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了,想先回去看看他。
哈哈,对了,他可以先给莫世遗去封信。快一年没消息,那人该会著急吧。他希望莫世遗会著急,著急才意味著在乎嘛。
喉咙有点痛,胸口也还闷闷的痛,不过都被月不由忽略了。想到不需要太久就可以回京,他很雀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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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子晚上都不关城门,月不由驾著马车顺利地出了城。许清水和许波都累坏了,在车里沉沉地睡著了,月不由却是手下不停,赶著马车,披星带月地往中原行进。莫世召的店在哪里月不由并不清楚,不过莫世遗说过大一些的城里都会有莫世召的店,临走前成棣曾给过他一个信物,说用这个信物就能让莫世召的人相信他的身份。月不由驾著马车往大的镇子赶去。
波松很虚弱,无法长时间赶路。又一次天黑前,月不由在一间客栈门口停下。许清水和许波扶著虚弱的波松进了客房,外人看起来也不过是一对年迈的老夫妇跟著儿子出来。波松的眼睛不能见光,月不由特别给他准备了一顶很大的帽子,这样被蒙住的双眼就不容易被人发现了。许波听从月不由的叮嘱,对外都说是带著爹娘去看姐姐。客栈很小,都是单间,月不由只要了一间屋,这种时候单独留下谁都不合适。
许清水和波松睡床,许波睡桌子,月不由睡椅子。第二天一早天刚亮,月不由就带著三人又上路了,临走前他跟店家要了碗粥,路上给波松吃,他们三个人啃点乾粮就行了。这一路上月不由对许波的观感有了变化,虽然许波行事说话都很像一个还在吃奶的娃,可真遇到什麽事他却很能吃苦,起码月不由没听他喊过一声苦。而且他还很熟练地帮著爹照顾大爹,替许清水和月不由都分担了不少。
这样最好。如果许波这种时候还哭哭啼啼什麽都派不上用场,月不由真要考虑要不要丢下他了。
赶了四天的路,月不由发现了周遭的异动。进城之後,他们总能看到一些行色匆匆、佩戴著弯刀的苗人,似乎是在找什麽人。许清水和许波很紧张,波松大部分时候都在沉睡,不过清醒的时候却很冷静,还会反过头来安抚许波和许清水,让他们不要害怕。月不由把波松易容成了一个佝偻老者,还瞎了双眼,波松装得也很像,店家遇到他总会喊他一声大爷,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侧起耳朵,一副耳背听不清的模样。
四人的穿著都是汉服,月不由叮嘱三人说话一定不要说苗语。波松的口音带著明显的苗音,他就不开口了。许波的中原话很地道,不过他也尽量不开口,更何况他现在是位娇滴滴的小姐,万一开口是个男声不就露馅了麽。有什麽事都是月不由出面,四人倒也没引起那些苗人的注意。
月不由猜得没错,八羌寨的气氛现在是十分的严肃而紧张。八羌苗人怎麽也想不通到底是谁救走了波松,那些被打晕的侍卫醒来只说对方是苗人,但对方戴著蒙面,脸上还故意抹了黑泥,谁也没看到对方是什麽模样。
大隐於市。月不由让三人表现得坦荡些,有月不由做靠山,许波和许清水尽量放松脸部的表情,装得若无其事。该休息就休息,该住客栈就住客栈,八羌苗人再厉害也不能守在城门口查探来往的行人,虽说这里是苗疆,但县衙里的县太爷可是朝廷指派的官员,引来官府的注意对他们只有坏处。
也就是趁著这一点,还有对方不知道救走波松的是什麽人,月不由带著三人大大方方地住店,大大方方地离开客栈,大大方方地上了马车赶路。半个多月後,月不由驾驶著马车离开了苗疆最大的势力范围,接下来就算包培的人找到他们月不由也不怕了。
离苗疆越来越远了,许波很高兴,许清水也很高兴,他问波松:“要离开吗?”
