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苍嘉,饭桌上的气氛又活跃起来,可是我却始终高兴不起来了。晚上看焰火的时候也兴趣缺缺,只是勉强打起精神伴着海瑾天一起。
没想到年三十这天只是前兆,整个正月里,我那才叫一个难熬呢。
海家家大业大,不管是本家还是分家里,每天都有无数的人过来拜年。海瑾天作为长子,自然也需要每天在外头拜年吃酒。
家里呢基本上就是由苍嘉和海夫人应酬着宾客,我作为长熄,也必须陪着海夫人一起招待女眷。
女眷们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叽叽喳喳吵吵闹闹的,除了看大戏的时候大家不聊天,其他时候简直就是一个大茶馆儿。
而我作为新鲜人物儿,自然也就成了女眷们说话的重头戏。我的相貌身材、穿衣打扮,甚至用的手绢儿上头绣了几朵花、什么花儿,都能被扯出来问上几句。
对于我的过去经历,想必大家都是知道的,可是既然是来做客的,大家也都心知肚明的不会当面提起,至于背后她们说些什么,我左右也听不到,也就不会在乎。
可是关于生孩子这个问题,可真是每日被提起无数次。
“瑾天家的,我瞧你这身子,肯定还没消息吧?”
我还没回答呢,就有人接口说:“这不肯定么?要是有了消息,老夫人肯定早就告诉所有人了不是?”
“我瞧你这屁股不怎么肥满,只怕不好生养呢。”
“表嫂,看你说的,她要是生不出来,那以后还怎么活呀?”
……
每天都会重复上演这些戏码,我都快有些害怕见客了,晚上也总是失眠,到了白天倒是总想睡觉,可是因为要陪客人也只能勉强撑着。
到了元宵节,我自己都觉出身子不大对劲了,说是着凉了又不太像,可是吃什么也不香,又一直恹恹欲睡的。
海瑾天说:“赶紧找史大夫瞧瞧,你本来就瘦弱,最近又老是吃不下东西,那可怎么行?”
我说:“今儿过节,等明天我就请史大夫过来。相公你也注意些,没得被我给染上病了。”
他搂住我的腰:“我没事的,我只是担心你。我回头就跟张妈说一声,叫她今天就去通知史大夫,明儿上午就过来。明天我帮你跟奶奶告个假,再有人来,你就不用出去了,在屋里好好休息休息。”
我说:“没事儿的,恐怕是正月里忙累的,过阵子不忙了我多睡上几觉,不就补回来了?”
我虽然这么说,可是海瑾天还是去跟海老太太帮
22、有喜 。。。
我告了假。
晚上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猜灯谜,我没一会儿就开始昏昏欲睡,可是宴席才刚开始,我哪能这么早就提前告退了呢?只能硬撑着坐在那里。
“嫂嫂胃口不好?”坐在我身旁的苍嘉瞧我一晚上几乎没动筷子,就问我。
我说:“不是的,我下午贪嘴多吃了点儿糕饼,所以一点儿也不饿。”
他“哦”了一声,就继续陪海老太太猜灯谜。
坚持撑到最后,仆妇给每人上了一大碗元宵,白胖胖香喷喷的飘在白汤里,里头又是我最爱的桂花红豆馅儿,若是平常,我肯定不眨眼就能吃掉一碗。
可是现在我对着这碗元宵,只觉得十分难以下咽。那糯米面团好像堵住了嗓子眼,不但咽不下去,还让我有些犯恶心。
“元宵大家都要吃,吃了元宵一家人都能团团圆圆的。”海老太太说。
我看了其他人一眼,大家都在认真吃着,我也只能再舀起一个,送进嘴里。可是刚咬下一口,我就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似的,一股子酸水直往嘴里冒。我一个没忍住,将嘴里的元宵吐在了脚边,然后捂着嘴干呕。
一桌子人都停下了吃元宵的动作,海瑾天紧张的扶住我的肩头:“月婵,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
我好半天才压下恶心的感觉,轻声说:“没有,我没事儿,就是不太想吃,又有点儿犯恶心。”
“不想吃就不吃了,啊。”他说。
海老太太却忽然激动起来,她两眼放着光,急切地问我:“你是怎么个不舒服法?”
我有些怯怯的,答道:“怕是胃着凉了,不想吃,现在还犯恶心起来了。”
海老太太更加激动了:“莫不是有喜了吧?”
诶?什么?有喜?
我愣住了,旁边的海瑾天也愣住了。
海老太太大声道:“快!快去把史大夫找来!”
