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不只是他有这种感觉,严烨的感觉竟然跟他是一样的。珞刖呆愣了半天才说道,“也许,她很快就会回来……”
“也许?”严烨冷笑了一声,道,“以你的医术就不能恢复她的记忆?”
“失忆是脑部受挫,医药……难治。”然儿前一次失忆时他有尝试著用药物医治,但是到後来却一点效果也没有。
严烨恍惚盯著窗外的落叶,喃喃地问道,“失忆……真的连性子都能变麽?”
珞刖沈默了许久才回答道,“然儿先前已经失去过一次记忆了。”
他踱步到了圆桌前,在一张木质圆椅上坐落下来,才又缓缓说道,“而且,……正是因为那一次的失忆……然儿的性子才变成了我们心心念念的那个然儿。”
严烨从凋零的枯叶中转回视线,眼睛死死地盯向珞刖问道,“这次的失忆性格是变回孝然原来的性子麽?”
“……我不知道然儿第一次失忆以前的性子。”他记刻在心上的‘然儿’是第一次失忆以後的那个充满真诚和真心的‘然儿’。
“不知道?”严烨诧异了,因为珞刖说的是‘不知道’而不是‘不清楚’。“你和孝然很早就有师徒关系,却会不知道?”
珞刖垂眼,大手举起桌上的酒瓶子,揭开红布头,就直接往自己的嘴里灌著酒液。
“哈哈!”严烨大笑起来讽刺道,“素闻珞刖心性冷淡,没有想到已经是到了‘连徒弟都没有能让你去记住’的地步。”
严烨庞大的身子孤寂地弯曲在床榻上,“你那不知道孝然第一次失忆以前的事情,这说明你也是在孝然第一次失忆以後才心动的?哈哈哈!一个人的性格竟然能随著失忆而改变?天下既然会有这般可笑的事情!”老天是何其的残忍,让他学会心动,却在他最满足的时候,把‘她’夺走!“呜呜!”粗哑压抑地低低哭泣声从严烨的口中撕心裂肺地发了出来。
珞刖呆愣了一下,像严烨这般的人物既然也会在酒醉之後发出这般凄楚的哭声?
男人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珞刖眼眸湿润地转过头去不忍看他,粗哑地告诫道,“你还是少饮酒,要是将来然儿恢复过来後见你因酒再次出事,定会悲伤的。”
酒液从倒下的酒瓶子里缓缓流出,染湿了严烨的发丝和衣裳。严烨伸手抓起倒下的酒瓶子,把瓶子里剩下的酒液都灌进了嘴里面。“将来?哈哈!”他苦涩悲笑起来,只要想到然儿的性子已经变化,他的心就疼痛如刀刮!要是不用酒来麻痹的话,他也许连一刻的时间也难熬的过去了。
突然,严烨像是像到了什麽般地从床榻上坐起,那双布满了红色的血丝的狭长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疯狂地兴奋,“有没有方法让她再次失忆?”也许再次失忆,孝然就会恢复成他们心中的那个孝然了!
珞刖的身子顿了一下地想了想,就连忙摇了摇了头,他道,“不行,要是用外力(打破脑袋)让然儿再次失忆,可能会要了她的……”性命。
严烨的兴奋的眼眸瞬间便黯淡了下来,他知道珞刖省略不说的那两个字是什麽……
“难道我们就只能苦苦等待麽?”
珞刖举起酒瓶子,仰头任苦涩的酒液灌入他的喉咙中。他们现在除了等待,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0。44鲜币)122啼血溅红(2)
秋雨,在寂静的深夜轻轻地敲打在朱红色的窗户上。
她有些犯困地抬起头,望见桌上的红烛,已经燃去一大半,看来她又看书到深夜了。
她站起身来,缓缓地走向窗前,推开用白布封住的雕刻著镂空花草图案的窗户,任窗外一股冷风凄厉地吹了进来。
她静静倚靠在敞开的窗户边上,凭著院里灯笼发出的清冷烛光,看著窗外那满园子的菊花。
绿草染黄,这座小院里百花已经凋零,只剩下那菊花依然簇簇成堆地在风雨中摇曳著。那些个花朵儿,红的像火,黄的像金,白的像雪,粉的像霞……
她入迷地望著这一院的菊花,不禁想起了在那世时她所熟悉的一首歌曲《菊花台》。
昨天她特意去乐毅阁里取来了一把古琴,现在就用上一用吧。
管他会不会吵到人,她现在只是惆怅了……
**
严烨手里抱著一壶酒,颓废地伫立大门边上,任斜斜的雨丝冰凉地滑入他的脖颈处,流落到他的衣裳内。
他每一口酒下肚时总是胸闷地不停咳喘著。
珞刖垂眼,幽幽叹息道,“你不应再喝了。”
严烨边咳扬起冷峻地笑意,“夜已经深沈,你不回去歇著,还在我这里做什麽?”
