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天可鉴,我若当了西夜国的皇后,那西夜国的后宫就不是用悲剧俩字可以形容的了。
百里安寂一听,脸色很严肃,侧着头想了半晌,大约在回顾我以往那些惨绝人寰的丰功伟绩累累成果,然后点头说:“你确实不是。”
我一听他有点动摇,高兴的继续游说:“您看啊,我连个公主都做不像样,要我做皇后委实是万万不能了,所以您还是放了我吧。”
百里安寂又沉默半晌,突然朝我露出一个十分赖皮的笑容来:“不行。”
我差点没背过气去,简直要崩溃:“但凡是一个大家闺秀,都比我沐薏仁更像一个女人,你瞧我有点女人样吗?你究竟喜欢我什么呀?!”
百里安寂的脸色平静如水,淡定道:“我有说过喜欢你吗?”
“啊?”我大惊,蹲下来回顾了一番我与他的过往,悲摧的发现他确实没说过,我忧郁了,颤抖的指着他:“那、那你为什么……”
百里安寂像是很奇怪我为何如此执着,古怪的看我一眼:“没为什么,就是因为你是我的未婚妻。”
我简直心神俱伤,觉得自己就像是在和一只牛作交流,且那牛至始至终只会说一句话:“哞哞,你是我的未婚妻。”
我的第一步,惨败的连个骨头渣子都没剩。
我在百里安寂那里吃了鳖,垂头丧气的去找沐止薰,瞧见他正从军医的帐篷里走出来,我扑上去摸他的脊背和肋骨,沐止薰一把按住我的手,声音突然暗哑了许多奇…书…网:“你做什么?”
“哦,我瞧瞧那蒙古大夫有没有把你当排骨吃了。”
他似笑非笑:“别人不会拿我怎么样,只有一个人,会把我当白面馒头吃掉。”
我想起我们在河边的那个吻,突然觉得一阵发热,沐止薰感慨万分:“咦,你居然脸红了。这绯红色能穿过你一层那么厚的脸皮显露出来,倒也委实不易啊。”
我朝他啐了一口,想起百里安寂那件事,忧心忡忡的同他说了。
沐止薰摸摸我的头:“不要紧。薏仁,不要担心,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只要你一转身,我总是在那里的。”
我得了他这个承诺,心满意足,好像天大的事情在沐止薰那里,都如同用小手指抠鼻屎这么简单,我放心了。
然而这世上大多数事,大抵总不会顺利的让你称心如意。是以沐止薰的言犹在耳,我昨夜里还与沐止薰一同睡在大通铺里,一睁眼却发现自己身处一辆马车上了。
我简直要癫狂,捧着头大声叫嚷:“停车停车!”
帘子被撩开,百里安寂平静的看我:“怎么了,薏仁?”
我挠墙:“你带我去哪里?!我二哥呢?!”
百里安寂说的理所当然:“他自然是留在云涯关了,你嘛,与我一同回去,挑个好日子便成亲了罢。”
我脚底发痒,恨不得脱下鞋底来抽死他,最后涕泪俱下的求他:“你放我走吧,我错了,真的。在谙暖国的时候,我不该让你喝我的洗澡水;不该在给你吃饭时故意把瘦肉留给我自己吃,把肥肉挑给你吃;不该痴心妄想你是我豢养的面首……呜呜呜,我那一次分给你的那一半的苹果,其实里面是有半条虫子的;还有你那一次闹肚子,其实是我端饭给你的时候,那只虾子掉到地上,我觉得丢掉太可惜了,就又捡起来放在你碗里给你吃的……”我一边悔过一边想,我长这么大,从来还没这么窝囊过。
百里安寂的面色铁青,看我的眼神燃起了两簇火焰,不要误会,那绝对不是热情的火苗儿,在我看来,它更像是青磷磷的鬼火。他既凶狠又幽怨的立起两个眼睛瞪我,我及时的咽下了还未出口的另一桩蠢事,可怜巴巴的将他望着。
百里安寂的胸膛起伏了两下,呼出一口异常沉重的长气来,面色如常的说:“我原来不知道,你居然背着我做了这么多体贴我的事,既如此,我便更要带你回去,好给自己讨一个公道。对了,你的二哥,现下里正与林峦和他的手下在一处,怕是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大约都脱不开身前来找你了。”
我傻眼了,有一个词很好的形容了我刚才的作为:弄巧成拙。
从云涯关取道回西夜京,大约有五六日的路程。我卯足了劲儿,在这五六日内同百里安寂作对。其实百里安寂是一个好人,他把我带出来的同时,居然还体贴的把烟柴头也带了出来,是以这几日里,我与烟柴头把百里安寂的车队折腾的人仰马翻鸡飞狗跳,战果如下:
