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回答,只是笑看他的打扮。
两袖高高的挽起,满头大汗淋漓,脸上更有着几点灶火上的黑灰,这一切,落在他的身上,虽不和谐,却也能让连伊有着无限遐想。其实她最想过的便是如此的日子,可是这一切,他都不会做,也不会去在意,如今虽不曾一起体会,也能让她记住这样的他。
因为不想让他人有话说,连伊只看了一眼便早早的回营帐了。
与红棂说笑了一会儿,一日很快便过去了,夜里,因为夜七寂惩罚不曾完,连伊也就早早的睡下了。
半夜的时候,朦朦胧胧之间,感到有人撩开帐帘的声音。睡意正浓,刚开始并未在意,后来猛地惊醒。
七寂如今还在忙,以他的为人断然不会偷回营帐。若是夜七寂以外的人进营帐,侍卫一定会通报一声的,而如今没有任何动静便能有人闯进,除了是熟人,更有可能的便是帐外的侍卫已经被制服。
想到这里,连伊惊声开口:“谁?”黑夜里,声音带着几分轻颤,很是清脆。
第一百零一回谁的红梅如此妖冶?
黑暗中,传来男子不疾不徐的回答:“是我!”
淡薄如水,温煦和面,这个世间,除了那个男子,还会有谁?
激动的惊呼,在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她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想他:“伯泱?”带着沙哑,她呼唤着时常徘徊在梦里的人。无关乎爱与恨,那是一种习惯,伤心难过时,自然的会想到他。
“连伊,随我出去一趟!”
“好!”
他说的不是问句,而她回答的却是肯定。
当身子被他抱在怀里时,连伊暖暖的笑了:“伯泱,你没瘦!”这样的温暖,是一种比家人多了一层朦胧,比爱人少了一份痛彻心扉的感觉。
含笑的看了一眼她:“没瘦,是因为你看到会担心!”说诡诈的时候,也是那般的清凉,但仿佛在徐徐的夜风中,连伊能听到他心底幽幽扬扬的叹息,很细微很细微,细微到将所有的痛化作春水,缓缓的向东流而去。
心微微的抽痛,他便是这般,不疑难问题的、让人不得不揪心的牵动着他人的视线。
两人走到溪边,七寂这才停了下来。
春日里,习习夜风拂来,带着阵阵花香扑鼻,溪水叮咚叮咚的流着,月光洒下一片银白,银河若是这般唯美,牛郎织女也浪漫一生了。溪边有着蛙声一片,沸腾着憋了一个冬季的嗓音,高唱着春日的到来,很是淳朴的风情,也很祥和。足下青踏,软软的绿草仿佛那厚厚的毯子,轻轻踩上,柔软柔软的在脚下伸张着腰姿,让她很是舒服,却比地毯多了一些清香。
跟伯泱一起,便是如此,能够享受到这世间所有的美妙,从细微的小草摇动,到鸟语花香的繁华,一律都能感受。这样的感觉,虽无大波大浪,却很是美妙,是一种平淡如水的温馨。而跟夜七寂一起却不然,因为全身心的感觉和视线,皆要放在他的心上,唯有他稍稍的放松,他人才能偷得偶尔闲适,那般的喘不过气来,却让人如食罂粟一般,明知是毒,却始终不能放下。
想到这里,悄悄的笑了,总以为自己想要过的是平淡的日子,看来她连伊还是不甘寂寞之人啊!
转身看着身旁的他,明明触手可及的距离,却看似那样的遥不可及:“伯泱,你在想什么?”不同程度的打断他的享受,这样的感觉让连伊很是担心。
回身看她,伯泱稍稍带着羞赧,而后摇头:“没想什么。”
这个人啊,就是如此,即便是话少,也让人恨不起来:“你此番前来可是因为七寂的事?”明明是他来找自己的,却不一定会主动说话。
七寂?他们之间的距离似乎又近了,而自己与她之间,又远离了:“不是,只是想看你!”不论她的以为,伯泱转身看她,一双杏眸满是点点星光:“我和七寂的事,不想让你忧心!”
如此的一番话,若从他人嘴里说出,该是万分感人才是,而冉伯泱说出,却是那么的理所当然,不带一丝亵渎之感。
“伯泱,你好傻!”如今两军对峙,她是他的敌人,可是为了她,他却冒着被人发现的危险,只为了看她一眼。
亲手覆上她扬起的脸,伯泱笑道:“不傻,待到哪日心不再疯狂了,我也就能放下了。皆时就算要看,也要经过我的她同意了。”
“好,那你就快点找到!”
