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张嗣静静地伫立在群臣之中,虽然心底也诧异着眼前所看到的状况,但是却不像其他大臣那样马上就想到最糟糕的后果,因为无论怎么做,当今皇上的皇位终究还是稳固的,虽说自己也在最初听到这个消息时有不小的震惊,但是仔细琢磨起来这两人之间从开始到现在所发生的一切,对于自己来说,倒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只是,看来今日似乎将要发生的一切并不那么简单呢。
身为太上皇的明世云并没有坐在那个御座之上,反而在那一句“众卿平身”之后便沉默不语,也同时让着原本还想说些什么或者不知想说些什么的官员变得更加小心翼翼起来。
“太皇……”
皇族宗正这几日真是被折磨得够呛,无论那件事到底怎么样,总得给个说法吧,否则这样一直不明不白下去,自己这把老骨头非得给折腾死不可。
“什么事?”明世云沉声问道。
“那个、那……,”老宗正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踌躇了一会儿才说道:“老臣是想……”
“好了,”明世云不愿见到臣下这般吞吞吐吐的样子,直接说道:“皇上近日来身体有所不适,不便上朝,本想好好休息一段时日,可是近来……,想必众卿心下也清楚,再拖下去,恐怕到时候整个皇宫都找不到一处清静的地方了,所以今日,皇家必须有人来代表皇上出现在这个早朝之上,来听听这几日来究竟是什么事情将明昊朝堂整得惴惴不安!”
“太皇……,”一听明世云这样说,老宗正真是有一肚子的苦水想要往外倒,连忙说道:“就是……,就是……”
听到老宗正“就是”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明世云心下了然,但仍是说道:“有什么话就说!”
这下老宗正可真正的是有种“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感觉了,这让人怎么把话在朝堂上没有顾忌地说出来啊,真要说出皇上与五亲王现在传得沸沸扬扬那件事,无论怎么着,现在都只是在“传”啊,连个证据都没有,就算是五亲王夜宿寝宫,那先朝皇帝也有在深夜商谈朝政后留下兄弟同寝的例子啊,若是真要捅破这一层纸,那可真是朝廷和皇室的面子都丢尽了,可是,若是不说,那这段时日闹腾成这样又算怎么回事啊。
老宗正急得脑门上直冒汗,求救似的环视了周围大臣一眼,同时也很在自己预料之内地看到那些朝臣或是爱莫能助,或是老僧入定的状态。
你们上门前来的时候都一个个说得昏天暗地的,怎么现在一个个都哑巴了,就把老夫一个人晾在这儿!
“老宗正究竟想说些什么?”明世云的语意中已经隐隐暗含不耐烦的意味。
“就是、就是……,”老宗正干脆豁出去了,说道:“关于陛下与五亲王之间现在有许多……流言。”
“既然是流言那还用放到朝堂上来说吗?”明世云的语调中已经出现了些许怒意。
“可是,这些流言会影响到明昊朝局……”
底下一位大臣壮着胆子回答道。
“怎么?明昊的朝局就这么容易被一两句‘流言’给打垮吗?那么要你们这些大臣是做什么用的?摆着好看吗?”这回不用猜也知道,这位前任皇上已经火冒三丈了。
明世云虽然已经逐渐淡出朝廷,但是余威仍在,这一发火,立马将朝臣们吓得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只留下站在大殿中央的老宗正,苦着个脸继续听着训斥。
“知道是流言,那还在咋呼什么?一个明昊大国都已经让你们闲到了这种无所事事,整日围着流言转的程度了吗?裴沙使节进京的事情你们处理好了吗?是不是存心让别国看我们的笑话?”
听着最上方那越来越严厉的训斥,大臣们都一个个低头不敢多言,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成了炮灰,谁也不知道这位太皇究竟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这都快搅翻天的流言,不过,这下可怎么收场才好?
“请父皇息怒……”
另一道声音从御座上方传来,下面众臣以为自己听错了,小心翼翼地往上看了一眼后,才确认自己没有提前衰老以致老眼昏花,站在太皇身边的确确实实是最近那已经快扰乱了整个朝廷的传闻中的两位主角。
乍看现任皇帝面色确实有些苍白,神色疲倦,而那位素以冷血无情著称的五亲王正在距其身后小半步的距离内小心搀扶着,这种情景更让底下的大臣看得有些两眼发直,心下不禁有些动摇,莫非这两位祖宗是真的如晓风明月般无视于世俗流言?还是大胆到一定程度连流言都不俱了?
