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久天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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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久天长-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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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滑倒!”苏清的警告随之跟上。

“知……道……了……”

拖着长音的三个字原路返回。

四下无人,苏清轻咳一下,脸上的微笑越扩越大,一发不可收拾。不一会儿,跑在前面的妻子便大声地催促着他赶紧跟上。苏清笑着,转身关紧了房门,远远地跟了过去。

午饭前,每家都来到了。除去无法赶来的敏彦和不在京城的安妍,苏府所有儿女及家人全部齐聚一堂,欢声笑语连成一片。

两个小小外孙的童言童语直逗得姞月开怀大笑,甚至苏清都多扯了几抹真心实意的笑容,与三位女婿分享着居家养生之道。

平素唯一与大家格格不入的苏台,此番也因长姐的到场而面露细微笑意。据姞月观察,儿子夹菜的动作明显比往常轻快了许多,这就是他心情大好的表现形式。

饭后,几个小辈的孩子得到了父母的允许,统统卸掉身份地位的枷锁,不由分说地在院子里打起了雪仗,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让大家聚在一起,真的是个好主意。

看着孩子们笑闹成一团的样子,姞月满足地感叹着,心想:只要他们还愿意,明年过年的时候就让他们再来玩。

她看向丈夫。

苏清也正看着她。

两人交换了个只有彼此才懂的眼神,不约而同地笑了。

新的一年,就这么开始了。

【瑞雪兆丰年之二:王府】

初二下午,有别于前晚夜间的鹅毛大雪,米粒般的小雪降临大地。银装素裹的京城第二次迎来新年瑞雪,寒冷之余,人们并不怎么愿意在外奔波,所以路面脚印不多。

社王府坐落于京城一隅,门外脚印尤其稀少。

“所谓:瑞雪兆丰年。”

社王府内的某处,一声感慨随着飘飘洒洒的细雪一同飞扬起来。

“我却不知,你这个太傅当得这么重视年景收成。”

另一略带讥讽意味的声音随之响起。

需耐心寻找才能发现这两位发话者所在的地点。

那是一片冰湖,因空中飘雪,所以湖面像被清水滤过的细细白沙笼罩了一般。湖上一点小岛,岛上一方小亭,亭中安坐二人。一烹茶,一远眺,各有意趣。

——此二人正是太傅容可与社王保成。

因儿子为爱远走他乡,容太傅只好守着以往的老传统,一到过年就钻进社王府邸。不仅容府仅剩容可一人孤单过年,保成也不遑多让,偌大的王府全被他一人独霸,自得其乐地悠哉度日。

这两人凑在一处,倒还真是绝配。

收回视线,容可笑问保成:“还没好吗?不是我存心消遣你,思儿烹茶可比你快多了。”

思儿?他养出的那个逆子容思?哼,不是早就远走高飞去了么!

一想起好友的遭遇,保成就忍不住要说他几句。

烹茶中的他一心二用,稍稍抬了抬头,嘴上嘲笑道:“你当年对我说什么‘养儿防老、积谷防饥’。结果呢?你那风流逆子一走就一了百了,最后还不是要避到我这里来过年?”

一边说着,他一边流畅自如地冲茶、刮沫、淋罐、烫杯,一趟低快均匀的洒茶过后,保成这才调整呼吸,将其中一杯递给了容可。

容可接过,却不急着饮下,只半倚着亭柱向外看去。

“茶凉伤身。”

保成挑起眼角,端着精致小巧的茶杯,慢悠悠地坐在了亭中央的石凳上。

容可低头一笑,利落地转身落座,仰头将茶一饮而尽,放下了手中已然空掉的茶杯,反手又要去取另一杯尚冒白雾的热茶。

“你什么时候学会牛饮了?”保成皱眉,对某人浪费自己心血的举动大为不满。

容可指着亭外雪景,笑着说道:“若一味拘泥于饮茶的方式,又如何能尽享眼前美景呢?我们出来为的是赏雪,而非饮茶。”

保成道:“怎么说都是你有理——明明是你先提出要来泛舟亭扫雪烹茶的,现在却成了我一人烹茶,你自己只管‘赏雪’。昨晚你半夜闲游,非要夜赏厚雪,拉着我跟你一起疯也就算了,怎么今天劲头还这么足!”

“无他,但兴起耳。”容可微笑回答。

真正以雅致趣味赏雪的人,其实也就只有保成和容可了。

因为大家都在忙着打雪仗——尤其是宫里那几个永远都长不大的孩子。

【瑞雪兆丰年之三:皇宫】

就在容可与保成二人饮茶赏雪之时,梧桐一行人已回到宫中。

不想打扰女儿的休息,于是梧桐便将薛御医请来,详细询问过了敏彦的病情后,在薛御医的再三担保下,她终于放下了悬着的心。

没过多久,如意夹着一身雪粒子进了景泰殿主殿,边跺着脚边叫喊道:“母后!我来了!”

梧桐闻声出来,见如意两手冻得泛红,就递给他一个刚从苏府带来的改良式暖手炉。如意接了暖手炉,搓了几下,又放在一旁,转而将身上冰凉的外衣脱了下来。

“来,放这边烘干了再穿吧!”梧桐指挥着如意把外衣架在火盆上,数落起他来,“你这孩子啊,这么大的人了,竟还不知道外头下雪就得加件斗篷。桓泰殿这么偏,你就算用跑的,也要跑老半天才能到这里来呀!”

如意笑嘻嘻地说道:“这不是觉得母后这里暖和吗?嘿嘿,所以我就跑来混顿晚饭吃。”

梧桐一个没忍住,使劲地戳戳他的脑门,又命人去给他找了身合适的衣服,让他穿上保暖。

“母后,是不是皇兄来了呀?”活泼的语气,完全听不出来这属于宛佑那个平日里对温颜阴阳怪气的小鬼,“是你吗,如意皇兄?”

