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昭实在难以想象一直如同谪仙一样的师父会做出爬树这样的动作来,她连忙道:“不如师父去看台那边坐吧。”
只要师父自报名讳,定能在看台有个最好的位置。
卫瑾问:“你呢?”
“阿昭还是留在这儿吧,看台人多,不如树上来得安静自得。”见宁修手脚并用已是开始往上爬了,阿昭赶紧嘱咐道:“修儿,看着点,莫要划破手脚了。”
卫瑾沉默半晌,说:“为师与你一起。”
阿昭怔了下,卫瑾身姿轻盈地一跃而上,不过是眨眼间,卫瑾就已是坐在了树梢上,居高临下地瞥了一眼宁修。
阿昭咽咽唾沫。
看来师父果真是深藏不露呀,爬个树也格外与众不同。
卫瑾对阿昭伸出手,“阿昭,为师拉你上来。”
阿昭笑着道:“师父别看小阿昭,阿昭爬树也挺擅长的,师父拉一把修儿吧。”宁修一听,也不客气地抓住卫瑾的手掌,借力攀了上去。
卫瑾看着阿昭像只猴子一样迅速攀爬上来,在另一边的树梢上坐得稳妥妥时,卫瑾不禁有些后悔了。当初就不该教阿昭学剑的,现在阿昭一点也不依赖自己了。
。
擂台上的剑客来了去,去了来,阿昭看得津津有味的。
宁修不解地问道:“师父,他们的剑术并不如你,有些甚至不到三招便败下,为何师父还能看得这么认真?”
阿昭说道:“观察他们的不足,自己也方能有所进步。修儿,你看那玄衣人,他的剑术与你相似,且胜你一筹,他的对手剑术与他相当,你仔细看看,若是你为他的对手,你会如何躲避他的攻击?”
宁修认真地凝听。
卫瑾插话道:“修儿资质不错,阿昭可有想过送他到天山派里?”
阿昭眼前一亮,“师祖会愿意收下修儿么?”
卫瑾含笑道:“修儿是为师的徒孙,天山派里的几位师父必然会愿意的。”
天山派。
大长老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他与二长老说道:“我掐指一算,有祸临兮。”
二长老懒懒地打了个酒嗝。
“何祸?”
大长老叹道:“说起来许久没有子卿的消息了。”
听到卫瑾的名字,本是懒散的二长老一脸心痛地道:“子卿打从下山后便学了坏本事,上次过来还诓了我的鸳鸯袖剑!等再次见到子卿,非得要他赔上十车美酒!”
大长老轻捋发白的胡须,说道:“我又掐指一算,下回再见子卿恐怕是喜事将近了。”
二长老嗤了一声,“你这算卦次次都是蒙的,偏生次次都给你猜对了。”
大长老含笑道:“上苍庇佑,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二长老似是想起什么,他陡然笑眯眯地道:“其实也不算次次猜对,有关阿檀的你就算错了。”
提起沈檀,大长老一脸深不可测,他眯眼道:“阿檀的命数,并不在卦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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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卫瑾这话,再看看阿昭欣喜的神色,宁修急了。他拉着阿昭的手,“师父,我不要去天山派,我要跟着师父!”
阿昭一听,不由笑道:“为师不会勉强你。”
宁修这才安心了,他睨了卫瑾一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卫瑾也不曾失望,反而是与阿昭说道:“以前你也是这么说。”
阿昭忆起往事,也笑了笑,“当时年纪尚小,不懂事,尽说些傻话。以后待修儿出师后就会明白,徒儿哪能一辈子跟着师父。”
“不……”
阿昭看向卫瑾。
卫瑾的话音戛然而止,他本想说徒儿也是能一辈子跟着师父的,可一想到宁修,这话又不能说了。卫瑾进退两难,只好转移话题道:“那人……剑术不错。”
阿昭抬眼望去,只见擂台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位红衣剑客。
短短五招,就已将另外一位剑客斩落在地,断臂飞向台下,鲜血喷涌而出。众人不由大惊失色,论剑大会意在比剑,点到为止,可方才那位红衣剑客,剑剑都是狠招,分明是要取人性命!
有人喝斥道:“你是在比剑不是在杀人!有违剑客之德!”
