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关众将士听命!”
全体跪下:“属下在!”
“即日起全面注意虞国的动向,虞国国内一有异动,事无巨细,全部快马加鞭送入京城!”
“是!”
……
交代完事情,殷湛再次钻进了马车,又恢复了那嬉皮笑脸的模样:“小红啊,看样子我不能陪你们一起去京城了。离开了这么久,我可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处理。为了等你们到了上都后,我有时间陪你们,总得先走一步去把要事处理了。不过,虽然派了人手送你们去京城,最怕的却还是你们中途跑掉诶。当初的赌局,你不会不遵守吧?”
红溪淡淡反问一句:“你说呢?”
“哈,那我就当你答应了!”殷湛最后地灿烂一笑,“我会用最盛大的典礼,迎娶你为燕国最尊贵的王后!”
殷湛的两匹快马终于先行离开。红溪、小康和贺礼在参将的邀请下于燕关处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早上也换上了一辆宽敞的大马车。燕关地区较为偏远,物质条件相对较差,并没有太过奢华的布置,不过反倒是对了这三人的胃口。胡云霄给他们安排了两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当车夫。虽然一个看上去有些憨厚,另一个十分瘦小,他们却是燕关曾经重重选j□j的最厉害的精兵。
马车渐渐地往燕国王都上都的方向驶去。
小康忐忑地问红溪:“姑娘,你真的会嫁给……嫁给他么?”
殷湛走了,贺礼再也没有任何顾忌,开始肆意地搭话:“哥哥,你不是时常教我做人要言而有信,一诺千金么?姑娘既然答应了要嫁给燕国国君,就一定要嫁的。姑娘,你说对不对?”
红溪自然明白贺礼的小小心思,但笑不语。
小康却是不满意:“小礼!这殷湛之前就隐姓埋名不怀好意死皮赖脸地混进药铺,劣迹斑斑。连自己的真实姓名都不肯说的人,怎么会有真心?他肯定是想借着姑娘的能力,达成什么目的,想利用姑娘,我们怎么能亲眼看见姑娘走进火坑?”
“小康,你看我何时曾经做错过决定?”红溪淡问,“你觉得我又为何会答应那个赌局?”
小康一噎,答不上来。
“那个赌局,他压上是自己的性命。”红溪嘴角一勾,露出妖异的笑容,“我输了,便是我嫁给他。他输了,便把命给我。”
贺礼和小康都是倒抽了一口气。不是谁,都有勇气用自己的性命做赌注的。
“我之所以会答应,他之所以料定我会答应。不过是因为两边都对我有益而无害。”
“什么?”
“秦国、晋国、虞国……”她淡淡地扯了扯笑容,“太明显了不是么?剩下的,便只有燕国了。他料定我有朝一日会对燕国出手,所以反而给了我一个光明正大进入的机会。”
“难道是……引蛇入洞?”
“虽然给了我这样一个机会,他何尝不是借此把我放在了自己的眼皮底下?届时,就不止是他盯着我,燕国的上下都在盯着我的举动了。我若是想为所欲为,还真的要顾忌三分。”
“那姑娘还答应?”
红溪淡淡嘲讽:“这样的机会,可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我的目的,最终也只有一个罢了。”
贺礼嘀咕了一声:“那要是,他输了怎么办?”
红溪更加淡薄地嘲讽起来:“他不过是仗着自己比我更加熟知李璟之罢了。他与李璟之相交这么多年,甚至都敢打着李璟之的名号在外面招摇撞骗,可见对李璟之的性格举动身家背景全都了如指掌。如果没有十分的把握,他又怎么敢用自己的性命做饵,诱我上钩?”
“没想到他的心思隐藏地这样深。”
“寻常人脸上,最多不过一层面具。而殷湛的脸上,却不知道带了多少层。自以为看破了一层他的伪装就沾沾自喜的人,迟早被他耍得粉身碎骨。依照如今的形势,放眼天下,如果有一天一定会出现一个人来结束这乱世。”她疲惫地合上眼,“也只能是他了。”
“那姑娘……是真的要嫁给他了?”小康始终执着的,不过是这一个问题。
红溪再次缓缓地睁眼,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小康,遥想最初的最初,还是你给他出了个苦肉计的馊主意,让我去医治他,如今,你可是后悔了?”
