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溪吐出三个字：“跟屁虫。”
李璟之脸色瞬间黑了一黑 ，却还是跟了上去：“小红，等等我，喂！你现在打算去哪？不回药铺了吗？”
红溪的脚步蓦地顿住。
李璟之有种不好的预感：“怎么了？”
红溪的神情分外凝重：“回不去了。”
“什、什么？”
红溪淡淡道：“我忘记带东西了。”
“然后呢？”
“我们回不去了……”
“到底什么意思啊？”李璟之急了。
“我们回到了四年前的晋国边境，然后……回不去了。”红溪的声音分外冷清。
宫廷秘史
看着红溪十分严肃的神情，李璟之终于收起了那副流氓神情，微微一凛：“怎么回事？”
红溪回过头看了一眼李璟之，嘴角浮现出不怀好意的笑容：“这才是真正的你吧？”
李璟之微微一怔，随即灿烂地笑了：“没想到，原来小红你也是会开玩笑的。你只是想要引出我的真面目。”
红溪的笑容蓦地收起，面无表情地往前走去。
“小红，刚才你是骗我的吧？我们是能回去的吧？”
红溪脚步一顿，神情复杂地望了一眼李璟之：“如果我们能回去，你以为我为什么还不走？战场很好玩吗？”
李璟之傻眼了：“那、那怎么办？”
红溪的嘴角微微上扬：“如果我能找到五年前的你，你说我会不会就能知道你的身份了？”
李璟之的神情是真真正正地变了。一下子变得惨白惨白，笑意全无。
红溪也有些微微惊讶，动了动唇，却没说什么。
“其实，你早晚都会知道我的身份。”李璟之苦笑，“就像你的身份，我迟早也会发现。”
红溪笑了笑：“是么？李璟之，如果到了那一天，我们一定会是敌人。”
“小红，我从来不觉得你有帮我当做朋友。”
红溪微笑：“我从来没有朋友。”她明明是微笑着，声音却透着冰冷的寒意。
李璟之也微微笑了：“看样子我们原来是同一种人。我也……从来没有朋友。”
红溪有些惊讶，还是轻笑着：“是么？看样子，我们注定只能是敌人了。”
“没有朋友，如果有你这样的敌人，也是好的。”李璟之叹了一口气，“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吗？”
“回锦城。”
李璟之问：“这里是……”
红溪淡漠地回答：“东明河畔，五年前改变秦国命运的那一战。”
李璟之浑身一震：“我没有想过，此生我还会亲眼目睹这场战役。”
“这一战很有名？”红溪皱了皱眉。
“岂止是有名？”李璟之苦笑，娓娓道来，“这一战，动摇了两国的根基，名动天下，将来一定会载入史册，名垂千史。秦国的陈丞相与晋国王室密谋，陈家暗箭，天使第，让秦国国军秦覆和秦国的太子秦勉都在这一战中丧生。可是真正的赢家，却不是晋国，也不是陈家，而是秦恒。这一战，让这个天下出现了一个划时代的女帝，虽然……秦恒的一生很短，可是她注定流芳百世。”
“流芳百世？”
“没错。秦恒会流芳百世。”李璟之道，“她不会因为灭亡了秦国而成为千古罪人。”
“是么？”红溪的脸上看不清喜怒。
“而不只是秦国，这一战，还拉开了晋国兄弟夺嫡的序幕。”
“兄弟夺嫡……”红溪喃喃了一句。
李璟之继续道：“晋国国君生了两个儿子，还是对双胞胎，自然是欢喜得不得了。赵珏和赵珺，两个人一文一武还相得益彰。晋国国力不稳的时候，这两个人一个主内，一个主外，一个主文，一个主武再加上他们那个相当了得的父亲，把晋国弄得井井有条。而这时候，做弟弟的赵珺却因为这一战，而名动天下了。”
红溪道：“有了战功的赵珺，就开始不满意将来只做个亲王？”
“没错。”李璟之点点头，“所以说，做国君的人，儿子太多，都太有能力绝对不是好事，但是儿子太少了也不是件好事，像秦国，儿子死了，就要女儿来继承皇位，真是凭添了多少是非……”说着就是长长的一叹。
红溪皱眉，冷冷提醒：“你扯远了。”
李璟之干笑了两声，只好把话题拉回来，悠悠道：“这晋国的江山大半是兄弟两的爷爷打下来的。可是这同样多的大半江山，却是赵珺一手守着的。赵珺不过是因为比赵珏晚出生半个时辰，就只能永远当个亲王，当不了国君，这心里自然是不服的。