枕著他的腿的波松坚定地说:“离开。往後的日子我只想和你还有波子在一起。”他也跟著许清水喊儿子波子了。
许清水笑了,许波也笑了。月不由听到了他们的说话,用力抽了一下马屁股,喉咙更疼了,也更想念莫世遗了。
又赶了半个多月的路,月不由终於抵达了一处西南很大的城镇。放慢马速,他沿著街道两边的铺子一一看过去。远远的,一块大大的金字招牌在夕阳的照耀下直戳人眼——“天裳苑”。月不由终於松口气地笑了,找到了。
驾著马车在“天裳苑”的门口停下,一身风霜的月不由跳下马车,对车里的人说:“你们等著我,我找个人。”
“好。”
许波好奇地掀开一点车帘,就看到月不由进了旁边的店铺。他仰头,天裳苑?这是什麽地方?见好多人进进出出的,许波放下车帘,很是疑惑。不由哥要买东西吗?一想到这个问题,许波舔舔嘴,这一路上他们都是花的不由哥的银子,不由哥还有钱吗?许波很惭愧,他没有钱,一枚铜钱都没有。
等了没有多久,月不由出来了,身後还跟著一个人。月不由掀开车帘:“下来吧。到了。”
“到了?”许清水和许波很是惊讶,波松坐了起来。月不由伸手,许波扶著他的手下了马车,然後他和许清水一起把波松扶了下来。跟著月不由出来的人是天裳苑的老板。他招呼手下的人来搬行囊,又招呼人去做饭,并很热情地把他们引到了店铺後的自家院子。
其实月不由根本不必亮出那枚信物,他刚报出自己的名号天裳苑的老板就一把抓住了他,很是激动地说:“可算是找到你了。”为了找月不由,莫世召下属的西南各处分店都知道了月不由这个人。
把四人领到屋里安置下来,老板和月不由低声说了几句话就匆匆出去了。有人端来了茶水、点心和水果,还有人端来了水盆让几人洗手。有人上来问月不由要不要沐浴,月不由让他去准备。
许波站在一边有点紧张地看著这一切,等到那些人都出去了,他走到月不由跟前小声问:“不由哥,这里是哪?”
月不由没立刻回答,而是对许清水说:“先把波松扶到床上,你们要在这里住一阵子。”
“我们?”许波听出了他话中的异样,“不由哥,你要走了?”许清水一听也立刻看了过来。
月不由扶起波松把他带到里屋的床上。在波松上了床,许清水和许波也坐下後,他道:“这里很安全,你们在这里歇歇脚,尤其是波松,可以在这里好好养养身子。我还有点事,得出去一趟,归期不定,可能一个月,也可能两个月,最多不超过三个月。”
“那麽久!”许波站起来抓住他,“不由哥,你要去做什麽?”不由哥要走?他怕。
月不由把许波按坐回去,抽出手,说:“我要去找神医。”
“神医?!”许波眨眨眼睛,脑袋缓缓转向爹。许清水愣了,波松握紧了他的手。
(23鲜币)画堂春:第四十五章
也不知怎麽的,平日里机灵无比的月不由竟然没有发现许波和许清水脸上明显的异样,他自顾自地接著说:“现在我也不瞒你们了。我从京城出来就是要找蛊毒高人和神医……”
期间喝了好几次水,月不由把他出来的前因後果说了一遍,没有隐瞒莫世遗和成棣的身份,也没有隐瞒他和莫世遗的关系。当然不是父子关系,而是彼此喜欢的关系。
说完了出行的目的,月不由直接讨恩情:“波松,一句话,你能不能去了他们身上的虫子?你若不能,我得赶紧去找能的人。”
波松轻轻拉了拉许清水的手,许清水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扶起波松。靠在许清水的身上,波松说:“那种蛊,我能解。只是蛊毒要由蛊来解,我手边没有需要的蛊虫。而且解蛊需要很多步骤,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我要看过他们的情况之後才能知道需要用哪种法子。”
月不由咧开了嘴:“能解就好。你需要什麽只管说,我去找。”
波松又轻轻拉了拉许清水的手,许清水擦擦他的额头,波松知道了他的意思。喘了几口气,他道:“至於月大侠要找的神医……清水的医术不错,若月大侠信得过,不如就让清水给太子殿下诊治。”
“他?!”月不由愣了,是真愣了。
许波这时候忍不住插嘴:“不由哥,我爹的医术很高的。大爹说我爹以前在中原是大神医。”
神医……神医!月不由激动地扑上前一把抓住许清水的胳膊,力道大的都弄疼了他。“你是神医?!”
