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婉有些不明白她的用意,于是就用天真的口气问:“记下来做什么呀,姐姐?”
温娴笑盈盈地说:“这样你就不会忘记同窗的名字了呀!”
“嗯。”温婉点点头,虽然知道绝对不会这么简单,但觉得温娴绝对不会有什么不好的用意,于是就应诺着,收到书袋了。
辰时一刻,温向东过来接温婉,由于是第一天入学,所以他决定亲自送女儿过去。上马车前,温娴还拉住温婉的手,提醒她千万不要忘记在册子上记名字,还说她晚上要看,看温婉在上学第一天里就认识了多少朋友。
同行的,除了温向东之外,还有堂兄温克恭。这个美少年,看起来是很养眼的,只是话太少,而且自从刚来的那天见过一面之后,就再也没有来露过面了。不知道她对温媛那个堂妹是什么样的态度,反正在温婉看来,是冷淡的可以。
温婉瞅了两眼正身安坐在对面的温克恭,心里琢磨着,如果是温娴的话,肯定会亲热地去打招呼吧,但是她温婉的性子就是这样,别人对她好,她就对别人好,别人对她爱理不理,她也照样爱理不理。热脸贴冷屁股的事情,她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第五章 先生】
京学府位于望京最繁华的朱雀大道上,据说出了京学府,走个几百米,转个弯,就是九阙皇城的朱雀门。所以经常有京学的士子们躲藏到朱雀门附近,期待着与皇族或者权臣来一次了不起的邂逅,然后就千里马遇伯乐,一步登天了。
温向东带着温婉拜见了京学的院士黄恩辉大人,或许是慑于温家的权势,黄院士的态度显得十分恭敬,一直不停地在夸奖温婉,夸得温婉头皮直发麻。温向东却像是很受用,笑盈盈的,满面春风。
但说起插班这件事情,黄院士的神情就开始有那么点迟疑了。话茬儿在东转一圈,西转一圈之后,终于隐隐约约地说到边了。原来京学根据科考时的三榜的成绩分为天、地、人三个榜,也就是相当于现代的尖子班、重点班和普通班,然后温婉就是被分配在了人榜的第五个班,也就是最后一个班。所以黄院士才担心温向东会因此动怒,而作了百般解释。不过温向东却似乎一点都不在意,不知道是刚才那一番好话起了作用,还是他坚信着以自己女儿的才气,就算是在人榜也无法掩饰其光辉,很快就会晋升到天榜。
谈妥插班的事后,黄院士就差人唤来人榜五苑的学监安东来,郑重地引见给温向东。相互见了礼,又叙了一会话,温向东就告辞入朝去了,然后温婉也被“移交”给了安东来。
人五苑学监,也就是相当于现代的班主任安东来,是个很俊秀的年轻人。看上去年纪最多不过二十出头,一袭青衫,说话时眉眼含笑,话音低沉柔缓,除了“温润如玉”,温婉想不到第二个词来形容他。
“京学府从方位上来看,分成东、南、西、北四个大院。北院,就是我们刚才过来的那里,是院士和学监们办公的地方,也有学监长年住在那里;东院是天时院,是天榜的同窗们学习的地方;西院是地利院,同理可推知,是地榜的同窗们的学习之地;南院就是我们的目的地。”
一路行来,安东来细致地为温婉讲解着京学府里的大致情况,以及一些规定。比如辰时三刻开课,不要迟到。午饭由学府统一安排,傍晚则要到酉时才正式放学。这期间,没有先生的准许,不能私自出学府,违者要受重罚等等,基本上还算都是一些可以理解的规定,跟现代的校规也差不了多少。
由于正是授课时间,一路走来,除了几个洒扫的仆侍和端茶送水的侍女们,基本上没有看到有学子在走动,温婉不禁在心里感叹,不愧是京学啊,看来果然是纪律严明,而且学生的素质很高。
进入人和院,就听到了一阵悠扬悦耳的琴声,从空中飘扬而来,空气也像是有了生命一样,令人振奋。安东来低头温声对温婉说道:“正在上音律课,你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先过去跟宋先生打声招呼。”
“嗯。”温婉应了声,乖巧地在廊下的矮树前站定。
