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丹从来没觉得皇上有这么可爱过,顿时笑眯眯的卖了个乖:“皇阿玛千秋万代,万岁万岁万万岁!”
“咳——”叶布舒不动声色的轻轻一哼,将女儿拽了一把。她这架势不摆明了“挟天子令诸侯”吗!换做哪朝哪代,这一招都奏效。不过顺治年间就不行了。平衡才是王道!
穆丹不明就里的扭头看了看老爹,旦见老爹故意不瞧她。又转回头去,望了望龙椅上的真龙老爹,那边厢还是故意不瞧她。她就纳闷了,这两位爹,怎么表情都讪讪然的呀?!她不就是拍了个马屁吗?难道“龙”和“马”是不能相提并论的??“龙屁”是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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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治十四年,三月。定远大将军济度师还。(顺治十一年十二月,清廷命济度为定远大将军,由北京赴福建攻郑成功)。
穆丹的生辰宴一拖再拖,临简亲王返京后,才广发了请柬,设宴待客。金珠一直追问未果,此时多少猜到了几分。
调皮捣蛋的穆丹实在是精力充沛,将军府摆这个生辰宴,没累着一干奴才们,倒是将这夫妻俩累得仰马翻。没办法啊,下人横竖也管不了那个小祖宗,只好他们自己来了。好容易散了席,叶布舒一如既往前去送客去。金珠按耐不住在厢房里踱起步来。
房外乍一传来了小福子的请安声,她顿时振奋的迎了出去:“爷!怎么这才回来?有这么个送法的吗?都去了一盏茶的功夫了!这礼节是不是过了点啊?”
“怎么着也得让人家上轿的上轿,上马的上马,都散了去吧!你这是着的哪门子急啊?”
叶布舒懵懂的看了看她,打了个酒嗝,相当顺手的将大氅往她怀里一丢,香囊、扳指一股脑都取下来塞进她手里,胡乱解起坎肩的扣来。
金珠应接不暇的抱了个满怀,止不住抱怨到:“好哇!将臣妾当奴才使唤了吧!”
“此言差矣!”叶布舒闻言,停下手里的动作,腾出指头来点了点她的鼻尖:“汉人称妻为‘贱内’,人家四书五经泡大的都如是这般!咱们这些蛮夷还能好到哪儿去!”
“屁!‘贱内’哪能是爷说的那个意思?!‘贱内’这个称呼是人家谦——”金珠听罢他的谬论,再看他晕乎晕乎的模样,顿时明白了几分。不过嘴上是不肯轻易认输地!
“得得得!福晋汉化重,四书五经读得多!爷都知道!诶——不是还戴了颗汉人给儿子保命用的福寿球吗!”叶布舒两颊浮着红晕,乐呵呵的边说边走。一把xian起了门帘,穿进厢房了。
“呸呸呸!!谁带福寿球了!谁带了!!”金珠气不打一处来的将怀里的物件“哗啦”给丢上了长几。径直追进了厢房内。
“不你吗——”叶布舒依旧笑眯眯的,一屁股坐在床沿边,拖起靴子来。
“呸!那是爷的前妻!!前妻啊!——爷——怕是该戒酒了吧!尽胡说八道!”金珠恨不得敲他那光光的脑门,可手指曲起扬了扬,又唯恐他酒醒后会找她秋后算账,只好恨铁不成钢的“嘣嘣嘣”敲了几下床沿。
“呀——”叶布舒听罢此言,酒醒了大半,随即快速的眨了眨眼,愣了。
“又怎么啦?”金珠站在他身旁落下眼帘没好气的将他一瞅,旦见他心慌慌的模样,又有些于心不忍,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身旁,扳过他的身子给他宽起衣来:“傻啦?爷,想什么呢?!”
“福晋——”叶布舒愣愣的开了口,两手捧起她的脸,二愣子一样直勾勾的看。
“干嘛!?”金珠拍开他的手,别了别脸:“好大的酒气!爷就喝吧!闹腾吧!!”
“刚才那满满几桌人吃啊喝啊的爷没说错什么吧?!”
叶布舒眼睛打着转,旦见那近距离出现在眼前的姣好脸庞,似乎不止一个,便又摇了摇头,再度对好了焦,一板一眼的瞪着金珠问到。
“没有吧!”
“当真?”
“恩!”
“此话不假!”
“当然!”
“福晋别忽悠人!!”
听罢这瞎搅和的问话,金珠没了好气。她“嗖”的缩回了手,推了他一把,偏着头将他上下看了半饷。那边厢摇摇晃晃的,眼皮有些打架。
稍事片刻,她叹了口气,重新抬起了手来,将挂在他肩头的袍子拖了下来:“臣妾哪敢忽悠爷!绝对没错!”
