恼意升起,他原地回身,一招横断巫山就切向简随云的腰身,大有将简随云拦腰截断的狠厉!
这一次,所有的人都在很仔细地看,看着那掌法在接近到简随云腰间只余一寸时,他们能确定郝青松的掌法精准到位,并且贯注了更多的内力。
而这一次,他们也终于看到了那只掌是如何落空的。
就在掌尖已切到简随云腰身上时,几乎已经与她的衣袍相触,她的周身就像拂过了一缕风,将她的衣袂拂动,在翩翩拂动间,那只掌又一次错过了她的身!
众人惊讶!
与其说他们看清了,不如说他们更没弄明白,那个人动也没动,仅仅像是风过衣飘,怎么就躲过了华山派的掌法?
那般的写意,那般的从容,与多数江湖人腾身飞跃的大幅度的动作完全不同!
郝青松身在局中,没有旁观者惊怔与思考的时间,再次失手的打击让他的眼中划过一线阴狠的光芒,“呛啷啷”一声抽出三尺青锋!
剑,是他父亲请江湖有名的铸剑师用百练精钢打造的,光芒逼人,拿在他的手中给他增了几分威武,而他脚下一挫,身形一拧,照着简随云的面门“嗖”地刺去——
华山派的剑法从来都没有人敢小瞧过,数百年来,它都是华山派能跻身江湖大派又能保其长久不衰的支柱。
郝青松得其父亲嫡传,即使悟性算不得最好,但他在剑法上的火候也是极有功底的。从他身边同行的那几个人事事以他为首就能看出,他在几大门派的少年辈中是有威名的。
就见剑影翻飞,一招出去,便有二十八式变化,剑尖微颤,宛如龙吟,带着杀气!
郝青松的眼中也已含着杀机!他今日要让简随云好看,不死也得见点血!
简随云自然感受到了那种杀气,淡淡的眸中划过了一些微云,缓缓地笑了——
一笑间,让郝青松怔愕,就像眼前腾起了云雾,对面人的脸孔隐在了雾中——
下一刻,他只觉腕间一紧,虎口处猛的生痛,回神一看,自己的剑还在自己的手中,但自己的手却落在了对方的掌握下!
现场,又是一阵寂静!
刚刚因郝青松拔剑而带起的燥动在瞬间又平息,但一种更大的震惊在无可遏制地攀升——
众人眼中看到的,是少年剑客榜上排名第二的剑客竟然在一招中便被对方制住了!
一招制敌的事,似乎真的发生了?
简随云看着与自己相隔不到两尺的这张面孔,淡然的眼中没有情绪。
她的右手袍袖反卷着,袖中是郝青松的腕脉,她甚至不需肌肤相触,便已让这个狂傲十足的名门子弟动弹不得。
郝青松的脸在急剧地变色,暗中使力,想将简随云的袍袖崩裂好脱身而出。但他立刻发现自己即使调上了十二分的内力,对方看似普通的袖子仍然完好。
难道这家伙的长袍是用特殊材料制成的?脑中闪过疑惑,他仍不肯轻易罢休,眼中的戾气仍在。
“你,再动杀机,必自损。”徐徐地、飘然的声音拂来——
郝青松一怔,抬眼对上简随云的眼,心中不由打了个哆嗦。
那双眼,就像一面平静的镜子,反照着他。镜中的自己竟是那般猥琐与渺小,小得连他自己都无法装作看不到了。
“发生了何事?”一道甜脆的声音从半空劈来,场中飞落一人。
明眸善眯,雪肤玉容,正是闻声赶来的风吉儿。
她乍一出现,看到这情景有些意外,随即眯着眼瞅向郝青松,“哟,让我瞧瞧,这不就是郝三通的好儿子郝青松?怎么两日不见,脸面就变得白了许多?而且香气扑鼻,比这园子里的姑娘们还要香上几分?”
她何等精滑,眸子转了两转,便立刻明白其中因由。想是这小子中了唐门的迷花散,满身长斑,骚痒难耐外,那红斑扩散到了他的脸上,将他弄了个满脸开花!为了掩饰,才敷上了厚粉,又将那颗碍眼的痦子上的毛也拔了去,就是想让自己不至于比这园子里的其他男人太逊色。
说到底,还是想让自己不至于被姑娘们无视。不过,那粉扑得也太厚了!
