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钟晓松抬起头来,定定地看了枯蝶片刻,才答出如此简单的一个字。
“那你再告诉我,死在自己喜欢的男人手中到底是不幸还是幸福呢?”枯蝶的声音很冷,在这个深夜中,甚至带了一丝穿透力。
“一个死士是不配有感情的。”钟晓松回话了,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中,枯蝶再次上下打量了这个男人一眼,身材很挺拔,长相也还算不错,胸口稍微向下的地方被裴十六少爷刺了一剑,血已经染红了下身的衣袍,这人没有狡辩,甚至坦白了自己的身份,恐怕也是抱着必死之心了吧。
果然,在护卫们押着他经过枯蝶身边时,他突然停了下来,说了一句话:“大少奶奶请放心,她在下面不会孤单的,属下马上就要去陪她了。”说完之后,不再停留,逐渐远去,身上伤口的血液滴滴答答地蔓延而去。
枯蝶无语,一个棋子的确是无法左右自己的命运,是不是这个钟晓松在推银月下湖的那一刻,也对她说了这句话。也许,在他推她下湖之前,他还没意识到自己的感情,当真正失去时,才有些懂了。
可这并不重要,至少对她来说不重要了,即使是一颗棋子,钟晓松之流的也只是一只小小的卒子,一只抱着必死之心的卒子,起不了什么大的作用,甚至就算严刑逼供,恐怕也不能从他口中得知更多的东西吧!
倒是那个女的,她到底是什么身份?是不是就是这府中的人,不急,明天她就知道答案了。还有那个拿走画的人。
“蝶儿,你们几个护送大少奶奶回房休息,蝶儿,以后这么危险的事情还是要对家里人说一声,要是有个闪失,涵哥儿又在宫中。”裴侯爷的话没有说完,但枯蝶已经知道了他的意思,当下也乖巧地道:“爹,是媳妇莽撞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嗯,那回房去吧。”
“是,爹。”枯蝶转身,刚要起步离开,突然觉得,一阵眩晕感向她袭来,身子一软,就向地上倒去,幸好,身后站着一名护卫,见状,再也顾不上什么,一把扶住了她,喊道:“大少奶奶!”
裴侯爷本打算去地牢,被喊声留住了脚步,转身,脸色也变了一下道:“怎么回事?大少奶奶这是怎么了?”
“回侯爷的话,大少奶奶刚才一回身,就晕倒了,属下们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扶住枯蝶的护卫道,他正是先前跟着枯蝶上了楼打灯笼的一位,他实在不能把现在闭着眼,看起来很虚弱的大少奶奶跟刚才和那偷画贼对打的大少奶奶联系起来,不过枯蝶刚才在楼中的行为还是让他们惊艳了一把。
“你们还愣住干什么,还不快去请大夫。”
这时,远处有人打着灯笼走了过来,“什么人?”远处的护卫喝道。
“各位护卫大哥,奴婢是大少奶奶房中的丫头红裳,你们可曾见到我家大少奶奶来过。”
“原来是大少奶奶房中的,大少奶奶正在那边和侯爷说话呢。”
“哦,多谢几位护卫大哥。”红裳打着灯笼向这边走来,她也是睡到半夜,被府中的喧闹声给惊醒了,枯蝶住的地方其实离画意搂不远,再加上,那些护卫追击那个逃走的拿画的贼人,要从他们院子外边经过,就将几个浅眠的下人们惊醒了。
红裳醒了之后,就去枯蝶房中查看,看大少奶奶是否有其他的吩咐。
结果进房一看,床上竟然无人,当下心中惊了一惊,又在院子里找了一圈,也没见到枯蝶的人,当下只好回到房中,叫醒了其他几人。
晨曦和晚照听说,自家小姐不见了,那心中的焦急可想而知,当下也顾不上什么,几人就找了起来,又不敢大声声张,只好分开找。
红裳想到这一两日,画意搂的事情最多,就到这边碰运气,没想到还真找到了。
裴侯爷见枯蝶就这么晕倒了,心中忧急,见到红裳,就开始训斥了:“你们都是怎么当差的,不守着大少奶奶,还不快扶你们大少奶奶回房,等着太医诊治。”
“奴婢知错了。”红裳不敢多说什么,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但见大少奶奶晕倒了,她心中忧急,那里还在乎裴侯爷的责骂。
裴侯爷也郁闷,这儿媳现在晕倒,周围都是男子,来了个丫鬟,也是个不中用的,不过红裳他还是认得的,当下招呼旁边一个护卫,马上做找个婆子,背大少奶奶回房。
然后又派人去给裴大夫人送信,让她去枯蝶他们院中等着。
等枯蝶再次醒过来时,就见到裴大夫人一脸带笑地看着她。
枯蝶有些迷惑,她记得自己还在画意搂门前呢,怎么到了床上,再仔细一看,就是自己的房中,她的身体调养了几个月,已经恢复的不错了,怎么会突然晕倒了呢?
