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长恨复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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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长恨复相思-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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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丐过去戳沐止薰的脸,我大惊,一把把他格开:“你干什么?”

他手被我格着,眼睛朝沐止薰觑去,赞叹:“好标致的一个美人儿。”

我瞧他口水都要流下来了,无语望了一回天,问他:“你想要?”

此人猥琐点头。

我说:“二百五十两银子。”

“啥?!”他惨叫,“百花楼里的牡丹姑娘也不过才一百两!”

我鄙夷他:“所以你连二百五都不是。”

他叫:“伤自尊了!”

我觉得此人甚为有趣,正打算与他好好攀谈攀谈,先前那叫我妖怪的小娃儿带着一个大人过来了。

我犹豫的摸出杜三蘅给我的那三根胡子,正寻思着如果我递出去说这是杜三蘅的信物,会不会真的被当成妖怪给烧死时,那男娃儿开口了:“爹,就是这个妖怪!”

我愤怒了。

那男人呵斥:“小虎,别胡说!”

他转向我:“姑娘,我是这里的三蘅先生封的千户侯,按理,混搭儿来了外人,都得上我这登记的。”

我掩面,颤巍巍的递给他那三根胡子:“三蘅先生说,只要凭这胡子,混搭儿地区的任何人都会收留我的。”

那男人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三根胡子。我蹲在地上黯然神伤,完了完了,这次真的要被当做妖怪了,我怀疑我的脑子一定被驴踢了,居然相信那招摇撞骗的杜老头的鬼话!

我觉得我的前途渺茫未来晦暗,没想到那男人居然一脸肃然,恭敬的一伸手:“姑娘请往这边来。”

我瞠目结舌,这混搭儿地区,果然每一个都是妙人……

我回头看沐止薰,男人说:“我来。”

他拉着车,带着我转了几个街角,气势恢弘占地广阔的四方府出现在我眼前了。

我没走了几步,杜三蘅飘着他那一大把胡子,兴冲冲的边走边对旁边的人说:“你说手拿我胡子的人?是一个姑娘?”

我叫:“大爷!”

与杜三蘅相见的场面十分戏剧化,这老头儿看到我,突然之间就老泪纵横涕泗横流,动容道:“丫头!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你走了以后,我老头子的人生就是寂寞如雪、寂寞如雪啊!咦?丫头?!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

我哆嗦了一下,指着沐止薰说:“大爷,我们的事我等会和你说。这是我二哥,受了很重的伤,你一定得救他啊!”

杜三蘅轻飘飘的扫了一眼奄奄一息的沐止薰,点头:“原来是琉璃国二皇子啊。”

我被他那一眼搞得胆战心惊:“大爷,还有救吧?”

老头子叹息:“尽人事听天命。”

我心凉彻底。

杜三蘅随意的把床上的沐止薰翻了几个身,说:“剑伤刀伤多处,最重的一处剑伤伤及肺腑,平日不注重调理,饮食不忌,寒气侵入四肢,忧思过度,油尽灯枯……”

我觉得,在经过了这么多日来战战兢兢探沐止薰鼻息的经历以后,我再次听到沐止薰这么严重的一条条的症状,我没有担心没有害怕,只剩麻木了。

我说:“大爷,请您尽力救治我二哥。还有,我想睡觉。”

他说:“丫头,你等会儿睡,我先帮你看看伤。”

我说:“我的都是皮肉伤,死不了人,现在,我要睡觉!睡觉!”

杜三蘅气得胡子直翘,我立刻肃然起敬,我现在对他这胡子已经怀有一种深深的敬意了。

他带我到原先我住的那间房,被石头打破的屋顶已经修缮好了。我先照了照镜子,里面的姑娘面色青黄、嘴唇起泡、眼窝凹陷、披头散发,乍一看,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难怪那娃儿要叫我妖怪了,我简直黯然神伤。

我照完镜子往床上一挺尸,以为自己沾到枕头就能睡着,结果悲哀的发现我居然失眠了。我翻来覆去,脑子里一片混乱,一下子想到沐止薰替我挡剑的那一刹那,一下子想到他躺在雪地里气息微弱的样子,一下子又想到我拖着平板车在雪地行走,痛苦的恨不得拿个什么东西把自己给敲晕了。

杜三蘅走进来,叹了一口气,给我燃了一炉香。那沉香的味道很好闻,我昏昏沉沉睡过去了。

39苏醒

我此番入睡睡的十分不踏实。我清醒时,沐止薰那厮不放过我,我做牛做马的拉扯着他徒步跋涉了几日几夜,简直泪流满面;我睡了后,他居然还来我梦里折腾我,我梦见我拉着他途经一处断崖,那路上有些石子旮旯的,车轱辘被卡了一下,平板车翻了,沐止薰从车上滑下去,滚了几个圈,眼见着要掉下那悬崖了——“二哥!”我大喊,向他猛扑过去——“咕咚!”我茫然睁眼,觉得后脑勺重重的磕了一下,疼的我龇牙咧嘴,方知自己居然摔下床了。我在梦里惊出一声冷汗来,觉得全身黏湿。

“公主!”门外的人冲进来,“您没事吧?”