这句话,听着其实是一句祝福的话,细听之下,却有些伤人:“好!”听到的只是她的祝福,藏在后面的伤害,却当作不曾发现。
望着他的双眸,连伊放松的笑了。
“你们在做什么?”冷冷的声音,仿佛九天寒冰,打断两人的温馨。
惊得魂飞魄散,这男人的脾气她明白:“爷,你怎么来了?”话说完,才知自己说错了。
果然,夜七寂马上咬住不放:“难道我就不能来了?我若不来,你们还要做什么?”一遇上连伊的事,他整个人就失去了理智。
夜七寂的出现,只让伯泱短暂的停止思绪,不是别的原因,而是久别后的那种重逢,过后又恢复正常:“七寂,你误会了,我来也没什么,不过是看她。”除了冉伯泱,这世上怕是没人能将这样暧昧的话说得理所当然了。
一句话,闹得夜七寂当下冲上前去:“隔着几十里的路,你起来这里看她?你看她什么?谁要你看了?”一拳毫不留情的挥出。
轻易的避开他的攻击,冉伯泱再次开口:“看她也只是因为我想……”
天,这伯泱还真是仙子下凡,这让他说下去,七寂不得疯了才怪:“爷,你误会了。”连忙打断冉伯泱的话,让伯泱说话,无疑是越描越黑,拉住夜七寂激动的身子:“伯泱,你快走吧。”
“不许你护着他!”猛地推开连伊,夜七寂早已失去理智:“冉伯泱,你有胆别走!”
“我要走!”挑衅的看了夜七寂一眼,七寂的怒火让他觉着很好玩,他那双平静如水的眼眸散发出妖艳:“因为我不走,连伊会担心!”
话落,留下怒不可遏的夜七寂和骇然的连伊,身子轻跃,踩着月光,伴着露水缓缓飞去,翩然的衣衫飞舞,扬起的青丝,就这样不带走一片云彩的消失在了月亮的尽头,成为天际中小小的一点。
“混账,竟然敢挑衅我?”纵身正要飞起直追,却被身旁的连伊拉住了身子:“你做什么?”
“爷,他已经走远了。”伯泱的武功,虽然他不曾真正和七寂较量过,但她却能确定绝非一般。
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夜七寂愤愤的转身,不再理她,一人朝前走去。
“爷你等等,走太快了我跟不上!”
“谁要你跟上了,你去跟冉伯泱。”话虽如此,脚下的步子却放缓了许多。
瞪着他的后背,连伊好不恼怒:“你胡说什么?他不过是来看我。”
“你让他摸你的脸了。”还那么亲昵,月光下,好不浪漫。
他是要拿着鸡毛当令箭了:“你还碰了我的唇呢。”完了,跟这男人在一起久了,脸皮渐渐也越来越厚了。
“那我还碰了你的身子呢!”狠狠的顿住身子,夜七寂转头怒瞪她,火大的开口:“这能相提并论么?”
微垂眼帘,知道自己说错了:“不能!”撇了撇嘴,连伊很是识趣。
满意的转身,夜七寂不再愤怒,而是认真的说道:“从现在开始,我跟你吵架了,你不要跟我说话!”不惩罚惩罚她,以后将会经常私会冉伯泱了,嗯,应该杜绝一下。
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这男人越来越过分了,简直是无理取闹:“夜七寂,你站住!”跟随他停下的身子,连伊难得动气:“你有完没完?”
“没完!”冷冷的宣布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错愕的愣住,连伊看着那消失的身影,想要叫住,却发现不知何时已经回到军中,泄气的耸了耸肩,无奈的转身进了营帐。
本以为他不过是说着玩的,不想他受罚完后,回到营帐,竟然还真的不跟自己说话了,晚上就寝躺在榻上,也是抱着吱吱远远的隔开。只是翌日一早,她会发现,自己不得不越过他的界限,躺在他的怀里,而他,也未说什么,只是平静的起身,而后梳洗去练场。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几日很快过去,夜七寂慢慢有些憋不住了。连伊也算是找到事情做了,渐渐和军中的一类将士们缝衣疗伤的一些女人熟了起来,每日也就有事情做了,反正回去夜七这步也不与自己说话,她也没那么早回。况且摸透了以后,她也发现,整个军中女营里,都格外的没有条理,做事效率很低,为了能做好后方准备,她也很是用心。
这日早起,连伊看夜七寂脸色很不好,便不忍的开口了:“你还要气到什么时候?”