“这几日朕身体有所不适,众位臣工可真是体贴于朕啊,有什么大的事情竟然连太皇都惊动了?嗯?连一向不轻易上朝的老宗正都请了出来,这又是唱得哪出戏?”
虽然皇帝的语气之中丝毫不带有火药味,但任谁都闻出来了其中那不善的意味,有些原本一见到皇帝出来便想拿大义道德作为开场的大臣,此时则被这一番话消去了大半勇气,站在底下接着听这位现任皇帝的训斥。
“朕略有耳闻知道你们这么大的阵仗究竟是为了哪般,怎么?朕与五亲王关系亲密碍着什么事了?区区流言就能把你们这些明昊众臣搅得晕头转向?你们平时的那股聪明劲儿都去哪儿了?”皇帝似乎是真的动了肝火,一连串训斥下来让本来苍白的脸色变得有些红润。
而站在皇帝身旁的五亲王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但是只是让他那冰冷冷的眼神扫视一圈,就已经让人有些受不了了,再想到往日这位亲王殿下的手段,让一些胆小的大臣都不禁打了个寒战。
“好了,今日还有什么事情上奏吗?”明世云似乎也有些同情这些大臣了,在老三和老五手下领一份俸禄可真不容易啊。
看着群臣已经默不作声,现任皇帝却大有深意地最后说了一句,“过段时间又快到吏部考核的时间了吧,希望众卿好好准备,不要把心思耗在无用功上。”
这一句话让多数大臣回过味来,自己的仕途可是掌握在上面那两人的手里啊。
“既然今日没什么事,那就散朝吧,没有想到今日还惊扰到了父皇,这是儿臣的不是。”
皇帝一句轻飘飘的话就让原本应该是剑拔弩张的早朝气氛烟消云散了,对于众大臣来说颇有虎头蛇尾之嫌,但是皇帝既然已经发了话,谁又没事找事吃饱了撑得非要对着干?
只有可怜巴巴的老宗正还在心里不断琢磨着,那这事到底算是怎么回事啊?这皇帝说了半天不等于什么都没说吗?那这几日自己受得苦又算怎么回事?
有好心的大臣看到上面的三位都已经撤了,而老宗正还孤零零地站在原处,不禁在其耳边低声说道:“老大人,这还有什么好说的?这事就这样了呗,难道您还想让人天天去您府上闹腾啊?”
老宗正虽然一时没有明白这事究竟算怎样,但却明白能让自己清静下来那是最好不过的,摇了摇已经糊涂的脑袋,却也毫不迟疑地迈着老腿赶紧回府补觉去了,心中还在不断感叹着,这下总算是清静了啊!
这就样本应是天下正统读书人和道德先生都群起而攻之的事情,就让太皇和皇帝轻飘飘和不明不白的几句话而画上了句号,却也同时在百姓们茶余饭后增添了无数八卦,以至于今后这两位流言主角的行为都让正史史书之中写得晦涩不明,而那些众多野史之中更是众说纷纭,增添无数版本,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只说这日早朝之后,三位站在明昊权利顶峰的男子撇下众多宫人,却不约而同地一路向那个僻静的梅园走去。
明世云看着在自己面前低眉顺眼的两个儿子,心中不禁好笑,说道:“还真有你们两个的,竟然都闹到这个份儿上了,行了,接下来就没我什么事了,真是,这几日我都被搅得不得安生,你们两个倒是逍遥自在,对了,希儿,你这身子用不用找御医看看?”
留下这句揶揄的话语后,明世云也不管身后两个面色尴尬的儿子,面带笑意地径自离去,只是听这梅园的风声隐隐传来几句话语。
“明若岚!你今晚马上回到你府上去!戏也演完了,你该干嘛干嘛去!”
“唉,这世道真是人心不古,希儿,用过就丢这习惯可不好,这可是为君者大忌啊。”
“你!你!你还有脸说!”