“娘,我这是怎么了?”
“蝶儿,你醒了,以后千万不能向今晚这么莽撞了,以后,你这身子可不是一个人了。”
“啊?”枯蝶很快消化刚才听进耳中的信息,她不是一个人了,难道大夫人的意思是说,她有了身孕?
“你昨晚晕倒了,王太医到府中来给你请脉,查出你可能是有了喜脉,但时日尚短,不能完全肯定,说再等半月,再帮你请一次脉。”
“娘说的是真的,我真的可能有喜了!”枯蝶说不出自己心中听到这个消息后,是个什么想法,不过还是有些意外的,前世,她并没有当过母亲,当母亲对她来说,是个全新的体验,不过先前晕了过去,是不是因为她和那偷画贼对打了几招,身子受了点影响,这才晕倒了,不知这孩子有没有受到影响?
“王太医在这一方面的成就是有目共睹的,宫中的贵人和各府一向都是请他请喜脉的,不过,今晚请了他,倒是凑巧碰上了。”裴大夫人眼中的喜悦是怎么也掩饰不了的,儿子克妻这么多年,现在在短短的半年之内,不但有了妻子,也可能有了孩子,她的心就放了下来,可转眼一想,如果蝶儿有了身孕的事情,自家婆母知道了,恐怕又要给涵哥儿房中塞人了,哎!
“娘,这个消息都什么人知道了?”
“就是娘和你身边的这几个知道了。”
“那就好,请娘先不要把这个消息说出去,等过上几个月,如果真的有了,胎儿稳定了再告诉家里人,您知道,我们长房这些年一直不是很安定,媳妇怕——”
“你说的有理,娘刚才只顾着高兴了,倒是忘了这一茬,你放心,这几个月,娘会帮你瞒着的,等孩子稳定了,到时再告诉老祖宗,老夫人,让她们高兴高兴。”裴大夫人听枯蝶这么一说,也觉得有道理,蝶儿怀的有可能是裴家新一代的长房嫡孙呀,还不知道府中多少人的眼睛再盯着呢,还是小心谨慎一些为好。
“谢谢娘。让您大晚上的过来,媳妇不孝了。”
“你这孩子说的都是什么话,不过,这件事等涵哥儿回府了,还是要告诉他一声,你们年轻夫妻两,有些事是不能再在这个时候做的,明白吗?别动了胎气。”裴大夫人说的隐晦,但枯蝶已经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了。
“媳妇明白。”枯蝶暗叹一声,虽然这裴府的日子过的不比自己前世的间谍生活逊色,好在,还有裴奕涵,裴大夫人,裴老祖宗这些人在,不让她觉得这府中一点温暖都没有,如果一点温暖都没有,她也许选择的是将那些居心叵测的人全给打倒,然后带着裴奕涵离开吧。
“那就好,好好休息,娘回去了。”裴大夫人起身,准备离去。
“我送娘。”
“不用,你躺着吧,红裳,你们要好好看着大少奶奶。今晚的事情,不能再有第二次了。”裴大夫人的话意有所指,这儿媳妇今晚一个人竟然敢跑到画意搂去,要是真的出了意外,怎么给涵哥儿交代,更何况,可能还有喜了,这以后自然是要多加注意了。
“是,夫人。”红裳也知道枯蝶可能有喜了,身子并无什么事情,心也放下了,就算裴大夫人再说什么,她也是不会在乎的。
枯蝶只好继续躺着,心道,从此以后,恐怕这自由更加要受到多方限制的吧!哎!
不知道裴奕涵知道自己有喜了,他会不会很高兴?想来,他也应该是喜欢小孩子的吧!
