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瑞龙睨了一眼狼吞虎咽的她:“看不出你还挺能吃。”他边说边召唤店小二再来一碗,乔晓佳笑着回:“将军请客当然要多吃点。”
段瑞龙抛弃一颗黄生米扔进嘴里:“谁说我请客了?从你工钱里扣。”
“?!”乔晓佳立马推开刚上的第二碗,“早知道是自费,那我一碗都不吃。”
段瑞龙哑然失笑,又将碗端到她面前:“吃吧吃吧,这顿我请。”
乔晓佳抿了抿唇,刚拿起筷子听到面馆里屋传来婴儿的哭声,她指尖一顿再次放下筷子:“我吃饱了,能打包带走吗?”
“吃不下就放着。”
乔晓佳不自在地搓搓衣角:“墨无名,还没吃饭。”
段瑞龙不由一怔,这才想起她还有个弟弟:“你出门时未吩咐厨房给孩子弄点吃的?”
乔晓佳见他说得理所当然,更觉得无力:“我哪有权利交代别人,厨房大娘愿意帮忙看会儿我已觉得不好意思了。”
段瑞龙沉思片刻,府里管事的都是男人,他确实忽略了这姐弟俩入府后的琐碎事,而男人大多不细致,看来是缺个女人打理。
“你识字吗?”
乔晓佳点点头:“大部分吧,不敢说都认识。”
识字已在段瑞龙的意料之外,还大部分?话说除了大户人家的小姐请得起私塾先生只外,寻常百姓家的女眷基本是目不识丁。
他付了纹银站起身:“走吧。”
乔晓佳看向桌上未打包的汤面,刚欲招呼店小二过来,又听门外传来一声催促,所以她只得急忙走出面店。
而段瑞龙并未上马,手牵马缰信步而行,左顾右盼好似再需找何物。
待走到一间玩偶店前,段瑞龙一推乔晓佳肩膀,道:“给孩子拿几个玩偶,自当我送的。”
乔晓佳一怔,笑着应声,随后进入店里找了几样不怕咬不怕摔的布玩偶。一转身惊见段瑞龙举着一把木剑乱比划,动作太猛险些戳她脸上。
付钱时,段瑞龙一并将木剑、双截棍、木槌之类的“暴力”玩具买下,他可有理了,说男人岂能只玩娃娃。乔晓佳最终制止无效。
乔晓佳抱着一堆玩具,随手拿起一个皮面软球捏了捏,还挺有弹性:“这是踢的还是拍的?”
段瑞龙接过球悬空踢了几脚,又猛地一脚踢过头顶,再用肩膀一顶落回掌心递给她:“蹴鞠,你连这玩意都不知?”
“知道呀,很明显是个……球。” 乔晓佳含糊其辞地回答,可就在说话的这功夫,又见段瑞龙进了一家包子铺,不一会儿提着一纸袋子包子返回,同时落在一堆玩具上,他正色道:“这是给墨无名的,你别偷吃。”
“好吧,不偷吃……”乔晓佳抱的东西太多,导致已看不清前面的路,她见段瑞龙两手空空只牵马缰,“您能不能……先帮我拿点。”
段瑞龙不以为然地应了声,随后连玩具带她一起抱上马背,马蹄缓缓前行。
这便是他理解的“帮忙”。
乔晓佳依旧怀抱一大堆的东西,感觉自己就像个环保袋。
不过话说回来,在男权独尊的玉峙国中,段瑞龙身为大将军算是平易近人了,又或许段瑞龙不觉得有什么,但她心中确实很感动。
“谢谢您段将军。”
段瑞龙牵着马缰眺望远方,深邃的眸中却染上一丝黯然,“我是别有所图,不必道谢。”
乔晓佳咬了咬下唇,这男人,还真够“实在”的。
“你夫君死于哪处战场?”
乔晓佳顿一顿:“……不知道,我刚嫁过门不久他便英勇就义了,夫家只有婆婆,婆婆因伤心过度撒手人寰,所以我只得带着弟弟返回玉峙国。”
“返回?你夫家不在城内?”
乔晓佳倒抽口气,想起进城前看到一片田地,随便找了个方向一指:“我们在城外务农。”
段瑞龙有一搭无一搭地应了声:“怪不得我从未见过你。”
“城池这么大,您即便见过我也未必记得住……”
段瑞龙转过身,欲言又止,转看前方:“日后安心住在段府吧,我养活你们,前提是,只要我未死在战场上,呵……”
乔晓佳看他不再追问,暗自吐了口气。
“打仗时,不是士兵冲锋陷阵么?将军作战指挥不行么?”