随着金珠的沉默愣了半天的叶布舒,此时也混蛋得可以的搭起了话:“福晋这么淘气的人,都给说到这份上了——敢情这是真的了——”
“嘿——臣妾怎么就——”
金珠话还未说得完,叶布舒耷拉着头,kao进她怀中,打起呼噜来了。肩头的分量太沉,她急忙侧了侧身子,将他宽肩阔背的身子揽进了怀,颇为辛苦的支撑着!莞尔,又不自觉的抿嘴笑了。
可转即她又瞪大了眼,苦起了脸:这不想问他简亲王的事儿吗!!怎么都让这个浑子给搅合了!他还真是有能耐啊!
【第一百四十九章 祸端】
淅淅沥沥的春雨像是诉不完的惆怅,某年某月某一天,还在为嫁的人不是爱的他而哀怨,可是转眼间,这份遗憾竟然变成了一种矫情。
回首昨日儿女情长,犹见泪落。若知今朝家破人亡,何必执着。那个遥远的梦越行越远,一去不复踪影。触手可及的他,却与之命运缠绕,越来越紧。
贝勒府终于顺利落成。高朋满座的府邸里,主人朗朗欢笑,从容待客,看似意气风发。可是,他眉宇间写着只有金珠才能看得见的两个字——哀伤。
金珠不愿意听戏,席后便悄悄离开了,她躲开的不止是戏台,还有不能触碰的回忆。自从豫王过世,听戏便成为了一种折磨。她甚至害怕看到缤纷的戏服在眼前晃动。
悲欢离合,聚散依依,人生本如此,该释然。可是她办不到。
茶坊旁的回廊上有个拐角,。坐在亭中避世的人,却无法忽视的将远处的戏台尽收眼底。那五味陈杂的感慨,打翻了她心中的调料盒,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她也说不清。
远处正在锣鼓喧天的唱堂会。多。尔博的身边坐着他的长子鄂尔博,后面一排坐着哈斯和马云。虽然俩人并不亲热,也不搭话,不过给人的感觉倒是还算融洽。
就似平平常常的一家子,当家。的面儿上还算公平,妻也好,妾也罢,不偏袒哪一方,都往后安置在一起了。唯一毫无顾忌捧在手心里的是儿子。妻妾间自然也能体谅他的一番苦心,和平相处,井水河水互不相扰。
金珠想起了父亲的话,娴静的微微一笑。一个守着。雷打不动的名分,一个守着江水为竭的爱,有何不可?!
好一个有何不可,她摇了摇头,眼神迷离起来。虽然。曾经认为很荒谬,如今却已成为了现实。大老爷们的想法,恐怕只有他们自己才能互相体谅和明白。
一个家族里,老子渴望儿子降生,应该不单单只。是为了传承血脉,他们也需要用男人之间的理解,和血溶于水的包容,来慰藉历经沧桑的心灵。“儿子”,让“父亲”感到了安全感,一种生命永不会枯竭的安全感。
人的思想是最。不好控制的东西,越是想回避的问题,偏偏越是想起。“儿子”是金珠心头的伤疤,叶布舒已经三十而立,却仍然没有子嗣。亏欠感渐渐爬上了她的心头。眼光不由自主的滑到泰博儿奇身旁的法库身上。
想不到他们俩倒是成了一对眷属。如今法库已经身怀六甲,不久之后,老大不小的泰博儿奇也能当上阿玛了吧。
金珠轻锁起了眉头,那段恍若隔世的情,在心里画了个漩涡,可老大半天也没能将她拉得进去,只是这么在心间xian起了一阵涟漪而已。
想来,这里面到底有几分是爱,几分是遗憾带来的难以忘怀,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兴许一切都是因为当时太年轻了吧?
忘我的投入,深情的等待,和毁灭一切的噩耗,给她留下了伤疤。当她将心埋葬时,却被叶布舒这个横人,不顾一切的刨出了土来,用他极端的爱,将破败的心一块一块重新拼凑了起来。
回廊离戏台很远,看不清他们脸上的表情,但能看到泰博儿奇时不时的偏着脑袋,倾听法库的附耳低语。至此,金珠终于舒展了眉心,露出了欣慰的笑意。事情会这样发展确实出乎意料,让人一时消化不了。
可是,她经过了一番审视和自省,却发现泰博儿奇在她心里,早已和从前的叶布舒调了个面儿,他就像是她的一位亲人一样。看到他有这样皆大欢喜的结局,不乏为上天对他的一种补偿,也不乏让她多了一条安心的理由了。
久远之前,他提及法库祖孙俩时的温柔,该是神祇给他的暗示吧。是要告诉他,这一生,注定还有一段良缘在等着他吗?