屋子里仆役都乱了起来,好几个人拔足就奔了出去。
海夫人看上去也有些坐不住了:“娘,是不是真的呀?”
“我瞧着八九不离十了。”
海老爷没说话,不声不响地继续喝着酒。
苍嘉的表情却颇有些古怪,看起来像是比我跟海瑾天还要震惊似的。
海瑾天在桌子下头偷偷握住了我的手,然后不停的小声对我说:“月婵,别紧张,千万别紧张啊。”
我心里这时候反而镇定下来,我说:“我不紧张,紧张的是相公呢。”
他难得露出了一回怔忪的表情,然后咧嘴一笑:“可不是么?我可真是糊涂了。”
史大夫很快就匆匆忙忙赶到了,进来后想要给海老太太他们行礼,却被她斩钉截铁的打断了:“不用不用,你赶紧给月婵看看。”
“是。”史大夫走到我身边,把一个棉花小包袱往桌子上空着的一块地方放下,让我把手搭了上去,然后按住我的手腕脉搏处。
屋子里鸦雀无声,我可以清晰的听到紧挨着我的海瑾天的心跳声。
一会儿功夫,真的只是一会儿功夫,史大夫展开一个由衷的笑容,道:“恭喜老夫人,恭喜老爷太太!少奶奶这是有喜了!”
又是一片安静,之后,接连发出几声兴奋的叫声。
我尚在晕晕乎乎之中,海瑾天已经一把将我抱在了怀里,抱的很紧很紧,我都几乎有些喘不过气来。
海老太太像是不敢相信似的,连连问史大夫:“是真的么?真的么?确确实实是有喜了?”
史大夫眉开眼笑:“千真万确!老夫行医数十年了,喜脉肯定号的出!号的出!”
海老太太喜极而泣了,她跟海夫人互相握住了手,眼眶里泪光闪闪:“真是祖先庇佑!祖先庇佑!海家有后了!有后了!”
海夫人的脸上也露出了我头一回见到的惊喜神色,她也跟在海老太太后头连连念叨着“祖先庇佑”。
海老爷虽然不说话,可是眼睛里是掩藏不住的喜色,握住酒杯的手也有些微微发颤。
史大夫抱拳向我们所有人道喜:“恭喜老夫人!恭喜老爷太太!恭喜少爷少奶奶!”
接着在这花厅里所有的下人都在管家的带领下跪下给海老太太道喜。海老太太喜得跟什么似的,当下就吩咐道:“管家,你准备一下,我们海家佘粥三月!家里每人都有赏!”
管家立刻领命出去了,剩下的下人们仍然在不停地说着道贺的好听话儿。
海老太太最初的高兴劲头过去了,略平静了一些就问道:“史大夫,月婵的身子怎么样?她方才说总也吃不下东西。”
史大夫笑着说:“害喜之症乃是常事,少奶奶这是头一胎,自然会更加不习惯一点。老夫人尽管放心,我会列出张单子,叫厨下照着单子每日给少奶奶煲汤,保证半个月后少奶奶会胃口大开。
另外,少奶奶有些气血不足,近期最好哪里也别去,在家里安心休养。”
海老太太立刻说:“对!对!要好好养着!一定要好好养着!月婵啊,你一定要听大夫的话,好好吃好好喝,好好养身子,知道么?”
我紧紧地靠在海瑾天的怀里,点点头:“月婵知道的。”
海老太太说:“月婵哪,我们家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的喜事了!奶奶果然没有选错你!那算命的都说,你的命里多子多孙!你看,这才进门多久啊,就有喜了!真是奶奶的好孙媳妇儿啊!
好!好!”
海夫人头一回叫了我的名字,对我说:“月婵啊,以前是我这个做婆婆的多有不是,以后啊,咱们婆媳两个要好好相处着。”
我只顾着连连点头,然后听见海瑾天贴在我的耳朵后头很轻很轻的说:“月婵,我要当爹了!我要当爹了!”
从他环住我腰肢的手臂上就可以清楚的感觉到他有多激动,我伸手轻轻搭在他的右手背上,用力捏了捏。
这个时候,无声胜有声,我们在这热闹的屋子里悄悄分享着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快乐。
过了一会儿,海瑾天忽然道:“奶奶,月婵现在有了身孕,可是那屋子太小,你说要是跌着撞着了哪里,可怎生是好?”
海老太太猛地点头:“是呀,是呀!我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要搬!一定要搬!叫人把你的那个院子好好收拾一下,被褥什么的全都给换上新的,什么绊脚的东西都要抬走!三日之内务必收拾好,你陪着月婵搬进去!”
