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皇上与皇后还未起来。您还是随奴婢出来吧。”杨直先下手为强,一把抱起了他。
长宁回过神来想要挣扎,这才发现自己已是瓮中之鳖:“放开我!”
他才刚喊了一句,杨直就捂住了他的嘴,脸上的笑意依旧:“四皇子,听说御苑这几日进了一批小马驹,啧啧,你说,要是你打扰了皇上,你说,皇上会不会带着你去试马呢?”
第六百一十九章 凤临天(二十二)
长宁眼珠子咕噜一转,顿时安静下来。杨直抱着他出了甘露殿,交给伺候匆匆而来,满头大汗的宫女内侍,淡笑:“好好看紧一点。”他微笑的眼扫过一众低头伺候长宁的一众宫女,却令他们只觉得乌云罩顶。.
“是,杨总管。”宫人纷纷跪下,心中不由颤抖。这位杨公公可是宫中传奇一般的人物。跟随聂后辗转千里,不离不弃,三年前随着聂后出宫归隐山林,三年后又重新归来,重新担任大内总管。整个后宫不但在他手中井井有条,而且各人各司其责,无人不服。连皇上最宠爱最顽皮的小儿子一一四皇子看见他都几招败下阵来。
“杨公公,你父皇母后是不是在赖床?”长宁忽地开口问道。清脆的童音令一众宫人脸色各异,有的宫人憋得脸红,想笑又不敢,只能忍得难受。
杨直只觉得眼角青筋在隐隐跳动,对付如长宁一般的小孩子,的确是不好骗啊不好骗。
“四皇子,快些回宫吧。不然皇后娘娘看见您在这里,奴婢会忍不住说实话的。到时候御苑的小马驹就……”他话还未说完,长宁己经机灵地跑到了乳母身边,攀着她:“走吧,嬷嬷,回宫,回宫!”
那可爱的小样令四周的宫人都看得直发笑。
杨直目送长宁被乳母抱回,这才笑着松了一口气。
殿中,聂无双靠在萧凤溟的怀中,不知是他的怀抱太过温暖,还是自己想要小小放纵,她心底就是不愿起床。萧凤溟搂着她,慢慢地说道:“如今诸王进京,你打算如何安排?如何暗中查探?”
聂无双沉吟一会:“如今太子生辰也快要到了,诸王动身,封地一定有变动,臣妾打算……”
她还未说完,忽地,外面传来内侍急切的惊呼声:“皇上,皇后娘娘,不好了!楚王昨夜遇刺!”
“什么!”聂无双猛的起身,萧凤溟面上顿时凝重。聂无双拥着薄衾,冷声喝道;“从头禀报来!楚王怎么会遇刺
了?!”
她话音才刚落,殿外就响起喧哗声。问夹杂着妇人的哭声。
聂无双与萧凤溟对视一眼,她连忙起身,匆匆穿戴起来,唤来宫人进内殿中来为萧凤溟梳洗。宫女匆匆忙忙为帝后二人整装,聂无双头发犹自披散,回头问匆匆进来的杨直:“殿外是谁在喧闹?”
杨直眉头不展,回答道;“启禀娘娘,是楚王妃。”
“楚王妃?”聂无双秀眉大皱:“为何要在外面哭喊?”
“她……她说……她说楚王来京中被人陷害,死期将近,所以她要进宫来带走楚王世子,一家三口……一起死了算了。”杨直为难地把殿外楚王妃说的话又复述了一遍。
“混账!”萧凤溟气得拍了桌子。皇帝龙颜大怒,为他整理衣冠的宫女纷纷隍恐跪下。聂无双怕他气而伤肝,气息不稳又引起咳嗽,连忙上前扶着他的心口道:“皇上息怒,臣妾去看看。”
她说完,头也不梳,匆匆走出殿外,果然看见楚王妃伏跪在殿前,身上血迹斑斑,煞是骇人。她头不梳,面上泪痕满面,那里还有半分初进宫觐见的贤淑温柔的样子,简直与市井俗妇无差。
聂无双心中气极,楚王妃方才口口声声说的有人置他们与死地,说他们死期将近,这不明着暗着指责皇上招诸王进京是别有用心吗?
她快步走到楚王妃跟前,围着劝着的宫人看着她面上森冷的怒气,都纷纷低头闪开。
“住口!”聂无双上前狠狠揪住楚王妃的衣领,绝美的面上怒气深深:“楚王还没死呢。楚王妃这时候在殿前哭给谁听呢?!”
