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无天日中无法准确地计量时间,只能估出个大概,而饥寒总是相伴的,她更冷了,也体会到了何谓“饥寒交迫”。
强逼自己再一次打座,她要坚持。忍耐,再忍耐,只能忍耐!
这一次,入定得很难,功行三六周天后才渐渐地抛开了所有外在的感觉。
时间便又悄悄地滑了过去——
……
又不知过了多久,再一次睁开眼时,唐盈张大了嘴!
因为,她一眼就能看到身旁的简随云,也能看清楚周围的一切。可以说,洞底几丈方圆内的一切,纤毫毕现!
明眼的就像在白昼中一般!
怎么回事?从哪里来的光?绝对不是阳光!
转着头颅寻去时,便看到了一颗流转着七色异彩的硕大明珠!
比鸽卵还要大,照亮了洞底,熠熠生辉!
这个人,竟然带着明珠!
还是一颗极难得的上等夜明珠!
实在可恶,他有珠子,为何不早早拿出来?
为何说珠子是他的?因为简随云还没有醒转,更因为珠子就放在一支木架上,木架就竖在他的身旁。
那木架似乎是某张桌子上的桌腿,顶部被抠出个巢来,明珠就放在那凹陷的巢中,倚在洞壁上。而那人,就抱臂斜躺在旁边,像刚刚才吃饱喝足,晒着太阳一般。
“你既然有这般东西,为何现在才现了出来?”
男子睁开眼,“在下似乎说过自己身上穷得没有一文,如果突然变出这么一颗珠子,姑娘的眼睛恐怕会瞪得更加大了,坐上云老爷的马车时,也会将我一脚踢下车。”
唐盈突然说不出话来,牙齿咬得咯吱吱作响!
此人说的不错,如果早知他怀里有这么一颗价值连城的宝贝,谁相信他走投无路了,要来这墨柳山庄找吃找喝?
“你这油嘴滑舌之徒!”
男子不以为意,又闭上眼,“至少此时的你,没那么觉得冷了,脸色也红润许多。”
愕然地瞪着那张笑脸,唐盈彻底无语。
是的,她现在果然觉得身上多了些热气,这种热气是恼怒引起的。一瞬间,她有种错觉,这个人难道就是为了让她生气才这样的?而生气便不会觉得那般寒冷?
这个人,是怪胎!
大大的怪胎!
“不知道你这人什么时候才会笑不出来!”她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难怪这个人不怕蜡烛燃尽了,原来有这么一个取不尽的光源。
饥饿让她再无法专心打座。
于是站了起来,洞里明晃晃的,做什么事情都方便了许多,她将地上家具的残舷清理到角落,包括那摔成四分五裂的大理石桌面也统统搬到一边后,开始在地上走来走去,并小心
地不发出任何动静。
“把这个拿去——”
男子的声音在她走了有两个来回时,又响起。然后,她便看到这个人手中又多出了一样东西。
“是何物?”
盯着那个不太大的、干瘪瘪的牛皮纸袋,她已经有些习惯这个人总是会突然变出东西来了。
“看了便知。”男子将纸袋抛了过来——
接住,打开,便瞧到一张片状的物体,用手抽出,看到那片状物是硬邦邦的黑红色,皱着眉头怀疑地辩认了片刻后,再用鼻子一闻,惊讶地瞪圆了眼,“牛肉干?!”
“正宗的汉中(陕西省)西乡牛肉干。”
唐盈瞪目结舌,“你身上可真是无奇不有!”
“好说好说,先前不拿出来,是怕姑娘觉得又老又硬、嚼不下去,这会儿姑娘许是不会挑剔它的好坏了——”
这个男子是说她现在定是饿得“饥不择食”了?唐盈的嘴唇僵硬地扯了扯,再看手中的东西,虽是牛肉干,却不知放了有多久,光辩颜色,还有那干硬的程度,就能想像它有多么
“新鲜”了。
“它在你怀里有多久了?”
“不多不少,正满一个月。”
什么?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着,这东西能吃吗?虽然牛肉干不易腐坏,但在这个人的怀里那么长时间,会不会沾了这个人的体味?
“那个……还是你自己留着吧。”她打算将纸袋再抛回去。
“姑娘先考虑好了,你的朋友还需几日的调息,如果姑娘在几日后还能够站着说话,不成为你朋友的拖累,那就还给我也无防——”
唐盈的手顿在了半空,不错,她不能成为简随云的拖累,而她的命是简随云救回的,不能在简随云还没有任何需要她的地方时就这么挂掉。牛肉干虽然不能饱腹,却可以维持生命。
她要活下去!