红衣剑客冷冷一笑,仿若未闻,染血长剑直指看台上的方玄。
“方玄,你与我一比。”
剑术高超,红色衣裳,挑战方玄……
有人顿悟,惊诧地道:“他……他是红剑客!”话音一出,立马在人群中引起了骚乱,众人窃窃私语,一时间看台上乱哄哄的。
“红剑客竟然就是他!”
“乱杀无辜,太无耻了!”
“原来高风亮节淡泊名利都是误传呀……”
方玄此时缓缓站起,他问:“你就是红剑客?”
“废话少说,上来与我一比。”红衣剑客道。
方玄拔剑出鞘,跃上擂台。红衣剑客冷道:“若我赢了,你这条性命便留下来。”众人哗然。方玄道:“若我赢了,你此生不得再踏足论剑大会。”
看台上有人赞道:“方玄脾性真好呀……”
“是呀。”不少人一同附和。
宁修眉头紧皱,说道:“师父,那人分明是在冒充你!不行!我要……”阿昭按住宁修的手,“稍安勿躁,先看看他们到底想演一出什么戏。”
宁修一怔。
卫瑾看向方玄,神色微沉。
擂台上的两人过了数十招,红衣剑客虽是招招狠戾,但方玄也是游刃有余。蓦然,红衣剑客使出杀招,方玄的头颅险些就要被砍断。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好狠!
有人大声喊道:“红剑客,你是想要杀死天下间的所有剑客吗?”
渐渐的,有人附和。
不少人振臂高呼,“红剑客滚出论剑大会!”
红衣剑客见状,狠狠地瞪了方玄一眼,迅速离去。不过片刻就已是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宁修忽道:“师父,师祖不见了。”
阿昭一怔,随即反应过来。
她道:“你师祖去抓人了。”
宁修道:“师父要任由他们如此污蔑红剑客的名声么?”
“自是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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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方玄一脸可惜地感慨道:“这一年来玄一直想与红剑客切磋,不曾想到红剑客竟是这样的人,真是……”
一道清丽的嗓音倏然打断了方玄的话。
“方玄,红剑客的名声容不得你侮辱。”
众人一望,只见擂台上多了一道红影,墨发红衣,英气凛然。
是一位红裳姑娘。
阿昭道:“方玄,你这般处心积虑不过是想引我出来,”阿昭一挥沉水剑,“你派人四处散播我要挑战你的谣言,如今我便如你所愿。”
她又道:“我不知你为何要派人来刺杀我,我只想告诉你一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方玄道:“这位姑娘,你在胡说什么。”
沉水剑直指方玄,阿昭道:“我说些什么,比过之后你便知晓。”言讫,阿昭虚晃一招,方玄下意识地躲避。阿昭大笑:“看来你早知我是红剑客,方才你面对那红衣剑客神色也不曾这么紧张。”
众人细看方玄的神色,额上竟是有冷汗沁出。
台下再次哗然一片,也不知现在到底要相信谁说的话。
☆、38晋江独发
方玄恼羞成怒;与阿昭在擂台上过招起来。
这一回倒成了方玄招招狠戾,阿昭轻松避开,如同方才方玄那般游刃有余,两大高手对招,看台上的人看得目不暇接,眼睛眨也不敢眨;生怕会错过什么精彩的场面。
宁修心里紧张,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刀剑无眼;那方玄这么阴狠的一个人,万一伤到师父;他宁修就跟他拼了!
宁修双拳握起。
就在此时,阿昭一个侧身,剑锋以猝不及防之势横在了方玄的脖颈之上;阿昭问:“方玄,你可认输?”看台上响起掌声来,如此精彩的剑术,让人无法怀疑擂台上的红裳姑娘不是红剑客。
方玄面色阴沉,目光里似有利箭迸出。
他道:“你不是红剑客。”
阿昭道:“你无需诡辩。”
方玄道:“你要如何证明你就是红剑客?”
“我是不是红剑客都不要紧,重要的是我不许有人侮辱红剑客的名声。”话音未落,卫瑾揪住方才逃离的红衣剑客跃上擂台。
长剑横在红衣剑客的脖子前。
卫瑾冷道:“让人假扮红剑客,方玄你倒是其心可诛。”
红衣剑客跪地求饶,“方大人救我。”
这话一出,在场之人哪有不明白此时此刻到底发生了何事,众人看向方玄的目光也变得古怪起来。阿昭说道:“若有下次我必取你性命。”
说罢,阿昭收回沉水剑。
方玄一咬牙,灰溜溜地离开了擂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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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这样的一桩事,阿昭也没有那个心思继续观看论剑大会了。且打从阿昭是红衣剑客的消息一传出,每日里过来客栈里偷偷地打量阿昭的人也是不计其数,阿昭喜欢看热闹,但也不愿当热闹给人看。
几日后,阿昭便收拾了细软准备离开了五华山。
离开前,阿昭问道:“师父接下来打算去哪里?”
