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月不由点点头,接著又摇摇头,他还是觉得莫世遗比较可怜。他虽然不爱洗脸,但绝对无法忍受整日戴个面具。想了想,他的双眼陡然一亮,很是兴奋地说:“要不我去京城把皇帝皇后皇子们统统杀了,那样成棣就可以顺利登基,你也可以离开云海山庄了。”
“你别乱来!”莫世遗厉声,“你这样做不仅不会让成棣顺利登基,反而会陷他於不义。为何别人都死了却只有他独活?到那时不仅朝堂会乱,天下也会乱。”
“真是麻烦。”月不由撇撇嘴,“要我说皇帝有什麽好当的。行走江湖,我行我素,那才是真正的逍遥自在。”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
“那你呢?”
莫世遗沉默了。
月不由追问:“那你呢?”
莫世遗看著月不由淡淡道:“助成棣登基,然後离开。”
月不由拧眉:“离开,你要去哪?”
“天下之大,总有我的一席之地。”
这话听得月不由的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的双眼又一亮:“要不你来投奔我吧,那样咱俩就能天天比武切磋了。”
“‘投奔’你?”怀疑。
“投奔我怎麽了?”月不由怒了,“成棣跟著我,我也没叫他饿著冻著。”
莫世遗翻过身,平躺,闭上眼睛:“我可不想整日提心吊胆,害怕哪日官兵上门来抓人。抓人的原因还是我身边有个喜欢翻墙的宵小。”他已经从成棣那里知道他们每日花的银子是怎麽来的了。
“哼哼。”月不由连哼几声,不满极了,“不愧是亲兄弟,连挤兑人的口吻都这麽像。我不偷,你去弄银子吗?”好像他已经和莫世遗住在一起了。
“我不偷,也能弄来银子。”
“切。怎麽弄,砍柴打猎?”
“起码比去偷要来得心安理得。”
“我拿别人的银子也很心安理得。”
“……”
莫世遗不说话了,好似要睡了。可是月不由睡不著,他还有一件事想弄清楚。看了会儿莫世遗,他坐了起来。莫世遗睁开眼。
“我上茅厕。”
说著,月不由爬起来要下床。
“我和你去。”莫世遗也要起来。
“我不会逃,你怎麽就这麽不信我呢。”把莫世遗按回床上,月不由一脚跨过莫世遗,而当他抬另外一只脚时,他的屁股突然往下一沉,直接坐在了莫世遗的肚子上。
电光火石之间,莫世遗的双手被月不由死死压住了。而因为他的千斤坐,莫世遗没能起得来。
“月不由!”低吼。
“我不逃,你先听我说。”没有点莫世遗的穴道,月不由用力压住莫世遗挣扎的身体,快速说:“让我看看你的胸口。”
他这一说,莫世遗不动了。
“我就看看你的胸口,你别点我的穴道。”月不由先友好地放开莫世遗的手,不过还骑在他的肚子上。
好半晌後,莫世遗的身体明显地放松了,算是默许。月不由双手抓住他的衣襟,缓缓拉开。黑暗中,莫世遗的胸口仍是清楚地看在了月不由的眼睛里。莫世遗的胸口处,有一个狰狞的蜘蛛状的凸起,和成棣胸口上的相似,只不过比成棣的大一些。
月不由不知道自己的眉心拧成了“川”字,或许他知道了也无暇去理会。他的眼睛盯著那个凸起,眼里是愤怒,是他说不清的愤怒,是莫世遗看不懂的愤怒。没有询问,月不由直接摸上了那只蜘蛛,莫世遗的身子瞬间紧绷,却没有制止。
“我知道这种蛊。你这只比成棣的那只大,该是母蛊。”月不由的眼睛不离那只蜘蛛,好似自言自语,也好像在说给莫世遗听。“我见人下过这种蛊,中母蛊之人会有一段时间疼痛难忍。”
“还好。”莫世遗拉上衣襟。可下一刻他的衣襟又被人拉开了。
月不由的脸拉得很长:“那女人不配做你的娘!”
“我的娘只有一人,就是雪谷的莫老夫人。”拍拍月不由的大腿,莫世遗让他下去。月不由下来了,可还盯著莫世遗的胸口。莫世遗拉上衣襟,淡淡道:“成棣的身子比你想像的要糟许多。起码我现在不用担心他何时会突然死掉。”
“你娘不是好娘。”月不由又来了一句,显然很生气。
“我娘是雪谷的莫老夫人,你别说她的坏话。”莫世遗假装不明白月不由指的是谁,拉好被子,“睡觉了。”
“喂,莫世遗,那个人是谁?就是我每次去他都在的那个人?”莫世遗的回答似乎取悦了月不由,他的脸长恢复原状。
“那是莫世召,我的兄长。”
“雪谷莫家的?”