安东来会意一笑,转身从拱门进去了。过了片刻,那串琴声就嘎然而止,随即听到安东来高声唤了声“宋先生”。温婉怔了怔,回头往拱门内望去,就见一白衣抱琴的男子快步从门里出来。白衣当风,发丝轻扬,清晨的阳光,明亮而不刺目,在他的身上淡淡地浮跃起层层华光,这一刻如同梦幻般美妙,深深地刻入心底,终生难忘。
安东来快步追出来,见已经没了那白衣美人的身影,便住了脚步,轻叹了口气,随即转目望向温婉,含笑地温声说:“随我来。”
“是,先生。”
温婉乖巧地跟在安东来身后进苑,走过半截回廊,在尽头的假山处拾级而下,再从左侧的拱门拐进去,眼前顿时豁然开朗。
这是个比寻常庭院大上三四倍的大院子,四周围满了开着五颜六色花朵的花圃,空气中也不时地迢递来阵阵幽香,沁人心脾。院子尽处是一个半人来高的琴坛,砌成亭子的模样,既可以遮风蔽雨,又空畅通透而不会让琴音有所阻碍。
坛子正下方的大片空地上,就整齐地端坐着的人五苑的学子们。大约有三十四个人之多,清一色的青色儒衫,每人面前也都清一色地摆了架古琴,看来刚才真的是在上音律课。温婉不由地开始头疼了,她天生五音不全,从小就没少为音乐课烦心过,没想到,现在还来个音律课……真的是老天不作美啊,希望到时候不要太丢人。
正想着,安东来已经带着她来到琴坛前,拍了两下掌,示意大家将注意力集中过来。而事实上,就算他不拍掌,自打温婉一进苑门,所有学子的注意力就已经集中过去了。
“从今天开始,大家就多一位同窗了,就是这位小姑娘。她的年纪很小,今年只有九岁,所以平日里大家多多照顾一下小师妹。”
“是,先生!”学子们齐齐地应诺。
安东来会意地微笑,躬身扶上温婉的肩,柔声说:“来,跟师兄师姐们介绍一下自己。”
介绍……温婉迟疑了一会,缓缓上前一步,微扬声音说:“师兄师姐好,我叫作温婉,温柔的温,婉约的婉。”
“小师妹好!”学子们又齐声应诺。他们之中,大的不过十六七岁,小的也就十一二岁,还都是些孩子,对新来的一个小妹妹都显得非常兴奋,个个雀雀欲试着想过来搭话,但碍于安东来在场,而憋着劲坐在座位上没动。
由于温婉个子小,安东来就让坐在第一排的一个名叫“诩之”的小男生让位置给她。那男生大约十一二岁的年纪,白白净净的,虎头虎脑的,长得非常可爱。但就是一张粉嫩嫩的脸蛋漠无表情,似乎无论怎样都与他无关似的。安东来问他是否愿意把位置让给小师妹,他也二话不说,直接收拾东西,坐到后面去了。搞得温婉一直心里不太踏实,总觉得一来就抢了他的好位置似的。
安置好温婉,安东来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一堆人围到温婉位置前,七嘴八舌地像炮哄一样一大堆的问题砸了过来,问得温婉有些头晕眼花,完全不知道回答哪个问题才好。
“停!”忽然一个个子娇小的小女孩扬声大喝了声,竟就威慑性十足的把纷攮的声音压制下去了。然后小罗莉迈步踏前一步,扬着下巴,豪气十足地说:“你们通通闭嘴,由我来问!”
她这么一说,当即有几个人不满地“哼哼”了几声,转头就坐回位置去了,但却仍有不少围在温婉身边。看来她这个过季的插班生,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件极其新鲜的事情。
“我叫作水玲珑,比你大两岁,今年十一岁了,我爹爹是户部员外郎水无月,你呢?”那小女孩直接自报家门,但她显然是个急性子,不等温婉作出回答,马上就自己接下去说开了。“你姓温,不会是那个温家的人吧?”
温婉怔了怔:“哪个温家?”
“就是温明瑞的那个温家啊!”说起温家,水玲珑似乎颇有怨言。
旁边有个大个头的男孩嘟着嘴提醒说。“不会是啦,我爹爹说温家只有一位小姐。”
水玲珑回头就瞪了那小正太一眼,忿忿地说:“你以为就你知道啊!那臭丫头在天榜,成天嚣张得跟什么似的!识相的就不要惹到我,不然,我非给她给颜色瞧瞧不可,我才不管她是不是温家的人,她外公是不是当朝丞相呢!哼!”
【第六章 初相遇】
原来温媛是在天榜啊!