小康的脸涨得通红,半晌才讷讷地答了一句:“当时我并不知道……”
“这世间的事情,又有多少是料得到的?我虽然答应嫁给他。他也答应迎我为后,可是谁又能保证,这婚礼,能不能顺利地举行?”
贺礼问:“那姑娘对他,没有一点感情?不是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虽然重要,但是也要‘郎有情,妾有意’才好,才能成亲么?”
“感情?呵……你不是常常说我是个妖孽么?这种‘人’的东西,我怎么会有?”她笑得妖冶,带着三分挑衅。
“你……”贺礼被她也得够呛,心中更是气愤,再次低咒一句,“妖孽!”
“小礼!”小康瞪了她一眼,“你又是从哪里听来的这种话?你还这么小!”
“我已经不小了!”贺礼强辩一句,“我已经十……”
“胡说八道!如果没有姑娘的帮忙,你现在也不过是三岁罢了!”
“你怎么不说,没有她的妖术,我根本就不会出生呢?!”她急了,竟然是脱口而出。
红溪的脸色骤然冷凝,一把揪住贺礼的衣领,狠厉盯着她:“你怎么知道?”
贺礼自知说错了话,脸色惨白,被红溪的表情吓坏了,愣了愣,竟然是“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红溪皱眉,随手将她扔给了小康。
小康赶紧拍拍她的背,安慰她:“小礼乖,小礼不哭!”
“哥哥……我害怕……哇……我不知道啊……我什么都不知道……”
红溪冷笑:“连小康都不知道当时的具体情况,到底是谁这样告诉你?”
小康犹豫道:“姑娘,也许的确是我告诉她……”他想了想,继续道,“我一直告诉她,是你救了她。也许,她自己联想了过去……”
“你这副模样。倒是像极了护着孩子的朱诗怡。”红溪冷嘲,“你不知道这样,迟早惹出祸端么?”
“可是姑娘……她还小啊……”
“小?就是这样,才更可怕啊。也许到底,是我的错。”她被贺礼的哭声闹得心烦,只好再次淡淡地闭上眼,“罢了,我不追究便是。”
贺礼的哭声果然低了下来。
红溪喃喃低叹了一句:“明明秦恒果断坚强、贺仪隐忍忠诚,怎么会这样……难道是……”声音戛然而止。
埋在小康怀里的贺礼,却是清晰地听到了那一句,她小小的眼中闪过一道奇异的光芒。
十天后。黄昏。上都城门口。
车夫手中的令牌一亮,卫兵点头通过,一辆宽敞的马车缓缓地驶入城门。
与此同时,一枚鲜红的旗帜插在了城门之上。一匹快马朝着燕王宫的方向飞奔而去。
宫人匆匆地往御书房赶去,手中的托盘上放着一封米黄色信封的密报。
燕国的国君殷湛正在御书房里处理政事,从齐放的手中接过密报。微笑着,用修长的手指将之拆了开来。瞟了一眼密报的内容。开怀大笑。
空荡荡的御书房内,响起了他独具磁性的慵懒而又自信的声音。“孤的王后、大燕王朝后裔、秦国血脉……都到齐了。真是——欢迎来到上都哪。”
“接下来的日子,一定会很精彩吧?真是拭目以待呢……”
红溪一行人并没有直接进入皇宫。殷湛给他们在上都安排了一家客栈——凤翔客栈。那是燕国的王家客栈,专门接待来至燕国的四国贵宾。两个车夫顺利地完成了任务,朝红溪满汉敬意地行了一个礼,快马返程。
三个人在各自的屋内用了晚膳、沐浴之后,各自回房休整。
夜晚降临、孤星寂寥。
殷湛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完了今日所有的正式,沐浴正冠,梳洗整理之后,正打算前往凤翔客栈之时,却被最新到来的一封战报拦下了。
他直觉不妙,只看了一眼,苦笑了起来。
“虞国,乱了啊……”
“放虎归山、自毁长城,齐临兆,你还真是自作虐不可活……”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看样子,明天,得把他们接近王宫里才行了。”
“来人,掌灯,回御书房。”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已经近三更,凤翔客栈里面也已经一片寂静。
“吱呀——”一声,红衣的身影从自己的屋子里出来,敲开了隔壁屋子小康的门。
小康揉着睡眼惺忪的眼,打着哈欠来开门:“小礼,这么晚了,你还没睡么?”借着微弱的光亮,一看到眼前的一抹红色,浑身一个激灵:“姑娘,你怎么……”
红溪的身影沐浴在月光下,显得分外寂寥。她半侧着脸,一半面向月光,一般面向小康,淡淡道:“小康,我是不是从来没告诉你,你的身世?”