“哈哈,将军是第一个冲上前迎战之人。” 段瑞龙爽朗一笑翻上马背,“我三日后要出城,你随我去战场看看否?”
乔晓佳瞪大眼睛,其实她很像参观一下真正的战场,但想到自己“好吃懒做”的个性,还有“叛”妇烙印的束缚,唉……“我还要照顾墨墨,不去了……”
段瑞龙原本是想吓吓她,却见她不慌不乱还挺失望。这女子胆子蛮大啊。
此刻,一缕凉风吹过,撩起乔晓佳的发梢迎风飞舞,发尾扫在他的鼻尖上有点痒,段瑞龙揉了揉鼻子,于是,攥起她的发丝向她的肩前顺去……只听“哗啦”一声,玩具洒落一地……
段瑞龙注视地面,不由看向双手护颈的墨紫雨:“作甚?”
“我,我手滑了一下……”乔晓佳边说边爬下马背,自顾自捡起玩具,汗水已然渗出额头。
段瑞龙如果知道她是“代罪之身”,一定会认为被自己戏耍了,后果就……
段瑞龙默声稳坐马上,看她手忙脚乱又觉一阵好笑:“如你这般笨手笨脚怎能带孩子?还不如送我。”
乔晓佳缓了缓情绪,悠悠抬起眸,虽然段瑞龙看似也就二十出头,但在古代来讲,他这个年纪至少该有一男半女了,可是府邸里肯定是没孩子,或许是正妻带去抚养了?
“将军跟我开玩笑呢吧?”她怀抱一堆玩具站起身,其实段瑞龙真愿意抚养墨无名,她反而省心了。
段瑞龙提起她胳膊拽上马背,似笑非笑道,“你若舍得,我真把那小家伙当儿子养。”
乔晓佳侧坐马背,注视他英挺的脸孔,每每提到孩子时,他的表情总是柔和许多。她歪头一笑,询问道:“为何对我们这么好?我不过是个寡妇罢了。”
“嗯?……我对你很好?”段瑞龙浅声一笑,“或许是你太容易满足。”
乔晓佳想了想也对,她的要求并不高,有地方睡觉有饭吃就行,依现状来看已经两者兼备。
“确实很满足,至少我们并未露宿街头,”她看向路边的一个乞丐,“让我要饭去,还真舍不下脸。”
段瑞龙指向不远处彩灯飘逸的怡红院,调侃道:“幸好我并非在那种地方见到你。”
乔晓佳了望,神色微变:“你指妓。院?……”她不悦地抬起眸,“难道女人除了卖身不能自食其力了?将军这话有偏见。”
段瑞龙扑哧一笑:“那你能作何事?”
“有手有脚饿不死,反正不会去要饭。” 乔晓佳扭头看向前方,“强颜欢笑比起早贪黑干活更辛苦,我只剩下那么一点尊严了。”
“哟呵,还闹脾气了。”
段瑞龙不以为意,一手搂住她的腰肢,显然在“践踏”她所谓的尊严。
乔晓佳蹙起眉,却并未闪躲他的搂抱,而是转过身,大大方方地亲了他脸颊一下,斜起唇角一抹谄笑:“看,没人强迫我,纯属自觉自愿。”
“……”段瑞龙用指骨抚上脸颊,一时间看不出他的情绪。
“怎么?您要的不就是这效果么?”乔晓佳暗自不屑一哼,没有一个男人会对女人无缘无故的好,段瑞龙一句一个别有所图,还不就是这意思?
段瑞龙沉默片刻,深沉地问道:“你真把我当色胚了?”
乔晓佳听出他的口吻中带出少许不悦,她不由心头一揪,哎呀,这不是她耍个性的年代。对方没准一个心情不好就把她给咔嚓了!
于是,她收起不满的态度,急匆匆转头解释,却未曾想,段瑞龙正等着她“自投罗网”,他快速俯身碰了她唇瓣一下,继而粲然一笑:“罢了罢了,看来我还是当不了正人君子。”
乔晓佳愣怔,幽默吗?不幽默!真吓人。
……
待回到段府,管家上前迎接,段瑞龙率先下马背,连句交代都没给便直径向中院走去。
老管家帮乔晓佳捧着一部分玩具,乔晓佳注视段瑞龙疾步前行的背影,问:
“将军这是去何处呢?”