一声怒吼,惊起梅园中鸟儿无数。
第一百二十六章明世云在离开梅园之后,不意外地在返回的路上看到了柳言希,挥退了跟随着的宫人们,连忙收拢了脸上那略带幸灾乐祸的表情,走至其身边。
柳言希看着逐渐走近身边的人,脸上似笑非笑,更加让明世云有些尴尬,也有些琢磨不出来这人的心思了。
“不要随便欺负孩子们。”
只这柳言希一句话,明世云便明白自己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只不过是想小小地出口气罢了,这几日来我们忙得团团转,他们两人倒是躲起来逍遥快活,看不惯罢了,你又何必与我计较认真呢?”明世云虽然笑答道,但语气之中稍微有些示弱,知道柳言希虽然平日不说些什么,但是心下比自己还要护着希儿,只希望不要因为自己刚刚逞一时之快而让两人之间又是好几天冷战。
柳言希没奈何地摇摇头,却也不好把话说重了,只得说道:“你都多大岁数的人了?犯得着和孩子们计较吗?”
明世云自知本身有些无理,苦笑道:“只是有些郁闷罢了,我们这么多年来辛辛苦苦,小心翼翼隐瞒了半辈子才有今日,可到了这两个小辈这里,就这么轻轻松松地把事情解决了,总归心里有些不痛快罢了。”
“那你又何苦拿他们取笑,要笑也是你自己笨,想不到这种法子。”柳言希虽然语言上不客气,但是语意中却也含着些许无奈与好笑。
“谁让那两个小子那么鬼机灵!”明世云见此时已雨过天晴,顿时笑骂道。
柳言希闻言后也只能含笑不语。
明世云看着柳言希那已略显倦怠的面容,心下不禁升起诸多愧疚。
自己欠这个人的实在是太多了啊,明知这个人不是自己所能招惹的,却仍是止不住心动的感觉,将这人硬是拽到了自己的身边陪伴,纵使现在两人过得再好,也弥补不了自己所亏欠他的,他知道自己容不下他身边伴有佳人,便终身未娶,任由外间议论不断,纵然自己再能帮他,但是那种被人用异样目光看待的日子,却终是造成了伤害。
柳言希仿佛知道面前这个人在想些什么,目光柔和地看向那个自己为之付出一切的人,说道:“你不欠我什么,如今的一切都是我自己所选择的,不要忘了,我并非那些弱女子需要你的保护,不需要为我做些什么,希儿,就是你为我这一生带来的最好的礼物。”
明世云听后,只觉眼睛有些湿意,连忙转过头去,不想让对方看见这样的自己。
柳言希见他这样,自是明白原因为何,便也不去说破,淡淡地说道:“十二皇子是不是已经快到京城了?”
明世云听到此言,便也压制住了情绪,回道:“他这次也不算擅离职守,兵部已经准了,毕竟他往年除了过年,便再也没有因私事回来过,这次回来看看我这个父皇,相信那些御史们也说不出个什么来。”
柳言希听到他这种名正言顺的袒护,心下不禁有些好笑,却也没有兴趣去拆穿他,只是问道:“剩下的你就打算撒手不管了?”
“他们自己的事让他们自己理清吧,我们插手进去反而越帮越乱,这种事情还是随缘的好。”明世云说完,心下便叹息一声。
这世上有些事情可以用人定胜天来说,而有些事情则是要顺从天意了……
明若云时隔不久又回到了这个自己从小长大的京城,不顾城门处那些惊异的目光,及其熟练的操纵着战马穿梭在京城那繁华的街道,这次跟随他回京的只有几名亲随,也许是因为从战场下来的缘故,那一身的煞气让本来在街道上因为躲闪马匹还有些怨言的人们,有些不甘地闭上了嘴巴。
很奇怪的,明若云这次一回到京城没有向往常一样马上就直入皇宫,而是回到了自己的府邸歇息一日之后才进宫面圣。
当皇宫那层层通报,一声声地传进御书房之时,我这次却没有往常那股欣喜之情,只是平静地看着那个我从小看大的人步入御书房内行礼问安,一举一动犹如一个守礼的臣子,没有丝毫逾越。
虽然心下觉得不舒服,但我也无法说出什么,只是让他坐了下来,温声说道:“一路回京辛苦了,昨日就听闻你回来了,怎么今日才进宫?宫里又不是没有给你准备住的地方?”
明若云听后,抬首看了一眼这个在自己心中纠缠了这么多年的人,明知他这次的做法对于自己来说残忍无比,但终是无法有恨意生出,看着那出自真心实意的关怀,不同于五哥那种严厉,也许在这个皇家从小到大体会过的温情也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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