小康立即噤声,浑身都紧绷起来,紧张地看着红溪。
“走吧,我带你去看看你的……家人。”
那一瞬间,小康的呼吸似乎都要被剥夺:“我的……家人?”
小康的身世
上都的治安颇好,夜半时分,大街小巷里几乎没有任何人。
红溪和小康避开了所有人,从客栈的后门静静地走了出去。
“姑娘?我们要去哪儿?”
红溪的身上散发着与众不同的冷冽之气:“你只管跟着我就好。”
小康便沉默着一路跟着她。红溪似乎上都一点也不陌生,她的步履并不快。但是绝对没有走错路。她一直朝着城西的方向走去。月亮也跟着他们的脚步慢慢移动,时不时被远处飘来的云朵遮住光芒。
“大燕……皇、皇陵?!”小康费力地看了半天,终于认出了那复杂的小篆字,惊呼出来。
“谁?!”他的惊呼声立刻惊动了值班的守卫。但是守卫拿着长刀四处巡逻了一圈,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大晚上的,还见鬼了不成?”此话一出,他顿觉周围的空气阴风阵阵。
带守卫离去,红溪红衣身影迅速一晃,提着小康就已经越过重重森严的守卫,到达了皇陵的最深处——大燕王朝的最后一个帝王——戾帝的梓宫前方。
燕戾帝,生性暴戾,其在位年间,大兴土木,崇尚享乐,后宫女子不计其数。再加上那一年延熙和东明两河泛滥成灾,粮食歉收,民不聊生,生灵涂炭。在殷湛的祖父篡位夺权之后,他被逼自尽于自己的皇宫之中。嗜好戾帝,享年三十五岁。
小康脸色苍白,浑身战栗,声音都在发抖:“姑娘,你……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他虽是这么问着,但是心里却仿佛有一个巨大的黑洞,已经预感到了什么。
“小康,这里睡着的,大约是你的曾祖父吧。”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小康难得地大吼了一声,似乎这样就可以摆脱自己的血脉,“我怎么可能是他的后人……”他听过太多大燕王朝灭亡的原因,坊间里大多把燕戾帝塑造成一个惨绝人寰的暴君,甚至殷氏夺权这样原本大逆不道的事情都成了为人称颂的义举。
“虽然你不愿承认,但这就是事实。”红溪淡淡地看着他,“我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般善良。小康,我原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如果你不是大燕王朝的后裔,也许我当初根本不会救你。”
这样近乎冷酷的话语,让小康所有的幻想都近乎破灭:“姑娘,你不要骗我!我……”
“小康,经此三年,你已经长大。”长大,便意味着面对少时因为成人所谓的仁慈而暂时不需要面对的责任和真相。“不要再任性。”
小康脸色苍白,绝望地控诉:“你觉得我现在是在任性么?难道我应该坦然接受事实么?你照顾了我这么多年,把我养大,就是因为要利用我么?姑娘,你怎么能这么残忍?!”
红溪淡淡地嘲讽:“就像是贺礼所说,我就是个妖孽。妖孽,难道还会做什么好事不成?”
“那药铺呢?!”小康大声质疑,不知道要说服红溪,还是要说服自己,“当初姑娘开了五年不悔药铺,那些人就仗着姑娘好欺负,每天死皮赖脸地来求药,还分文不给,姑娘也不计较,难道这不是好事么?”
“小康啊,”红溪缓缓地笑了,“你觉得那些事,很值得一提么?”
仿若当头被淋了一盆冰水,甚至连愤怒的焰火都被硬生生地浇灭。
原来当初他们的那个家,在她眼里,竟然是不值一提的么?
难过到极致,小康反而呵呵地笑了起来:“那姑娘,你瞒了我这么久,现在却要告诉我这些,又是为什么?”
“我只是要告诉你,殷湛是我们的敌人,”红溪沉默地看着大燕王朝的皇陵,“我并不是在说笑。”
“可是姑娘,我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