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仙正在忘我陶醉的弹着箜篌。
我的目光移到他的手上,终于知道为什么乐声如此奇异,还有为什么前日端回食盒时发现少了一双筷子。
师父正在用那双筷子弹箜篌。
我把食盒放到桌上,然后坐在石凳上看着师父。
“阿音啊,过来过来。”师父忽然对我说。
我乖乖的走了过去。
然后看着师父伸手,二话不说拔了我头上的银钗。我一头长发顿时散落,然后被呼啸的晨风吹得乱七八糟。
师父拿着我的银钗拨拉了一下琴弦,一声清冽的弦响,然后淡淡的笑了。
明明是笑如春山的眉眼,我却能看出三分萧瑟。
我知道,这个人身上没有纯粹的快乐。
但是至少在此刻,师父的心情是不错的。
我慢慢走到师父跟前,装模作样的捂着后腰,哀声道:“哎呀师父,我腰疼。”
我发誓我只是想试图提醒他,昨晚我被他踹了一脚。
不过师父好像没听见。
“师父,我腰疼。”我又像个怨妇似的嘟囔了一句。
师父放下手里的银钗,若有所思的看着我拧巴到一起的脸,慢慢道:“那不如……为师给你揉揉?”
莫名其妙我就感觉到一阵恶寒。
“我还是自己揉吧。”我慌忙拒绝。
不过好像有点晚了,师父已经起身朝我走了过来。
我跳了起来就跑到石桌的另一头,摆着手道:“不劳师父动手,我自己揉!”
一阵衣袍的烈烈声,我看着师父鬼魅般的跃起,脚尖轻点石桌,天神一样就落在了我的眼前,扑面而来的是师父夹杂着晨风的气息。接着他一手把我揽进怀里,一手便朝我腰间探去。
如果平时谁碰到我腰间,我一定会笑得死去活来又死去。
可现在我却只有哭的份儿了。
因为那里昨天被踢出一片青紫,疼的要死。
眨眼后,斗羽峰上便传出一阵鬼哭狼嚎的叫声。
“咦,你受伤了?”师父低头看我,适才戏谑的笑……他妈的依旧挂在脸上!
我看着他一脸事不关己还带点幸灾乐祸,气不打一处来。
我瞪着他,气得口吃:“你你你你你你不要告诉我,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师父眉峰挑起。
“记得你昨晚潇洒英武霸气无双的给了我一脚!”我恨恨的指着后腰,那里刚才还被师父重重捏了一把,疼得我差点没喊爹。
师父哈哈大笑:“昨晚我有见到你吗?”
我突然就有一种“这一脚白挨了”的感觉。
我看着师父,师父也看着我。
师父只大我七岁,可他总会流露出大我二十七岁的眼神。
“师父。”我神色凝重道,并且试图让自己显得郑重其事。
“嗯。”师父淡淡应着。
“师父,你是不是觉得我会拿我所看到的一切来要挟你教我武功呢?哈哈哈,我时音怎么会是那样的人!”
我的语气异常愤慨,神情或许过于紧张,反倒显得苦大仇深。
当然,其实我最初的想法就是想对师父说:妈的顾牵机你再不教我武功我就把你亲吻妖艳女子的事公布于众!
可惜这一回合我又败下了阵。
师父迷惑的表情不经任何雕琢,浑然天然加自然。
和师父的神情一对比,我脸上刻意的斩钉截铁反倒暴露了我险恶的用心。
在我十分想躲到墙角垂泪的时候,师父突然十分温柔的对我说:“阿音,来。”
我往前挪了两步。
师父冰凉的手捧起我的脸,先试了试我的额头,然后仔细的看了我一番。
“阿音,你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
顾牵机,算你狠。
我把师父的手掰开,闭上眼做了个深呼吸,很快恢复成平时乖巧的模样,恭恭敬敬道:“师父请用早饭吧。”
我兔子一样跳到桌边,熟练的摆好碗筷,又给师父倒了一杯白水。
师父不喝酒,不喝茶,只喝白水。
师父倒也没再追问,他走到桌边,看了看桌上摆好的碟碗,说:“这些你就放这里吧,你可以回去了。”
我点头。
师父负起手,眺望着延绵的远山。他的头发只被一根发带绾着,在软暖的阳光下弹出墨润的光泽。
从师父身边走过的时候,我毫无征兆的转过身,紧盯着师父的双眼,使出了我的杀手锏。
“小槐是谁!”