楚王妃的哭声被她一喝,顿时憋在喉问,不敢再哭一声。
聂无双放开她,冰冷的眼神扫过她狼狈的周身,这才缓和了口气:“本宫谅楚王妃受了刺激,赦了她惊扰御驾之罪。”
楚王妃看着站在面前同样披头散发的聂无双,目光复杂又含着嫉妒。聂无双就是有这样的本事,盛气凌人,偏偏又美得倾国倾城。
聂无双看着跪在地上楚王妃,冷声道:“到底出了什么事,进偏殿再说。”
她说罢转身就走。楚王妃不想跟上,她今日未得目的就是大闹一场,最好人尽皆知楚王被人剌伤,危在旦夕,有人要害楚王。但是没想到自己准备好的说辞被聂无双一喝就彻底偃旗息鼓。
她想了想,只能含恨跟上。
来到偏殿中,聂无双端坐在上首,看着楚王妃,也不叫她坐,只是冷着脸色问道:“说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楚王妃抽抽噎噎地说道:“昨夜宴饮之后,天色已经很晚了。臣妾放心不下,所以又派了人去宫门守着。终于接到了楚王,岂知在回来的路上,突然不知哪里未的黑衣人刺伤了楚王……”
楚王妃说得绘声绘色,有如亲见。聂无双红唇边含着冷笑:“听闻楚王勇冠三军,几个蟊贼怎么是楚王的对手?”
楚王妃一怔,连忙扑通一声跪下,泣不成声:“难道皇后娘娘在怀疑臣妾编造谎言吗?昨夜楚王是喝醉了,如何能敌那些有备而来的刺客?”
聂无双看着楚王妃哭泣,半天才对身边的宫人道:“去传令,京城有蟊贼刺伤楚王,命京畿府伊前来见本宫,另外京城中戒严,务必要查出这一批螽贼的蛛丝马迹。”
六百二十章 凤临天 二十三
楚王妃不甘心地盯着聂无双,聂无双并不看她,回头对宫人道:“楚王遇刺,皇上忧心,为了以防图谋不轨的人再行凶,命人去接楚王进宫,由太医院派人尽心医治调养。”.
她话音刚落,楚王妃不由叫道;“皇后娘娘,楚王怎么可以进宫……”
聂无双目如闪电,冷冷盯着她:“楚王如今深受重伤,还有哪里是比皇宫更加安全的所在?更何况皇上与楚王两人兄弟情深,接他进宫是皇上的恩典,楚王妃这个问题问得好生奇怪。”
楚王妃被聂无双抢白了一通,不得不喏喏低头,在那低头的一刹那眼底却掠过深深的不悦。
聂无双见她己然安定下来,冷冷道:“本宫觉得楚王妃应该识大体顾大局,如今诸王进京,流言纷纷。楚王妃也许有耳闻,若是王妃想要在这个时候雪上加霜,那就休怪本宫翻脸无隋1矿”
楚王妃看着她面上的冷色,一肚子想要说的话都培在了喉问,悻悻住了口。
聂无双说罢了,转身便走了。
楚王遇刺进宫医治调养,聂无双前去看望,不是什么严重的伤势,只是伤了胳膊。聂无双看在眼中,记在心里,不由深深怀疑起这起行刺。到底是真的有人想要置楚王于死地还是楚王自己演的一出戏?
如今随着诸王进宫,形势越来越复杂了。诸王都是一条条被暂时圈禁在京城的龙,一旦太子生辰过后,再也无理由留着他们。如今查探诸王到底是谁准备谋逆还未有眉目,万一一不小心打草惊蛇,就只能前功尽弃。如今这楚王遇刺,恐怕已经让端王静王心中有了警醒……
她越想越是心头烦躁。身后气息拂来,萧凤溟按上她的肩头,含笑问道:“又在烦恼朝堂之事?”
聂无双心中一暖,回头依在他的怀中,轻叹一声:“在想楚王遇刺一事。”
萧凤溟轻抚她的背,淡笑:“拨开云雾就能见真容,背后之人己经开始按耐不住。所以不要急,他一定会露出马脚的。”
聂无双见他如此胸有成竹,不由失笑:“皇上那么有信心?”
他的面容沉静安稳,仿佛天塌下来都无所畏惧。他看着怀中的聂无双,轻吻她的手,抬起眼未,深深一笑:“你觉得朕是那种说大话的皇帝?”
聂无双笑着摇头。他当然不是,从她第一次见到他至今,他从未有过惊慌失措的时候。
“那就对了。朕最大的危机已经过去,是你的功劳,因为你回来了。”他握了她的手,按在心口,深眸中是令她动容的柔情:“这里己经不空了,所以,无双,不用再担心了,好吗?”
