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山上的人:陈育胜?“多大年纪?”
“三十上下!”够明显了吧!你还没发现?
不对,小育和她一样年纪——慢着,阿昆家前几天搬来一个城市佬,好像是
来度假,正是这个年纪。他看看小萤,再想想那个人的外形。两人同样城市味
很重,站在一起倒是对俊男美女。莫非小萤喜欢的人是他?“小萤,你——了
解他吗?”
“如果了解,我还需要来问你吗?”
那也没错!“你不觉得你们两人认识的时间……不够长?”
她眨眨眼睛。“怎么会?我们以前一天到晚见面的。认识好几年喽!”
原来他们两个是旧识!“我明白了!”
她露出微笑。总算知道我在说谁了吧!这附近只有你符合这些条件!
“小萤,”他小心翼翼地措辞。“我想,那个人并不是不喜欢你——”
呵!原来仁哥对她也有情意。她的眼睛发出光彩。
“——你得给他一点时间,两人更了解对方后,他一定会对你表明心意的。”
她的笑容灿烂极了。“没问题,如果你……他需要时间,我就给他时间。”
她犹不放心。“仁哥,你真的知道我说的人是谁吧?”
他肯定地点点头。“当然知道,附近只有一个人符合这些条件。不过,感情
的事情纯属个人隐私,知情的人铭记在心就行了,没必要四处宣传。”换言之,
我会为你保密的,不用担心。
她轻笑,心满意足地揽住他的手臂,两人彷佛回到五年前的夏夜,在星空下
漫谈着戏如人生的武侠故事。
晚风徐徐,紫萤的一缕发丝被轻风吹拂到树仁的脸上,他拨开它,侧头看向
正偎着他臂膀的娇丽面容。紫萤美得和安婷截然不同;紫萤像朵怒放的玫瑰,
红光焕发得令人不敢逼视。安婷却像一朵小梨花,素白淡雅,初见下容易被人
忽略,仔细欣赏后却可品味出深藏在嫩白花瓣下的一缕幽香。
树仁明白,安婷和他一样以梨山为家,生于斯、长于斯,也将终老于此。紫
萤却属于繁华尘世,偶尔在这片寂寂山野上伫足片刻,略微休息后又会翩然飞
到下一个更绚烂的港口。她需要一双强而有力的臂膀令她栖息,而安婷需要的
是一个稳固安定的小巢,伴着她走过生生世世。
他,葛树仁,有着和安婷同样的命运与归属,愿为她修一个一生一世共同守
候的蜗居。然而,她愿意在此栖留吗?
紫萤终于如愿以偿回到心上人身边,细细品味着这份和他独处的亲密感。
她觉得安全,觉得温暖,觉得被保护,觉得宛如回到亲人身旁。
她对最后一个念头皱眉。亲人?不,应该是情人才对。她在心里耸耸肩,无
所谓!反正丈夫也是亲人之一,没啥分别。
令她不解的是,对仁哥的爱是一种温馨祥和的感觉。但,爱情不该是轰轰烈
烈、排山倒海,有着杨过与小龙女间那份浓得化不开的生死与共?
她知道,若对其他人提出这个问题,他们一定会笑着回答:“那是小说中的
情节,不是人生。在现实生活里,唯有细水长流的感情才能持久。”然而,文
学作品却是反映社会人生的。天地间必有这份浓情蜜意存在,才能为小说家们
所歌颂,不是吗?
她不懂为何人们总喜欢称狂热的恋爱为一种“不成熟”的感情?细水长流才
能维持良缘的久久长长?对她——秦紫萤而言,甚至对这世上有着和她相同个
性的人而言,大苦大甜的生活远胜于不苦不甜,对烈焰的追求已在性格中根深
柢固。
很多人盼望着一生中见到一回翱翔的青鸟,她却期待自己能亲眼目睹火鸟展
翅。投入烈焰后,随之而来的是完整的重生,而非一团灰烬。
细水长流?细水固然能长流,汹涌的黄河又何曾消失过?
如果追求强烈狂热的情感是一种不成熟,那么,就让她不成熟好了。如果成
长意味着放弃自己的理想,而投合芸芸众生的游戏规则,那么,让她维持自己
少不更事的幼稚想法吧!孩子的世界单纯快乐,她又何必急着步入成年人的范
畴?
