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头来,眼镜后面的眼是茫然的,可我从中领略到了一丝狡黠。
我坚持而坚定的望着她。
她吮完手,才道:“还是被你认出来了,下趟凡也不容易啊……”
我叹道:“上仙就是上仙,下个凡,变身的,都是如此不得了的偶像派人物,咋我下一回凡,就如此倒霉加平凡?”
倪鱼串吮完手指上的鸡翅沫,斜眼望了望我(她那斜眼终于让我肯定,这位的确是太白金星,大家不知道吧,太白金星看人是有点斜眼的,有古代神仙图为证,不信,大家去看看!绝对不骗你),道:“你以为我愿意上一平板小姑娘的身吗?这不是没办法吗?最近也不知怎么回事,天上经常性的改革,五天一大改,三天一小改,我们神仙的规矩越来越多,不但规定下凡不能用法术,而且,最近规定,神仙下凡,只能上我们后代中血亲最亲的亲人的身,其它人的身不能上,这倪鱼串,是我曾曾曾……哎,反正不知多少代的血亲,所以,我只有代替了她……”
我奇道:“那原来这个倪鱼串呢?”
倪鱼串叹道:“被王母娘娘的那七个女儿看上了,接上了天,开演唱会去了,过几天才下来……”
天上真是与时俱进啊,想不到这倪鱼串这么厉害,不但地上无数的粉丝,连天上都有仙粉。
我道:“那你下来干什么的?”
倪鱼串望了我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我从中间见到了一丝悲悯,正想详细询问,这老滑头又开始吃了另一鸡翅膀,边吃边道:“也没什么事,主要是为倪鱼串当替身,再者……”
她慢吞吞的道:“来看看你!”
我很感动。
她接着道:“仙女小妹妹……我这么叫你你不觉得恶心吧?”
我忙摇头表示不会,多长时间没人这么叫我了,我倍感亲切,答了一句:“老白,我这么叫你,你也不觉得恶心吧?”
她点了点头:“勉强能接受啦,虽说我明知道,从天上到地上,你就没尊敬过我,这也是性格使然,性格使然,要不然,你也不会成了天上的在野党领导人了……”
我点了点头:“老白,咱就别说离愁别绪了,你来看我,有什么料可爆?”
她叹道:“本来我是不能多口的,但是,凭我们在天上的交情,我还是多口一句吧,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安不忘危;盛必虑衰……”
她说了一大堆安而思危的句子,我感觉她非常有文化,不是说人批评超女没文化么?没有休养么,看看这倪鱼串,完全颠覆了这个传统。
可我听了半天,也没弄明白她到底要表达个什么意思!
最后,她不得不比较明白的点醒我:“仙女小妹妹,你这次下凡,并不是来享受风花雪月的,凡神仙下凡,都有不得不历的劫数,言尽于此,言尽于此……”
然后,则怎么也不肯说了。我怎么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些几万岁的老神仙都非常的牛逼,而且喜欢装逼。
从她口中套话,真是非常的难。
可为什么,我却一阵怔忡,想起了灵猴跟我说的话,天上已经有两个人提醒我,下凡并非来享受的,不经意的,我又想起父亲那斜斜上指的手臂,带着莫名的悲意,想要提醒我什么?
我决定,不管怎么样,也要查清楚父亲真正的死因。
也许,太白是上仙,法术与权力与仙宠们不知高了多少,他能帮得上忙?
我把心中的疑问向她提出,请求她帮忙。
她苦笑:“仙女小妹妹,如果我真能帮到你,那就好了,我现在,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而已,既使有一点法术,也属于能关上冰箱门和打开冰箱门的小法术,你说,我怎么能帮到你?”
我确是强人所难,这个时候,我还没有想到,她其实是不愿意帮我,如果每一个神仙下凡历劫,都要其它神仙帮忙,那这个劫,又怎能算劫?
正文 第三十八章 流行趋势
我只有与她再叙离情别绪,关心的问她:“下凡了还好吗?”
她听了,差点摘了太阳眼镜与我抱头痛哭:“仙女小妹妹,你知道不,你算是幸运的,起码,你下凡还是个女的,可是我,想我几万年的老神仙,做了几万年的男人,一下凡,非让我穿成个女的,这还罢了,可你知道不,自我上了她的身之后,我经常搞不清楚自己的性别,说是女人吧,咋身材如此的平板呢?声音咋这么暗哑呢?唱起歌来,咋这么像男人唱的呢?”