“嗯。”
“那你说的雪谷老夫人是不是莫世召的娘?”
“是。”
“你跟我说说你在莫家的事呗。”
“你该睡了。”
“我今天在茶馆睡了一天,不困。”
“我困了。”
“你跟我说说呗。”
“……”
“你不说我就不让你睡。”
月不由的爪子伸进了莫世遗的被窝,接著被对方一把抓住。他迅速挣脱开去,又被对方反手抓住。几个来回之後,被子掉在了地上,大床开始晃动,隐隐可听到嘿嘿哈嘿的声音从床内传出。
“隔壁屋的!大晚上的妖精打架,还让不让人睡了!”
砰砰砰,有人砸墙。气喘的月不由拉下脸上的被子,问同样有点气喘的人:“说咱们呢?”
“嗯。”
“不是吧。他说妖精打架,咱俩又不是妖精。”
“……睡觉!”
“你不说我就不让你睡!”
“……我说。”
(24鲜币)画堂春:第二十一章
这一晚睡得真是香。成棣打著哈欠,伸著懒腰从里屋出来,不意外看到两个已经起床的人。
“盆里的水是刚换的,洗完了过来吃饭。”
坐在饭桌旁的莫世遗出声,还没完全清醒的成棣点点头,去洗脸。被“劫持”之後,成棣就离开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幸福”日子,这是头一回有人帮他打好洗脸水、倒好漱口的水,成棣真是感动啊。
洗好了,成棣在饭桌旁坐下,饭桌上有包子馒头,还有三样小菜,还有粥。月不由已经饿了,但莫世遗说什麽也要等成棣起床再吃。成棣刚坐下,月不由就抓起一个包子,大口一咬。
成棣笑看了眼月不由,给自己舀了一碗粥,问莫世遗:“昨晚睡得好吗?这家伙的睡相怎麽样?有没有流你一身口水?”
月不由不高兴了:“你又没跟我睡过,怎麽知道我会流口水。”
成棣咧嘴:“我在你睡觉的桌子上看到过。”
“你怎麽能肯定是我‘流’的。”
“因为只有你会在桌子上睡。”
“也可能是你趁我睡著了吐在桌上的。”
“你……”成棣的话被突然塞进嘴里的一个大包子打断了,他呆住了。月不由当即笑了起来:“哈哈哈啊!”他大张的嘴里多了一块肉,这回换月不由愣住了。
收回手,顺路拿起一个馒头,莫世遗沉声下令:“吃饭。”
嘴巴缓缓动了动,月不由接著快速咽下那块肉,朝成棣“哼”了声,不理他了,一口咬下半个包子,吃饭。
成棣吸吸鼻子,拿下包子,顺便咬了一口,也乖乖吃起了饭,不理月不由了。两人总算是安静了下来,莫世遗的耳根清净了不少。
吃了几口包子,成棣起身关上窗,然後道:“世遗,你把面具摘了吧。这里又没外人。”月不由立马抬起头:“就是,又没外人你还戴著干嘛,摘了摘了。”
莫世遗看向成棣,成棣笑笑:“这里坐著两位高手难道害怕被别人看了去?”
也许是此时的氛围太轻松了。莫世遗放下筷子和手里的馒头,缓缓摘下了面具。成棣脸上的笑没有了,面前是一张和自己神似的脸。在他的记忆中,他的这位双胞兄弟始终戴著一副银色的面具。即便是那一晚的偷换身份,他也未曾好好留意过。此刻看著莫世遗苍白且毫无表情的脸,成棣的内心不是不震动的。
莫世遗也看著成棣,这是他第二次和成棣这样面对面,心境却是迥然不同。第一次,两人之间有著对彼此的仇视,但这一回,仇视变成了一种他说不清的情绪,他和成棣之间似乎赤裸裸的,毫无遮拦。
为了掩饰莫世遗的身份,王皇后让莫世遗戴的面具甚至连他的下巴都遮住了。只是在腮帮部分成两部分,让莫世遗的嘴可以灵活的动作,以便正常的吃喝。对成棣来说,他唯一熟悉莫世遗的就是他的面具和他仅能露出来的双眼。
那张脸很像他,却又不像他。成棣以为那张面具下的应该是一张和那人的身体相当的红润健康的脸,他万万没想到那张脸甚至比他的还要苍白。这一刻,成棣似乎可以理解莫世遗内心的愤怒了。若要他和世遗换,他,肯吗?
