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四哥，你不明白，你不明白……”
我怒极，“你又明白吗？你明白什么？你知道凤倾是什么人吗？他的目的是什么吗？你都知道。你知道他是北狄的密探，知道北狄和慕容飞鹰勾结即刻就要对天朝用兵，知道远在漠北边关的二哥正面临怎样的大战，你什么都知道。可是你在这样的时候还是要扯我们的后腿，你到底是没长大还是脑子不清楚？你不知道什么更重要吗？你以为杀了你四哥，你就能稳坐西戎的元帅吗？慕容湛希望你杀死他的亲兄弟？”
“不是的，我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想……”
这时候季翔忽然说话，我第一次见他如此严肃。
“郡王殿下，您此次出京，皇上吩咐末将若是您动了杀念，便——”他没继续说，只是做了一个拔剑的动作，我忙阻止道：“你退下，我们都没有处决他的权利，他也终会不甘，最好就是把他送去北狄二哥那里，让他看着办吧。”
慕容沧点点头，对忆文忆武嘀咕两句，二人扶着半痴的慕容泓下去了。
应绝尘看着我，说道：“我愿意自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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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微微一笑，道：“你愿意自裁？我却偏不让你如意。从今天开始在天门内你行使教主的一切权利。”说着把那块象征身份的玉佩递给他，他惊疑的看着我，不受。
“我不便出面，但是有很多事情又是我必须完成的。你现在就是天门教主，三个月之内给我查出两年前云大将军灭门一案的元凶，不困难吧？”
应绝尘问：“为什么确定元凶不是我？”
“这个你无需知道。”
“你不怕我……”
“我不怕。”因为孙悟空不能翻出如来佛的手心。
“属下不负教主所望。”
唐非站出来说：“我愿意与应副教主同去。”
应绝尘脸色微变，但也只是默然。
我摇摇头道：“用人不疑，唐非，你还是专心留在凤凤的身边吧，这段时间你们最好与我呆在一起。至于剑秋，等青峰的伤好了，你再回铸剑山庄吧。”
“我愿一直追随教主，山庄的事情，唐惜……”
“我记得给你下过一条死命令吧，你不回去就没法完成，知道吗？”
唐非笑出声来，剑秋一脸尴尬，应绝尘不知所以，慕容沧对着我摇头……
小净抱着孩子离开，剩下慕容沧，还有季翔和我。
“季总管，清郡王的事情，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向皇上回报吧？”我虽然恨慕容泓要杀我，杀阿沧，但是我却不能真的要他的命，因为我知道父皇曾经说过的‘一个都不能少’里也包括了慕容泓，况且，我不愿意让慕容湛痛苦，更多的痛苦。
季翔犹豫着没有回答，我知道他的挣扎，他的忠心只为一个人，就是他的皇帝。
慕容沧微微一笑道：“这不是背叛皇上，你自己权衡一下吧，王妃和我都知道你是聪明人，季翔。”
“关于今天我宣布的关于天门的事情，我不会命令你守口如瓶，因为我知道你明白自己该怎么做。有些事情我从来不希望它成为什么秘密，我就是要让所有的秘密大白于天下。”
“是，王妃。”
慕容沧忽然又想到什么，对季翔道：
“你去吧，好好的安葬了洛家的人，他们毕竟也只是被利用而已，百年世家如此收场，真让人不胜唏嘘。”
我和慕容沧相拥而坐，分别的短短几日，竟然已经恍如隔世。
“洛家是咎由自取，你何必怜悯？”我对洛家恨之入骨，今生都不能原谅。
“凤倾就是希望我们对洛家赶尽杀绝，好达到他分化武林，网罗势力为他所用的目的。洛家的老太太根本就是被凤倾的人所杀，却对外散布谣言说朝廷如何如何，其用心险恶之极。”
我点点头，凤倾这个人，实在高明的狠。
“立刻派人去二哥那里吧，我看今年战事的重点就在北狄，皇叔早就按耐不住了。落日城的势力偏向北方，那边还有一个万家堡，我看那日那什么林副堡主，料想这必然是凤倾的同伙了。有他们在北方，真是定时炸弹。”
