没有落泪,更没有恼怒,只是带着叹息的冷冷问道,满含着遗憾。
“我并非不信你,只是……事关重大。”百香自有她的顾虑,就算此事是真,她也没有办法马上验证此事,并且帮助允瑶。
“石老板呢……”像是看穿了百香的想法,允瑶斜睨她一眼,急急道。
“他……”提及此人,百香的脸上又多了一道愁思,甚至染上了一层不多见的愠色,“他自那日出门,已经2日未归,不知去哪里了,问谁谁都不清楚。”
“怎会?”允瑶不确定的小声道,而后又想起那日石老板的夺门而出,以及那声疾呼……
“芩儿!”
“在,公子!”芩儿一直守在允瑶身边,今日乘夜而来,若不是公子极力反对,恐怕苍家少主也会跟着来,不过,他到现在还不知道,公子到底是做了什么荒诞的梦,竟会如此慌张,失控。
“到门口的走廊处,将这玉放入第三个画框后,然后在送出的纸条上,写上我们要知道石老板现在的情况。”允瑶从怀里掏出一枚玉制的小菜刀,放在芩儿手里,芩儿虽是不解,却也老老实实的走了出去。
百香自然也看到了这枚小菜刀,可她更是对允瑶的做法,不太清楚,于是问道:“这个,能找到石老板?”
“这是石老板曾经给我的,因为……我们之前有过小小的误会……”允瑶偏过头,想起那日,因自己失误被抓,綪染急急找上门来,将他寻了回去,“石老板便给了我这个,说是日后有什么想要知道的消息,可以用这个来查,不论他在与不在。”
“是嘛……只能用一次?”百香猜测道。
“只有一次。”允瑶苦笑着点点头。
“那为何,你不问綪染的处境?”百香又不懂了,他那么在意綪染,那么深爱着她,为何不在第一时间,就了解她的境况呢?
“就是因为只有一次,我才如此问……”允瑶摊开手掌,揉着两掌间的琉璃茶杯,摇头道。
“哈?”
“且不说,我已经知晓綪染身处危机之中,就光说这一条消息,我也不能如此冲动的,随意使用。”允瑶抬头看百香还是一知半解的模样,叹了口气又道:“我们若是能找回石老板,就不止可以得到一条消息的来源了。”
“这我也想过,可是你认为石老板会如此好心帮我们?”百香对此嗤之以鼻,那个男人,她算是看透了,不守夫德也就算了,还浑身的骚气,放浪的不像好人家的男儿,就更别说,那自私自利的性子,比女商人还可怕,仿佛只要被他盯上,那日后连骨头都不会留下。
“他会!”允瑶想都不想,说道。
“为什么?”
“因为……受困的是綪染!”允瑶想起那满脑子主意的女子,双目不由的迷蒙了。
“公子,办妥了,送上来的条子说,到天亮之时,就有消息。”芩儿捏着纸条走了回来,还不忘从身旁的茶几上,拿起一件黑绒斗篷,给允瑶系上,这大半夜的,即便在这隐秘之所,可寒气依旧不弱。
“不愧是石老板,真会做生意,也真有信用。”百香扯了扯嘴皮,也不知是贬还是褒,不过这果然是灼烟国私下里第一的消息楼,从不怕别人给钱,她们出不了消息,如今竟是连楼主的行踪,都可以出卖。
“石老板自有一套,这是非常时期,信物又是他随身之物,如今我们更是在他密屋之内,显然不是外客,接消息的,当然不会马虎了事,她们……自有她们的分寸。”允瑶接过纸条,看都没看,就揣入怀中,又喝了口压惊茶,心却仍是止不住的颤抖,梦中那片血红,好像就发生在他眼前,太过真实了,真实到,他甚至能感受到那一刀下去,綪染会有多么痛苦,鲜血流出后,她的身体将越来越冷……
