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信半疑地:“小姐说笑了。”
安晴微笑:“妾的闺中密友实是不多,但公子安知其中没有一位小姐同柳公子有同样的心思?”
魏郢吃惊一笑:“真的?”片刻之后又皱眉道,“万言家里也算是戎马世家,颇赞成好男儿志在四方,是以并没有为他定亲。——这原是件好事,只是以他父母的打算,小柳在落霞必定是待不了多久的,至多两三年的功夫,便要调去南疆的吧。——万言的大哥便是南疆的总军。”有人脉有背景,他八成是要过去的。
安晴也有些犹豫:“这样……”这倒是不好牵线了,然而三两年后的事又有谁说得准?现在这小两口互相挂念的样子,想要故作不知,却是于心不忍的。想了想又笑道:“这件事,妾与大哥所想的却是做不得数的,待妾先问问我那妹子,再回大哥罢!”
魏郢也展颜:“确是如此!”说完这句话后,便转头看着园子里的万紫千红,半晌又补充道,“十日后军中与落霞本地的渔民有场水上蹴鞠赛,若小姐得空,那位姑娘也愿意,便赏光来看看罢。”说完又补充,“临海那栋哨楼是专给前来观看的女眷留着的,万言是队长,他赛后也会登楼,到时再请小姐为他二人介绍认识吧。”
安晴笑着点头:“如此是最好了。”之后便再不提此事,又说了些管家账面之类不相干的事,柳万言才小步跑着回来,不知为何,一脸的意犹未尽。
离二人还差两丈的距离时,他便笑着吆喝:“今日可是有口福了!大姐家的厨子就是巧,做的菜不但香,还跟花儿似的好看,我看了半晌,都不舍得吃了!”说着咂咂嘴,做了个吸口水的动作。
安晴被他逗得直笑,魏郢也笑着骂他:“又偷吃了不少才肯出来吧?这小子,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小柳大呼冤枉:“哪有的事!实是做饭的大婶见了野猪吓得要死,不知如何下手,又怕糟蹋了,小子我便只好献丑,将军中烧肉的本领拿出了一小手,待收拾妥当,架上了火我才出来!”
“那今日便要尝尝公子的手艺了!请吧!”
安晴将二人引进花厅,柳万言一进厅堂便对着窗外的美景连连赞叹,安晴察言观色,便将中午的宴席改到了花厅。顾家二老本是有着规避的打算的,但因着半路杀出个柳咬金,便也出席作陪。
柳万言性子活泼,与裴靖有几分相像,却又少了几分文气,多了点军人的豪爽洒脱,因此甚得顾家二老欢心。尤其是顾夫人,直道他与长青年轻时有些相像,连连为他布菜。柳万言也不推辞,给什么吃什么,饭量好得出奇,难得吃相还算文雅,间或还能空出嘴来说说顾长青在北疆的趣事,逗得顾家二老十分开心。
最后一道菜便是柳万言带来的野猪肉,他一见,忙跳起来迎到上菜的管家面前,接过盘子恭恭敬敬地摆在二老面前,含笑道:“顾大哥最爱吃的便是这口野猪肉,在北疆时每月总要带我去林子里转上两三回。他临行前还嘱咐我,有机会一定要给您二老打上一口,让您二老也尝尝鲜!”说着执起盘边放着的银刀,亲自切了两片肉下来夹给二老,笑道,“可巧我昨天上山,正正碰上了一头肥实的小崽。——整头猪身上,最好的就是这两片啦!”