慕容沧笑着揉揉我的头，问：“定时炸弹是什么东西？”
我僵硬片刻，搪塞道：“没什么，我的意思是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首先我们留在扬州，把天门的事情处理了，然后一起北上吧。”
这样——
“西戎真无战事么？”
“你放心，西戎的兵士可都不是散沙，怎么会因为没有我就不转呢？岳父大人生前带过的人，可没有一个是熊的。现在的副将路启明和参军费安国都是完全可独当一面，并且足可信赖的人，所以西戎的事情完全不用担心。再说了，皇上刚刚纳了西戎公主为妃，料想近年不会出现大的战事。”
他说的有理，只是——
“只怕北狄也会派了奸细，或者西戎朝内根本就有他们的人？”
慕容沧赞许的看着我，道：“汐儿，你现在想事情越来越周到了。不过，他们可以渗透，我们就不可以吗？论财力物力谁能胜过泱泱天朝？”
果然还是经验老到啊！我仍是忘尘莫及。
“我们需要北上吗？我们出现在北狄，二哥会怎么想？你想过没有呢？”
“我想二哥不是那样狭隘的人吧。”
我不悦的嘟着嘴：“那我就是狭隘的人咯？”
他哑然失笑，“都是做了母亲的人了，还是这么孩子气。刚才还夸你思虑周详，有大将风度呢，这会就又耍性子了。”
我叹了口气，谁说我不是个小孩子呢？十七八岁，青春的大好年华，正是粪土当年万户侯的好时光，如今却挣扎在如此泥潭之中。慕容沧曾经说只要皇上登基之后一切就结束了，就可以过自在的生活，可是看现在这景况，是万万不可能的了。有人的地方永远都有争斗，有这些人上人的地方，斗争的就更加的残酷了。现在我已经不会为了这些而烦恼或者不快，因为我知道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是要拼命的。或许会为了片刻的失落对这生活有些失望，感到累了，只是——我希望我的心永远褒有青春的活力，即使将来我八十岁，仍然这样有激情。
“阿沧，知道吗？我们生来就是为了这个国家这个朝廷，我们曾经梦想的世外桃源的生活其实永远都是一个梦想。我们的身份注定了我们永远都在暴风中，而现在我渐渐开始适应这种生活。”
慕容沧忽然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盯着我，半晌才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汐儿，你能明白，我不知该说什么。”
“什么也别说，也许只有这些才能体现我们人生的价值吧。只要心中有山水，心中有画卷，我已经不在乎身在何方了……”
他不再说话，只是紧紧的搂着我，只有如此紧密的拥抱才能表达我们此刻的心情，我们的心仍然靠得这么近，这么近，近到紧紧的贴在一起……
我再次看见青峰的时候，他正靠在床上，看气色似乎不错，只是当我看着他那空荡荡的左袖管，就忍不住鼻酸，眼睛开始发胀。
慕容沧亲自送我过来，见了我这个样子，忙压下挣扎着要下来的青峰，道：“你这是干什么？”然后看了看我，“你好好和他说说，我去看看孩子。”
说着就自去了，我知道他是体贴我，而且为他能有这样一分磊落的体贴感动。
青峰清俊的脸庞无血色，一双眼睛却仍是炯炯有神，对上我恻然的眸子，也没有撇开。
“青峰，那洛青雁我已经杀了。”我想告诉他。
他点点头道：“青冥他们找到我的时候，看见了她不全的尸体。”
“我砍的时候她已经死了。”我还有些不甘。
“王妃，您的手怎么能染血腥呢？”他声音变了，自责充斥了他的语调，“怪我疏忽，累了您……”
“青峰，到今天你还说这样的话？我从相信你的那一天开始就把你当作我的兄长一样看待的，你和我的生命同样宝贵，或许我云汐是个自私的人吧。季翔为我挡暗器我并不觉得亏欠他，但是你为我受伤我就觉得难过，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这时因为你是我的亲人，知道吗？”
他不说话，我接着道：“我知道青冥保留了你的断臂，这世上也一定有那种能为你续接手臂的人，我……”
“王妃……”
