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慰道:“皇后娘娘胡说什么呢,皇上期盼着与皇后娘娘的皇子,一定是期盼了很久了。他,一定会好好对待你们母子两的。”
聂无双只是笑,似没有听见。
敬皇贵妃离开,聂无双脸上的笑意这才渐渐萧索。
对她母子好?她不奢望了,早就不奢望了……现在重要的是她有了孩子,终于有了孩子……
她脸上重新绽放笑颜,绝色的面容上带着浓浓的母爱光辉,那么美……
敬皇贵妃离开后一两日,承华宫中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聂无双正在喝汤,听得宫人来报,微微皱了皱秀眉:“不见。”
“皇后娘娘为何不见臣妾呢?臣妾可是真心实意前来恭喜娘娘的。”谨嫔带着傲慢的声音传来。
聂无双抬眼淡淡看着她化了精致妆容的面上:“谨嫔的心意本宫领了,既然知道自己不受欢迎,就该识趣退下。”
谨嫔上前,眸光犀利地扫过聂无双平坦的小腹,冷笑:“果然这后宫中运气最好的还是你。明明五年不能有孕,竟最后还是怀上了。可惜啊,可惜……”
她摇头叹息,殿中的宫人都敢怒不敢言。如今聂无双虽有孕在身,还是皇后之尊,但是一个被囚禁的皇后如何能与一位妃嫔叫板?
聂无双也不怒,她幽冷一笑:“可惜什么?本宫愿闻其详。”
“可惜啊,不怀还好,怀了,就坏事了……”谨嫔咯咯一笑,笑得怨毒。
聂无双心头微微一跳,美眸冷冷看向她:“什么叫做坏事?!你给本宫说清楚!”
她站起身来,走向谨嫔,美眸如刀:“你到底知道什么?今日来承华殿中耀武扬威,难道只是来奚落嘲笑本宫的吗?王晴宁,没有人教过你,永远不要低估你的敌人吗?”
谨嫔看着她眼眸中的冷色,心头一颤,但是过去被聂无双弹压的怒气只有此刻可以发泄,她昂首挺胸,冷笑:“你还能怎么的?不久怀了个龙胎么?你现在什么情形全后宫的都知道,这孩子……还不知道是谁的呢!”
“啪!”地一声,谨嫔脸上就结结实实挨了重重一巴掌。
“你你——”谨嫔捂着脸,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聂无双。
聂无双收回手,似笑非笑:“本宫的孩子是谁的,皇上最清楚。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这一句话等皇上回来听到的话,你就不止脸上痛了,我看你全家都要遭殃!”
谨嫔心头一颤,心虚地左看右看,只见承华宫中所有的宫人都对她怒目而视。
她底气不足地笑了几声:“哼,大难将至,还不懂反悔。……我看你最后一定会死得很惨!”
她说完,愤愤地离开了承华殿。
聂无双看着她离开的身影,久久不能回神。
杨直上前劝道:“娘娘不必和她一般见识。不过是她心中不甘娘娘有孕,所以才会前来挑衅。娘娘也教训了她,不必生气了。龙嗣要紧。”
聂无双长吁一口气,秀眉依然不展:“本宫总觉得今日王晴宁来不是那么简单,她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才会这么沉不住气。”
杨直听了,亦是面上犯愁:“如今我们都被困在这承华殿中,出不去,消息亦是进不来,一切……只能听天由命了。”
聂无双下意识轻抚小腹,眉头紧锁,听天由命吗?她从不相信命运可以给她光明坦图。
不能再失去了。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失去了!
她的眼底燃烧起汹汹的火焰,今时今日,她不再是一个人!她也不再是孤独惶惶,只求情爱的聂无双!她已经是母亲!
她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和孩子!谁想要她的命!就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
应国,武德四年四月底,萧凤溟御驾亲征已经将近一个月有余,此去秦国路途遥远,战事未明。常常战报传来就已是几天前的旧闻,丝毫不能判断。
萧凤溟剑眉深锁,捏着手中的战报,沉吟不定。在秦地,应国驻军与耶律图的余孽叛军互有胜负,他并不太担心秦国的局势,反而是齐地……
想到此节,他抬头,深眸带着探究,看向那龙撵一旁的顾清鸿。他以为他已经离开应国皇宫了,没想到他竟然一路尾随,等到御驾一路到了秦地,这才现身与他相见。
“朕没想到顾大人竟然能追上朕,难道你不想去彻查清楚当年淮南谢家之事?”他淡淡问道。
顾清鸿苦笑:“查清又如何?死者已逝,大错已成。说我是逃避也好,无能为力也好,总之,这旧事总有结局的一天。我,并不想太早知道。”
萧凤溟低头,忽地问道:“你也许想随朕看看设下的这一场局,到底胜负如何。”
顾清鸿扫了一眼四周,眸色渐渐暗沉:“胜负?可是陛下明明知道这是一场局,为什么把她留在宫中?”