顾老爷与顾夫人乐得,嘴都合不拢,尝了一口便连连称赞,忙叫魏郢与安晴也尝尝。小柳手下不停,又将肉全都切好,捡了好的夹给两人才回到座位重新坐下。
安晴含笑道了声谢,心道也难怪落梅会中意他了,若是柳万言能够长留落霞,倒不失一段佳缘,可惜……转念又失笑,心道自己真是飞速向三姑六婆的行列靠拢了,竟做起皇帝不急太监急的营生来,人家看对眼了自有人家的打算,她这是操的哪门子心?当下打起精神,顺着柳万言与魏郢的话头聊得热闹,逗得二老眼睛笑成了四道新月,这一顿饭自是吃得畅快无比。
待撤了宴席送上香茶,二人又陪着二老聊了一阵,魏郢便道下午还有公务,与小柳起身告辞。双方道谢挽留的话自不必多说,安晴又亲自将二人送出大门,魏郢催柳万言先上马,又转身同安晴确认十日后的约定:“若是那位姑娘愿意,烦小姐提前给我送个信来,届时在下定亲自来迎。——那日恐怕要早去一些才好,晚了人多,摩肩擦踵的,没的唐突了小姐。便是辰初如何?”见安晴含笑点头,又展颜道,“如此,我便候小姐于朱门。”说罢冲安晴抱拳一礼,快步翻身上马。
柳万言笑着看看魏郢,又看看安晴,挤眉弄眼地冲她招招手,跟在魏郢后头去了。
安晴也笑,待两人身影在街转角隐没,便转身回了中庭,一边加快了脚步一边轻声吩咐:“含秋,装一盒酥来,我去一趟王家。”
身后有个细声细气的声音问:“小姐,做什么要去王家呀?”明显的男声,似是捏着鼻子说出来的,听着别扭的很。
安晴吃惊地回头,裴靖笑嘻嘻地站在她身后,见她不说话,又做出副风流的样子来,打着扇子凑近了低头问她:“想我没?”十足的登徒子气概,阵阵热气吹在她脸上,又痒又热,仿佛有只小手轻轻滑过。
作者有话要说:那啥,请假两天……
反正……反正貌似也不会有人催更的哈,四娘状四十五度含泪清纯明媚忧伤望天
【郑重声明】俺没弃坑,绝对没,就是需要点时间理一下思路。俺只是请假两天而已,不要反应过度嘛……(虽然俺有点暗爽的说……)周五,周五俺正式回归!俺保证!!!
第十八章
安晴呀地一声,后退一步,左右瞄瞄,正好看到含夏一闪而逝的裙角。
裴靖轻咳,摆出副正经的面孔:“顾小姐,本少爷一下船,只在家歇了片刻便不辞辛劳地赶来与你相见,你这眼神能不能放在在下身上片刻?”
安晴不答,只惊喜地上下打量他:一身的月牙白,宝蓝色宽腰带束腰,手执一把折扇,打扮穿着颇有向书生靠拢的意思。只是黑了瘦了,看起来也高了一些,气质也跟以前有些不一样。是以没觉着他文弱,倒平添几分儒将的气质,跟方才告辞的柳万言便有几分相似了。于是笑道:“怎的走了这一趟船,倒像是当了三年将军,衣锦还乡了一般?”
裴靖也笑,同她半真半假地诉苦:“还真是跟个教头差不多了。——你是不知,这帮子船夫个个都是风里浪里惯了的,哪个拉出去不是能独当一面的狠角色。若不拿出点真本事镇着,还真当我是小孩子呢!好在不才在下,万幸没给裴家丢脸。”腰杆挺得笔直,神情很是得意。
安晴骇笑:“怎的听你这样一说,愈发像是带兵去了似的?”又想起他这一趟确是下南洋去的,南洋群岛上多有海盗盘踞,干些没本钱的生意,莫非他这一遭还真遇上了什么意外?忙又细看了他几眼,见他面色还算正常,精神也还好,只是稍嫌疲惫。于是犹豫着笑问,“没什么事吧,可有受过什么伤?”
裴靖笑笑,大声道:“有!”不待她反应又低声笑,“起风时脚下一个不稳,手臂磕在船舷上,划了好长一道口子呢!”说罢挽起袖子指给她看,只见他手臂上确有一道长长的疤,只是极窄极浅,粗看仿佛女人用指甲划的一般。
安晴一颗心提上来又摔下去,气得恨恨将帕子甩在他手上:“还道你走一趟船回来便成熟许多,没想到愈发的没个正形了!”瞪他一眼,“有事没?没事就快家去歇着吧!”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那我还真是回来对了,怕是我再晚回来半个月,你便要在正门迎我了!”裴靖啪地打开折扇,学着深宫怨妇的模样遮了半张脸,丹凤眼眨呀眨,十足的耍宝神态。
安晴哭笑不得,知道反应越大他便越是得意,于是打定了主意不理他,拧了身子自顾向房中走。
裴靖在后面叫:“哎哎,别走啊,我还给你带了东西呢!”
安晴回头上下打量他,挑了一边眉毛:“唔。”
“不在我身上,都堆在角门那,让知秋看着呢!”裴靖笑嘻嘻地拍拍手,“有一样我是带在身上的,不过,现在不给你看!”
安晴跺跺脚:“胡闹,就算要拿东西过来,怎的不直接送到房里去?角门那里常有菜农鱼贩出出进进的,虽是相熟的,难免不小心碰着磕着,到时算你的算我的?”送她的东西怎样都好说,但他既然送了东西来顾府,自然是少不了顾家二老那一份的,若真的残了刮了哪里,倒真是面上过不去了。
裴靖背着手兀自得意地笑:“谁叫你不准我从角门进来着?为了过知秋那关,我可是绞尽了脑汁才想出这招声东击西的妙计!”
