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梦眉头微微一皱,八年来第一次相遇竟又一次成为他花花风流史的挡箭牌,她放弃了挣扎,闲闲地靠在箫玦肩头,带上了看好戏的心情。
“你。”江月梅目光闪烁,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甘道,“箫郎,我才不会信你的鬼话,你有什么可以证明你好男风。你若是说不出,我便一掌拍死你怀中的小白脸,你看可好?”
陆梦瞧着她杀气毕露的眼身子一颤,这女人心狠毒辣堪比当年的杨若兮,她暗暗捏了把汗,感慨着为何每一次遇上箫玦都会招惹上狠戾的女子。
陆梦有几分无奈地看着江月眉,这个就好比怎么证明白马不是马,无理取闹,她偏过头随即又想,正好可以瞧一瞧手段高深的箫玦会拿什么来反驳。
她满心期待着一场好戏,却不知她的一颦一笑早已收入箫玦眼底,他露出一个足矣堪比日月的笑容,一字一顿道,“月眉,那你就瞧好了。”
陆梦肩头的力道一松转至腰际,眼前一暗,她抬眼正想问发生何事,谁知这一动正好投以红唇,箫玦的绝美的容颜在眸中扩大,鼻息暖暖扑洒在她脸上,冰凉的薄唇贴上,他身上独有的味道通过舌尖滑入,她紧咬着牙做着最好的防御,碍于手脚被牢牢困住,一怒之下纤手在他腰间狠狠一拧,箫玦眼角上扬,似笑非笑,舌尖舔过唇上的伤口,妖娆一笑。
“你竟然。”江月眉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双颊绯红,这半年她随着他走南闯北,未见他亲近过女色,她以为他是在等那位名为明月的红颜知己,他不曾为女色所动,原来是因为他喜欢的就是男人。
她惨淡一笑,为自己年少付出的情感嗤笑,犹记那一年她不过十岁,那一棵桃树下她遇上了箫玦,与她定下婚约的少年,他美得那般精致,比她屋中的瓷娃娃更为艳丽。那一刻,她暗暗下定了心,这一辈子一定要嫁给这个仙女“姐姐”。
多么可笑,江月眉脚下一软,一个踉跄跪坐在门外,她长发凌乱,失了神的垂丧着头,像是被抽走了魂的木偶。
陆梦心中一软,偏过头,不愿再看女子绝望的面容。
“要知道,很多时候对别人太过仁慈,就是在给予她一次次毁灭你的机会。”他松开紧握在她腰际的手,笑容如春,语气冰冷异常。
陆梦合眼片刻,复而眼无波澜地看向跪倒的女子,箫玦勾唇一笑,很是满意她的反应,一块白玉丢进她怀中。
她抬眼看去,那紫衣飞扬着消失在了人群中,唯留下最后的话语响彻耳际,“凰城已封,任何外人不得入内,拿着这块白玉去燕玉寒,他定能如你所愿。”
陆梦握着白玉,黛眉轻拢,垂下眼眸,暗如幽谭,让人无法看清其中心思。
☆、燕家寒玉
燕家寒玉,是燕帝的第五个皇子,当年颇受恩宠的雪妃乃其生母,雪妃为燕帝生下一男一女,被燕帝封为四大贵妃之一,可惜的是雪妃一向体弱多病,产下龙凤胎不过一病逝身亡。燕帝自觉对燕寒玉与燕如玉兄妹有愧,对二人格外宠爱,燕玉寒自小体弱多病,是个十足的药罐子,一双脚从未落过地。待到十岁,燕玉寒失去了圣宠,虽是封为王爷,却是被贬到卫城,至此以后唯有一年之末方可入宫。
所谓失宠不过是掩人耳目。
陆梦嘴角一勾,手间是那块从不离身的玉坠,被贬到卫城,何不是燕帝对这位玉王爷的另一种保护,宫中是是非非,明争暗斗,谁也不能保证每一步都走得谨慎适当,更何况是本就靠着药物维持着生命的燕玉寒。玉王府虽是设在卫城,卫城自然比不上凰城的繁华,但卫城作为凰城的必经之地,也是重兵把守,卫城临近海岸,若是好好利用,乃是难得的富庶宝地。远离高堂,换一世无忧,世人眼中的失宠却这正是燕帝疼爱有加最好的体现。
若是能有他一半的宠爱就好了,这样也不会活得这般辛苦。
她扯起嘴角,眸底泛起一丝苦涩,不过片刻随着笑意一起消逝,玉坠回到了怀中,缓步走向玉王府。
还未走到王府门前,就见到一条如长龙的队伍排到了街市,队伍最前头的一群人挤破脑袋往门缝中塞。陆梦心中诧异,立于一侧,静下心神细细听着围观众人的对话。
