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事嫡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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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事嫡妻-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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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经,他以为她的贤慧善良是他最大的骄傲,在他的面前,她贤淑谦恭,对婆婆敬重,对姨娘宽待,对前头夫人生的嫡长子慈爱,一家和乐融融……
  
  是吗?和乐融融?
  
  那为何他的亲娘不愿接近这恭顺的媳妇,美艳动人的巧姨娘一见到她有如惊弓之鸟般不敢抬头,他曾经当命根子宠的长子不屑与继母为伍,总是冷脸以待,视同路人。
  
  很多事回想起来,现在都有了答案。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以为是花香四溢的好花朵,却结出恶臭无比的烂果子。
  
  「你问我为什么,我倒要问你,想将我生的一对儿女置于何地?一嫁进门,你就对我言明族规,周府家产由长子继承,是既定家主,叫我不要多做妄想,做好分内之事即可。」她的分内之事是什么,不就为他生儿育女,当空壳的主母?
  
  「后来你生了溪儿,我不是给你一大笔银子,还有庄子、铺子做为你劳苦的补偿,我也说过不会亏待你们母子,等分家时多给你一些私房吗?」那是一般百姓几辈子都赚不到的财富呀!
  
  崔氏冷笑撇嘴。「就那么一点点残羹剩肴当施舍乞丐吗?和周府偌大的产业一比,那点小钱算什么!凭什么我儿子只能端走一碗汤,而死得只剩一堆白骨的夏氏之子却能整锅拿走。」
  
  「人死为大,你为什么一定要跟贞娘比较,她有的你难道没有吗?你还活著,她却死了,往后的日子你还能过得比她差不成!」和死人争什么争,简直可笑至极。
  
  「就是人死为大我才吃亏,她生的儿子是嫡长子,把我生的嫡次子压在底下,每到逢年过节开祠堂祭拜时,我还是个主母吗?在死人牌位前得行妾礼,从没一回是正妻身分,我还能不憋屈?我压根跟巧姨娘没两样!」
  
  崔氏心里的怨气堆积了二十年,她恨极了明明是以明媒正娶、大红花轿从正门进周府的自己,每逢族中重大节庆,她这受人仰望的嫡妻就得退位,把主位让给元配。
  
  她忘不了孟清华入门头一天敬茶时,半点敬意也无的周明寰拉著媳妇不让她下跪奉茶,反而要她先向陈旧的木牌子一敬媳妇茶,对她这继室婆婆只行了半礼,一福身便算礼成。
  
  连继子都敢无礼地打她脸面了,她不先为自己设想,日后嫡长子当家,她岂有好日子过!
  
  「你嫁给我的时候,就已经说了是继室,你要不想嫁可以拒绝,我不是非你不可,但你崔家人喜孜孜地收了聘礼,迫不及待地让我花轿上门迎娶,两相情愿的婚嫁你有何好怨。」
  
  根本是无理取闹,拿个死人当藉口。
  
  一被揭开事实,崔氏恼羞成怒地朝周端达鼻头一指。「就贪你那点聘金吗?要不是我爹刚好欠人一笔赌债,我也不会嫁人为继室,谁不想当嫡妻,要当续弦,让个死人压我头上。」
  
  崔氏不说看上周府的财产,当初她也是乐意得很,当年的周端达也是翩翩俊儿郎,她一见了就欢喜,还是有钱丧妻的世家老爷,她想办法攀也要攀上这门亲,当个富家夫人。
  
  算是你情我愿,一个中意、一个满意,一拍而合,当下你侬我侬往被窝里滚,哪管得著还有继子碍事。
  
  「你……你居然这般嘴巴不厚道,连死去的贞娘也要糟蹋一番,我……我……」周端达气得脸色涨红,一口气差点上不来,憋得快要断气似的。
  
  「爹,对于这种心思恶毒的妇人多说无益,她永远认为错的绝对不是她,而是我们周府对不起她,她把周府的一切全部拿走了是她应得的,我们其他人是靠她施舍的可怜虫。」崔氏向来目中无人,只想著自己好,把旁人当草。
  