“那你吃什么?”又望了望对方的怀中,再望望简随云。
简随云在这些天就打算不吃不喝了?还有这个男子,躺着的姿势还是那么舒服,神情还是那么悠哉游哉的。似乎只有她的肚子在“咕咕”叫。
“在下要趁此机会,练练那辟谷之法——”男子的眼看向了简随云,唇边的孤度扯大,牙齿又露了出来。
辟谷之法?
唐盈突然想通,有一些世外的高人,或一些道人、佛家人,通常会有意地进行辟谷的修行,而辟谷期间,或者完全不饮食,或者只吃少许的水果,基本上肠胃中不会有五谷轮回,
体内的陈杂之气也会因此而被排除干净,提高修行。听这男子的话,简随云的不饮不食,便是因为辟谷的原因?
据说,曾有高人可持续辟谷一年之久!
那简随云练到了何种境界?可多久不进食?
“袋里的东西省着些吃,可坚持三四日,我且睡个好觉,姑娘就自便吧——”男子又送上一句话后,靠在洞壁上,闭上了眼睛。
“你……”
他要睡觉?就在这阴寒的洞中入睡?此处潮湿,如果入睡极易使阴气入骨,落下风湿的毛病。
唐盈想出口劝说,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对方又不是孩子,自然懂得保护自己,她不需太操心。而且简随云能如此心无旁骜地入定,并不担心这个人会突袭,在某种程度上似乎十
分相信这个人。
难道此人真不是那暗中设阵之人?
怔怔地看着他,最终,将牛肉干撕下一块,塞往口中——
很硬!非常硬!
并且很有韧性!
如果牙齿不够结实,根本无法嚼动这袋东西,她的牙年轻而又牢固,也得一点点的地撕扯,困难地嚼碎,下咽。
“你还需要这个——”
一样东西又飞了过来,连忙接住,发现是一直挂在男子腰边的皮囊。再看那男子,根本没有睁开眼来。
“没有水,凑和着饮它吧——”
喔?不是水,那会是什么?拔开塞子,一股酒香逸出。
“牛肉配酒易上火,但口中生点火总比饿着肚子来得好些——”男子说完此话后,再不开口。
唐盈又是一怔,牛肉配酒,确实易让牙齿生火,但此人连这点也知道?简简单单一句话,却让这个人更似迷团一般。
难道他也颇懂膳食的搭配?
一般人,并不清楚食物的相生相克如同医理一样是很有说法的,她之所以知道一些,是因为娘亲那边有个做过御厨的亲戚,在她幼年时曾到过唐门,与祖父同席时说了不少在饭菜
上的养生之道——
而牛肉甘温,补气助火,白酒则属于大温之品,与牛肉相配则如火上浇油,易引起牙齿的不舒服(即炎症)。
此时此地,她需要食物与液体来维持身体的机能,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灌一口烈酒下肚,肠胃立刻暖了几分,身子也不再那般寒冷——
而她,将靠着这袋牛肉干与这袋酒,维持接下来几日的等待。
等待着简随云的醒转,而等待后,又会是什么?
第五十一章 天降奇兵
等待终会有结果。
虽然等待的过程几近于煎熬!但简随云还是在唐盈一遍又一遍地打量中,缓缓地睁开了眼睑——
睁开的一瞬间,惯是云淡风轻的双眸中闪过一道亮光,清洌而急速,似青天白日中的电芒,一闪而没后便再不看出任何的变化。
“简,醒来了?”男子的声音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响起。
唐盈突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那人的口气亲热得很,就好像与简随云认识了有千八百年似的。再看那人的脸,在珠光下竟也似也染上了七彩晕色,眼波中伴有无数的亮点在泛滥——
好像与先前笑得不太一样,似乎有几分特别的喜意?