卫瑾一怔,“什么去哪里?”
阿昭也怔了下,她问道:“师父是要和阿昭一起走么?”
卫瑾道:“……不然呢?”
阿昭笑了笑,说道:“以前师父与阿昭说年满十六时便要出去历练,阿昭虽是提前了一年,但现在也十六了。师父不是说历练历练便是磨练独自一人时的心性。”
过耳不忘也是件坏事呀。
阿昭怎么就能把他的每一句话记得这么清楚……
卫瑾重重地咳了声,刚在脑子里想着如何反驳自己以前的那番话时,又想到宁修这徒孙也在,即便自己反驳了,以后若是宁修也拿这番话来乞求阿昭和他一起去历练,那就得不偿失了。
想到那样的场景,卫瑾就有些头疼,他只好问道:“阿昭打算去哪里?”
阿昭想了想,说道:“阿昭打算往南走,不过在这之前还得去宛国一趟。之前受了托付,替人送东西到五华山。”
阿昭离开卫瑾时只带了一些银钱出来,不到半月便用光了。后来阿昭便偶尔接点活儿来干,前几个月刚好带着修儿挑了个贼窝,也得了不少银钱,大吃大喝也不是问题。
如今东西送到了,她也该去宛国把剩下一半的银钱取回。正好宛国盛产金山梨,可以顺带稍走一箩筐。
卫瑾听罢,微微沉吟,只道:“正好了,为师与你顺路便一起走吧。”
这儿到宛国也要半月,到时候再想想其他法子。横竖他是不愿离开阿昭的,他找了一年的徒儿,如今只见上了数日他都没有看够呢。况且还有个这么碍眼的徒孙在,放任他们两人独处他实在做不到。
卫瑾心中又是重重一叹。
当时还想不通阿昭为何如此执着,宁愿绝食也不愿去历练,现在他也明白这种心情了。
可惜他明白得太迟。
早知如此,当初就该爽快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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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乎,师徒孙三人便一道启程。
驿道上,有两辆车舆在缓缓前行。昨天下了场雨,地面有些滑,微风从车窗外卷入,带了丝入秋的凉。
卫瑾握了书册安静地坐在一边,时不时有翻页的声音响起。阿昭倚在车壁前,擦拭着沉水剑。宁修看了看卫瑾,又看了看阿昭,凑到阿昭耳边,小声地道:“师父,后面不是还有一辆车舆么?”
阿昭笑了笑,轻声回道:“你师祖是无论去哪里都要带上一车的书卷。”之前见到师父的时候,并未见到身后跟有车舆,本来以为师父改了这个习惯,原来是车舆未到而已。
看来师父还是没变呀。
阿昭收回沉水剑,抬眼看了下卫瑾,刚好对上卫瑾的目光。
卫瑾温声问道:“阿昭在说些什么?”
“想起以前阿昭与师父去琼国,路上遇到山贼,师父执剑以一敌十,”阿昭笑了笑,道:“记得当时师父还在罚阿昭背书呢,也是那时阿昭见到师父用剑的英姿才起了当剑客的念头。”
忆起过往,卫瑾的唇角笑意加深。
阿昭又道:“不过这些年来,师父也没有怎么变过,出远门时依然是书不离身,”视线落在卫瑾的发上,阿昭眨了眨眼睛,“师父,这不是阿昭以前送你的碧玉簪么?”
卫瑾颔首。
阿昭记得师父很少戴玉簪,之前见到师父的时候也没注意,今日仔细一看,还真的是当初自己送给师父的玉簪子。她说道:“前些时候阿昭经过琼国时去拜见了沈师伯,和师伯闲谈时,才得知原来师父并不喜欢玉簪。”
“也不是不喜欢,只是……”
宁修接道:“嫌重对不对?”
阿昭笑出声来,说道:“沈师伯这么一说,阿昭才想起来师父身上的确是一点饰物也没有。”
卫瑾重重地咳了一声,道:“不一样的。”
阿昭一怔。
卫瑾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