正欲出门的七寂,听到这句话,脸色稍稍回转,却也忍住没有说话就走了出去。
气得连伊当时骂了句:“夜七寂,你混蛋!”这个男人,不过是那晚错了话,做了件不算错的事,他便如此,太过分了!
步出营帐的夜七寂,听到她怒声的咒骂时,唇角不觉露出一丝笑意。也决定了,今天晚上就和她说话了,其实他也不过是在生气,生气她将自己和伯泱对比,他要的爱独一无二,而她要回应的也必须是独一无二。
好心情的去了练场,雷雪笙便走了过来。
他很少去在在意夜七寂军事上的问题,不仅仅因为不懂,更有的是此乃夜七寂的一番事业,他不使过问。虽然自己当初积极的要求他不能埋没了自己的才干,而如今能有一番成就,他也很安心。只是本应攻城的军队,一直这样僵着,让他不得不开口。
等到夜七寂回来喝水,他上前说道:“七寂,我找你有些事!”
那般隆重,七寂点了点头:“好,我去跟林昊说一声。”
看着阳光中的那个男人,这是他多年前养大的孩子,如今的他,生命中自己已经不再重要,有了自己的妻,虽然他曾经反对,但七寂还是坚持了下来。这个孩子就是如此,一旦决定了的事情,没有任何人能够说服他。如今,他是那么的意气风发,那般的光彩夺目。一切他人看着很难的事情,他做起来,却是很容易。
“师父,走吧!”
“嗯!”
师徒二人,难得没有脸红脖子粗,其实一直以来,都是雷雪笙在动怒,从夜七寂少年的时候,一直到现在,他都不能改了自己火爆的脾气,七寂偶尔会跟自己争吵,却从不曾真正的在意,如今,因着连伊,师徒二人都是远了许多:“七寂,你长大了许多。”
“你怎么突然之间这么多感慨了?”师父很少说一些如此的话题,以往有什么,也不过是嘻嘻哈哈的过去:“师父,你有话要说?”
“嗯!”稍作沉吟,雷雪笙想想要怎么开口:“上次攻城半途而废以后,至今你也没有什么打算么?”
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有想,而是不知如何进行,如今事情不明朗,他害怕自己真的会错怪了她:“师父,当年你怎么知道是她派人追杀我的?”这个问题,他一直没有问过,是因为对师父的深信不疑。
奇怪的看着他:“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因为我总觉着有些不对劲,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对。”
“原来如此。”他的疑虑也不是不对,毕竟那是他的家人:“其实也不能说确定是倾城女皇,只是看到了她给双面人的一封密信!”
“密信?”
从怀里取出一封发黄的信来:“你看看!”
展开信来,夜七寂脸色益发的凝重,若幽的字很难模仿,因为有些她不论怎么写,问题不能将一个字写得很拢。虽然很不好看,但所有的奏折,她都努力一笔一划的批阅,写了很多年,仍然没有一点进步。很熟的笔迹,却很残忍的烙在心田:“是她的笔迹!”悠悠的叹息,夜七这步没再说话。
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雷雪笙也觉着难过,若不是担心七寂还会受伤,他也不会如此:“嗯,即便是停止不前,你也要当心!”几十万的大军,非同儿戏。
“师父,你不用担心,我不再是当年的那个然伯泽,我现在是夜七寂,不会再受伤了。”
“好,那师傅就放心了,我要回去睡了!”春困秋乏,倒是一点都没有错。
点头,夜七寂转身去了练场,只是拿在手里的那封信,却被他揉成一团,紧紧的变得滚圆滚圆。
长叹一气,雷雪笙亦转身离去。
今日女营里甚是忙碌,因为连日来夜七寂惩罚性的让所有士兵日日换衣衫,也就有堆成山的衣衫要洗,众人虽不让她动手,却也让她好生忙了一段时间,一切告一段落,才发现天色早已暗了下来。
擦了擦手,连伊笑着与众人挥手离去。
今日整个军营里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