郝青松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厚粉也无法掩饰他现在的尴尬与羞恼。
周围的人在渐渐增多,从各处赶来的人也都在聚过来——
“走——”简随云淡淡一语,松开了袍袖。
郝青松险些立不稳,连忙沉气,借助收剑的动作掩饰了过去,但他的脸有些抬不起来,一双拳也在腿侧紧紧地攥着,“咯嘣嘣”作响。
那是他心底的挣扎!
“郝兄,到了上药的时间,大夫说过,莫错过了时辰,否则这湿疹便无法好利索了。”他身后挤出一人,将他拉了过去。
其他与之同行的少年也都反应过来,郝青松丢脸,便意味着他们也都没了面子,趁现在围观的人还不太多,早溜为妙!
于是,七八人全拥上去,将郝青松架在中间,开路而去——
可谓时来得嚣张,去的慌乱,走前都从眼角处又瞄了眼简随云,神色是更加复杂。
“随云,你有无怎样?”风吉儿上前探看。
她十分清楚,依简随云的性情绝不会与他人主动生起争纷,必是那些人不自量力地来找事。
“无妨——”简随云淡淡一笑,向外走去。
所过之处,围着的人都不由自主地让开了路——
看着她淡然无波的面孔,那些人仍在张口结舌,仿佛还未从刚刚发生的事情中明白过来。
风吉儿瞧瞧众人的表情,琥珀瞳眸盈盈闪动,这些人今日可曾见识到了何谓真正的高手?
她虽未来得及看到刚刚发生了何事,但她知道,如果不是简随云出手利落,简单几招就制住了那个小子,恐怕赶来看热闹的人会更多。
而简随云无心在众人面前显露!
也许,从今日起,简随云这个名字将不胫而走,越过周园的高墙,飞到外面的世界中去——
但她不知道,不久后,简随云带给整个江湖的震动,是她所无法想像得到的!
第八十三章 杀机
今夜,将是简随云与唐云引等人,呆在周园的最后一个夜晚。
而这个夜晚中,她踏着微缺的月影,随着一人行在曲折的花径中,步向周园的深处——
空气中浮动着浓烈的酒意,浸染了春风,也浸染了整座周园。
何来的酒气?
如果上千人聚在一起大肆饮酒,并且是从入夜时分就开始灌下几百坛酒,没有酒气浮萦才是奇怪的。
傍晚时,周家管事便到各处邀请宾客,将之一一请到了周园的前院大厅中。
因为,周府的主人回来了!
周田远,一个相貌清矍、话语不多的中年男子,举手投足间都是沉稳。他的长子周平乐也同样显得稳健,虽年青,却貌不出众,远不及园中众人的倜傥风流,若非是“主”的缘故,可能不会有人多看他们一眼。
但父子二人举办的这场盛会,却深得在场众人之心。主客之间,虽不相识,场面却很快热闹起来。
而大厅宽绰有余,灯火辉煌,席开百桌!这一宴既是为急赶而回的周家父子接风洗尘,也是向大家陪罪。
但那父子二人在略为客套寒喧后便默默坐回了主位,寡言中显得行事低调。
反倒是乔花娘极为老到,绕着场子为大家敬了敬酒,将场面控制得宜,并频频将酒宴推到高潮,直让千数人喝的是酒酣耳热,彼此间不相识的也打着哈哈,互相猜起拳、斗起酒令!
初入席时,龙占天夫妇与唐云引便被管事引往首席,因他们在江湖中地位是这园中最有份量的,让周家对他们格外相看。
龙占天,虽只有三十过五,却已成名近十五载,并且创立了天下第一庄!他的身份与各大门派的当家人是平起平坐的,远比在场的少年后辈要高出许多。
而唐云引,出自唐家,据说他用毒的能力在唐门中虽非最强的,但他在武学上的造诣却是非同小可。江湖上有种传言,说唐家二公子的身手其实早已超过了唐家任何一代中最杰出的人物,甚至远非所有唐门人所能比。
当今武林中,没有人能真正说得清楚他的武功有多高,只知道他出江湖以来,从不主动招惹别人,但所有招惹过他的,没有一个能达成目的!
其实天下间想杀他的人并不多。因他不主动竖敌,更不轻易卷入江湖是非,最重要的是他所到之处,几乎会让所有看到他的人神思恍惚,呆怔当场。那样的一个人,绢绢风流,谁会想得起与他为敌?