我总计绝食三次,被百里安寂分别以什锦狮子头、酱爆螺蛳以及蜜汁莲藕战败;咬舌两次,均以怕疼放弃而告终;意图上吊一次,但虽然有裤腰带却没有歪脖子树,最后总成果:失败。
烟柴头总计偷吃火头营的鸡崽五只,熏猪腿一只,众人莫能与之匹敌者,最后总成果:成功。
然而我们这小打小闹,终是不能阻止百里安寂带我前去西夜京的决心,反倒是瘦骨嶙峋的烟柴头一天天的胖起来,毛色也油光水滑起来。我眼看着途经的集市愈来愈繁华,终于消停了。
百里安寂很满意,显然以为我接受现实了。事实上我虽然是消沉了几天,但终究是振作起来了。因为我一直记得沐止薰对我说过的话: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只要你一转身,我总是在那里的。是以我把我的心肝脾肺都安安稳稳的放回了肚子里,只等着沐止薰来找我。
到了第六个日头上,我们终于到达了西夜京。我从马车里往外望,瞧见繁华的街道和鳞次栉比的商铺,西夜国的市镇我是去过的,便是那次老头子派来的走狗大婶扛着我取道西夜回琉璃的时候,我记得那一次,入眼的可是一片荒凉贫瘠,我犹记得我彼时对着街上行走的衣衫褴褛面带饥色的百姓很是唏嘘了一番,而如今对着这繁华美景,我不由得咋舌了:“这西夜京真繁荣啊!”
赵兰因——他此番跟着百里安寂是上京复命的——得意洋洋的炫耀:“自然,这多亏了太子殿下治国有方,若不是太子殿下颁布了新法,减免了赋税,只怕我们如今连肚子都填不饱呢。”
我分明瞧见了赵兰因脸上的那种自豪,那种对自己的国家以及对自己拥护的皇室的自豪,这一刻我居然有些羡慕他,他起码是有归属感和民族节气的,而我有什么呢,我目前所有的,不过就是一个沐止薰罢了。
63狐狸洞
我因为之前曾见识过容煌归国的场景,那叫一个人声鼎沸鲜花簇拥烈火烹油,光是那些姑娘们丢的疯狂的香帕子,我估摸着都有一张百子被可以缝制了。是以这次百里安寂回国,我很是期待。要知道我虽然当了十七年来的公主,然而这被万人敬仰的经历,却是从未体会过的,当下便准备沾沾百里安寂的光,也狐假虎威一番。我兴奋的直扒拉头发,希望能给西夜国的人民一个好印象。
然而我那美好的宏愿,在百里安寂低调淳朴的从西夜国皇宫一个小小的角门蹩进去时,破灭的很是圆满。
我抱着烟柴头大失所望,百里安寂大约是思家心切,十分不负责任的召唤来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太监,指着我说:“将这位姑娘带到秀雅阁好生安置。”便匆匆的走了。
我朝百里安寂的背影亮了亮鞋底,他那点阴暗心理被我瞧的一清二楚,什么秀雅阁?我沐薏仁哪里担得起秀雅二字,他就是故意安排我住这么一个文绉绉酸溜溜的阁楼的,想借此暗讽我。我打定主意,秀雅阁是一定要厚着脸皮住的,如果有可能让我从他们的御膳房寻到一处木板啥的,我也是一定要把这匾牌给换掉的,就往上面写仨字:狐狸洞。
这么一想,我得意了,便与烟柴头在那小太监的带领下,住进了秀雅阁。
我住在秀雅阁的头天,不仅没有见到百里安寂的亲爹、西夜国的皇上,就是连百里安寂,也再没有露过面了。我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发愁——为了我和烟柴头空落落的肚皮,我寻思着百里安寂此刻是不是因为要报复我以前给他吃的饭菜,一边邪恶的嘿嘿笑着,一边给我弄一堆溲水桶里捞上来的烂菜叶子吃。
我搬了一个凳子坐到秀雅阁门口去,抱着烟柴头,凄楚的望穿秋水,等着百里安寂记起我们来。结果百里安寂没有等到,倒是看到了一娉婷女子的身影,一扭三摇的渐渐走近,那胸是胸屁股是屁股的,叫我十分艳羡。
这女子走近了,轻轻浅浅的对我说:“奴婢柳烟儿,给永仁公主请安了。以后就由奴婢来服侍公主了。”
我瞠目结舌,因为我此时是坐在矮板凳上的,而柳烟儿是站着的,是以我这么抬头看上去,居然只看到了她高挺的胸脯,那乌压压的一片阴影啊,我竟连她的脸都看不到!