安晴扶着头认真请教他:“敢问这位公子,您今年是二十岁还是十二岁?”
“都错,人家芳龄十五,快要及笄了呢!”裴靖嬉皮笑脸地过来拉她,“走走,莫让知秋这小子碰坏了我的宝贝!”
角门那果然叠了大大小小好几个锦盒,知秋愁眉苦脸地蹲在一边客串看门猛犬,见二人来了忙忙地起身相迎:“小姐和裴公子总算来了!——裴公子,您可吓死我了,以后我守角门您就随便进罢,月钱扣光我也认了,只求您千万别再使这一招!也不知盒子里究竟装的是什么金贵玩意,怕不怕碰。黄婶子家的二毛来看好几次了,我险些拦不住这帮毛小子!”眼角几有泪花闪动。
“是是是,辛苦你啦!”裴靖笑着打发掉知秋便向安晴献宝,搬出最大的那个锦盒打开,得意洋洋:“看看,与你那残了的五套珐琅彩配不配得上?”
他既然这样问了,自然是有足够把握能够配得上的,安晴翻看了几个便笑眯眯地点头:“你倒是有心!”说着便指使知秋去叫管家来搬。
裴靖却拦着她直道不忙:“你看我这样有心地替你配齐,又寻了许多好玩的物事巴巴过来献宝,刚回家安抚了我娘便往这边赶。你却在门口磨磨唧唧地送人,这会子又搬来搬去的,真是生生磨煞我兴致啊!”
因他说的多少带了些埋怨的意思,安晴虽知自己没错,但也觉得有些歉然,于是也不再坚持,只叫已经赶来的几位管家在一边候着,待他展示一盒便送走一盒,裴靖这才满意,又翻出一盒来给她看:“方才那盒珐琅彩是我赔给你的,不作数,这盒起才是正儿八经的礼物。”说着便一盒盒地打开,一一指点给她看,“这盒血燕还有这盒金不换是我送给顾姨的,我还同人抄了养生的方子,一并放在盒子里收着,你可记得交给黄嫂,嘱咐她每日按时煎来给顾姨吃。”说着偏头,上下打量她几眼,不情不愿地,“唔,看你身子虚成这样,你也每天跟着一块吃些罢!”又呲牙咧嘴地,“妈呀,心疼死我了,我要每天来与你抢着吃!”
安晴轻哼一声:“谁稀罕!”心里却是打定了主意,要一口也不留给他。嗯,不,就留给他一口。
他又指指另两个扁方的盒子:“这两个盒子里装的是西洋镜,跟咱们用的铜镜不同,照得人影十分清楚,镜框的做工也精细,你和顾姨一人一块。——因它易碎,包得那叫一个密实,我就不拆开来给你看了。这个盒子里装的是给顾叔的一套棋秤和棋子,还有这盒,是南洋特产的一套茶具。”
安晴忙摆手叫他暂停:“这些我是不怎么懂的,还是把这些搬回屋里,我叫我爹娘亲自来看好不?也省得你对牛弹琴。”
裴靖笑笑,掩口打了个呵欠:“我同你讲好歹随便些,老实说,我足有三日没睡上一个好觉了,累得很,恭敬的话便拜托你来替我说吧。交待完了,我便立即回去补觉。”
安晴半是心疼半是好笑:“咱两家都这样熟了,你还非得巴巴自己跑来同我说这些?叫个管家来不就得了?”
裴靖听了又是撅嘴又是斜眼:“切,那我岂不是少了许多炫耀的乐趣?”
安晴笑着嘘他:“小孩子心性!”便不再说什么,配合地作出副惊讶赞叹的表情,不时惊叹几句,任他将一干锦盒开了个遍,再由管家们分别入库。
待面前锦盒全部清了,安晴便笑问他:“裴少爷,炫耀得可还满意?还有什么稀罕物事,要让小女子开开眼的?”
裴靖袖着手,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你猜?”
“若是猜得出来,又怎叫稀罕玩意?裴大少,您还是别吊我胃口了,赶紧拿出来让我瞧个稀奇吧!”
“不忙,你先闭上眼睛。”
安晴假嗔:“都多大年纪了,还玩这样的把戏。”说是这样说,双眼却已乖乖闭上。
“不许偷看,数十下心跳才能睁开眼睛。”
她扑哧一声笑出来:“喂,你不会是要趁这功夫偷跑了吧?”没人回答她,她只觉面前似乎又有热气若有若无地、轻轻地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