……老管家则避而不答,将乱七八糟的玩意放在桌上,关门而出:“老夫奉劝姑娘一句,不该打听的少打听,出了事是要砍脑袋的。墨姑娘歇着吧。”
乔晓佳行礼致歉,这里每个人的言行举止都那么古怪,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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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墨无名坐在桌边一边吃着极其美味的大肉包子,一边死瞪着床上那一堆前所未闻前所未见玩偶,大眼珠滴溜溜乱转,像发现了新大陆。
有些玩具也是乔晓佳没见过的,或者说是被时代所淘汰的古董。
她换好粗布衣裳之后,盘腿坐在床上,神情跟墨无名一样好奇,不过大部分还是认得出的,比如空竹、九连环、陀螺、不倒翁等。
“您手里的是何物吖……”
墨无名手捏大包子,出溜下四方木凳,可是刚走出几步就被乔晓佳的眼神“威胁”回桌边。
孩子嘟嘟嘴,戳在原地,望眼欲穿。
乔晓佳托起一只拳头大小的瓷球,晃了晃球内有声响,球体上有一个小洞,她眯起半只眼看向洞内,又顺着小洞吹了口气,顿时发出哗哗的响动声。
此刻,墨无名再也抑制好奇心的涌动,满手是油扑到床边……
“?!”乔晓佳看向床单上的两只油手印,无奈地叹口气:“墨大侠,请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我可是刚换的床单呀……”
墨无名嘎嘎一笑,没明白她想表达什么意思,他现实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顺门缝看了看院外,见无人经过,他神秘兮兮地奔回床边,“啪!”,又在床单上按上两只油手印,随后欢蹦乱跳地喊道:“娘,墨墨也想玩……”
乔晓佳现在明白他跑到门边是什么意思了,就为了叫这一声“娘”,嗯,值得表扬。
于是,她将“瓷哨”高高举起,笑着说:“先去洗手。”
墨无名扁扁小嘴走到铜盆边,踮起脚尖涮了涮,只听“哐当”一声乱响,铜盆翻落于地,引得水花四溅湿淋淋一片,墨无名似乎被这动静吓到了,“哇”的一声大哭开来。
“……”乔晓佳捂住耳朵,有气无力地爬起身,说句大实话,真有心找块布塞孩子嘴里。
当然想归想,她肯定是耐着性子替孩子擦去眼泪:“别哭了墨墨,娘每日要应付大将军,还要伺候你这小的,真的很累。”
墨无名使劲揉着眼皮呜咽:“墨墨个子小,墨墨也不想这么矮……呜呜……”
乔晓佳疲惫的坐在地上,带孩子真是不容易,她用手帕擦去他一脸的水渍,又帮他把湿漉漉的衣衫褪去,拍了拍他光溜溜的小屁股:“上床玩去吧,我去给墨大侠晾衣裳。”
墨无名顿时止住哭声,笑呵呵地爬上床,一头扎在玩具堆里东摸摸西碰碰,欢喜得直流口水。
乔晓佳低头看了看满地积水,又望向桌上咬得乱糟糟的包子“残骸”,耳边是“叮咚”作响的玩具声,她不由仰天长叹一声,抱起湿衣裳走出房门,幸好孩子衣服该洗了,她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
俄顷,她坐在井边的石凳上边哼小曲边慢悠悠地洗衣服,一闪一闪的星星亮晶晶……虽然她生前是昼伏夜出的物种,但很少抬头看一看璀璨的星空,而都市的灯红酒绿淹没了原生态的美好,返璞归真,别有一番风味。
可猝然之间!一盆冰水迎头泼向乔晓佳,她悠悠抬起眸,看向那个丫鬟。
“呀!实在抱歉,我未看到有人在洗衣裳,抱歉抱歉,呵呵。”丫鬟歪嘴一笑,神色阴阳怪气,她走上前,扫视狼狈的乔晓佳,“好心”地提醒道:“墨姑娘快去洗洗澡吧,这盆可是洗脚水哦……”
乔晓佳听出这人在挑衅,她不予理会,撩起袖口擦去一脸脏水,闷头继续洗衣裳,她不由开导自己,此类人不值得她生气。
丫鬟见她没反应以为好欺负,眼神一转,冷笑起来:“破鞋就是破鞋,真能忍呢……”
乔晓佳手中动作一顿,随之嘴角微微一扬:“你没听过一句话吗?人不跟狗斗。”
丫鬟一听这话顿时凤眼挑起,她揎拳挽袖走上前,一脚踢翻乔晓佳面前的铜盆,继而趾高气昂地嘲讽道:“丧门星!克死自己男人就该安分守己在家守寡,居然跑将军府犯骚来了?臭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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