他被严烨问地微微一愣。他从来没有去想他为什麽会在深夜还不回自己的院落休息。他只是下意识地想紧跟随著严烨罢了。因为在他的意识里他坚信然儿一定会再次变回来的!而,她变回来的第一件事情──定是来找她的五叔叔……
虽然,然儿面上对他和严烨都是一样的,但是,他知道在她的心里,他永远比不上‘她的五叔叔’对她重要性。
他若是做错,她定是难以原谅於他──甚至用几年的时间都无法让她再次对他敞开心怀。
而严烨则不同,他无论是做了任何错事,他只要向她一低头一认错,她总是会在不自觉中对他心软了。
次次如此巨大的差异,他岂能看不出她心中的亲疏远近来?
只是因为他是她的叔叔麽?
只是因为他们本是亲人麽?
还是这其中有些别的原因?
任他再怎麽努力也终究是赶不上严烨在她心中的地位,这种悲哀是他心底永远的疼痛。
可是,就算他早已经明白他的爱太过的卑微了,他却依然没能遗弃他这份卑微到失去了尊严的执爱……
而现在,他甚至更加可悲地把急切渴望能在然儿醒来的第一时间内就见到她的愿望寄托在严烨的身上!
正在珞刖沈侵在自己的悲哀中时,空气里沈沈浮浮地传来凄美委婉的琴声,随後只听到有一女声轻轻的合著琴音唱出歌声,“……雨轻轻弹 朱红色的窗 我一生在纸上被风吹乱 梦在远方 化成一缕香 随风飘散你的模样 菊花残 满地伤 你的笑容已泛黄 ……”
“孝然,孝然……”虽然声音不大,但是严烨显然也听到了,他激动地喃喃著孝然的名字,整个人像疯了似的跑了出去。
珞刖的神情一震,他也随後飞奔追上去……
**
“……菊花残 满地伤 你的笑容已泛黄 花落人断肠 我心事静静淌 北风乱 夜未央 你的影子剪不断……”
“孝然──”突然,一阵门破的声音伴随著一声撕扯心肺的声音传了进来。
“啊!”手下的琴弦瞬间断开,孝然惊得跳了起来,她连忙回过头望去,只见严烨和珞刖神情狂痛狂喜地向她狂奔而来。
严烨把孝然紧紧揉进怀里,拥在他的胸膛中细细呵护著。他声带沙哑地喃喃低语,“孝然,孝然,你回来了!回来了!”
孝然顿时瞠大了眼,惊骇地愣住了,她不明白这究竟又发生了什麽事情。
过了许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轻声道,“严烨?”
听到她这声低问,严烨猛然地把她拉出怀抱,他茶色的眼眸紧盯住她的眼眸看,随後他双眼眯起,怒不可遏地把她给推倒在地,顺手扫落了在琴桌上的古琴,神智疯狂地 暴吼道,“不可能,这不可能!说!你怎麽会知道这首曲子!”
她心一抖,这怎麽可能?这是她那世的曲子,这个世界的人怎麽能会?难道,难道这个身体的前主人也是穿越而来的!
“你怎麽知道这首曲子的?说!”他暴怒地捏起她的下颚。本是清冷的茶色眼眸里此刻却充满了浑浊。
“严烨你在做什麽?快放开她!”严烨这个样子会弄伤然儿的!
