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云抢先说:「哪来这么多繁文缛节?就叫他秋老爹行了。」
目睹着这场闹剧,站在一旁的陈棋瑜差点笑了出声。
「秋……秋老爹?」众人觉得这称呼也太不文雅了,也衬不起这位衣着气度都不凡的男人。
杨逸凤清咳两声,说道:「免贵姓杨。」
「原来是杨先生。杨先生有礼了!」这几人便打起招呼来。
「好了,爹爹身子弱,吹不得风的,快进屋子去吧。」秋意云搂着杨逸凤的肩膀,也不理众人的盛情,暗中使力拽了杨逸凤进客栈。
陈棋瑜便尾随其后进屋,几个人也见陈棋瑜面生,便问道:「这位公子气度不凡,是……」
「哦,敝姓俞,是秋庄主的表兄,前几天到庄中作客,恰巧碰到武林大会,庄主便带我一并上山看看热闹。」陈棋瑜嘴角带笑,说话温柔,给别人留下不错的印象,但又留下了并非江湖人的印象。
客栈老板娘是个看起来脾气很坏的女人,但由于长得很漂亮,所以一点坏脾气倒是变得可以忍耐了。这家客栈是泰山脚下最好的一家了,武林大会常常在办,因此她和许多武林人士都混熟了,基本上都能叫出名字来。自然,许多武林人士也能叫出她的名字,这也和她名字很好记有关。玉花娘就是她的名字,也是人如其名,如花似玉的一名姑娘。
玉花娘拍着算盘,骂着店小二,骂得淋漓尽致雨打芭蕉,莫说是被骂的那人,就算是旁观者也觉得耳膜发抖,坐在大堂里的杨逸凤也是瞠目结舌。如果骂人也分武功等级,玉花娘倒可算是泰山北斗了。
玉花娘骂够了,就踢了一脚店小二,叫他去干活。
玉花娘扭着杨柳似的小蛮腰走到秋意云的那桌,展露着灿烂得花儿似的笑,全然不像刚刚骂人的恶狠狠老板娘,柔着嗓子道:「秋庄主,一年不见,可想死奴家了。」
秋意云笑道:「这么久没见了吗?花娘子弹琴跳舞的模样还在眼前,倒似是昨天的事呢。」
玉花娘笑呵呵地整个人贴在秋意云身上,说道:「秋庄主莫不是在哄人?」
秋意云举着酒杯站了起来,不着痕迹地撇开了玉花娘的纠缠,指着杨逸凤和陈棋瑜说道:「这两位是和我一起的,可有多的客房?」
玉花娘嘟着嘴说:「你可知道,这个时节呀,来迟些的人都要睡山石上呢!为了秋郎你预备空客房已经是很招人怨的了,还要多备两间?」
「多备一间就行。」秋意云抱着杨逸凤的肩膀,说,「我和爹爹一起睡就好。」
「爹……」玉花娘一惊,说道,「是……是伯父?」
杨逸凤现在正处于无比的懊悔之中,真是悔不当初,别人是『认贼作父』,他是『认作贼父』呀。怎么总觉得被占便宜的是自己这个『爹』呢?
杨逸凤生硬地颔首。
陈棋瑜也站了起来,微微施礼,说道:「姑娘有礼,小生是秋庄主的表兄,敝姓俞。」
「俞公子是吗?」玉花娘双眼发光地盯着陈棋瑜,说道,「怎么你们家的人都长这么俊呀!」
说着,玉花娘又贴上了陈棋瑜的身体,说道:「客栈早已客满,不过奴家的房间很宽敞的,床也很大……」
☆、第十一章 何妨一试美男计
玉花娘满是脂粉香的身体欺压过来,陈棋瑜非常尴尬地后退,像是躲鬼似的退后好几步,说道:「不必了,男女授受不亲,小生幼承庭训,不可做逾礼之事,不然……」
「是了,是了,倒似老娘……哦,不,奴家在逼良为娼呢!」玉花娘捂着嘴笑了笑,说,「刚刚奴家在开玩笑呢,俞公子是秋庄主的亲人,就是奴家的亲人,以后咱就是一家人了,哪里会没房给你住呢?」
吃饭的时候,小二们便捧菜上来。此时秋意云便将手探进杨逸凤袖里,将杨逸凤的袖炉拿了出来。那手炉是临行前一天,秋意云跑遍了整个城市买的,梅花形的紫铜袖炉,盖子上镂空雕着飞凤,造型精美。等杨逸凤要吃饭了,秋意云便拿开袖炉,待他吃完了,就迅速往他怀里塞,唯恐他冷着半分。
玉花娘就坐在秋意云这一桌,一同进餐。这桌自然也是十分丰盛的。玉花娘不住拿竹筷子搛菜,不过其实搛菜也没啥的,可她硬是把菜往陈棋瑜的碗上搛,都堆得起一座小山来了。
陈棋瑜欲哭无泪:娘子既属意秋意云,奈何又要调戏小生呢?