她衷心认为,如果此生注定只爱一回,无论归于平淡也好,细水长流也好,
但愿这场爱恋曾有一段惊天动地的时刻,足供日后在平淡的岁月中细细品味。
然而,她和仁哥相处时,心中隐约感受到的亲爱关怀却平淡如水,浑不是与贺
鸿宇在一起时的情感激汤。但,这能代表她喜欢的人其实是后者吗?在她内心
深处,她明白自己毋宁更受他外表吸引,而外表的吸引力又能持续多久?
她用力甩甩头,被这串思绪冲击得头昏脑胀,更气自己居然在这个时刻想那
个人。平淡如水就平淡如水吧!她撇开纷乱的思绪,在心里娇蛮地想着,和仁
哥已经认识二十年,自然也算得上老夫老妻!平静无波有什么不好?起不会得
心脏病、高血压!
“怎么了?头摇得都快掉下来!”树仁伸手定住她的脸,一阵凉风吹动她长
发。
她抬起头正要回答,蓦然——“哎哟!好痛!”几绺发丝缠住他袖口的钮扣。
“嗳!不要动。”他的手举在她的脸颊边不敢稍动,生怕扯痛了她,两人,
着清亮的月光和纠缠的发丝奋战,两颗脑袋紧紧相依。
“仁哥,我来解开!我的手指比较细,做起来容易些!”她懊恼地拉扯着发,
它们却很不合作得越缠越紧。
可恶!好不容易和仁哥在这种花好月圆、花前月下、花间弄影的浪漫气氛独
处,居然硬是发生这种乌龙事,难不成她和树仁多灾多难,注定不能谈个顺顺
利利的恋爱?
经过她努力不懈地“排解”,她的长发终于依依不舍地和他的钮扣分开。
“太好了!终于解开了!”她一抬头,樱唇猛然擦过他的鼻尖,两人愣了一
下。
紫萤的眼角忽然瞄见一个人影,细看之下却是安婷。树仁踉着她的眼光看过
去,立刻暗暗叫苦。
他知道刚才那一幕看起来有多暧昧,他们两人彷佛在接吻,天晓得他根本碰
都没主动碰紫萤一下。
果不其然,安婷嗫嚅地道声歉。“对……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打扰。”他根
本来不及解释,她已一脸苍白地跑开。
树仁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紫萤纳闷地看着安婷狂奔而去的背影。小安怎么了?“奇怪,她怎么现在才
出现?我不相信她去学校办个报到手续需要一整天。”她嘀咕几句,摇摇头实
在想不透。“算了!仁哥,我得回家吃饭了,妈妈在等我呢!”
他神不守舍地道声再见,怔怔地望着安婷消失的方向。
紫萤走在回家的路上总觉得方才乎似发生了某件不太对劲的事情,一时却又
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究竟怪在何处呢?她的秀眉紧紧蹙在一起。
她和仁哥忙着把缠住的发丝解开;她的唇无意间碰到仁哥;安婷来了;安婷
走了;她也走了……
对了!她忽然想到,当时大家的神情都很奇怪。以她为例,她终于吻到仁哥,
为何没有露出兴奋的表情?安婷撞见他们,为何彷佛被痛打一拳似的?仁哥更
奇怪,她从未见过他如此魂不守舍。
今晚他们三人到底怎么回事?隐隐约约彷佛有股肉眼瞧不见的细丝牵动他们!
她边走边想,头脑越想越乱,蓦然撞上一堵坚硬的胸膛。
“噢!”她抚着鼻子大叫,抬头藉着微亮的月色一看,是他!“贺鸿宇先生,
麻烦你下次走路看路,乘凉也挑个风水好的地方好吗?没事杵在路中间做什么?
鬼打墙啊?”
鸿宇木无表情地望着她,淡漠的脸上丝毫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喂!没事别盯着别人看好不好?本姑娘现在心情欠佳,没工夫跟你闲扯。”
奇怪!每回见到他,她的肾上腺素便开始急遽上升,血流速度加快,整个人精
神都来了!
“心情欠佳?”他的声音怪怪的、冷冷的。“怎么可能?你不是才和‘意中
人’亲热过吗?心情怎么可能不好?”
敢情她和仁哥那一幕被他瞧见了!这也难怪。阿昆家位于葛家对面,他们方
才坐在橡树下正好面对着阿昆——不,是贺鸿宇——家门口,他只要随意从窗
户上一探,很容易瞧见他们。“那又如何?我高兴和谁亲热是本姑娘的事,你
在旁边偷窥做什么?干卿底事!”