  「寰儿,爹错了,爹这些年太忽略你了,爹……很是羞愧。」周端达缓了口气后,面上尽是愧对长子的羞色。
  
  周明寰很想说无妨,爹的一时糊涂也是受崔氏蒙蔽,人生在世谁能无过,从错误中再站起来便好。
  
  可是一想到妻子受的罪,他的心结无法解开,错了就是错了,还能若无其事的揭过吗?那他们所受的苦又算什么。
  
  「谁说有错,我没错!我拿的是我应该拿的,这些年全是我一手操劳府里大小事,你们有什么贡献吗?我是当家主母……」崔氏的声音忽地被遏止。
  
  再也忍不住的周明寰大掌一伸掐住她咽喉。「你对周府有怨与我妻子何关?她不过是我孩子的娘亲而已,你在送给珍姨娘的衣料上浸染致人滑胎的香料,又在她的饮食中下了慢性毒药……」
  
  「放、放开,你松手,我、我不能喘气……」她两手直抓,想扳开掐住脖子的手,一张脸涨成霜打的茄子,紫得要命。
  
  他冷笑。「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手段狠厉得欲连同他们母子一并害死,竟花了一百两银子让几个地痞埋伏在半路上,一看到左侧挂起六角宫灯的马车通过便拉起绊马索,让马受惊失控,马车上的人也无路可逃,尤其是有了身孕的孕妇,她一受惊,见了红也等于去掉半条命,一条腿踩进鬼门关。」
  