但他还是每次都微笑致谢:「谢谢……行了,我真的吃不下。」
「吃这么少怎么行呀?」玉花娘的手握住陈棋瑜的手臂,又叫道,「你看你多瘦呀!多吃点、多吃点!」
陈棋瑜平素食量就不大,饮食也爱清淡,看着满碗的肥腻,真是有点食不下咽。此时,他不禁向秋意云投递求救的眼神,然而,此时的秋意云却乐呵呵地拼命往杨逸凤的碗里搛菜,也是跟玉花娘一样满面笑容,笑嘻嘻地说:「爹爹,多吃点,你看你多瘦呀!」
不过与玉花娘不同的是,秋意云搛的都是清淡可口的、或是酸甜开胃的,感觉十分贴心,也不会硬堆成小山,都是先搛一些,让杨逸凤慢慢地吃下。杨逸凤倒是不抗拒,很柔顺地吃着,但似乎胃口也不是太好,都是细嚼慢咽的。他吃的时候,秋意云就不搛菜,只是含情脉脉地看着杨逸凤吃饭的样子。
比起秋意云的贴心,玉花娘的密集式搛菜简直就像是要恶意戏弄陈棋瑜。
陈棋瑜勉强吃了一些,就吃不下了。玉花娘见状,说道:「脸色真差,待晚上,让奴家帮你按摩好不好?」
陈棋瑜的脸色更差了。
秋意云终于开口了,说道:「我表兄他那不是脸色差,本来就长这样,皮肤白,你羡慕不来的。」
「老娘的……不,奴家的皮肤可好了!需要羡慕谁呀?」玉花娘冷哼几声。
秋意云笑笑,说道:「我看爹爹也吃得差不多了,咱们就回房休息了,好吧?」
杨逸凤也乖顺地颔首。秋意云看他柔顺的样子,恨不得马上就将他揉进怀里猛亲,但大庭广众之下狂亲『爹爹』似乎不是很得体,因此他就只能抱着杨逸凤的肩膀,扶着他站起来,说道:「爹爹,我们回去休息吧。」
陈棋瑜也站起来了,玉花娘忙拉着陈棋瑜,说道:「俞公子,让奴家带你去你的厢房吧。」
陈棋瑜忙道:「这种小事怎敢劳烦老板娘呢?」
「来嘛、来嘛……」玉花娘扯着陈棋瑜的衣袖说。
秋意云忍笑道:「我表兄就住我隔壁房吧?一起走吧。今晚这么多人投栈,你这个老板娘倒是优哉游哉呀!」
玉花娘见场面的确有些忙乱,也就不坚持了,对陈棋瑜暗送了几个秋波,就不舍地放开了他的衣袖了。
陈棋瑜自小家教严谨,一直没接触过豪放的女子,到了长大了点的时候,又入宫做了太监,虽然是假太监,并无净身,但也算是绝了异性缘,因此对于这种粘人的女子,他真是毫无办法。
秋意云他们的厢房安排在客栈比较偏僻安静的地方,但装潢却很不错,雅致安静,很适合陈棋瑜的个性。在临进房间的时候,秋意云拉住了陈棋瑜,说道:「表兄,我看花娘子好像挺喜欢你的。」
「秋庄主,你可别拿我开玩笑了!」陈棋瑜皱着眉说。
「不是开玩笑,其实我也觉得花娘子应该是最喜欢你这种斯文有礼的男人的。说不定她不止打算和你露水姻缘,还乐意做长久夫妻呢?」
「我对女子可是……」陈棋瑜提醒秋意云自己是『太监』。秋意云既是不知道陈棋瑜是假太监的,大概也不会生出什么撮合之意吧?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吧,」秋意云低声说道,「其实玉花娘原名是令玉花……这个名字有没有印象?」
陈棋瑜沉吟一阵,说道:「有点……好像是……朝廷钦犯……是……男的?」
当初有个朝廷钦犯叫『令玉花』,名字女性化,但确实是个男的。所以陈棋瑜的印象还挺深刻的。
「是啊,为了躲避朝廷追捕,他假扮女人。事实上,他是男人。所以不用怕啦。」
「哦……」
「不过坏消息是,他也喜欢男人。」秋意云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他以前和石小米搭伙干过几宗大买卖,交情不浅,恐怕从他身上能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
陈棋瑜愕然半晌,说道:「秋庄主的意思是要陈某……」
「是,我觉得陈大人可以尝试施展美男计。」秋意云说明了意图。
陈棋瑜愕然:「我……美男?」