我安慰她:“这是现在的流行趋势,现在的年青人都喜欢这个,没听有人说你吗?你一站出来,就具有‘阳光男孩’的所有品质,让真正的男孩汗颜,让女生疯狂啊,自你开创这种中性的流派,有多少女子剔短了头发,学你,可就是学不像……”
可我的安慰对她没多大的帮助,很显然,自下凡之后,她处于深深的迷惑之中,如迷路的羔羊,可见,顶着偶像的名气,也是很累的。
我正要向她提出演唱会门票与签名的事,可能她下凡之后,长久没见到一个熟人,话非常的多,把她的困惑倒豆子一般向我倒了出来。
从为什么地下的农民工如此的多,到感叹地上的乞丐还是那么的多,从现在夫妻的离婚率咋那么高,到男的与男的真的可以结婚么?
我被她一绕,有些昏头昏脑,差点忘记了来这里的目地……
直到最后,还是她主动跟我讲:“哦,我的经纪人告诉我,要我来这里见一个人,说名字叫桑眉,送张票与签名给她,我还想,没那么巧吧,刚一下凡,就找到你了,却想不到真是你……”
我惊讶:“你经纪人连这都给你接?”
她笑了笑:“没有为数可观的出场费,谁耐烦戴一鸭舌帽,跑来这里啊……”
我还以为她颇具平民思想,来体验贫下中农怎么杀价来了呢!
我知道孟宇家有钱,但是,请一巨星出场送票?钱多得烧不完才会这样,我有几分心痛。
她与我在天上相处了几百年,虽然关系不近,她是上仙,我是芝麻绿豆小仙,但知道我的秉性,朝我冷笑:“别想了,我不会告诉你出场费多少的,而且,我也不会退回……”
我唯有嘿嘿而笑。
咋下凡的人对我都这么了解呢?从白额虎,到灵猴,再到犬犬,再到这太白老儿。
她把演唱会的票与她的彩照签名递给我。
我接过。
她很是依依不舍,看来这太白金星着实很长时间呆在天上,很长没下凡间了历劫了,思想比较僵化,很跟不上时代,更让她崩溃的是,上的却是这么个新潮人物的身,接下来,她可怎么扮下去啊。
我很替她有几分愁,再三的问她:“接下来,要开演唱会了呢,你不会搞砸演唱会吧?如果搞砸了,可就麻烦了呢!人家小姑娘也不容易,经过超女的海选,复选,最终选,好不容易拿了个第一,别等她真身重新上身的时候,从一超级青春偶像,变成路人甲了,你不知道,现在的歌唱事业竞争有多么的激烈,无数的超女如泥地上的小草一样冒了出来……,这可是作孽啊……,具说,出了这种事,对修行可大不利,还有……”我望了望她,“你在凡间还是几十年呆吧?和人家签了演出合同的吧?如果真的演砸了,到时连本都收不回,只怕要赔得你倾家荡产!”
她也很有几分忐忑,瞪大了茫然的双眼,道:“那该怎么办,怎么办?要不,你干脆来帮帮我吧!”
我一想,这太白金星在天上,也属于高层管理人物,以我这芝麻绿豆小仙,与他打好关系,以后上了天,再出什么祸事,或许他能帮我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从上次被贬下凡的事件之中,我总结出一条经验,那就是,我们仙宠在天上的实力还不够,在神仙内部没有一个信得过的人,意思就是还没有人能打入神仙内部,其势力范围只在仙宠,所以,我想,与太白老儿搞好关系,或许以后能帮得上我们仙宠的忙?
以我在人间历练了十几年的情形,应该能好过她刚刚下来的菜鸟。
再说,不是有蚊子与犬犬帮我吗?
看守女寝室的大妈不是说,他们唱的歌可媲美音响吗?
可有一个问题,蚊子现在还是天庭的逃犯,也不知道太白老儿的想法是怎么样的,是不是一个坚贞不屈的公务员?
我小心翼翼的问她:“老白,打听件事儿,如果你不知道,你可以不说,是这样的,我这人还是比较念旧情的,我那属下,蚊子仙,现在怎么样了?”