可是,严烨恍若无闻地紧紧盯住她的眼眸,执意要一个答案。
“这,这首曲子,在,在我的记忆深处。今夜我突然想起来,所以就拿出来弹奏一下。”现在只能借著这个理由了。
“……”严烨牢牢地盯著她,在确认她没有说谎的时候才放开了她的下颚,颤颤巍巍地站起站来,不停地再次咳喘了起来。
孝然见他放开了自己,缓缓地用双手撑著淡绿色的地砖,她刚想站起身时,突感脖後一阵疼痛,随後她的意识陷入一片黑暗里……
“严烨──你这是在做什麽?”珞刖怒极低吼出声。
严烨像是没了灵魂般,死死地抱住被他打晕过去的孝然,揉进怀里,声声低唤著,“孝然,孝然,孝然,孝然……”
珞刖一震,严烨,他,已经到了崩溃的边沿了!他,这是在现在然儿的昏迷中找寻过去然儿的点点滴滴……
的确是,只有在昏迷中,然儿才依旧是他们那个不变的然儿。
严烨动作有点乱有点急地把他的唇贴上了孝然的额头上,唇瓣从孝然的眉,孝然的鼻再吻到孝然的红唇上,无不细细品味霸道索取……那份被隐藏起来的君王霸气表露无疑……
夜,依旧静;风,依旧狂;雨,依旧猛。
那在狂风暴雨中被打落的红、黄、白的菊花瓣掺杂在一起,流落成了满地的伤痕……
珞刖见此景,嘴里不由念到他刚才听到的歌词,“‘菊花残 满地伤……你的影子剪不断 徒留我孤单在湖面成双 ’然儿,你是何其残忍地给我们留下了满心的伤痕……”
等他愣神回眸之时,只见地严烨已经把他的脸埋入然儿的脖颈处,肩膀一抽一抽地紧紧拥住昏迷中的然儿!
随後,他听到他说,“如若清醒时的她已经不再是她了,我宁愿她一直在昏睡中。至少这样子时她依然是她,而我依然能陪伴在她的身边。”他想她回来想到连心都快要残废了。明明才两个多月的时间,他却像是渡过已经很长的时日了……
“主子──”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个人疾奔而来,入眼的却是主子两眼空洞的孤独呆站著,严烨则像抽去灵魂般地死死拥住怀里的孝然一不动也不动的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0。7鲜币)123两魂同体(1)
朝阳宫,纱帘重重的凉亭中。
封尚湖神色忧伤地端坐在石椅上,如玉般的手指轻拔著放置石桌上的古琴的琴弦。
在他轻拢慢捻!复挑中,琴声弥漫了整个朝阳宫殿。。。。。。
麟循著优美的古琴声缓缓地向封尚湖走来,当他的左脚刚踏上凉亭的石阶上,封尚湖就突兀地停止了扶琴的动作仓促站起身来,急切地问道,“查到了没有?”
麟瞥了他一眼後,就径直地走向他旁边的石椅上坐了下来。随後从净白的宽大衣袖中取出了一封信笺递於封尚湖,道,“没想到,这次还真被你给预料中了,……那孝然的确出事了。”最近霏云谷也因著她的事情都陷在了愁云之中。
封尚湖脸色一白,问道,“是出了什麽事情?”
“说是前一阵子去了集市昏迷了,再次醒来後就失忆了……”
“失忆?她……以前不是也失忆过一次?”听到失忆,封尚湖自然而然的想起了她以前也有失忆过一次。
“嗯,说是性子全变了样。”
“性子?”封尚湖皱眉重复低喃了这两个字。
“嗯。”麟点了点头。
“失忆最多是失去以前的记忆,怎麽会连性子也改变了?”封尚湖瞳孔骤缩,捏紧信笺的手背浮出条条青筋。
“她以前的第一次失忆不是也连她的性子都改变了麽?”麟抬眸盯向他。
封尚湖沈默了好一会儿,才再次缓缓开口道,“改变很多麽?”
麟垂眼沈思了片刻,才回答,“应该是很改变了很多。不然,烨和珞刖也不会那般的痛苦。”
连烨和珞刖都……封尚湖的额头上猛的沁出一层细小汗珠,惨白著脸色,手按在石桌上撑起身体的重量,这番情境吓得麟连忙从石椅上起身,快步走过去扶了他的身子让他坐於旁边的石椅上,焦急问道,“你这是怎麽了?是身体哪里不适了?烨的身子弱我是知道的,但是你素来身子骨结实怎麽也──” 话说到这里他也明白过来封尚湖为什麽会成了这个德性也就气恼的停止住关心的话语。他忿忿地想──定是刚才他说到那孝然移了性子,把他给急的!
封尚湖不理会他的话只说了一半就停,他有他在意的事情!
只见他拧紧眉道,“你今夜替我护法。”
“你要进入她的梦里去?”
封尚湖不言地抿紧唇,道,“我必须亲自去探一下。”这样才能让他自己安下心来。
“你又没有给那孝然下催眠的暗示,再说烨以前不是给了那孝然护身温玉麽?这样你怎能进得了她的梦里?”麟眉头深锁了起来。
“无事,我以前给她下的暗示还未解去,而那块温玉……也只会让我元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