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安皇后by微雨细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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懿安皇后by微雨细细- 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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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方的战报并不能及时传回京城,朝廷尚不知宁远被围。天启带病指挥,焦虑不安,日夜不能合眼。大明朝的官员平日说起鞑子,无不以“蛮夷”称呼,语气轻贱。真临大敌时,一个个却吓得面无人色。今早,他说山海关情况紧急,命阁臣召集百官商议方略。一帮读书人,商量半天,也没想出什么来。
  
  现在一想起,他就忍不住大骂:“都是废物!腐儒!”气火攻心,一时咳嗽不停。张嫣一面轻拍他背,一面端水喂他喝。
  
  这是二十五日的晚上。战争打响后,天启忧急交加,病情加重,这几日张嫣都在他病床前伺候。司礼监奏事,也都是到坤宁宫东暖阁里。张嫣心里焦急,早就不计较这些了。
  
  喝完水后,她扶天启躺下。他睁着眼睛看着帐顶,以虚弱的声音说:“我睡不着,一闭上眼睛,耳边就好像听到宁远的炮声。”
  
  张嫣看着这个扛着整个帝国重担的年轻人,柔声道:“会守住的。”
  
  天启眨了眨泪光盈盈的眼睛,没有说话。
  
  张嫣把被子给他朝上拉了拉,掖好,等他闭上眼睛,才轻轻地走开。
  
  手却突然被人拉住。
  
  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他的手,纤瘦却有力。虽然很久没握过,温暖的感觉依旧不变。
  
  “陪我吧,嫣儿。”他低低地乞求。
  

☆、同眠

  
  张嫣缓缓转身看着他。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神倦怠安恬。像个没有攻击力的孩子,什么也不向她施加,安静地等待着她的垂怜。
  
  “只要躺在我身边就好。”他不再伪装,不再隐藏,脸上流露出浓浓的依恋。
  
  张嫣慢慢坐下,将手搭在他额头上,轻轻道:“那好吧。”
  
  天启露出久违的孩子气的笑容。
  
  “我换了衣服再过来。”张嫣注视着他的眼睛说。
  
  天启点点头。
  
  她出了暖阁,凝望着深蓝色的夜空,仿佛也能听到炮声在响。她换了中单,披上斗篷才过来。怕身上沾了冷气。
  
  天启已在迷糊,等她钻进被窝时,熟悉的香味还是唤起了他的习惯。他钻到她怀里,咕哝道:“皇后,抱着我。”
  
  张嫣便将他搂在怀里,垂目看着他乌黑的脑袋,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头疼。”天启虚弱地说。
  
  张嫣用大拇指轻柔地按摩着他太阳穴。天启在这宁谧的有节奏的慰藉中得到平息,慢慢地睡着了。
  
  他这一夜睡得香甜,第二天精神好了许多,肯吃饭了。张嫣喂他喝粥,他喝着,眼睛离不开手中奏折。张嫣细观察他,见他乌溜溜的眼睛终于又灵活地转动起来了。
  
  战报是今天一大早送来的,说努贼已逼近首山。首山离宁远很近了。
  
  “宁远危急啊。”可怜的皇帝,他还不知宁远已血战一天一夜,下令道,“拟旨,宁远逼近山海关,务要极力扞御。如有疏虞,三尺具在!”
  
  他很重视宁远城的阻击作用,然而满朝大臣都认为,宁远根本不可能阻挡后金的前进势头。宁远势必被攻破,后金早晚逼近山海关。因此,全体大臣建议皇帝下令,将宁远城内的西洋大炮撤到山海关。
  
  在这种举朝惶惶的情况下,年轻的皇帝却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冷静和睿智。他断然拒绝了撤掉宁远大炮的建议,说:“大炮如撤,人心必摇!”
  
  远在辽东的袁崇焕应该会感激这位最高统帅的。他找到了知音。没有人相信宁远守得住。战无不胜的努尔哈赤不相信,一手经营起关宁防线的孙承宗也不相信。更不要说那些人云亦云之辈。
  
  不过,他得到了皇帝的支持,这唯一的信任,就顶得上所有。
  
  二十五日,宁远被围第二天。四大贝勒分率兵力攻打四个城门。赵率教、满桂、祖大寿纷纷表示,他们快顶不住了。虽然后金士兵被大炮轰击了一批又一批,尸体堆积如山,但拼死的劲头依然了得。有少数战车冲到了城下的炮火死角,突击队员开始猛凿城墙。时间不长,就有三四处地方被凿通,情势危急。
  