话音落,斗羽峰落入了死寂。
时间像被固定在了刹那,只有停滞的风,静止的云,凝固的光和伫立的人。
师父依旧负着手,他的神情渐渐恍惚,目光似是落在了无边无际的荒野之上。
就这样过了很久,当我决定放弃的时候,师父忽然动了。
他转过头看我,目光中划过一丝惊讶:“嗯?你怎么还在?”
……
我突然就什么都不想再问了。
“我这就走了。”我悻悻道。
“等等。”师父拿起桌上的银钗,替我拢了拢乱掉的头发。
银钗在师父的手里划出优美的弧线,眨眼后我凌乱的头发便被师父绾了一个蓬松的发髻。
“去吧。”师父道。
我揣着一颗沮丧且无奈的心离开了斗羽峰。
下山路过小松涧的时候,我朝水面上看了看。
我清楚的看到,师父给我绾出来的发髻形状像一只葫芦一样挂在我的脑袋上。
我感到更加沮丧了。
***
为了拯救我凌乱的造型,我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认认真真将头发重新打理了一遍。
我对着铜镜梳头的时候,看到身后慢慢走近了一个人。
我把梳子往桌子上一拍,侧身不悦道:“何堂主,没人教你进门前先敲门的道理吗?”
我瞪着的那个人叫何原,天珩教通明堂堂主,龙池山我最讨厌的人,没有之一。
跟何原的猥琐一比,千春的形象会立刻显得可爱活泼又亲切。
其实何原长得并不猥琐,这人三十多岁年纪,眉间透着淡淡的风霜,神采卓然的脸上嵌着一双湛亮的眼,平日举手投足间颇带着点成熟稳重的风采。
不过那些有旁人在的时候。私下里当他那双眼睛落在我身上的时候,就变了味道。
就像此时他站在我身侧,灼热的目光毫不掩饰的在我身上游移。
何原瞥见我不悦的表情,厚颜笑道:“喔,那要不我退出去,再敲一次?”
好啊。我扬头。
何原真的就退了出去。
我看见他关上了门,立马跳起来,翻箱倒柜的找我那把用来削苹果的小刀。
何原装模作样的敲了敲门,口里唤着我的名字:“阿音,开门。”
“等一会儿!”我没好气的应了一声。
何原又拍了三下门:“阿音啊,开门吧。”
慌乱间,我终于看到了那把被我随手扔到窗台上的小刀。
“来了来了!”我嘴里应着,然后奔了过去抓起小刀。
我随便将小刀往袖子里一塞,才要转身,何原的声音冷不丁的在我身后响起。
“阿音啊,小刀可不好玩。”
我感到自己从头顶冷到了脚跟。
我知道何原凑了上来,他的身上总是有一股极淡的烟草味。
何原的手从后面扳住了我的肩,他的鼻子沿着我的脸颊一路轻嗅着向下,最后停留在了我的颈间。
“阿音,我这几天都在想你呢。”何原的手伸向前,将我圈进他的怀里,他垂下头,一双略微干涩的唇一寸寸的啄着我的脸。
我努力镇定着回应道:“是嘛,我说我怎么最近没事儿总打嚏喷,原来是给何堂主念叨的。”
何原的一只手在我腰间游移不定,我假装欲拒还迎的推他的手,猝然间拔出藏在袖子里的小刀,猛的向何原刺去。
之后便是一声痛呼。
不过叫的人不是何原,而是我。
何原擒住我的手腕,一个回折,小刀飞了出去。
何原依旧握着我的手腕,眯眼笑了起来:“阿音啊,等你出招速度快上十倍,你再来杀我吧。”
说完他便顺手封了我的穴,然后将我抱到了床上。
☆、第三章
。
“等等!”我大呼。
“等什么?”何原哂谑着俯□,咬了咬我的下唇。
我强忍着没喷他一脸口水,而是用力拧着眉头痛苦又委屈:“何堂主你折了我的手腕,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啊。”然后我装模作样的倒抽了口冷气,连泪花都给我抽出来了。
其实说实在的,我觉得我这辈子最能引以为傲的本领就是忍痛。
你看,被师父踹的飞了出去我都能咬牙原地复活,更别说何原这小小的一招折手。
何原的脸在我满是泪花的眼里模糊成了一片,就听他低声安慰道:“莫哭莫哭,我给你揉不就是了。”
说着他真的就伸手捏住我的手腕轻轻揉了起来。
可是他的嘴还他妈在我脸上流连忘返!