“再者，这两兄弟的感情……似乎从小就并不怎么好，据说，两人从出生开始就喜欢对着干。赵珺又从小看不起他哥哥的那一套文绉绉的模样，喜欢和哥哥抢东西；赵珏也十分不欣赏弟弟的那种武夫，虽然……啧啧，那人的演技一点都不比秦恒或者我差的，看不出来的，就会以为他是天底下绝顶好的哥哥。赵珺作为当事人，又怎么会察觉不到？自然对那个所谓的长得一模一样的哥哥，越来越不满，这种不满越积越多，只要让旁人煽煽风点把火，就干柴烈火，一发不可收拾了……”
“还有更关键的一点……”李璟之笑了起来，“我想，应该就是我们刚才看到的那一幕了吧？赵珺五年前从战场上带回来一个女人，然后，这便是一段不为人知的宫廷秘闻了……”他朝红溪眨了眨眼。
“你眼睛进沙子了？”红溪莫名其妙地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说下去。”
李璟之一噎，叹了一口气，继续道：“据知情人士爆料，据坊间传闻揭秘，据宫廷野史详述……这商魅在赵珺的王府里被养了三年，就被他秘密地送入了晋宫，成了晋国国君的新夫人，也就是两兄弟的后母，商魅那时候也不过是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自然对那个糟老头子十分不满意，愤懑之情难以排解，闺中寂寞之时，偏偏遇到了一个和赵珺长得一模一样的赵珏，她对赵珺失望透顶，就将满腔的爱意通通转移到了赵珏身上，赵珏又不像赵珺那样是个武夫，人家是堂堂太子，又是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是晋国多少闺中少女恨不能嫁的对象啊……”他瞥了一眼红溪，笑得不怀好意……
“你笑得这么猥琐做什么？对人家有意思？”
李璟之又是一噎，有些气急败坏：“你脑子里在想什么啊？！”
红溪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你脑子里想的是什么，我想的就是什么。”
李璟之嘿嘿一笑：“我想的说的是，像本公子这么风度翩翩，一表人才，不轻易开口赞扬别的男人的，赵珏他能得到本公子的赞赏，那是他三生修来的福气！”
红溪恍然大悟：“哦，原来你是嫉妒！”
李璟之：“……”
“请继续。”红溪面部表情地提醒。
李璟之有些挫败：“据宫廷野史，赵珺曾经一度为了皇位向程沁心求亲，为的就是得到程家的帮助，可是被程家拒绝了，而这时候，赵珺决定破釜沉舟，铤而走险。”
“逼宫。”红溪眉头一皱。
“没错！”李璟之点点头，“逼宫可是门技术活，赵珺的打算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商魅就是他最大的那一颗棋子。那一日，他偷偷地进了皇宫，对商魅一番甜言蜜语，还给了商魅一包药，据说是砒霜，让她把药偷偷地下在赵展鸿的饭菜或者茶水里。”
“然而商魅因为赵珏，背叛了赵珺？”
“又对了！”李璟之笑眯眯，“小红看样子很有经验嘛。以后可以去写个戏折子，你如果不开药铺，倒是可以开一个梨园，肯定也能风火五湖四海……”
“又扯远了。”
“哦，那我继续……真是，我倒成了你的说书先生么？”他的神情有些懊恼。
红溪忽然诡异一笑：“你以为闲着无聊不做将军了，如果不想做说书先生丢人，可以去我的梨园做戏子，画个脸谱保证谁也认不出你。”
李璟之眼睛一亮，作跃跃欲试状：“好呀好呀，到时候我们夫唱妇随！”
红溪脸色一沉：“你敢？”
李璟之嘴角一勾：“为何不敢？小红，这可以你先提议的，我认为这是个相当不错的未来规划……嗯，可以考虑考虑，要不我们回去就开始把药铺卖了吧？心动不如行动，今天迈出一小步，明天迈出一大步！未来——等着我们去创造！”
红溪：“你再说一句试试？”
“真是！”李璟之哀怨地叹了一口气，“一点玩笑都开不得……好吧，我闭嘴。”说着，他果真闭嘴，不再说一个字。
红溪一噎，眉毛一抬：“继续说。”