“是!多谢奶奶!”
“谢奶奶什么呀?是奶奶要谢谢月婵才是!奶奶本来多害怕有生之年见不着你的孩子了,幸亏,幸亏呀!”
海夫人扶住了海老太太:“娘,今儿这大喜的日子,您可千万别流眼泪啊!”
“可不是么奶奶。”海瑾天也说。
海老太太赶紧擦擦眼睛:“对对!今儿是大喜的日子!来!大家都来干一杯!”
于是,除了我以外,所有人都满饮了一杯酒。屋子里热烈非常,没一会儿院子里就响起了震天响的炮竹声和焰火的声音。
海瑾天抱着我陪我看了一会儿焰火,海老太太就催着我们赶紧回去休息:“史大夫叫你好好养着,你一定要好好养着,听话,啊。”
我哪会不听话呢?于是海瑾天就陪着我提前告退了。
出于保护我的原则,海老太太让人抬来了家里最舒服的一抬软轿,还说以后都给我用,只要出院子就必须让人小心抬着。
我接受了这个好意,只是拉着海瑾天一起坐进了软轿里,然后紧紧的靠在他的怀里,跟他一起分享这个喜悦。
走到半路,我忽然想起,方才那一片道贺声中,似乎少了苍嘉的。他好像只是随着众人福了福身,别没说话,脸上也没露出高兴的神色,反倒有些怪怪的。
这倒是有些奇了不是?
苍嘉是海家人缘最好的人,又是海瑾天的义弟,跟我平常也算是聊得来,没道理不愿意恭贺我们呀?
可是这时候的我早就被喜悦冲昏了头脑,海瑾天温柔的亲吻让我把方才关于苍嘉的一点儿疑惑完全抛到了九霄云外。
23
23、兄长上门 。。。
没过三天,海瑾天的院子就被收拾好了,管家带着人把我自己的东西跟海瑾天搁在我屋里的东西一件一件细心的装进箱子里抬过去摆放齐整,再请我跟海瑾天过去。
嫁过来这么久了,我还是头一回到海瑾天的院子里来。他的院子很海老太太的院子差不多大,只是院子里没种什么花花草草的,只是有很多高大挺拔的树。
他说倒了夏天的时候,很喜欢在树荫下读书小酌,伴着夏日的清风,很是怡人。
院子里前后共有三进屋子,最前头是海瑾天的书房并小花厅,一般家里的亲戚朋友来了就会请他们在这里坐坐。
中间是主屋,这里的主屋也是三间,只是最小的一间都比我那整排屋子要大上不少。
后头一进小屋子是给这院子里的仆役住的,他这里多是男仆,因为我搬了进来,所以又收拾了两间小屋子给张妈跟吴婶住。
海瑾天拉着我的手走进了主屋,刚踏进去迎面就是一股暖烘烘的气息。这屋子里不知道生了多少火,这样暖和。而且也闻不到一丝炭气,反倒有一股让人神清气爽的淡淡香气。
正是上午阳光最好的时候,屋子里有大半的地面都被阳光照着,看得出地面打扫的相当干净,在阳光下也见不到一丝灰尘。
屋子里挂着很多字画,虽然我没读过什么书,但是也能看得出这些字画都是价值不菲之物。
其他的陈设虽然很多,但大多都以简单古朴的样式为主,并无繁复华丽之物,一看就知道肯定是海瑾天的屋子,跟他的喜好完全一致。
他见我打量屋子里的陈设,就说:“回头你喜欢什么,我就叫人把屋子里的这些给换了。”
我说:“这屋子里的陈设件件都很好,为何要换?”
“你们女儿家,怎么会喜欢这些粗蠢之物呢?还是多换些鎏金描彩的来,你喜欢最重要。”
我说:“不用换了,我看这些都很好,若真是换了鎏金描彩的进来,只怕就跟这屋子的格调不搭了呢。”
其实我几时喜欢过鎏金描彩的华丽器具了呢?我一向喜欢的是清雅素净的东西,只是素净的东西只怕老人家们不喜欢,另外海瑾天又一直说女儿家喜欢花花绿绿的,所以我也就一直没有否认过。
他笑了笑,不再坚持,只是拉着我往里头走,穿过一个隔间,转过一架泼墨山水画的大屏风,入眼的是一个红木雕花圆拱门,走过拱门,就是我跟他歇息的卧房了。
这卧房还真是大,只那张雕花红木大床就只怕可以躺下四个人,大红色的帐蔓层层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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