  袁崇焕稳如泰山,命人将官库中仅有的一万两银子全部搬上城,凡击倒一敌,当场即赏银一锭。不仅如此,袁大人还亲自挑土堵塞缺口,一不小心中箭受伤,就撕下战袍一角裹上再干。主将如此,士卒哪里不肯用命。
  
  不知谁出的缺德主意,明军将被褥里裹上火药,从城头扔下。后金士兵一看有便宜好货,纷纷上去抢夺。明军抓住时机射下火箭,下面的被褥立刻腾起一片火海,烧死士兵无数。
  
  很快,更缺德的出现了。明军拉出几条长绳索,用火烧红,甩到城下用来攻击爬墙的后金士兵。
  
  后金死伤无数,但是依然奋勇抵抗,因为他们的主帅已羞愤至极,下令:“夜攻!”
  
  夜站不是后金的优势,不过现在退缩,草原大汉努尔哈赤的面子该往哪里搁!就是死到只剩最后一个兵,他也誓将此城拿下来。
  
  袁崇焕知道,如果努尔哈赤坚持,城池被攻破是早晚的事,到时候等待他和他护下的百姓的,是惨无人道的屠杀。开战至今,虽然皇帝已多次下令,救援宁远!可还是没有一兵一卒到来。
  
  他仍然决定坚持到底。
  
  改变命运的一天到来了,不知道是谁发射了一炮,击中了坐在黄帐子的人,后金士兵开始如潮水般嚎哭退去。
  
  一个时辰后,鞑子撤军。经过觉华岛,为了泄愤,手持尖刀的后金士兵踏着结了冰的河面冲上岛,逢人就砍,屠戮几千明军和上万名无辜的百姓。他们要向世人证明,伟大的努尔哈赤绝不是无能的,他还可以杀害手无寸铁的百姓。
  
  二十九日,京师,大内。
  
  早朝时间,天启坐在金銮殿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底下站得跟木头一样的文武大臣。年轻的皇帝不喜欢这种场合,一举一动都要合乎规范,一言一行必须庄重老成。文震孟曾说他像个傀儡,此话狂悖无礼,不过仔细一想,他说的真是对极了。跟戏台上一板一眼的傀儡没什么差别。
  
  大殿里暗暗流动着焦躁不安的气氛。前方三天未传来战报了。
  
  “万岁!”魏忠贤高举奏折,一溜小跑进奉天殿,激动万分地跪下,在光滑的地板上滑行三尺才停下来,双手将奏折捧得高高,满面红光地说:“万岁,大喜啊!宁远送来捷报,城守住了!”
  
  群臣跪下,齐呼:“万岁!”与早朝时的有气无力相比,这一声是如此地响亮、振奋。
  
  年轻的皇帝将喜悦压到心底,露出微微一个笑容,然而嘴角却不受控制,终于大笑起来,站起身道:“呈上来。”
  
  魏忠贤擦擦额头的汗,气喘吁吁地起来,弯腰将奏折呈上。
  
  天启一字一字地看着,唇角笑容渐渐扩大,发出断断续续的叹息:“好啊,袁崇焕,血书誓众,调度有法……”他的声音猛然拔高,激动说道,“八年来绝无仅有,深足为封疆扬眉吐气!”
  
  到了傍晚,觉华岛的战报也传了回来,天启看得难受,下令不传晚膳。整个紫禁城都没有吃晚饭,陷入一片默哀。
  
  从坤宁宫出来,徽媞泪湿眼眶,咬牙道:“只有禽兽才能做出这样的事。”
  
  罗绮轻轻一叹,脑海中不断想起皇帝为民垂泪的模样。他也算得上爱民如子吧,那么那些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百姓该怨谁呢?
  
  她摇摇头,改口道:“陛下为什么搬到了坤宁宫?”
  
  徽媞道:“我跟他说,皇嫂能生孩子了。”
  
  罗绮笑道:“你还小,不懂,生孩子可不是两个人住到一块就能生的。我看皇后娘娘对陛下还是有些冷淡,这事儿啊,不是那么容易。”
  
  徽媞烦躁地敲打脑袋,“还是她表哥死这事儿闹的。”她的眼神又深沉起来,道:“不过,人死不能复生。如果把客氏作恶的证据找出来,让皇兄处置了她,皇嫂估计愿意和皇兄和好。”
  
  她眉开眼笑,打了个响指,“就这么定了!”
  