萧凤溟心中一颤,许久,他才淡然道:“她会好好的。她是朕所见过最坚强的女人。而且……他也不会伤她。”
顾清鸿眼中一震,他看向他:“你都知道了?”
“知道了。”萧凤溟看着眼前摇晃的车帘,清雅的面上皆是黯然:“两个兄弟爱上同一个女人,这事在皇家并不少见。但是朕不知道,他竟爱她这么深。”
“宁愿与朕为敌……”
他抬起深眸,看着顾清鸿自嘲一笑:“是朕太过失败了吗?”
顾清鸿心中涌过一阵剧痛,同时又升起荒谬的感觉。他竟然能平心静气与萧凤溟谈论同一个女子。
忽地,有士兵快马加鞭上来,大声道:“皇上,宫中急报!皇后娘娘有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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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五章 变乱初始(二)
龙撵不知撞上路上什么石头,陡然一震。萧凤溟定定看着声音来处,许久才颓然坐下。
传信的士兵不明所以,在龙撵外踌躇徘徊,等了半天不见皇帝的回话,离不敢离,想要上前却又是不敢。
龙撵中死一般寂静。累
萧凤溟只觉得一颗心已经沉入深渊之中,所有的恨、不甘、猜测通通消失了踪迹。
他和她的孩子……
他还记得曾经搂着她,怀着深情:“朕想要与你的孩子,一个属于你和我的孩子……”她美眸中带着向往,美得令人心颤。
可是如今爱未退,柔情蜜语犹在。他却把她留在了那虎狼之地。原本以为这不过是在惩罚她,却不知,现在得知消息之后的每一刻却是在凌迟着自己。
心中绞痛得无法言语。他惶然抬头,不知何时顾清鸿已消失不见。独留他一人形影相吊。
他终于捂住脸,有灼热的泪滚落,从戴了青玉扳指的指缝中落下,滴在明黄色的龙袍上,片刻就没了踪迹……
回不去了,回不去了……那应京、那他爱着恨着的女人,还有他期盼了那么久的骨肉……
……
夜寂静,这几日夜里憋闷得很,她睡得并不安稳,总感觉天在酝酿一次大雨。她索性披衣起身,坐在窗边,值夜的夏兰睁开眼,连忙上前:“皇后娘娘睡不着么?”闷
聂无双摇了摇头:“总觉得心口闷得慌。”
夏兰疑惑地道:“照说刚开始有喜也不是这样的。娘娘要不喝点热汤,安安神。”
聂无双看着窗外及寂寂的庭院,一笑:“天天吃啊喝的,本宫都快成了猪了。”
夏兰见她心情并不抑郁,也笑了起来:“娘娘长胖一点才好呢,肚子里的龙子才会健康。”
聂无双闻言,心有感触,轻轻抚了下小腹,心神恍恍惚惚想起远去的人,低头一叹:“这孩子,来得真的是让本宫喜忧参半。”
夏兰见她眉间染上忧色,连忙安慰道:“不会的,依奴婢看,这皇子一定是天赐解救娘娘于灾厄的……”
她还未说完,忽地只觉得眼角一片红光。不由“咦”了一声:“那是什么?!”