「陈大人,请对自己有点信心,你除了是太监之外,其他地方都很完美。」秋意云顿了顿,露出笑容,说,「而且太监也是有太监的魅力的……我看花娘子这人性情怪异,说不定就喜欢你这一型的。」
陈棋瑜很想撬开秋意云的头骨,看看他的脑袋是什么做的。此人喜欢比自己大上几十岁的太监,而且还认为太监勾引一个扮女人的朝廷钦犯是理所当然之事。
「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杨逸凤突然开口,「不如试试吧?你们读书人不是常常说什么『舍身取义』吗?要玉花娘喜欢你的身,那你就舍身成仁吧。不过是一个臭皮囊而已。」
陈棋瑜定了定神,清咳两声,说道:「时候不早了,两位请休息吧。」
说完,陈棋瑜就回屋子,关上门。
秋意云握着杨逸凤的手,笑眯眯地说道:「陈大人说得对,我们快休息吧,爹爹。」
杨逸凤看到秋意云的表情,只觉得他有点像不怀好意的狐狸,眼里还冒着绿光的那种。那种精光刺眼得教杨逸凤想忽视都不能。
秋意云搂着杨逸凤的肩膀,一边推开门,一边说道:「爹,门槛在这儿,小心别绊着了。」
换着谁是杨逸凤,都必然十分不喜欢这个称呼。听起来就像是嘲笑一般,嘲笑他年老,嘲笑他断子绝孙。但是杨逸凤本人却其实不大介意,一来是他很早就接受了自己的缺陷,二来,秋意云的语气听起来也不像是嘲笑。
秋意云甜糯糯地叫着,好像是乖巧的幼子一般——当然,如果他的手没有在乱摸,那就更像了。现在一边摸着杨逸凤,一边充满爱地唤『爹爹』,给人一种变态的感觉。
秋意云解开了杨逸凤的紫金大袍,杨逸凤里头穿着层层叠叠的衣物,都是秋意云唯恐他怕冷,帮他一件件地穿上去的。因为旅途劳碌,觉得绑蝴蝶结不方便,容易松掉,因此他腰间是精致的革带,但革带又过分单调了,因此秋意云在革带中央系了一条红绳,红绳下端缀着一个镂空花影的玉佩。
秋意云将玉佩解了下来,问道:「爹爹喜欢这玉佩吗?」
「不喜欢。」杨逸凤迅速地回答。
☆、第十二章 爹爹【H;慎入】
秋意云笑着将玉佩摔到地上,精美的玉佩顿时摔成了玉碎。
杨逸凤看着地上的玉碎,一点也不惊讶,只是随后又悠悠开口:「摔了就喜欢了。你要真这么喜欢我,不如把它一块块黏起来吧?」
秋意云先是愣了愣,然后又笑了。他笑着将地上的玉碎一块块地捡回来,柔声说道:「这个恐怕黏不回来了。赶明儿我让人用金将它镶好,你说可好?」
杨逸凤冷着脸说:「不必。我累了,想睡。」
「好,等我为爹爹铺床。」秋意云俯身铺好了床,扶着杨逸凤坐下,又去打来而来热水,说要给杨逸凤洗脚。
杨逸凤的脚浸泡在水里,暖呼呼的,觉得也挺舒服,便闭起眼来让秋意云洗着了。
秋意云是风月场的人,见过很多美丽的脚。他记得有个少年小官,就是以极美玉足出名的,那脚真的像是白玉雕琢出来的一样,指头圆润,皮肤光洁,真真是冰肌雪肤。
而杨逸凤的脚,算是秋意云见过最老的脚了。尽管杨逸凤脸上衰老缓慢,但脚还是骗不了人的。而且杨逸凤是常常劳动、博斗、行走的人,脚底上结着厚厚的茧子,而脚背上青筋和骨骼都很突出,感觉只有一层皮勉强包着,实在说不上美观,只能说是一双很普通的脚。
秋意云看着这双脚,却满眼柔情,说道:「你走过很多路吗?」
「什么?」杨逸凤皱眉。
秋意云以温柔又担忧的语调说:「累吗?」
杨逸凤心里回答:不累,如果可以的话,我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跑掉,马不停蹄地跑,离你越远越好。一直被你这么戏弄着,那才叫累。
秋意云拉直了杨逸凤的脚背,然后以侧脸贴着杨逸凤的脚背,缓慢地蹭着,有时,睫毛还会扫过脚背,给杨逸凤类似有花瓣擦过的轻盈触感。
一种诡异的感觉掠过杨逸凤的心头。他迅速地抽开脚,秋意云没有紧捉着,因此杨逸凤用力过猛,反而后倾倒在了床上。虽然杨逸凤的一只脚抽离了,但另一只脚还泡在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