倘若他们没有生在皇家,那现在,他们两人会有怎样的境遇?起码会像别人家的兄弟那样手足情深吧。成棣嘴里的包子怎麽也咽不下去。
莫世遗的心里又何尝平静。他与面前的人是兄弟,是一母同胞的孪生兄弟。可,这却是他们第一次正式的相见,第一次真正的面对面的相见。倘若他们没有出生在帝王家,他与成棣也应该像他与世召一样亲密吧。
“这样看你俩,比我躲在树上看还要像。”一人的声音打断了饭桌上的沉闷。成棣和莫世遗同时收起心绪看向说话的那个人。这一看不打紧,两人都愣了。
“咋了?”腮帮子因为含著包子而鼓囊囊的某人被瞧得莫名。
“你……”成棣的眼神闪了闪。
“我咋了。”快速咽下嘴里的包子,某人咬下手里的最後一口包子,看看两人说:“你俩比我见过的双胞兄弟都要像。”随後,他就很煞风景地对成棣说:“我知道你娘为啥要莫世遗戴面具了。他不戴面具完全就是你嘛。”
成棣的脸色变了,哪知某人又很过分的说:“嗯,也不完全像,还是有不同的。你比莫世遗瘦,也比他矮。”
“你就直说本宫看上去弱就行了。”成棣泄愤地咬了一大口包子。
某人耸耸肩:“你本来就弱啊。”
“月不由!”啪地放下筷子,成棣怒了。他最讨厌别人踩他的痛处!
“忠言逆耳都听不得,还太子呢。”假装委屈地咕哝一声,月不由低头吃饭。
成棣气得牙痒,如果他会武功,如果他会武功……还是有人看不过去帮成棣说话了。“武功高只能说明你有武学的天赋。但成棣有些地方你却比不上。”
“哪里!”月不由最听不得的就是别人说他不如人,这也是他的忌讳(痛处)。
莫世遗看著成棣说:“琴棋书画,你样样不如他。”
“切。”月不由马上一脸的不屑,“那玩意有什麽意思,又不能当饭吃,也不能强身健体,更不能自保。”
“错。”莫世遗很不客气地反驳,“琴棋书画可以换银子,自然可以当饭吃。琴棋书画锻炼人的意志,培养人的修为,强壮人的心怀。俗话说心宽体胖,心胸开阔,这身体也就健康了。琴棋书画皆可会友,江湖上不乏热衷於琴棋书画之人。有了得力的朋友相助,自保又有何难?”
“歪理。”月不由拿莫世遗说过的话回敬他,“你让成棣给我换一两银子瞧瞧。”
“太子的墨宝,千金难求。”
“……”月不由也啪地放下了筷子,“他的身子哪里强壮了?”
“那是先天带疾,与琴棋书画无关。要不是他平日善於养心,他的身子只会更糟。”
“歪理!”月不由撸撸袖子,“他哪里有得力的朋友相助了?他被人追杀,还不是我救了他?我可不是因为他的琴棋书画才救他的!”
莫世遗掷地有声地说:“我愿意帮他的初衷便是因为他的琴。”
成棣怔愣,月不由哑口无言,憋了好半天,他憋出一句:“歪理!”
莫世遗拿起月不由的筷子塞到他手里,淡淡道:“歪理也好,正理也罢。成棣也希望自己能练武,你不能因为他的身体不好而总嘲笑他。还有,他是太子,你对他要有该有的恭敬。”
月不由的腮帮子鼓了,这回是气的,因为他说不过莫世遗。握著莫世遗塞给他的筷子,他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成棣一直看著莫世遗,过了会儿,他的嘴角扬起,重新拿起筷子。
“听到没有,要对本宫恭敬点,小心本宫登基後把你抓进宫里当太监。”成棣用他的玩笑来掩盖内心的震盪。
“切。我还是你的救命恩人呢。”恭敬?!下辈子也不可能!狠狠抓起一个包子,月不由用力咬下一口,泄愤。可怜的包子,今天尽被人拿来泄愤了。
“呵呵呵……”相比月不由的气闷,成棣的心情十分的好。他吃了口菜,摇摇头:“月不由啊月不由,本宫是暂时拿你没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