聂无双笑了,手下是他安稳强健的心跳。是的,她怎么忘了,他才是她身后最强的依靠。
“是,不担心了。”她笑叹着依偎在他的怀中,安稳地闭上了眼。
御花园中,天光灿烂,百花争艳。
凉亭中,有风吹拂,带着花香与草木香气,格外凉爽惬意。端王摇着折扇,笑着看着眼前的棋局,笑道:“老六,你快输了。”
静王一笑,挑了漂亮的眉:“还没有到了最后,二哥怎么觉得小弟输了?”
他落下一子,微微一笑。端王一看,只落一子,棋局就己发生了千变万化,方才觉得必赢的局势己然不同。他不由深深皱起了眉头。
静王笑眯眯地看着端王,看着他深思不语,忽地道:“楚王被刺,这事实在是蹊跷。”
端王的手微微一抖,棋子掉在了白玉棋盘上“啪嗒”一声格外响亮。他抬起头来,看着面前若无其事的静王,似笑非笑地问:“有什么蹊跷。”
静王站起身来,轻抚手中的青玉扳指,看羞御花园中的美景,慢慢地道:“既然是行剌就该一击即中,陷阱也要设计精巧,令人防不胜防,但是这半路截杀,实在看着不像是要楚王的命,却更像是一种警告。”
“警告?”端王慢吞吞地收起方才掉落棋盘的棋子,问道:“警告什么?”
“警告我们啊。警告我们在京中危险呐。”静王笑着说道。
端王看着捉摸不透的静王,挑了眉一笑:“管它警告不警告的,反正本王住在皇宫中,最安全不过了。倒是老六你自己要小心一点。”
静王看着端王,唇边含着一丝嘲弄:“皇宫的确是安全呐,但是一旦有事,宫门一关,二哥就是那瓮中之鳖,笼中之鸟了。”
端王俊脸一黑,丢了棋子在棋盒中,不悦道:“本王不信,他还真的能干出弑兄的事来!”
静王笑意不改,只是眸中已然冰冷:“是啊,他是不会弑兄,不过弑弟倒是干出来了。”
端王闻言脸色己极难看。他当然忘不了萧凤青的前车之鉴。他哼了一声,已然没有方才闲适的心情,微微恼道:“当年那五弟是咎由自取!他若不反,皇上那么信他,都封了他为大将军王,硕睿亲王,他非要造反,怪得了谁?”
静王只是笑了笑:“本王相信五哥当年也是不想反的,只不过事到临头也不得不反了,谁叫他被皇上忌惮呢。皇帝身边总是容不下太有权力的臣子。记住,我们名义上是他的兄弟,实际上,不过是他的臣子罢了。”
端王不愿意再深聊,悻悻站起身未:“这风吹得本王头痛,我先回去歇着了。老六你慢慢赏景。”
他说着转身便走了。静王看着他离开的身影,不成不淡地说了一句:“胆小鬼。难怪当年父皇一点都看不上你。”
他说完,眼角忽地看见一队宫人走过,不由眯了眯眼,跟上前去。
燕秋正与寄秋说着什么,忽地见回廊拐角站着一位道英挺的男子身影。她不由怔,下意识就想转头离开。
寄秋不明所以,连忙问道;“燕秋你去哪啊?”
那道人影转过头,含笑看着身后的两位女官,施了一礼:“两位姑姑,请问出宫怎么走?”
寄秋噗嗤笑了起来:“谁是姑姑啊,我们有那么老吗?”
燕秋听到他悦耳的声音,不得不红着脸转过头来:“原来是静王殿下。”.
寄秋这才敛容道:“方才奴婢失礼了,殿下千岁。”
静王上前一笑:“无妨,是本王记性差,这七绕八拐的,就懒得找路了。”
燕秋见他就站在跟前,一双俊眼就盯在自己身上,忍不住脸上的火烧:“往前走一段路,然后左拐,就到了……”她声音越来越低。寄秋看着她的神色已猜到了什么,咯咯一笑:“好了,奴婢去忙了。燕秋你就带静王出宫吧。”
她识趣地退下。燕秋心中骂了自己一声没出息,就只见眼前出现了一双穿着浅口薄靴的脚。一抬头,不知什么时候静王己经站在了她的跟前。
他含笑看着她,身上好闻的淡香一阵一阵,扑鼻而来,如暖风一般熏人欲醉。她陆怯抬起头来,看羞面前这温柔俊美的男子,心中一颗心慢慢沦陷。
“你我又见面了,燕秋姑娘。”静王含笑道。
“是,多谢静王替奴婢隐瞒。”燕秋结结巴巴地说道。
静王再上前一步,他离她那么近,几乎可以看见他胸前锦衣上细密的纹路。燕秋不由一惊,往后退了一步,没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