干他底事?干他底事!去她的,当然干他很多事!
而干他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他吃醋!
他该死的居然在吃醋,鸿宇在心里火爆地想,他怎么可能吃醋呢?
当你为某样东西吃醋时,表示你很在乎它、很想拥有它,甚而独占它;你对
它已经爱不释手,拒绝让任何人碰触它。
好吧!他承认他确实喜欢紫萤,渴望将她据为己有,然而他根本不想在乎她,
遑论爱她。除了父母兄弟和“阿成”之外,他从不爱人的。
爱,正像一场突如其来的地动山摇,毫无预警震得人出其不意、心神俱失,
对自己的躯壳、心灵、生活完全失去控制力。瞧瞧这世上!有多少人为了一场
虚幻不实的爱恋而倾家荡产,心灵破碎。
他相信世界上确有真情挚爱的存在,他真的相信!他只是不相信这种感情有
朝一日会降临在他的生命里。为了避免自己成为爱情的手下败将,他精心设计
了一个情境,令她不得不跌入他的网中,而他也不至于在追求她的过程失去自
己的心。但现在,现在,他却发现自己正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吻吃醋,而且
是陈年老醋,酸得他咬紧牙根。
他冰冷的眼神看得她神经发麻,她开始虚张声势。“没事别这样看人好不好?
很吓人的!”他仍然一言不发。“有没有话说?没话说我要走了!”
她正要绕过他,鸿宇长手一伸立刻挡住她的去路。
“做什么?”她鼓起勇气喝问。
现在的他看起来好恐怖,一点都没有下午与她谈笑自若的随和。他像尊威风
凛凛的山神,随时打算出手收服她这个小毛贼。
停!她在心里大喝。秦紫萤,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事,何必这么心虚?
“我想,”他忽然出声,吓她一跳,语气还是冷冰冰的。“你刚和意中人接
吻后心情居然不好,只有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她小心翼翼,明知道自己不该问的,却还是……唉呀!她就
是好奇嘛!
“他的技术显然不够好!”
下一秒钟她忽然被拥进一个结实的怀里,一双热唇罩住她的樱桃小口。
咦?他在做什么?
两张相距不逾一寸的脸孔在唇齿处紧紧贴合,两双眼睛同时瞪得大大的看进
对方眼底。
她忽然醒悟——他正在吻她呢!
他的舌尖挑开她的牙关,轻轻溜进她的嘴里。
老天!他真的在吻她吔!
她生平第一次被人这样吻法。以前的男朋友最多让他们在唇上印一下了事,
想多越雷池一步都不可能。
而现在,居然有人这么吻她!
好奇怪,好不卫生,好……好好哦!
她缓缓闭上眼睛,虚软无力地偎进他怀里,任他加深这个吻。他的铁臂紧紧
箍住她的娇躯,炽热的唇辗转吸吮着她的芳香甜蜜。
蓦然,紧紧围在身上的臂膀松开,温热结实的躯体向后退开;待她回过神来,
清静微亮的路上独留她一人愕然无言。
天哪!这是怎么回事?
原以为回乡的第一天会很无聊的!
难不成她今晚走桃花运?
凌淑芬《你是我不变的期待》字体大小
大中小颜色… 第四章 鸿宇读完手上的纸条后笑得肚子都痛了。
这张纸条是今天一大早从他的门缝里塞进来的,直到半小时前树仁上门邀他
稍后在大橡树下烤肉,他才瞧见客人脚旁飘然落地的纸条。
字条上如他所料地写着一首打油诗:
阁下大胆竟敢吻我依我来看吻技??
如果有钱多上青楼没事常练勤能补拙
好吧!小姑娘,无论你本意如何,我都将它视为宣战!
他不想分析自己那么喜欢和她针锋相对的原因,他只知道一点——,天!和
她在一起的日子真是一点也不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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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萤才刚踏出家门,立刻看到一个很碍眼的人倚着一辆很碍眼的车,很碍眼
地杵在她家对面。
她低头看看“黑轮”,很无奈地摇着头。“你说呢?咱们有没有这种好运可
以避开那个人?”
“汪!”大狗回答。
“我想也是!”她怜悯地赞同它。
一人一狗走上街头,鸿宇立刻加入他们。
“天气不错!”他随口寒暄一句。
紫萤睁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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