李璟之当即灿烂一笑，才在红溪的目光下咳了咳，正色，继续道：“于是商魅就临阵倒戈，将赵珺的计划说给了赵珏，赵珏当即就采取了行动，赵珺的逼供计划败露，被赵展鸿一怒之下，囚禁在王府。而赵展鸿也因为滔天的怒气，不到一个月，就驾崩了。赵珏登基，迎娶了程家大小姐程沁心为后。而商魅，作为一个见不得光的夫人，她本应该去陪葬的，赵珏不只是怎么想的，硬是让她做了太后。商魅就这样十七岁成了太后，又是一桩传奇。”
“完了？”
“完了。”李璟之笑眯眯点点头，“后面的故事，晋国皇后应该都和你说了。”
红溪皱了皱眉，微微摇头，喃喃道：“不对……”
“有什么不对？”
“商魅……对赵珺的态度不对……”
“哦？”
“商魅……不应该爱上赵珺。”
“什么意思？”
夜闯广庆王府
是夜。 晋国的春日十分温暖，玉兰花香阵阵，沁人心鼻。 两个侍卫打扮的人匆匆地从广庆王府的亭廊走过，正是换了装的李璟之和红溪。王府虽然戒备森严，但是到了夜间，难免有些疏忽，再加上李璟之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广庆王府的口令，竟然一路畅通无阻。 红溪的眉宇之间难掩怒气，却隐忍了下来，只是微微皱眉，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低声道：“我为什么要穿这身衣裳？” 李璟之嘻嘻一笑：“这不是在王府行走更方便吗？行事要低调，你那身红衣简直就是太显眼了！” 红溪道：“我可以扮作丫鬟。”
“可是一个侍卫和一个丫鬟一起走在王府里不是很奇怪吗？”李璟之眼中闪过几分狡黠，“好像是在偷偷幽会……”
红溪道：“你也可以扮作丫鬟。”
李璟之的脸色蓦地一沉。在沉沉的夜色中，他安静得十分诡异。
红溪终究是忍不住侧了侧脸看了他一眼，却发现李璟之已经恢复了神情，对她嘻嘻一笑：“如果还有机会，我们下次可以扮作丫鬟试试。”
“下次”两个字让红溪微微皱眉，而李璟之的态度也让她觉得十分不舒服。没有男人会心甘情愿地去扮作一个女人。她缓缓道：“你不必勉强。”
李璟之笑了笑：“这是你提议的，为什么又自己反对了？难道小红是在关心我的自尊么？”
红溪微微垂目，没有回答。
李璟之权当她默认，笑得很开心，悠悠道：“但是你的提议也的确没错。有时候女人行事比男人更方便，男人去不了的地方女人可以去，男人做不了的事女人也可以做。比如——此时此刻。”
红溪遽然抬起头来。
她这才发现他们已经到达了一个院子。接着灯笼的微弱光亮，红溪看清楚了这个院子的牌匾——“魅园”。她想，这应该是广庆王赵珺给商魅新安排的院子。
灯笼下，那个“魅”字旁的“鬼”字分外妖娆。张牙舞爪的鬼，似乎隐隐象征着未来，这个绝色倾城的女子，将搅乱晋国的风霜雨雪。
她还在微微发怔，李璟之已经不知和守卫说了两句什么，拉着她便大步离开。
终于到达了安静的地方，红溪问：“怎么回事？”
李璟之笑道：“今夜你的反应怎么这样迟钝？好几次都差点露了马脚，也总是在发呆。这可不是红溪的风格。”
红溪皱眉，神色微微一凛。
她也已经察觉到，自己的心不在焉。
“刚才你莫不是还想走进魅园？”李璟之笑道，“可是我们是两个大男人，若是三更半夜走进商魅的园子，只怕第二天就被广庆王拉出去砍了。”
“所以你刚才说，女人更方便？”
“不错。”李璟之笑道，“聪明的小红，不知现在我们又要做什么？”
红溪终于粲然一笑，开始解开身上侍卫的装备。
李璟之骇然，抓住自己的衣襟，后退一大步：“你要做什么？”
红溪冷冷道：“你又是在做什么？”
李璟之叹道：“哎，开个玩笑嘛，玩笑。”说着也开始解开自己的侍卫铠甲。
夜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两个身影轻轻一掠，窜进了屋顶，一阵风吹过，两个人已经走进了魅园的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