我发现我总在比自己漂亮的同性面前丢脸,觉得很忧郁。

这冲进来的漂亮姑娘把我扶起来,自我介绍:“公主,我是三蘅先生派来照顾您的芍药。三蘅先生吩咐,您醒了以后就服侍您沐浴。”

我被她一口一个“您”字叫的受宠若惊,飘飘然的虚荣心噼里啪啦的滋长着。

她带我到浴桶前,我朝她微笑:“芍药,你出去吧,我自己来。”

芍药虽然有些犹豫,不过显然她因为不必替我这又臭又脏的身体洗澡而感到庆幸,是以象征性的扭捏了一会儿,乐滋滋退出去了。

我慢慢坐到浴桶里:“嘶……”娘哎,疼死我了!那肩膀、手掌和脚底的伤碰到热水就痛,我打了好几个寒颤,觉得头发都竖起来了,我这样子刚好照到镜子里,那叫一个面目狰狞。我的头发居然打结了,且是一个九曲十八弯的绕绕结,揉了许多猪苓才把它搓开,我想到这几日我便是以这面目示人,一时间愁肠百结,比那头发还要扭曲。

我终于把自己拾掇干净,呼唤芍药。她捧了一堆瓶瓶罐罐的药粉进来,说是杜三蘅吩咐她给我上药的。那药粉将将沾到我的伤口,我立刻疼的呼天抢地,直叫的芍药那纤纤玉指抖的如同风中落叶。可惜她抖归抖,依旧异常坚定的替我上完了所有的伤口,对我撕心裂肺的嚎叫置若罔闻,我心里对她的一种由衷的钦佩徐徐荡漾。

我上完药,穿上杜三蘅给我准备的衣衫,再回头去看那浴桶里的洗澡水,觉得那肥沃程度浇个一亩三分田是没什么问题了。

杜三蘅此人曾经一度十分嫌弃我的恶俗品味,并吹嘘自己的高雅情趣。如今他这高雅奇的情趣从他给我准备的衣衫上书彻底显示出来了。那层层的罗衫轻纱,飘逸的衣绦丝带,繁杂的令我咋舌。我过去十六年来的衣服和这衣服一比,那就与我杵在叶蔷薇面前一样悲摧。

我别扭的穿着这身衣衫磕磕绊绊的去找沐止薰。杜三蘅不在,沐止薰看样子是被处理过了,起码那面色不再白的吓人,我贴到他的胸口去听他的心跳,一下一下的,微弱却又坚定,我不知道怎么的,感受着他这胸腔里的跳动,突然眼眶湿润,仿佛之前遭的所有罪都是值得的。

我跟个老猴子似的扒拉着沐止薰脏兮兮的头发捉虱子,心里莫名得意,嘿嘿嘿嘿,我让你在我眼前装高洁,我让你在我面前装优雅,如今还不是沦落到我帮你捉虱子的地步!这当儿杜三蘅走了进来,看到我这身打扮,颇为欣慰的捋着胡子点头:“哎呦喂,丫头啊,你总算有个姑娘家的样子了!”

我假装没听到他这话,问他:“我二哥怎么样了?”

“他命硬着呢,老夫都以为凶多吉少了,却没想他愣是挺过来了。如今烧也退了,米水也进了,没事儿了,休养几日就好了。”

“啊?他这么重的伤,真的全好了吗?”

老头子对我的忧虑不以为然:“我说他好,他就是在鬼门关前走一圈,也得回来;我说他救不活了,就是天上的大罗金仙也没法子!”

老头子难得说如此气势恢弘的豪言壮语,我立刻肃然起敬。

“行了,你看着他吧,我去吩咐厨房做些清粥来,你也几顿没吃上好的了,中午好好吃一顿。”

我点点头,正打算继续帮沐止薰捉虱子,床上那人眼睫微颤,竟是一副要醒的光景。我赶紧收回手,做出一副殷殷期盼的样子来。

沐止薰的长睫毛抖了几抖,终于是醒过来了。他将眼光绕了一圈,最后定格在我身上,嘶哑的说:“薏仁,你这样打扮,很漂亮。”

我傻眼了,我是已经预备好了听沐止薰痛哭流涕的感激的,却不知道他感激我的句式居然如此特别。这就好比戏文里的英雄救美,美人儿悠悠醒转以后,本是该说“妾身无以为报,只得以身相许”,结果她却说了句“这位大侠,您的衣衫款式很别致”一般不搭界。

我摸鼻子:“你昏了好几天。”

他皱眉:“这是哪?”