“听说昨日前来入试的三百余人被老管家全数退回,没有一个留在王府之上,看来这王爷很是挑剔。”
“我也听说了,喏,那个儒之堂姜大夫的长子也被回绝了。”
“你说这王爷分明失了宠,脾气倒是不小,究竟是得了什么奇难杂症,连续好几日也不见有医者成功诊治。
“说来也奇怪,我只知道这玉王爷是个病秧子,活了二十三年从未离开过轮椅,据说他二十三年连院子的门都未曾跨出,据说燕帝陛下几次想赐婚,但哪个女子愿意嫁给一个半生不死的人。”
“不可能吧,毕竟是皇家子弟,就算身体虚弱,至少容貌端正,怎么会没有人愿意做玉王妃,实在不合乎常理。”
“你有所不知,玉王爷不仅身子不行,长得也像是魑魅魍魉恐怖之极,有好几个大夫从王府出来后吓成了傻子。”
陆梦摇了摇头,微微蹙眉,绕过长队,众目睽睽之下轻扣大门,身后不时传来一阵阵讥讽的笑声。
“喂,我说你小子就别痴心妄想了,我爹乃是燕国鼎鼎有名的神医,连我都得排着队等待管家召遣,你一介平民也想走捷径,未免太高估自己了吧,也不照照镜子看看够不够资格,还不快快滚开,别挡了你少爷我的道。”带头的男子一身穿金戴银,恨不得别人不知他富得流油。
“兄台,我劝你还是为这位少爷让个路。”又来一斯文少年,一把拉过陆梦,凑近轻声嘀咕道,“你有所不知,这个钱太宝乃是御前大红人钱源的孙儿,你若是招惹了他日后必定再难待在卫城。”
陆梦若有所思点了点头,还以一礼,又走上门前,继续方才的动作。
“我说你这小子是存心与我作对,少爷我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钱家的势力,来人。”他话还未说完,大门半开,探出一个脑袋,那老者身着体面,神色严肃,看来是玉王府的管家。
“你们几位,若是再大声喧闹,惹得王爷不快,休怪老夫不客气。”老管家正色粗声说道。
他正欲合上门,一把竹扇快速地隔在了两门之间,纤纤玉手半隐半现。
“老管家,我想见王爷一面。”陆梦对着管家一揖,镇定说道。
老管家不耐烦地翻了翻白眼,没好气道,“公子没看见吗?若要进府入试须得排队,任何人不得坏了这规矩。”
陆梦不气不恼,偏头看了眼大门上挂着的匾额,眼中一抹精光掠过,笑着问道,“这字刚劲有力,气度不凡,可是出自李太傅李林聪之手。”
老管家微微一怔,倒是有了几分好奇,接口道,“公子好眼力,玉王府三个大字正是□所提。”
“李太傅的书法世人望尘莫及,可惜的是,英年早逝。”陆梦轻叹了口气,从袖中掏出箫玦丢给她的白玉,浅浅笑着道,“老管家,你且看我手中之玉。”
羊脂白玉,通体浑圆,整整一块之上并无任何雕刻,唯有玉中央写着一行字,潇洒不羁,与匾额上的字倒是有几分相似。
老管家眼前一亮,兴致大起,问道,“姑娘这玉可是传说中李太傅身上所戴的那一块。”
“不瞒老管家,这块玉乃是我一朋友所赠,我一直收为至宝,只是好玉也得配好主人,我一介穷书生,要想将这玉保管的完美无瑕实在是困难,我早就听闻玉王爷惜玉如命,此番前来王府正是为了这块玉。”
她缓了口气,继续说道,“谁知我前来好几日都见王府门外宾客众多,我又生怕此玉被偷,只好破坏规矩,有所唐突,还望老管家多多包涵。”
“哪里的话,还不知公子如何称呼?”老管家一改方才之态,恭敬有礼。
“在下姓秋,单名一个篁字。”她温婉答道。
“秋公子,请随我入府,王爷若是见到公子的宝玉一定会高兴的,王爷定会很乐意结交像秋公子一般的爱玉挚友。”老管家大打开门,亲自相迎。
陆梦随着老管家进了大厅,室内桌椅摆放有致,墙上挂着几幅山水花鸟画,除此之外,能引人注意的只剩下桌上的青花瓷杯,倒是与她想象中的富丽堂皇相差甚远。
“秋公子请稍等,我这就去请王爷。”
见老管家离去,陆梦唇角的那点笑意渐渐散去,眉端紧皱,目光落定在白玉之上,心中疑虑更甚。
好一个箫玦,他怎么知道她想去凰城,他又怎么肯定她能了解他送玉之意。这个人还是一如当初的神秘。
上一次是在迁墨这一次是在卫城,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你可就是老管家口中的那位秋公子?”