“咳咳。”我装腔作势的轻咳了几声,觉得自己的气势完全被她压住了,等到站起来时,才看到柳烟儿这张脸孔,生的真真是一副好相貌,那眉如同弯弯的柳叶,眼睛里一汪秋水,差点儿把我的魂都给荡漾进去。
我的目光从她的脸孔盯到她手里提的一个食盒,傻眼了:“你们西夜国的宫女,个个都是这么美貌的吗?”
柳烟儿掩嘴轻轻一笑,娘哎,那叫一个销魂,我骨头都要酥了,她说:“公主,奴婢是太子殿下的贴身婢女,相貌自然要出众些。”
哦,我明白了。但凡是一个皇子,身边总是要伴随一个美貌的侍女,譬如沐止薰有一个杜兮兮,苏夏有一个叶蔷薇,所以百里安寂有一个柳烟儿也是天经地义的一件事,唔,我琢磨,这个中的关系,委实有一些微妙啊。
柳烟儿人如其名,走起路来同一阵烟一样的飘渺曼妙,身姿迤逦的很。待我同烟柴头欢快的吃完饭以后,她对我微笑:“请让奴婢来服侍公主沐浴,这边来。”
我被她这一笑笑的五迷三道,晕晕乎乎的跟着她走到浴桶前,十分顺从的任她给我宽衣解带,然而当她开始给我搓澡时,我发现了我总是在同样的错误上重复的栽跟头,继韩竹浮以后,我又被柳烟儿的外表所迷惑,十分不济的沦为了她手下一只待宰的猪崽子。
我以为以柳烟儿如此柔弱的外表,想来搓澡时那纤纤十指也该是柔若无骨的,然而当她手持澡巾第一下狠狠搓在我背上时,我只觉得自己火辣辣的被扒下了一层皮,立刻发出惊天动地的嗷嗷叫唤声:“痛!”
我在水里挣扎扑腾,柳烟儿一下子摁住我,兴奋的眼放异彩,惊呼:“噫!公主您真脏啊,在军营真是委屈您了。您等我一下。”
我胆战心惊的回头去看她做什么去了,眼瞧着此人满面红光,手里居然拿了一把猪鬃的板刷!她用一种令人胆寒的目光瞧着我,真心诚意的同我说:“公主,您放心,我一定把您刷得干干净净的。”
我趴在木桶沿儿上心神俱伤,寻思着自己如今这皮相,大约已经连烟柴头的癞皮毛都比不上了。柳烟儿终于扔下板刷替我擦干身体,惊喜的说:“公主,您的皮肤雪白嫩滑,真真与牛乳一样。”
我狐疑的低头瞧了瞧我这被她刷的红通通的皮肤,觉得柳烟儿这种异于常人普通人等无法理解的美学视角,委实叫人惊奇。
我苦大仇深的穿上柳烟儿替我准备的如同她名字一样华丽轻薄的衣裙,由着柳烟儿在我头上折腾,在她欣慰的眼光下步履蹒跚的蹩回了我的秀雅阁,那叫一个憋屈,只觉得柳烟儿穿这身衣服,那委实是一阵袅袅软烟,而我穿上这身衣服,大约便如同乌焦乌焦的滚滚黑烟一样了。
百里安寂正在逗弄烟柴头,听见我俩的脚步声,转过身来,面色古怪的将我望了许久,直盯得我不寒而栗,半晌说道:“烟儿,这是永仁公主?”
柳烟儿邀功似的将我转了个圈儿,百里安寂拊掌笑道:“薏仁,我倒不曾想,你这么一打扮,倒也是个清秀佳人,我瞧着甚好。”
烟柴头像是不认识我似的,冲我龇龇的叫了几声,讨好的缩到百里安寂怀中,乖巧羞涩的伸舌头舔他的掌心,我盯着它怒从心起,转了转眼珠,对柳烟儿说:“烟儿,你瞧你好不容易把我弄干净,可是我一抱我这狐狸宠物,这白纱裙就又要弄脏了,可否麻烦你替我这狐狸也洗一洗?”
柳烟儿盯着烟柴头的眼里闪出光来,那是我十分熟悉的她握着猪鬃板刷时的眼神,她笑的十分狰狞:“自然,奴婢这就去洗。”
我得意洋洋的看着烟柴头被揪着尾巴抱走,满心期待的等着听它的惨叫声。
百里安寂又绕着我走了好几圈,赞叹道:“薏仁,你打扮起来,其实也是能入眼的。”
可是他这赞赏不仅丝毫没有宽慰到我,反而更让我想念沐止薰,我只想看见沐止薰瞧见我这身打扮时欣喜惊艳的眼神。
这么一想,我沮丧了,无精打采的问百里安寂:“你把我带回来,就不怕你那些臣子们吵着要杀了我这个敌国的叛逃的公主么?”
百里安寂胸有成竹,淡定的说:“不怕。我同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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