红裳和几个丫鬟送裴大夫人出门回来后,都盯着枯蝶道:“大少奶奶,求您以后别吓奴婢了,有什么事,您也好歹也奴婢们跟着,要不然,回头大夫人一定不会饶过奴婢的。”
“好了,好了,是本少奶奶错了,不是看你们都睡的挺香的吗,这才没有叫醒你们。”看的出这些丫鬟是真心关心自己的,虽然不太理解这时代,下人对主子的忠心情结,可她却是已经把她们当作了朋友看待。
“大少奶奶,要是您再这么任意妄为,出了事情,奴婢们的人头都搬家了,自然永远睡的很香了。”绿裳没好气地道,刚才她从哪些护卫枯蝶回来的护卫们口中知道,大少奶奶有喜了,竟然还和那偷画的贼人打来打去的,府中那么多人,都是吃干饭的吗,还要大少奶奶亲自动手?虽然,她一直没想清楚,大少奶奶怎么还是个会功夫的?
“绿裳,好久没听你这么说话了,本少奶奶还真是有点怀念呀!”绿裳这口气,让她想起了她刚穿越醒来之后,绿裳说的话,不过此时两人心境都不同了,这同样的话听到口中,那感觉也是不一样的。
“大少奶奶,哼!”绿裳闻言,脸色一僵,但看枯蝶的脸色并无异样,这才放下心来。
“我有喜的这件事情你们不要对外声张,不过从今日起,吃的,穿的,用的,你们要多加留心,明白吗?”
“蝴蝶姨有小妹妹了吗?”唐少恨小盆友的小脑袋突然从枯蝶身后的帐子里钻了出来,引来几个人诧异的眼光。
“小王爷,你不在床上睡觉,何时跑进来的。”
“就是红裳姐姐进来对晚照姐姐说,蝴蝶姨不见了的时候呀!”唐少恨小盆友只穿着内袍,当然以他这么小的年纪,也不要指望他自己能穿上外袍,这可是大冬天的呀,圆圆的脸冻得有些红彤彤了。晚照一直是照顾他的,晚上就睡在他的房中,红裳找晚照的时候,估计将他惊醒了,只是不知这小家伙什么时候跑进来的。而且还一声不吭,真能躲得住呀!
“将他放到我的被窝来,要是冻的受了风寒,就让太医们给你身上扎针。”枯蝶有些无奈,这孩子,还真不是个省事的。
“小王爷,大少奶奶怀的一定是小弟弟,才不是小妹妹呢,你不要胡说。”绿裳将唐少恨小盆友抱起来,塞进了枯蝶的被窝里,一边说道,虽然大少奶奶这样的人品生出来的姑娘也是个出挑的,可对大少奶奶和大少爷来说,先要生一个儿子那是最重要的,所以,她纠正唐少恨小盆友的称呼。
“谁说的,本小王爷说是小妹妹,一定就是小妹妹,小妹妹才可爱,王爷爹和美丽娘最疼的就是我家的小妹妹了。”唐少恨小盆友不服气地道。
“好,好,好,小妹妹就小妹妹,如果是个小弟弟,少恨宝贝也要喜欢他幺!”枯蝶笑着安抚。对她来说,不管男女都是自己的孩子,根本无所谓,只是大夫人还有裴家的长辈们,恐怕想得的是一个男孩吧。只是不知裴奕涵是怎样的想法了?
“如果是可爱的小弟弟,那少恨宝贝也喜欢,如果不可爱,蝴蝶姨最好将他送人,再生一个小妹妹给我玩。”
枯蝶满脸黑线,自家的孩子怎么能随便送人呢?这小家伙的意识有问题
且说那偷画的黑衣人脚上被枯蝶刺了一匕首,受着伤,忍着疼痛,但又不敢直接回自己院中,好在他对府中的环境比较熟悉,只好来回绕着圈子,打算甩掉那些护卫,翻身越过一座围墙,就被一个黑影挡住了。
这黑影身形纤细,个头不高,他初以为是先前在画意搂帮他挡住护卫的那个女子,可仔细一看,身形还是有差别的,尤其是两人的衣着,在远处摇晃不定的灯笼的微光下,还是看的清清楚楚。
“你是何人?”他暗自戒备,开口发问。
“将画交给我,我会将它转交给主子的,这是你这个月的解药。”那黑衣的女子开口道,声音有些沙哑,听起来好像是经过伪装的,这女子是谁,她怎么知道自己今晚干什么了?甚至知道他身体的毒必须每个月服一次药?
尽管心中狐疑,可那女子手中装着药的瓷瓶的确跟以往的一样。
“你到底是什么人?”他再次发问。
“我是什么人你不用知道,只要记好你的身份就是,七号!药你要还是不要。将画给我。”
他还是有些迟疑,但他知道对方真的知道他的身份,他曾经的名字早已不在,他是七号,他是七号,可今晚他丢了身上的玉佩,也许过不了几天,府中的人就知道他是什么身份了,那时他就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