  二月初,天气回暖。吃过晚饭,张嫣教依依写字。最难的是起笔,起笔要藏锋,依依第一次握笔,总写不好。一个“一”字写了两大张纸,还是不像那么回事。
  
  “你看,要这样。”张嫣握住她的手,慢慢地勾画,“先下来,再往上,落笔再一次藏锋……”
  
  声音温柔动听,身上隐隐约约有梅花的香气,依依处在她包围里,有些晕晕乎乎了。
  
  “好了。”张嫣放开她的手,偏着头问,“看清了吗?”
  
  依依这才回神,慌忙点头,“看清了。”
  
  “你来试试。”
  
  “哦。”
  
  依依正要落笔,一抬头瞧见皇帝站在暖阁门口,抿嘴微笑,也不知道何时来的。
  
  张嫣也看到了,愣了一愣,上前行礼。年前军务繁忙,天启搬回乾清宫住了,今天晚上怎么又过来?
  
  依依也过来,看着皇后福了一福。
  
  天启放下帘子,笑对依依说:“很晚了,回去睡觉吧。小孩子要早点睡。”
  
  “是。”依依福了福,出去了。
  
  天启笑盈盈地看向张嫣,道:“你要有孩子,一定是个最温柔最宽厚的母亲。”
  
  张嫣直想掉泪,转过身朝书桌走,凉凉地说:“我要有孩子,我的孩子今年也三岁了,可以教他识字了。”
  
  天启收了笑容,咬住嘴唇,万分后悔刚才说错了话。
  
  气氛冰到极点,比皇后的神情还冰。
  
  天启走过去,手按书桌站在她身旁,垂头看着她冷漠的侧脸,轻轻地说:“我们还会再有的。”
  
  他想和她挑明。谁知她摇摇头,坚决地说:“不会了。陛下忘了吗?我不但被人打掉了孩子,还被人害得以后再也不能生。”
  
  话像冰锥一样刺到天启心里。他不无绝望地想,皇后心里除了仇恨,恐怕再没有别的了。
  
  他黯然离去,张嫣福了福身,连头都不抬。
  

☆、和好

  
  院子里的迎春花俏丽绽放,迎风摇摆,珊珊可爱。徽媞从书斋跑出来,经过它们,驻足摘了一朵,放在手里把玩,脸庞映着朝阳,熠熠闪光。
  
  西李探头窗外,微笑看着她。十四五岁真是花一样的年纪啊。
  
  她招招手,唤道:“来呀,朱徽媞,过来。”
  
  “干什么?”徽媞一动不动。
  
  西李依旧慈爱地笑着,“过来啊,娘有话跟你说。”
  
  徽媞不情愿地牵了牵唇角,才走过去,到了正殿。西李缩回头,坐回椅子里,对下面侍立的人笑道:“宫里人都说我女儿没她两个姐姐长得好,我瞧着她最好看。”
  
  “那当然。”魏忠贤眉开眼笑,“不是老奴说恭维话,这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娘娘的女儿,还能比谁差不成?”
  
  刚说完就见徽媞进了暖阁,忙转过身行礼,“公主,过年好啊。给您拜个晚年。”
  
  “好。”徽媞笑出两颗虎牙,显得特别纯真。跟他说完,就看向西李,端端正正行了一礼,走过去乖巧地站在她娘身边。
  
  魏忠贤暗叹,这女儿有了皇家血脉,跟她市井出身的娘就天差地别了,知书达礼。
  
  西李拉着女儿的手,对魏忠贤说:“说起来,她当年进宫,还是你去接的呢。”
  
  魏忠贤笑着点头,拿手比划,“当年才这么高,一晃眼,公主都长大了。”
  
  “是啊,都这么大了。”西李感慨地说。
  
  徽媞垂着头,默默听着。余光瞥到母亲向她慈爱地看来,全身不由发毛,耳中听到这阴晴不定的女人接着说,“也该选驸马了。”
  
  徽媞一个激灵,开口道:“还早呢,六姐还没选呢。”
  
  西李沉吟道:“这婚姻大事,非同儿戏,须得早做准备。当年冯保冯大太监作乱宫中,贪图钱财,收了人家的贿赂,把一个得肺痨的驸马选给永宁公主,结果新婚当晚就死了。永宁活活守了一辈子的寡。说来也是金枝玉叶,可你看,这一辈子苦不苦?”
  
  魏忠贤一听,当即扬声道:“您放心,到时候老奴亲自把关,胆敢浑水摸鱼的,决不饶他。”
  
  “你办事,我还不放心?”西李绽开一个亲切热情的笑容,旋即就正了脸色,缓缓道,“是这。驸马中也有高低,有那脾气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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