聂无双猛地抬头,远远看见在天际的西北角有火光冲天,她心头一跳,只见那火光熊熊染红了漆黑的半边天幕,隐约的空气中有不安传来。
“这是……这是有什么地方失火了吧?”聂无双勉强道。
夏兰似懂非懂,忧心忡忡地点了点头:“是啊,这么大的火,该得烧多少房子啊,唉……”
聂无双看着那火光,听着隐约的声响,可是听了半天却是听不分明。夏兰见她不安,连忙劝她早点歇息。
聂无双躺在床上,盯着帐顶,火光不但染红了天际,更是映得整个承华宫的殿中一片明亮。殿外,有值夜的宫人也在惊疑不定地议论纷纷。聂无双翻了个身,却是睡不着。
她唤起夏兰:“夏兰,与本宫一起睡吧。”
夏兰连忙拒绝:“不敢,奴婢不敢。”
聂无双苦笑:“有什么不敢的,你就当本宫是以前的聂姑娘。”
夏兰想起从前两人相依为命,不由红了眼睛,上了床榻:“奴婢今夜就陪聂姑娘。”
身旁有人,心头的不安似也减少不少。聂无双盯着那火光,终于模模糊糊地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似梦中有人惊慌叫了起来。殿门被人猛地拍响,聂无双陡然惊醒,心口还在剧烈跳动。
她还未开口,就听见杨直惊慌的声音:“娘娘,不好了,有人造反攻进京城了!”
“什么?!”聂无双残存的睡意统统不见,她几步下床,打开殿门。犹如噩梦一般,迎面是映红整个天际的火光,远远传来滚滚如雷地喊杀声。消息灵通的宫人犹如逃窜的老鼠,尖叫着四下跑去。
“娘娘!快跑吧!叛军已经要向皇宫而来了!”杨直拽着她的长袖,连忙道。
聂无双定定看着他:“叛军?谁是叛军?!”
杨直眼中俱是痛苦,他缓缓跪下:“是睿王!睿王反了!”
聂无双眼前一黑,陡然后退几步,无力地抓着殿门,睿王,萧凤青!他反了?!
“娘娘!娘娘!快走吧!您现在身怀龙嗣,殿下一定不会放过你的。”杨直膝行几步,苦苦哀求:“出应京,去秦地找皇上!”
聂无双竭力抑制住脑中的一阵阵的眩晕,乱了,乱了,整个承华宫都乱了,宫人尖叫着四处逃窜,却不知要逃到哪里,有人慌乱中打破什么东西,哗啦一声巨响,令许多人更惶惶不安起来。
乱了,乱了……这样的火光,这样的阵势。
她早就该想到,萧凤溟不会无缘无故离开应京,他说要御驾亲征,其实不过是留下一座空城等着萧凤青来反。他这一招釜底抽薪,抽掉了忠于皇帝的所有精锐。
这一招,这一招……她早就该想到的。她以为他御驾亲征不过是害怕萧凤青会在秦地拥兵自立,却不知,他不过是要先一步引萧凤青造反。
只有萧凤青明目张胆地反了,他才能出师有名!他才能根除这颗毒瘤!
秦地的耶律图不可怕,不过是败军之将,他萧凤溟七万精锐很容易就能打垮他。可怕的是萧凤青,那潜在皇座旁边虎视眈眈的猛虎!萧凤溟要除去的只有萧凤青,也只有萧凤青!
好!好!好一个局!
这个局中,萧凤溟通通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萧凤青反了,背上万古的叛臣骂名,他萧凤溟依然是那盛世的明君,诛杀叛臣逆党,天经地义!
心头涌过千百种滋味。他这么聪明,那一夜,他是来最后给她一个机会的吧。给她最后一个机会带着她走,可惜,她那么不领情,最后只能被他抛弃在这虎狼之地。
她心头阴郁的血汩汩涌过。承华宫中一地兵荒马乱,可想而知承华宫外是怎么样一个情形。更可想而知,那应京是怎么样一个人间炼狱。
“娘娘!来不及了!赶紧走吧!”杨直不再顾及,一把拉起她往殿中跑去,为她披上衣服。夏兰与茗秋惶惶不安,想要收拾,却收拾一个打破一个。一地的碎片。
忽地,聂无双怒喝:“都给本宫安静!”
她看着殿中惶惶不安的宫人的脸,冷声道:“为本宫更衣梳妆!”
所有的宫人都惊呆了。聂无双不吭声,一把推开杨直,拿了一件大红凤服转身进了屏风之后换了起来。
所有的人都呆呆看着她,聂无双脸色冷凝,飞快穿好外衣,又拿起梳子为自己梳了一个简单之极的高髻。
她甚至看了看铜镜中的自己不那么狼狈之后,这才快步向宫外走去。杨直回过神来,连忙上前去扶她。
长长的凤服在黑夜中犹如一种力量,当她站在承华殿前高高的玉阶之上,冷眼看着面前的一片惊慌失措的宫女侍卫,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所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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