  幸好马车奔驰的方向靠近千佛寺,寺中有医术甚佳的了缘大师,否则等到城里的林大夫等人赶来,只怕妻子早就断了气。
  
  越想越恨的周明寰真想下狠手扭断崔氏的颈子。心思阴毒作恶多端的她活著何用,死了倒教人称心,世上少了一个祸害人的恶人。
  
  「寰儿,留她一命吧!看在她也生了溪儿、馨儿的分上,让她多活些时日。」看重子嗣的周端达还是顾念一双儿女的感受,不想他们面对失母之痛。
  
  「哼!」因为老父的求情,周明寰嫌脏手似的将崔氏甩开,她没站稳摔倒在地,抚著喉头大口喘气。
  
  「你、你这个畜生,居然想手弑嫡母,你、你会不得好死……」不知悔改的崔氏纳自谩骂。
  
  她心想,自己还有儿子溪儿,不怕百年后无人祭祠,她永远都是周府主母,她的子子孙孙会吸光周府所有的产业,届时她就是高高在上的老太君。
  
  都到了人尽厌弃的地步,她还惦记著周府的财产,盼著儿子孙子有出息,把周府百年基业夺吃下来。
  
  「你说谁是畜生,要让我帮你提早入了畜生道,投胎转世吗?」他乐于效劳。周明寰手指成扣,欲了结她一生。
  
  怕死的崔氏直往后躲,蜷缩著身子。「你竟敢……呃!逆上,你不孝,大不孝,我以嫡母身分逐你出……」
  
  「逐你出府」的话还未落,一阵刺耳的哀嚎声由远而近传来,周明溪神情痛苦地抱著下身,跌跌撞撞跑来。
  
  「娘!快救我呀,我不行了,断了断了,快找那林大夫来呀,我……我这辈子完了……」
  
  「什么断了?」一时没发觉儿子的异状,崔氏一脸纳闷。
  
  满脸通红的周明溪都快哭了,颤抖的指指裤裆。「娘——儿子那话儿断了,快想办法帮我……」
  
  「哪话儿呀!断了再接……啊!什么?!你指的是传宗接代的……谁!是谁干的?!」
  
  崔氏大怒。
  
  「是我干的怎样,谁教他色心不改地想把我往树丛一压,掀起我的裙子就想做不要脸的事。」越发泼辣的凝暮随后跑进正厅,手上还抡著臂粗的擀面棍子,准备打破色胚的头。
  
  「一个下贱丫头也胆敢犯上,是谁给你撑腰的,主子要你是你的福气,居然反了敢追打主子!」崔氏忘了自己都处境堪忧,直想唤锺嬷嬷叫几个丫头将凝暮重打残了丢出去。
  
  但是锺嬷嬷早就死了,在孟清华昏迷不醒的第七日被一匹发了狂的马活活踩死,死时的骨头都碎了,肚破肠流。
  
  没人出面为她收殓,最后丢到乱葬岗喂野狗,知晓内情的人知道是周明寰派人下的手,不过没人揭破。
  
  「再下贱也不是你家的丫头,你管不到我,我们大少奶奶说了,谁敢欺负她的人就用棒子打出去,打死她负责。」凝暮的左腿走路时有点不太自然,但不细察不会发现她跛了一足。
  
  还不晓得收敛的崔氏大声怒骂,「大少奶奶半生不死的躺在床上,能不能醒过来还是个问题,你要一个活死人为你做主……」
  
  啪!一巴掌落下。
  
  大家都以为出手的会是怒不可遏的周明寰,没想到竟是痛心疾首的周端达,他一掌打得崔氏爬不起来。
  
  「孽畜、孽畜!你没了子孙根还能做什么,我周端达没有你这个败坏德性的儿子,给我滚出去!」
  
  「爹——」周明溪讶然的白了脸。
  
  「老爷……」崔氏惊骇地想拉住丈夫的裤管。
  
  「寰儿,以后周府就交给你了,爹老了,管不了事,日后周府的产业全权交由你处理。」他乏了。
  
  周端达一交权,首当其冲的是妄想掌权的崔氏,她被勒令关在夏荷院中一步也不得出,府里的事一件也不准插手,权力被架空,再也翻不了身。
  
  而「太监」周明溪被赶出周府,多次想仗著周三少爷的名义回府要钱,但在大总管魏岩的授意下,来一次打一次,打到他怕,后来就渐渐少出现了,后来有人瞧见他在街边逼一名年轻女子卖淫,赚取银两好供他花用。
  
  听说那名女子形似周府已出阁的四小姐周玉馨……
  
  「华儿,春天到了,你看满园的桃花开了,你不是说桃花树下桃花仙,要为我酿坛桃花酒吗?如今花满枝头了,你几时才要开始酿酒呢?」周明寰怀中是深深熟睡著的妻子,他们坐在桃花树下的软榻,一边迎风拂面,一边晒著日头。
  
  孟清华从产子那日后便再也没有醒来了,从八月中秋到阳春三月已过了半年之久,中间还过了一个人在却不团圆的年,气氛十分低迷,没人能笑得出来,连挂了一府的红色灯笼也喜庆不了。
  
  不过小小少爷聪慧灵敏,会翻身小爬两步了,咿咿呀呀的似在喊娘,不太闹人,逢人就笑,甚得老夫人和巧姨娘喜爱。
  
  「华儿,我很想你,没你亲手缝制的衣服我穿得不合身,针线也没你细致,厨房煮的菜难吃死了,跟猪食没两样,以前不觉得自己是有福的人,身在福中不知福,直到吃了变了味的乾烧河鳗才知道有你在身边是件多么美好的事……」
  
  周明寰自顾自的说著,没发觉搁在软榻上的莹润小手动了一下,翦翦蝶睫似掀一掀地轻颤。
  
  「祈哥儿会翻身了,你拚了命生下来的小崽仔已经很沉手,你不想牵著他小胖子,看他迈开生平第一步吗?华儿,你错过了儿子的成长……」她会后悔吗?
  
  周明寰清楚妻子不后悔生下祈哥儿,因为她脸上始终带著笑。
  
  「……想……」轻如柳絮,随风而逝。
  
  「不要再睡了好不好,祈哥儿快要会喊娘了,你若没听见会非常可惜……嗯?」刚才有人说话吗?忽地一顿,他竖直耳朵聆听,久久未再有任何声响,他失望地当是听错了。
  
  就在他又想唠叨日常琐事时,小尾指忽然被轻轻一握。
  
  「我……我们的祈哥儿长多大了?」有气无力的软腻,却是人世间最美妙的仙乐,美如轻弦。
  
  「华儿?」他声轻如风。
  
  如蝶翼的睫羽轻拍了两下,美目缓缓睁开,瞬间光采生辉。「我觉得好累,我睡了很久吗?」
  
  笑著,却落泪,周明寰头一低,轻吻妻子的唇。「不久,还足够我们厮守一生,我的小懒虫妻子。」
  
  「谢谢你……无怨无悔的守候,你是我心中唯一的烙印。」看他哭,她心很酸,想告诉他,此生她只愿与他在一起,要他别哭了。
  
  两人四目凝望,眼中都起了水雾,同时又欢喜地笑了。
  
  「愿从此沉睡不起,与天地同眠。」
  
  功德圆满的了缘大师在圆寂前说了一句禅语。
  
  一年之始在于春。
  
  禅意一解是春天一到百花开,万物再沉睡中苏醒,天地都再现生机了,沉眠半年的人儿也该醒了。
  
  孟清华于八月十五陷入昏迷,却在阳春三月迎来新生,她的命运已经改变了,重新面对新的开始,她有爱她的深情丈夫,有个老爱腻著她的儿子,还有关心她的家人。
  
  在昏迷的那段时日,她又回到重生前那个地方,以一缕芳魂之姿看她死后发生的事情。她刚一死,巧姨娘也死了,是溺毙,锺嬷嬷将她的头按入池塘,活生生溺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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