难道是仅仅是因为简随云的醒转,便让他如此高兴?但她又觉得似乎并不这么简单。
此时,简随云的眼也望向了男子,缓缓立起身形,唇边微微浮起一抹孤度,“时间已不多——”
“是不多——”男子同样站了起来,与简随云面对面,说这句话时看了看唐盈。
唐盈有些疑惑,简随云此时也将视线转向了她,而且是盯着她的伤口。
“我……”她有些吞吐,在前十几个时辰她忘了更换药物。但剩余的时间里,她想了起来,并很有规律地为自己换药,可以说,这些天中伤口恢复了许多。但也因没有丰富的饮食
来提供营养,骨伤又难愈,她的手臂动作幅度仍然不能太大,更不能轻易扯动伤口。
“你,进过食——”简随云又看了看她的面色。
点点头,牛肉干虽然不太美味,但能让她此时笔直地站着,而不是萎缩在地上像软泥一样。这点还真多亏了那个男子。
“钩——”简随云向她伸出了手,淡淡地又看了一眼男子,似乎已判断出唐盈为何会有食物裹腹。
“钩?”眨了眨眼,立刻反应过来,从背后取出自己的武器递过去。
简随云接在手,指尖轻抚双钩中其中一只钩的钩尖——
那只钩正是先前被自己给劈卷了的一只。就见简随云的指尖如同抚过花瓣般写意,手过处,钩头便恢复平展,仿佛从来没有打过卷似的笔直、锐利,闪着寒光!然后,简随云提钩向洞壁而去——
男子也移动脚步施施然地跟了过去,一只手在怀里摸呀摸,那样子不知是故意放慢了速度,还是这一次唐盈刻意留了心,总之,她终于看到了这个人从怀中往外摸东西了,而不是
像先前变戏法一样地突然变出什么来。
只见那个人掏出一样不太大的、圆圆又扁平的东西,平端在手中,笑眯眯低头瞅了瞅——
后面的唐盈瞪着那小物件,不得不慨叹,这个人的怀里莫非是个百宝囊?怎么什么都装着?
“你,竟然还带着罗盘?”
那东西的圆盘平面上,在圆心四周刻了表示方位的格线与文字,中央有只活动的指针,而指针正随着男子脚步的移动在轻轻地转着方向。不是别物,正是罗盘!
男子乐悠悠回言:“它,是件好东西。”
“又是件好东西?”再一次狐疑地瞅瞅此人。罗盘只有风水师才会随身携带,另外,出海的商队以及军队中也会配备,寻常人不会总是带着它。
“需要的时候用得上的东西,都是好东西。”
“喔?看来我们现在需要它了?”
男子笑眼弯弯,望着简随云。
简随云已停步,偏过头来盯着他手中之物,准确地说,是盯着罗盘的指针,然后折转了方向,立在了右方的洞壁前,与罗盘指针所指的方向正相反。
唐盈有些奇怪简随云的举动,低头再瞧瞧那物件,“据说,这上面的指针所指的方向,无论何时何的都是朝南。”
“所以在老祖宗那儿,早期简化的它叫作‘司南’。现在,它所指的方位正是墨柳山庄的入口处——”
“司南?”她听说过,战国时期,人们便发现了磁石吸铁的现象,用天然磁石制出了“司南之勺”,而其柄指南,用来辩别方向。到宋朝时,有位叫沈括的人物又将天然磁石摩擦成钢针,使之磁化成为磁针,进化成了所谓的“指南针”。再后来,又发展成磁针与方位盘联成一体的罗经盘,便是罗盘。
但这个男子说什么入口处?墨柳山庄面南背北,南面不正是山庄的正门?心中一动,“所以呢?”
“此洞位于山腹内部。”
“那又如何?”
“姑娘要出去的话,觉得应该往哪个方向?”
唐盈怔了怔,他们要出去?
心中突突地跳!她一直盼望着——
盼望着简随云醒转后,一切都会有所不同!但没想到简随云醒后,话不多言便提钩向洞壁而去,她正自猜想简随云的用意,男子的这番话却是笃定了她的猜测。
简随云是打算破壁而出!
又惊又疑,她自然知道简随云在武学上的造诣已非她所能估量,但如果其内力真能破开这坚硬无比的花岗岩,却为何要延搁至今?
为什么不在初落洞中时,就离开这里?难道与那几日的调息有关?
可是,仅仅几日的打座,对于修习内力又会有多大的助益?
一般人内力的修为是长年累月的结果,除非服下灵丹妙药,否则,绝不会在短短几日内就会突飞猛进,简随云如果是靠灵药,也不可能今天才会如此做,那她这些天的调息倒底是
为了什么?
这个问题,她想不通,却觉得这个男子那丝毫不以为奇的悠哉中,一定明白些其中的奥妙。并隐隐地觉得,在她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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