突然闯入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陆梦回身看去,阳光下,一蓝衣男子坐在木轮椅之上,肩披的狐裘如雪洁白,一尘不染,墨黑的青丝用宝石高高竖起,露出白皙光洁的脖颈,他的半张脸被银制的面具遮挡住,仅露出一双耀眼黑眸,肃若寒星,仿佛能望穿今生,唇角的弧度完美得令人窒息,十指纤长,搭在轮椅之上,一举一动优雅入画。只是浑身上下散发着勿近的冷漠,无形的压迫感包围住她的周身。
春风温暖熏得她一时忘记了开口,她静静站在堂前,杏眸微睁紧盯着他,沉入一个期待又疼痛的梦境,他笑意冷冷,沐浴在阳光下,等待着回答。
这一刻恍惚间她觉得没由来的熟悉,只是一瞬间,她眸底的阑珊尽敛,仿佛那一刹那不过一场春梦。
该走的早已走了,留恋于过去的人永远逃脱不了命运安排的结局。她狠狠攥紧手,指甲陷入掌间的刺痛将思绪拉扯回现实。
陆梦行了一礼,换上标准的笑脸,答道,“回禀王爷,秋篁正是在下。”
“哦,老管家说你手中的白玉可是李太傅生前所佩戴的那一块,怎么你是想借花献佛,想用此玉来谋取王府御医一位吗?”他挑眉一笑,却带着森森寒意,硬是把她周身仅留的几丝春日的暖意也逼走。
“王爷多虑了,我手中白玉并非借花,又何来献佛。”她目不斜视,摇头低声道,“若是王爷非要把秋篁归到那一类人中,秋篁倒是可以让王爷也瞧瞧我的医术。”
“哦,本王倒是很好奇。”燕寒玉笑得越发亲切,眯起眼,看不清眼底的情绪,“既然来了,本王也不是如此无情之人,就给你一盏茶的时间,若你能诊断那从今以后你便是我王府的贵客,若你不过是个庸医,剁去你两只腿,你看可好?”
“多谢王爷,秋篁自当尽自己所能,博王爷满意。”陆梦抿嘴一笑,直视他笑意未染的眼眸平淡答谢。
她借玉佩进王府正是为了此,所以这一仗,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输,陆梦背过身,勾唇一笑,眼中闪烁着必胜的光亮。
☆、窥探之夜
不过片刻的功夫,燕寒玉坐在桌前,二男二女静候身侧,他黑眸半敛,悠哉地依靠着椅背,他身前的紫木桌上铺着一块上好的棉布,棉布上放置着丝绸沙包。
陆梦慢步走进书房,见到众人齐齐抬眼看向她,一时受宠若惊,愣了愣,老管家一副怜惜的模样,似乎是早已预料到她砍断双脚的悲惨结局。
“你且上前来吧。”燕寒玉目光如针尖锐,笑中藏刀。
陆梦稳下心神,在他对面坐下,二人隔着一桌,他的手透过珠帘搁置在沙包上,如雪皓腕露在她眼前。
燕寒玉挑眉调侃着说道,“秋公子还不把脉,可是在等待救苦救难的观世音?”
“请王爷再稍等片刻。”她从随身携带的小囊中取出银线递给老管家,吩咐道,“王爷乃是金贵身躯,今日有幸为王爷看病实属惶恐,我一介草民不敢触碰贵体,还望老管家请将这线绕在王爷腕上,好让我用线诊脉。”
燕寒玉向老管家点头,默许了她的要求,他倒是要看看她究竟能断出个什么来。
陆梦素手轻轻搁在银线之上,黛眉紧锁,燕寒玉的脉象实在奇怪,虽然他用面具遮着容貌,但他唇色红润,脸色苍白乃是天生并无生病迹象,跟着苏子兮学了八年的医术,凡是病者就必会外露,而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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