但也有跟唐门素有过节的见他常独来独去,不与其他门人在一起,便想控制住这唐门二公子来要挟唐家人。
传言,就曾有一个成名多年的刀客在找上他时,特意用布将自己的双眼蒙了起来,就为了避免看到他的脸!但那个人仍然没有成功!
唐云引与人过招也往往只是短短几招,那些招术也尚无人能说出真正的来历,甚至还没有人完全领受过他所有的招法。
只听说,他不喜与人对手,如果找上他的人太过纠缠,他就会拿出他的那只玉笛来驱赶你——
笛音,便是他的一种武器。
他吹出的笛曲既能让人痴痴笑笑,不能自已;也能让人头痛欲裂,生不如死。更有甚者,可令天地变色,创造化神奇。
但那笛子到底有没有那么厉害?
仍是没有人能准确地说出,领教过的人都不愿回忆那个过程,更不愿与其他江湖人谈及那种丢面子的事。但短短几年间,他确实已让所有对唐家不服的人在看到他时,都会绕道而走,宁可去找使毒高强的唐家掌门去过招,也不想直接碰上他!
无疑的,唐云引三个字在传言中,成为了江湖后辈中最负盛名的一个名字。
而简随云并没有在受请的行列,即使她风姿无限,在千数人的大厅中却不能破格入首席。
原因极简单!
在此之前,谁都没有见过她,更不曾听说过她这号人物,江湖中也罢、官场中也罢、即使是普通百姓的家族中,就餐入坐时也是要讲究论资排辈的。她无名无势,如果请入首席,必有许多人会心中不服!
而下午她的出手,虽然也让许多人的心中翻起波澜,但似乎周家的主人并不知道。
依风吉儿的性子,自不愿遵守这所谓的规矩,欲与简随云同桌。但唐云引却没有拒绝周家的安排,竟随着管事入了首席,让她很是意外。
唐云引,向来独来独往,清冷疏离,绝不像个遵规守矩的人物,怎么在今日做出了这么出人意料的举动?
心底的一番犹豫后,她打消了主意。因她知道,简随云这样的人绝不会因为区区的座位往心上去,更不会像众多追名逐利的江湖人一般喜欢在人前显耀。
于是,他们与简随云分开了。
简随云则落坐在最偏僻的一个角落,混在一群文人中,依旧的随意飘然,让附近几桌的人总是在不时地瞄着她。
而当酒宴渐入高潮,一坛又一坛美酒被开封后——
“这位公子——”突然,有一人出现在简随云面前,冲她弯了弯腰。
来人微低着头,样子恭谨,穿着打扮极是普通。
淡淡的眼仍看着菜食,缓缓地夹取着,简随云不语。
“公子,我家主人有请,请您随小的来——”对方未等到简随云的问话,自动道出来意,伸长一臂做出请姿。
简随云仍旧平静地进食着,流云一般的动作让周围涌上清风无限,不急不燥。
请他的人很有耐心地等着,似乎一定要等到她的回应。
引得周围几桌的人便都好奇地张望过来,似乎在奇怪会是什么人选在此时请这样一个人离开?
终于,简随云的腹内有八分饱时,放下了竹筷,起身——
那个人仿佛明白了她要做什么,转过身去,在前带路。
桌位离大厅厅门并不远,觥筹交错中,只有少数人注意到他们,大多数人则喝红了脸,正放浪形骸地划拳拼酒。
也没有人注意到,远远的那端,最前的席位上,唐云引如月投人间,在喧哗的众人中仍是那般清英雅秀,始终不多语。
但他的双眸却穿过重重人影,投在简随云身上,并随着简随云的脚步,一点点移出厅门外——
“公子,请!”
一路无声,曲曲折折,穿过花丛茂林,折过无数楼阁回廊,简随云跟着那个人来到了周园一处深深的角落,停在了一幢红楼前。
门被推开,门内无人,只有家具冷清地摆置着,但每一个物件都极其讲究、精致典雅。
“公子,你再请——”
那人跨进,带着简随云穿过一楼,直上二楼的木梯。
“公子,到了——”在踏上二楼,行到一道珠帘前时,引路人转身离去,他的任务已完成。
简随云淡淡地看着那道帘,翠绿的玉珠穿成,在室内透出的烛光下泛着明润的色彩,就像一片绮色的梦境。
“既然来了,为何不进?”
一道冰凉的声音传出,就似那珠帘上的玉珠坠落,凉,却动听。
简随云分开珠帘,如闲花飘进——
帘里,是一室的朦胧。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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