温婉心里不由琢磨开了――传说中进天榜的,不是科考的前十名的么!如果温媛是凭实力考进去的话,成为女学士就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了,那温向东就不会因为她“写”了那两首诗,就那么激动地接她们母女进京吧?所以,温婉估摸着温媛十有**也是托关系进去的。不过同样是走后门,温媛就一走就走到天榜去了,而她温媛却只能在人榜呆着,看来王氏夫人的娘家势力比温家可能还要大上几分,以后有得麻烦了。
“怎么啦,为什么不说话?”水玲珑拧拧眉,似乎对于温婉的闷声不吭感到有些不高兴了。
温婉弱弱地说:“我……刚来,一个人都不认识,有些……害怕……”
水玲珑一听,当下拍着自己的小胸脯壮声说:“用不着害怕啦,以后只要跟着我混就行啦,看谁敢欺负你!”
温婉正奇怪她一个官家小姐,说话怎么这么匪气,忽然旁侧有人“哈哈”笑了一声,高声说:“我说怎么仿佛看到天上有一只牛在飞,原来是因为玲珑在这里吹啊,原来如此!”
水玲珑一听这个声音,不由地柳眉一竖,怒喝一声:“柴启瑞!”当即转身从围观温婉的人群里挤出去,快步奔向提着半截竹筒,迈着舒缓的步子,从院门口晃晃悠悠地走进来的锦衣少年。“柴启瑞,你又迟到!”
那名唤作“柴启瑞”的锦衣少年,看上去跟温克恭差不多年纪。小麦色的皮肤,眼睛大而明亮,笑容也很清亮,昂然而来,全身洋溢着一种勃勃的生机和恣肆的青春。“错,我不是迟到,是逃课,呵呵。”
“你!”水玲珑气冲冲地说。“我们人榜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害群之马,才会被天榜和地榜的人嘲笑!”
“大错特错!”柴启瑞右手竖起一根指头,到水玲珑眼前左右摇摆了几下,然后好整以暇地纠正说。“我们人榜就是因为有我这样的绝世天才,才能不被天榜和地榜的人嘲笑!”在水玲珑出言反驳他之前,他倏地将手里拎的半截竹筒提到了与水玲珑视线平行的地方,似笑非笑地说:“嘲笑地榜的人去,去不去?”
“去!”水玲珑毫不迟疑的回答,就似刚才并不是她在跟这个柴启瑞起过争执似的。果然,孩子终究是孩子啊!
学子们注意的焦点也顿时从温婉身上,转移到了“嘲笑地榜的人”上头。不出片刻,在柴启瑞的带领下,院里的学子倾巢而出,眨眼间,偌大的一个院子里,只剩下温婉,和后排的一个闷头看书的男孩。
温婉转着头,目光在空院里晃了一圈,最后落在那个男孩身上,发现正是刚才被安东来要求让座位给她的颜诩之。正想着是否要过去道谢,忽然就看到院子门外探进一个身子,却是水玲珑,她远远地朝温婉招招手,提声催喊:“快来!温婉!”
“噢。”温婉本来是不想去的,但是坐在这里也没什么事做,不如跟去瞧瞧,看那个叫柴启瑞的少年到底有什么法子能嘲笑到地榜的人。
本来一路上对于做什么方法作了很多种预想,比如赛文啊,斗诗啊等等这种高层次的,等到了目的地后才知道自己实在是太高估了这群孩子的娱乐,原来只是斗蛐蛐而已。
水玲珑拉着温婉挤到人群的最里层,紧挨在柴启瑞身后站着。捏着两个小拳头,对正斗得难舍难分的两只蛐蛐,使劲地为那只叫“霸王”的蛐蛐加油。温婉盯着看了老半天,也没分辨出来到底哪一只才是我方队员,兴致寥寥,于是就细细地打量起对方的人来。
有别于人五苑的几乎倾剿而出,地榜只来了五个人,为首的是一名十二三岁的少年。皮肤白嫩,粉粉的,不见一丝暇疵。衣着华贵,色泽却不显张扬,悬在腰间的那块玉佩,其成色一看就知价值连城,看来也是权贵之后。不过,现在应该是上课时间,人五苑是因为先生的突然离席,所以才改了自由活动,那地榜的这几个人就该是逃课了吧?
“八成也是托关系进来的吧?”温婉在心里这么想着,一时忘记将目光从那小正太身上收回。那少年像是感受到了温婉的审视似的,抬眼朝她站立的地方看了过来。温婉回过神,匆忙转开目光,这时身侧的水玲珑却忽然大声跳着欢呼了起来:“赢啦!”紧接着,身旁的人也相继欢呼了起来。
柴可瑞将自家的蛐蛐赶回竹筒中装好,笑盈盈地说:“苏政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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