“四方府,杜三蘅先生的四方府。”

他惊讶:“我是怎么得救的?”

“我把你放在平板车上拖过来的。”我担心他不信,补充了一句:“你后脑勺上那个包,就是我不小心把车颠了一颠,你磕在木板上,磕出来的。”

沐止薰傻兮兮的伸手去摸后脑勺那个包,然后面色渐沉,斥道:“你傻吗,那种情况下,你应该抛下我自己逃生的!”

我惊讶,然后大怒:“你是我二哥!我要死要活把你救出来,你居然说我傻!你、你、你居然说我傻!”我被气得一时间竟想不到别的话来骂他,想到我们那九死一生的逃命,气的肝疼,跟口吃似的重复那句话。

他见我气得挠墙,轻轻说道:“薏仁,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对不起,我只是想让你活下来,那样的情况下,太危险……”

我冷静下来仔细一想,他也是为我好,于是决定原谅他,但又拉不下脸面,哼哼了几声:“你说三遍‘沐止薰就是一白眼狼儿’,我就原谅你。”

其实我这就是一气话,或者说是孩童式的无理取闹,我压根就没指望沐止薰能这样说,可是沐止薰微微一笑,嘴巴一张一合,吐出三句话来:“沐止薰就是一白眼狼儿,沐止薰就是一白眼狼儿,沐止薰就是一白眼狼儿。”

我惊呆了!晴天霹雳也不过如此!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升起来了?河水是不是倒流了?六月是不是飞雪了?这简直是惊天大雷!

我万分不可思议的绕着沐止薰走了几圈,得出一个结论:沐止薰被磕傻了,要不就是被烧傻了,总之他傻了。

这当儿芍药送饭来,是沐止薰的清粥,并对我说前厅已经摆下了丰盛的菜色等我去开饭,我乐得把伺候沐止薰的活儿交给芍药,乐颠颠美滋滋的奔向我的饕餮盛宴去。

席间我向杜三蘅讲了我们遇险遭刺杀的经历,问他:“大爷,如果那些杀手回头没发现沐止薰的尸体,一直追杀到这里来,怎么办?”这么一问,我才想到我拖着沐止薰的那几天居然都没碰上杀手,庆幸之余又有些后怕。

我说:“大爷,我看等二哥休养个几天,我们就回国,咱不能连累您。”

杜三蘅把筷子一拍,菜碟子和我同时跳起来。他说:“丫头!你尽管住下来!这可是我杜三蘅的地盘!哼哼,那些杀手胆敢踏进混搭儿一步,我保准让他们有去无回!”

这是我第二次听到杜三蘅发表如此磅礴的言论,顿时被他的英雄气概折服了。

就这样,我和沐止薰厚颜无耻的霸占了四方府两处小小的院落住了下来。我闲时打量四方府,总觉得这雕梁画栋似乎比我上次来益发的华丽了,我想起那次混战后杜三蘅计算容弦该赔他多少钱的狂热劲儿,立刻一阵哆嗦,也不知道杜三蘅向容弦讹了多少钱。想到容弦我就想到琉璃皇宫,想到我和苏夏那一段短暂的甜蜜时光,本来如果没有遇到刺杀,指不定这会儿我们已经走到琉璃皇宫,已经见到苏夏了。如今却只能被困在这四方府里,也不知道苏夏如今在做什么,他有没有想我,有没有在担心我。

沐止薰的身体十分强悍,除了偶尔咳嗽几声,一天天有了起色。我问杜三蘅为何沐止薰总咳嗽,且咳的时候如同要掏心掏肺一般难受,杜三蘅只含糊的说这是旧病留下来的病根子,对此讳莫如深。

某日我撞见能下床的沐止薰在庭院里燃起了一支烟花,那烟花在白日里发出淡淡的粉红色光芒,很快消失掉,我问他:“你在发信号么?”

他说:“嗯,我让我的部下来接我们。这样以后就不担心会被追杀了。”

我赞同的附和:“这样甚好,甚好。”

他回过头笑:“薏仁,我会保护你,你不会再受伤了。你的身上,不会再多添疤痕了。”

原本他这话我听了应该感动的,且自从我们俩一起亡命过,那兄妹之情比以前也要亲厚许多,可是如今我听着他这话,看他不同寻常的温柔的神色,心里有一种诡异的预感,我毛骨悚然的后退两步,小心翼翼开口:“二哥,我是你三妹,你是我二哥。”

沐止薰沉默了半晌,淡淡开口:“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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