闭起双目,他,实在没有勇气再去回想一遍了,他实在害怕,在他好不容易支撑起心房,为自己筑造了一层不太扎实的坚强厚壁之后,会因为她突然的一点点消息,而随之崩塌。其实现在的他好想掩面,好想痛哭,好想找到綪染,将她抱入怀中,好想和她说,别去了,留在他身边,别在让他担惊受怕,可……他不能做,不能说,只因在她那日与他成婚时,他承诺过,会永远的等她,并且不会成为她的负担。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在那日,难得的,几乎是头一次的求她,让他来找石老板,让他能为她做一些事,他要证明自己不是包袱,他要证明自己除了在床第间取悦綪染这一作用外,还可以为她做许多事,他……想成为她的盾……
“若是明日还寻不回石老板,麻烦你百香,在楼里寻个伙计,去一趟西街胡同的林家,让珀玥小姐给风泱小姐带句话,说我要见她……”允瑶咬住自己的下唇,脑海里斟酌过一遍又一遍后,说道。
“公子!小姐可是一再吩咐过,不可接近风泱小姐啊。”芩儿听后,全身都紧绷起来,他没忘记他曾在那临时的苍家小院中,看过的那位看似和善,且漫不经心的女人,更不曾忘记,这女人在院落里,随意的找着下人们,看起来是闲聊,实际却是在打探公子的情况,定是不安好心的。
“我说的,只是下下之策,我也清楚,她对我有兴趣,特别是我成为綪染之夫后……也许,在她眼里,我就是綪染的死穴吧……”允瑶略带好笑的说道,因为在他曾经的记忆里,自己一直都是无足轻重的,想必那位风小姐,把他看的太重了,不过他也不会因此大意,不然势必会给綪染带来麻烦,
“我也劝你,最好不要见她,若是定是要见,我去便是……”百香看着允瑶一脸的不在乎,心下有些担忧的又道:“由不得你不信,允瑶……如今,你就是綪染的死穴……”
淡淡一语,却如同铁钉一般,敲入允瑶的心中,他从来都知道百香是淡然,且不爱说谎的,百香也不是那种为了让人安心,就会说些好言好语安慰的,那么……她如此一说,便定是实话……想及此,允瑶染粉了两颊,却又因想起那梦境,而尽数褪去,恢复一脸惨白……
“此事,再说吧,希望石老板有更好的办法……”
“正是如此,如若不然……”忽得,百香的声音像是被什么卡住了,一下断掉,再然后,允瑶清楚的看到百香垂下了眼帘,仿佛昏迷一般,身体也因此支持不住,向桌边靠来,乌发盖了一身……
“百香?”允瑶身子一抖,却还忍不住唤道,但声音极轻,到像怕把人唤醒了。
“百香小姐?”芩儿见状,也纳闷了,忍不住低喊道。
“如若不然……冲进皇宫,将那些个废物都毒死便是……呵呵……”邪邪的语气,冲动且狠辣的语句,如同另一个人的声音,此刻正从百香的嘴唇边溢出,清晰的飘进了其余两人的耳朵。
“百香?”允瑶心下顿时清明,却在做最后的确认。
“我姐睡了,她累了,这事本不该是她那般淡然的人,来接手的!”嘴唇微微翘起,此时的百香正缓缓睁开双目,而那原本清澈平静的眸子,突然深沉起来,也更加明亮,竟是带了几分野性的不驯,整个人一下子活力起来。
“含草?”允瑶又问。
“是我!”那自称含草之人,冲着允瑶放肆的眨了眨眼,接着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几乎瘫倒在椅背上,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可下一句,却不得不让人为之汗颜,“你说,我们是先毒死全部的禁卫军好呢?还是直接从女皇那老女人开始?”
禁卫军……那起码有3000到5000人呢……允瑶心里暗叹,只盼这丫头,别真的去做才好。
宫外,且不说,有多少人在这夜失眠,就单单说这宫内,单单说这宫中主宫——灼天宫,在这样一个月凉如水的夜晚里,就已经彻底的人仰马翻了……
“快……快点端水去!!”