在这一盏茶的功夫里,远闻戏曲诉悲凉,遥见故人话哀伤。叔叔、父亲、兄长、恋人,都在她眼前晃动,在她心间徘徊。复杂的情绪将一颗心塞得满满的。一时间万物沉寂,将思绪牵向了不知名的地方,随遇而安的沉沦了。
脚步声赫然响起,带着不稳的鼻息。这脚步似乎像是——金珠猛然回神,从独揽“风光”的地方站起了身。
“福晋!!你又擅离爷的身边!!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
刚刚迎着脚步声传来的地方走出了回廊,叶布舒突然抬头看见了她,一瞬而过的惊喜,迅速从他脸上撤退。他沉下脸来,拧紧了眉头往她身后瞄了一眼,口气有些不善。
“臣妾——在——在赏月!”本来镇定自如的金珠,被他那小心眼的一瞄挑起了一丝愤怒,想要发火却平白白感到心虚,吞吞吐吐的撒了个慌。
“赏月?”叶布舒扭着脖子朝天际扫了一眼。脸色更难看了。他一把拉起金珠的胳膊将她拽到自己身旁,示意她抬眼好好看看天穹:“月亮在哪儿??”
说罢,在金珠的支支吾吾中,他丢开了她大步朝回廊内走去。金珠抡圆了眼看着他的背影,顿生恼怒和委屈:他难不成以为自己在和谁私会!?
叶布舒走到尽头,在金珠独揽风景的好位置停下了步子。空无一人的回廊让他紧绷的面皮渐渐松了下来。不过,他依旧带着恼怒的神情。这几日以来,他反反复复的情绪一直让金珠有些憋屈和纳闷。眼下,可谓将她的这种感觉渲染到极致了。
远处传来了喧嚣的锣鼓声,他下意识仰头一扫,将远处戏台下的一切看了个明白。微微蹙起了眉头,他的神色晦暗得厉害,怔怔的张口喊到:“福晋!你过来。”
原本没做什么错事,可是金珠还是有些心慌。她忐忑不安的迈步走到了叶布舒跟前。
“你消失了这么久,就是跑到这里来缅怀过去了?”叶布舒抬手指了指远处,僵僵的转过脸来,对上了那一双清澈如泉的眸子。
“爷这话是怎么说的!”金珠顺着他的手指悻悻然的扫了戏台的方向一眼:“臣妾不过是不喜欢喧闹,独自一人坐了一会儿,怎么从爷的口中说出来就变味了?”
“是吗?不是为了在这里偷偷浅尝过去的甜mi吧!?”叶布舒上下打量着她,莫名其妙的就窝火起来。
“爷!臣妾早就想说了,为什么前前后后经过了这么多事儿还是不能让咱们之间建立起信任呢?为什么一点涉及到‘他’,爷就不能冷静?”金珠带着豁出去了的神情,一口气将话说到了底。
“你想知道为什么?”叶布舒微微眯起了眼,好脾气了无踪影:“你早就想说了?你一副忍无可忍的神情是吧?!你告诉爷,这是什么?!看看到底是谁在忍耐谁?”
“啪嗒”叶布舒丢出了一个香包狠狠砸在地上。
金珠错愕至极的抡圆了眼,立即蹲下身子将香包捡了起来。白底红石榴的绣样,看来是蒙古人用来求嗣的香包。
“这是什么意思?这代表了什么?”金珠懵懂的盯着香包愣神。
叶布舒一把夺过了香包,大为光火的问:“本来爷并不想问你!而是想趁今日,好好的问一问贝子爷这是‘什么意思’,这又‘代表了什么’。可是偏偏你要在这个时候消失,偏偏要跑来缅怀过去!那么你现在来替他回答一下,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爷在说什么啊?!臣妾怎么越听越糊涂?”金珠拉高了声线,委屈的问到,这个香包是泰博儿奇的吗?为什么会在叶布舒手上,无论如何这管她什么事呢?!
好端端的赴一次宴,就因为她消失了一会儿,便要引起这么大的风波吗?当真是印证了那句俗语——“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落”?
“这是前儿个有人送还到府邸大门口的!并附上了纸条!说是年初在咱们府的东门捡到的!当时见到里头放着一个扳指,通体碧绿,价值不菲。便起了贪念,将其据为了己有。如今事过两月有余,仍旧心有余悸,便全数奉还了!人家以为是爷的东西!福晋,你看看这香包,你说你会有这么好的手艺吗?再想想看爷的扳指到底是什么颜色的?”
叶布舒恼怒的问到,在金珠眨巴着眼的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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