“你别说话，时间不是问题，不是，即使十年之后我还是能给你做手术，真的。”我也不管他懂不懂，我也不管是不是真的，只是因为我期待，我相信，我坚信，所以也要让他期待相信。
“青峰握剑的是右手，所以不会为失了左臂而伤心，是战士不会为负伤而难过，也请王妃不要难过。”
我有时不懂这些人的逻辑，但是很多时候他们总是很有道理。
“五爷回来了吗？”青峰这个家伙，已经这样了总还是瞎操心。
“没有，我们也一直担心。杨扬的功力大概在他之上吧。”
青峰摇摇头，道：“您其实并不了解杨公子，他那样的人对朋友应该是下不了手的。”
“可是你身上的毒是他干的好事吧？我之所以被绑架可也和他脱不了干系。况且这次为难朝廷，他杨扬可没少干事。”
“他作为一个纯粹的江湖人，总是从纯粹的江湖考虑问题，他只是希望朝廷不要插手江湖事，您知道吗？”青峰的诚恳语气让我不快，这家伙怎么袒护杨扬？
我却不想对青峰发脾气，所以只是淡淡道：“我知道，我也知道是他把洛青雁的追魂散换成了软骨散，知道是他总在暗中保全我，可是——”
可是我心中仍是不平啊！青峰的手不能白断。
“您已经为我报了仇了。”
“灭洛家的是凤倾的人。”还想要全推给我们。
他忽然笑了笑，道：“我知道您不是嗜血的人。”
“不，青峰。那都要看是在什么时候，他们伤的是什么人，知道吗？我说过你和小净你们都是我的亲人。”
我走到他身边，打量他微微苍白的脸庞，他淡淡一笑。青峰极少微笑，他笑的那个瞬间，柔和了他一向冷俊刚毅的脸庞。
“我其实也总是把先皇和您想象成自己的亲人，而现在这个家庭越来越大了，王爷，天定王，王妃，小净，晋王……还有那刚刚来到人世的小王爷，您心中重视的人，也都是我的的亲人。”
转了半天的眼泪还是被青峰这个混蛋骗下来了，真是丢人。
我没什么形象的白了他一眼，骂道：“忽然说些这么感性的话，存心的惹我啊。我跟你说，小净不止一次跟我说你的事了，我正想着……”
青峰听了这话只差没有从床上忽然跳起来，也不顾什么，单手抓住我的衣袖，急道：“您可别了，上回那样算计剑秋，他只差没上吊，千万不要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会要命的。”
我皱眉：难道是我真的乱点鸳鸯谱？
绝对不会，别想蒙我。
我笑着一甩袖，边往门外走边说：“放心吧，也不真是现在就要办，你想办还不成呢。这事等我处理了天门的事再说，不过你养伤这段时间我会叫小净亲自来照顾你的，高兴吧！”
说着说着大笑的走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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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峰：我一直都不能理解王妃为什么总是可以变脸变得这快。前一刻还说的无比感性动情，不到片刻就能又把你弄到哭笑不得。但是我知道她其实一直是个想法设法追求快乐的人，并且总希望她重视的人也能快乐。我有幸成为其中之一，仅仅为此，我就已经感到无限快乐了，真的！
我知道我的手是无法接好的，过了续接的时机，就是神仙也无能为力吧？况且这世上哪里真有神仙？可是她眼中那种坚定那种期待我不忍心敲碎，所以我附和了她。
我的右手依然可以有力的握住我的剑，我还是王妃的侍卫，教主的影子，还有——云汐的兄弟！
本章完
这就是血腥的江湖
第四十一章
慕容忘尘！
慕容沧为孩子取名，忘尘忘尘，真能忘尘么？
我知道我仍然在暗深人静的夜里，在多少个梦中呼唤了忘尘的名字，他曾经那么多次入了我的梦来。
我知道有一个人，我的枕边人多少次听见了这个名字，一次次泪湿枕巾。
忘尘是谁？他从不问我。
他为孩子取名忘尘，微笑着对我说：“汐儿，再生个女儿吧，就叫忘忧。”
我呐呐的，恍惚道：“唯有忘尘，才能无忧！”
“忘尘无忧么？”他柔柔的笑，“多么有缘。”
“你从来不问，我从来不说，那么，阿沧，你是否也从来不想？”
“不，我想过那么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