“钱太医,您快点吧,陛下都发火了……”
“不好了,不好了,叶殿从……叶殿从没气了……”
“来人,把门口那个说什么没气的,拖下去,朕日后,再也不想看到他!”女皇此刻正坐在内室外的小厅内,气得满面通红,手指都止不住的抖动。
“陛下,那是个刚来不久的药奴,太医院出来的,不懂事,还望陛下见谅。”芝惠赶忙跪下为这口没遮拦的宫奴求情,即便她不算是个好人,也不懂的什么怜香惜玉,可偶尔热血,也会做出这等让她事后后悔不已的事儿。
“还要朕再说一遍嘛!!将他拖下去,不许求情,他居然咒朕的綪儿会死,他就别想要命了!!管他是哪里出身,就算是高官之后,朕今日也决不轻饶,芝兰!!”女皇原本就因心情紧张,又找不到凶手,而满心怒火,如今这个可怜的药奴,也算是运气不好,撞上死门了。
“是,陛下!”芝兰永远都是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表情,也只有被女皇压在身下之时,才会有多余的表情,不过,她与芝惠不同,因为她绝不会做出,让女皇不悦的事。
门外,顿时传来那小小药奴的哭喊声,芝惠闭了闭眼,却只能无能为力的跪到一旁,再不敢帮腔,心里却只希望,这个男孩在今夜可以走的不那么痛苦。
“该死的!刺客到底抓到没有?”女皇的不耐,终于爆发出来,一掌将茶几上的茶杯、茶壶击飞,碎了一地。
“还没……陛下,那人武功甚高,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所以……”侯在门外的禁卫军统领刹沫,听见女皇怒吼,赶忙进来回话。
“还没有!还没有!朕养的都是饭桶嘛?找个刺客都找不到,还有宫里这些侍卫,都是瞎的嘛?居然可以让刺客混进灼天宫,今儿个是綪儿被刺,下次……下次是不是就该轮到朕了?你们说啊!”女皇来回的走着,老脸铁青着,青筋直跳,可那背在身后的手,却偷偷暴露出女皇的心慌,而这心慌,明眼人都看的出,并非只为叶殿从命悬一事,更多的,恐怕是为了这灼天宫,刺客来去自由一事,这……还能不慌嘛?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在场之人,又跪了一片,低头不敢再言。
“找!给朕找,就算把皇宫翻过来,也要找到那刺客,以及她身后之人!”女皇凶狠的眯起眼睛,咬牙道。
第五十九章
“咳咳……咳咳……”喉咙好痛,身体就像是被强制掏空了一般,冷得刺骨。
“呀!陛下,陛下!叶殿从……叶殿从回过气了!”耳边不知谁扯着嗓子在喊,就像是快要被押到菜市口问斩的囚徒,突然听见了大赦天下的皇恩,几乎喜极而泣。
“咳咳……唔……”浓稠的液体,偶尔翻滚上来,差点让她背过气去,她突然有些懊恼,因为在之前昏迷之时,并未像前人所言,死时会回顾自己的一生,从幼年到死前,如走马观花一般。不过,也许是她命不该绝,不但没有梦境,连所谓的鬼差都没看到半只,这不得不让她怀疑,曾经那些描述鬼怪的书籍,实际就是哄人的,或者说,像她这样罪孽深重,拥有让人忌惮能力的人,根本没有死后,只得魂飞魄散呢?
“叶殿从,叶殿从,你醒了嘛?”一个颤颤巍巍,似乎很苍老的声音,又传了过来,綪染很想告诉她,自己已经有了神智,可眼皮实在太重,喉头也被血哽住,实在发不出声,只能不住的咳嗽。
“陛下,叶殿从气息微弱,但总算缓了过来,只要过了今夜,应该就没生命危险了……”那苍老的声音,慢慢变弱,好像正在逐渐飘远。
“朕不论今夜还是明日,还是将来!朕不许她死!不许!”如同狮吼一般的声音,直直刺入綪染的耳内,几乎又要将她击昏,可那语气中饱含的霸气与蛮横,却让綪染忍不住想笑,果真是帝王啊,竟妄想操纵生死。
此时,又是一股睡意袭来,綪染觉得自己的身体再度下沉,神智也开始被什么剥离,刚刚才清晰的思维,也随之搅成一锅浆糊,什么都想不起了,不过,即便如此,在那最后的一丝清明里,她还是听见了允瑶的哭声,听见了他呼唤自己的名字……
“来……叶殿从,再喝点吧,你好容易醒了,要多补补身子。”芝惠端着一碗几乎是清澈见底的人参鸡汤,站在床边,一点一点的喂给全身无力的綪染。
“咳咳,麻烦你了。”犹如轻叹一般的声音,已经是綪染竭尽全力发出的了。
“哎!叶殿从客气了,我们这些奴才们,还要感谢叶殿从呢。”芝惠又喂了綪染一口,笑嘻嘻的说道。
綪染迷茫的望了眼芝惠,她已经没力气再说话了。
“叶殿从这是致命的伤,却如此顽强的活了下来,我们这些奴才,也不必跟着您往黄泉去了……”看懂了綪染的疑问,芝惠一脸庆幸的解释道。
綪染听后,只能露出一丝了然的笑意,不过,若她真的死了,以女皇的性子,断不可能罢休,非找人给她陪葬不可,无关乎情爱,而是面子问题。
“您赶紧歇着吧,奴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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