她斜眼望了我一眼,我很怀疑她没望我,望隔壁丰姿绰越的某**了。
她道:“仙女小妹妹,你就别装模作样了,自我下了凡,还是会些微点法术的,如果这城市里有哪位逃仙,我还是能感觉得到的,那蚊子仙,不就是与你呆在一处么?”
她停了停道:“对了,还有私自下凡追女的哮天犬!”
我很有几分嗫嚅:“那你,那你……能感觉到我么?”
她道:“神仙是通过喝了忘川水投胎下凡的,比如说你,抹去了神仙的所有特征,就是一个普通的凡人,这我怎么能感觉得到?你这种情况,属于历劫,你以为历劫这么容易么……历劫的时候,连天上的神仙都不知道你的魂魄去了哪里的,就是怕有神仙仙缘好,联同相熟的神仙作弊!”
我呲道:“那你们怎么知道我的,一个个儿下凡来看我?”
她道:“你属于比较特殊的情况,属被人关注的那类人,你下凡之后,不知天上有多少双眼睛看着呢!”
我很不以为然:“为什么谁都不关注,光关注我了,还有完没完啊!”
她饮了一口可口可乐,享受的眯起了眼睛,她这表情,又有点像那太白老儿了……与那乡下晒着太阳饮杯烈酒的老农也很相似。
她道:“谁叫你在天上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呢?要知道,这天上啊,可有好些年没这么热闹过了,所以,不管你的魂魄出现在哪里,总有人想方设法的挖出你的资料……”
我道:“那你们怎么不作作弊,帮帮我?”
她道:“你生活得还不幸福吗?小有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大有人鞍前马后的照顾,你还想怎么样?”
我眨着眼诚恳的望着她:“但是,我想买彩票中个千来两千万,随便走在路上有两三个帅哥鞍前马后,随便一出来,就是宝马,大奔……”
她横了我一眼:“如果这样,天上的神仙都下凡做人了,还有人想上天吗?”
她停了停,很忧郁的望着我:“仙女小妹妹,我还是给你透露一点吧,以后……有你哭的时候……!”
我自然没放在心上。
她哼了一声:“哼,我在天上参加蟠桃宴的时候,喝多了几杯,说错了话,王母娘娘就趁机派了这么个让人丢不下的烫手山芋工作给我,我才懒得理他们想海捕谁呢!再说,我就是和二郞神喝酒时喝醉的,说错话的时候,他也不提醒提醒我!他那哮天犬想下凡干什么,我懒得理!”
我非常感兴趣:“老白,你说错了什么话?”
她再哼一声:“什么话,我不就是说,王母娘娘,您老人家怎么眼角有了皱纹了?她就怨上了我了……”
我大笑:“那是天后呢,你居然叫她老人家,还是人家眼角有了皱纹?她是一位上仙呢!咋眼角会有皱纹的呢?”
她哼哼道:“我这不是喝醉了吗?把太上老君的脸与她的脸重叠一块儿了……”
我无语,敢情她将太上老君脸上的摺子,安到王母脸上了。
她也够倒霉的了。
正文 第三十九章 忽变
我望着倪鱼串戴着鸭舌帽的身影消失在如潮的人群之中,她身形削瘦,背影萧条,从后面看,哪里能看得出是一位在舞台上光芒四射的巨星,我只是担心,这老白披了倪鱼串的皮瓤,就应该承担倪鱼串的一切,几天之后的演唱会,如果搞砸了,让蚊子大失所望,他会不会在失望之下还是跳茶杯自杀?
我决定还是把实情尽快的跟蚊子讲,让他为了他的偶像两肋插一回刀。
我一边走着,一边想着,脸上肯定带了几分高深莫测,就跟黑社会里的人想要砍人时的表情差不了多少,所以,有好几个看起来熟悉同学与我迎面走过,都不敢跟我打招呼。
等我快走到女生宿舍的时候,终于有人打破沉静,打招呼了:“桑眉,你怎么在这里?你……没去……?”
他脸上犹犹豫豫。
我奇道:“去哪里?”
他欲言又止,终道:“你不知道?孟宇他们家……来人了……?”
他的表情很奇怪,含着羡慕,又带有一丝敬畏,仿佛来的不是孟宇家的人,而是某位高不可攀的国家领导人。
孟宇很少向我提起他们家的人,我只知道孟宇的姐姐是杨婉,当我五岁被孟宇撒尿的时候,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