“何堂主不是月末才回来吗?”我不得不开始东拉西扯,试图拖延时间,当然我知道这对于一个被点了穴的人并没有什么用。
“是啊,该杀的人都杀光了,急着回来见你,就先行一步回山喽。”何原抬起头看我,眼里闪过促狭的笑意。
他那只替我揉着手腕的手不知不觉的伸到了我的胸前,开始解我的衣带。
“何堂主!”我再次大呼他的名字,虽然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要跟他说什么。
“嗯?”何原慢悠悠的应着,手下的速度却丝毫不减。
“何堂主你这么做就不怕我师父知道?!”我厉声道。
此时此刻的顾牵机在我心里已经幻化为一尊佛的形象了,我把我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个没心没肺的师父身上。
果然,何原停下了解衣带的手,支着身子俯视着我。
“阿音,你真觉得你在教主眼里很重要吗?”何原嗤道。
我喉中梗住。
我清清楚楚的知道,我在师父眼里根本就无足轻重。
但是对于这一事实我从来没在意过,因为师父在我心里的分量也从未压起过一杆秤。
不过我一直以为我和师父这种似近实远的距离只有彼此心知肚明,没想到连不常出没在龙池山的何原都看得一清二楚!
何原看着我思如走马的表情,伸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脸,道:“我何原也为了天珩教出生入死这么多年了,你觉得顾牵机会因为区区一个你而跟我翻脸吗?”
我瞪着何原,冷冷道:“我好歹是他徒弟,你玷污了我就等同于不把他放在眼里!”
何原大笑,边笑边摇头:“哈哈哈哈,阿音,你太不了解教主了。”
我讥诮道:“何堂主,我认识师父只有半年多的时间,怎么比的上你对他那么知根知底。”
何原敛了笑意,眉间反添了些许冷峻。
他看着我道:“阿音,这龙池山里,从没有人能将顾牵机了解的知根知底。”
我呆了呆,莫名其妙的心里就涌起了一阵……暗爽的平衡感?!
何原再次俯身,极近的看着我:“阿音,你觉得教主在意过别人对他的态度吗?”
我抿了抿嘴,没有回答。
我从来没有捕捉到任何师父内心真实的想法,我甚至不知道他在意什么。
看着我一脸吃瘪的样子,何原阴测测的脸上露出了点点散漫的笑意:“阿音,顾牵机是不会在意自己在别人心里是不是尊崇的。”
“为什么?”我问。
“你会去琢磨地上搬家的蝼蚁在想什么吗?”何原反问。
我沉默了。
师父一向清晰的面容此时在我的脑海里变得模糊了起来。
“所以阿音啊,你跟着顾牵机,倒还不如跟着我。”何原说着,利落的撩开了我的长衫,一手沿着我腰滑入我的后背将我微微抬起,一手极为麻利的剥了我的衣衫,只剩一件贴身亵衣的时候我终于无法镇定了。
“操/你/大爷!”我脱口大骂。
何原被我骂得怔了怔,而后失笑:“原来阿音还会骂人?”
我恶狠狠道:“我不仅会骂人,还会变着法儿不重样的骂遍你全家!”
开玩笑!当年我爹还是铁甲御林军统帅的时候,帝都郊外整个儿大柳营就是我儿时最长出没的娱乐场所,谁都知道在军营这种地方,粗口完全可以被视为发语词。
那时候大家都认为我不愧是将军的女儿,从小就这么亲近兵营。事实上我并不喜欢枪戟铁甲,我只喜欢那个叫曾奚的年轻斥候。
我微微出神的时候,何原已经欺身上来压住了我,他的唇一路沿着我的脖颈向下,噬咬吮吸,一双大手也没停着,在我身上用力捏搓。
我垂眼看何原,突然就懒得破口大骂了。就像小时候挨打,当我知道我再装可怜装委屈都逃不过一顿暴揍的时候,我会放弃任何伪装,干脆利落的装死人。
何原嘴里喊着我的名字,我心里却开始想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