许清水有些不好意思,说:“那都是他们恭维。”
波松道:“我和清水其实很早就认识了。我虽是蛊师,但对中原医术却更向往。十六岁那年,我离开苗疆前往中原拜师学医,却因我是苗人,无人愿意收我为徒,直到我遇到清水。”
想起曾经的过往,波松握紧了许清水的手,许清水的脸上也带著一丝回忆的甜蜜。许波被许清水带走後就知道了爹和自己的亲爹之前的过往,所以并不好奇,安静地在一旁听大爹对月不由讲述当年的事情。
那一年,比波松大三岁的许清水已经出师,在各处游历,增长见识。出山学医的波松遇到了心善的许清水,便跟在了这位温柔的少年身边一边游览中原,一边学医。这两年里,稳重又热情的苗族少年爱上了貌美聪明的中原男子,但那时的波松已经有了婚约,他又是苗人,是八羌寨下一任的蛊王。苗人不欢迎中原人,只把波松当弟弟的许清水也不会跟著他到苗疆。波松把这一份不能表露的感情压在心里,在自己快要控制不住之前留下一封信,没有辞别地离开了许清水。
许清水不是不伤感的。但波松本也就不算他的徒弟,人要走,他也不能强留,更何况他也强留不了。波松回了苗疆,娶妻生子,许清水继续他的游历。之後,波松成了八羌寨的蛊王,成了广元苗人心里最厉害的黑驼子,许清水也成了在中原颇有名望的医者。两人之间原本也就更没了交集,直到波松的一封信送到许清水的手上。
波松的独子柏松小时候很可爱,说得上是人见人爱,有了儿子的波松也更加的把那份无法忘怀的感情压在心底的最角落。可是柏松到了八岁仍跟四五岁时没什麽差别,波松就是再认为儿子可爱也意识到儿子的不对劲了。
脑痴,蛊王与公主的儿子竟然患有脑痴。虽不是最严重的哪种,但也令波松无计可施。苗疆的巫术很厉害,但医术就是平平了。波松虽然跟著许清水学过两年医,可学到的也不过是皮毛,更何况他後来的心思早已不在医术上。
公主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认为是波松常年与蛊虫在一起所以儿子才会得了脑痴。在苗疆,脑痴的孩子是被神灵诅咒的,是不祥之兆。公主开始讨厌自己的儿子,也怨起了丈夫。波松无法辩白,因为他也是这样认为的。努力了两年,尝试了各种办法,儿子的脑痴情况也没有任何的改善,表现仍是四五岁的孩童。被妻子的埋怨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波松再也忍不住地给许清水写了一封信,虽是说希望许清水能来给儿子治病,但实际上波松是带了私心的,他想见许清水,疯狂的想。哪怕只能见一面,死了也甘愿。
“可是我做梦也没想到,我会害得清水差点丧命。”说到这里,波松的声音已经哑了。
“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病了大爹也不会让爹来苗疆。”许波的双眼泪汪汪的。
许清水的脸上仍是带著淡淡的笑,他一手摸摸许波的头,然後对波松说:“别这麽说。我也是喜欢你的,你不给我写信,我这辈子可能就要孤孤单单的了。瞧,我现在有你,有波波,多好。”
“爹……”许波在床边跪下,脑袋埋在许清水的怀里。
月不由哦了一声,恍然道:“难怪这小子都二十岁了还总跟个没断奶的娃一样,原来是脑子不好使啊。”
“不由哥。”许波抬起头,哀怨,“我已经好了,爹已经治好我了。”
“是吗?我怎麽没看出来。哪有二十岁的人还动不动就哭了。”
“那是、那是我本来就比别人爱哭。”
“哈哈哈,”月不由很不给面子地大笑。波松更哀怨了,他的脑子是不好使,但他确实已经好了,爹说他好了。
不逗许波了,月不由笑道:“不好使就不好使吧,会捉兔子就行,你烤的兔子味道不错,以後可以靠这个养家糊口。”
“不由哥……”更更哀怨了。
见月不由脸上没有任何对许波的轻蔑,许清水很是感激他,然後仍是不好意思地说:“像殿下这种从娘胎里带出的心疾都很难彻底医好。具体的,也要等我见过殿下之後才能做定论。而且,我也不知道我的医术能不能胜任你要找的神医符合的医术。”他并不认为自己称得上“神医”这个名号。
“我也不知道神医该是什麽样的,我说找神医,也不过是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