“是我。”如意扬声回应。

刚把外衣的纽子系好,宛佑就从屋里蹦了出来,笑着拉起如意,硬是把他往外拖:“皇兄皇兄,坐在屋里多没意思呀!咱们出去玩吧!”

如意有些发愣,不明所以地看向梧桐。

梧桐笑着解释道:“他中午在苏家已经和一群孩子打了半天的雪仗了,还没玩够,这会子总想着要怎么继续呢!”

“啥?打雪仗?!”

如意立即用比宛佑还大的声音发出了怪叫,“宛佑啊,你皇兄我年纪可不小了,老胳膊老腿儿的,万一不小心摔着碰着,到时候伤筋动骨了,以后可就没人帮你去跟太傅求情了哟!”

宛佑小脸一板,嘴巴一撅:“皇兄糊弄人!”

“咳咳,皇兄才没糊弄你呢!就拿这伤筋动骨一百天来说吧,你可知……”

正在如意想方设法地要躲开“打雪仗”这种对他来说略嫌幼稚的游戏,双目炯炯的梧桐忽然发话:“刚才在家里的时候,我怕带坏几个孩子,所以就没敢陪他们一起玩。既然宛佑意犹未尽,那不如我们三个就在景泰殿后面的小院子里大干一场?只要多穿一点儿就不会冷的,我有经验,一玩开了,绝对浑身冒汗,包你不再冻得直打哆嗦!”

如意瞠目:“母后,我……”

“放心吧,没人会看见的。而且我可以让小忧和小喜帮着咱们把风。”梧桐堵上了如意的第一个推脱借口。

如意结舌:“可是,您……”

“没事啊,在我的景泰殿里,谁敢说个‘不’字?没人看咱们笑话。”梧桐塞回了如意的第二个逃避理由。

“……好吧,母后如果坚持的话,我就……”

如意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宛佑拽出了门外。

三人来到后院,宛佑一声欢呼,驾轻就熟地奔进了雪地里,团起一把雪就往如意脸上扔。

如意侧身躲过宛佑的偷袭,愁眉苦脸地蹲下,“母后,万一皇父回来了,看到我们……呃!嘶!”

梧桐袭击得手,如意被打中了鼻子,雪融化在他的脸上,冰凉的雪水顺着他的鼻梁滴滴答答地流到了他的下巴。

拍拍手上的雪沫子,梧桐哈哈大笑道:“你说什么了?我没听见!”

如意抹掉脸上迸得到处都有的雪渣,慢慢地起身,慢慢地朝回走,一步一个深深的脚印。

“呀?生气了?”梧桐不信邪,对宛佑招招手,牵过他,母子二人鬼鬼祟祟的,非要绕到如意前面去看看他是不是真生气了。

“砰”地一下,目标比宛佑更大的梧桐中招。

前边,如意已经笑弯了腰。

“哈哈哈哈!让母后再暗算人!哈哈哈……哦!”

天理昭昭、报应不爽,施计者终归会被人算计。宛佑手上仍残留的雪片足以说明他的投掷技术是多么的高超。

“宛、佑!”如意叫着跳了过去,却在中途被梧桐的一记雪球砸到了。

“哈哈,母后好厉害!”

宛佑还没笑完,就同样中了梧桐的雪球攻击。

“啊!母后你耍诈!”

“不耍诈怎么打得到你们?”梧桐笑着后退,准备发起第二波进攻。

“宛佑,我们联手!”

“我才不和皇兄联手,都被打着好几次了!”

“臭小鬼!你说什么!看招!”

“哎哟!”

“你们两个,都不是本娘娘的对手!哈哈哈!”

三人顿时闹成一团。

景泰殿热火朝天地打起了雪仗。熙政殿这边,却因敏彦的受寒而显得有些冷清。

一贴药进肚,敏彦感觉自己身上暖和了很多,也不用躲在被子里打哆嗦了。她披衣下床,推开了窗户,望着殿后的雪景。

温颜检查过一遍外屋所有火盆的燃烧情况后,返身走回里屋,却见敏彦这么不注意,只披了件薄薄的外衣就站在冷风倒灌的窗户边。

“敏彦!”

他不禁要抓狂发火了:到底是谁前一天晚上不肯说实话结果弄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不仅不能跟着母亲一起回外祖母家,还要躺在床上安静休养至少一天一夜?

敏彦像个办坏事被抓的孩子似的,连忙虚掩上窗户,“我感觉好多了……”

“那也不行。”毫无回旋余地,温颜走过去将窗户关得死紧,“不然微臣可就不给您糖叶子了。”

怎么每次都拿糖叶子要挟人!

“……不给就不给。”敏彦赌气地将头埋进了被子里。

见她这么耍小孩子脾气,温颜的心反而立即软了好几层。他连人带被地将敏彦抱了起来,笑着哄她:“好了,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敏彦躲在被窝里,闷声闷气地说道:“你好大的胆子!敢跟朕开玩笑?”

生病的人,总是爱撒娇。

温颜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隔着被子拍了拍敏彦的后背,笑道:“不敢。”

“哼。”

敏彦满意地把头露出来,甚是威严地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虽然很没威慑力,还带着些沮丧情绪。

“很遗憾是吧?因为没和太后娘娘一起回去。”温颜能猜得到她的沮丧所为何事。

敏彦点头,又摇头,最后甚是委屈地说道:“我头疼。”

温颜又拍拍她的后背,小声说道:“睡吧。睡一觉起来,头就不会很疼了。”

“嗯。”

敏彦动了动肩膀,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半晌后,她就这么裹着一床厚厚的被子,靠在温颜怀里,缓缓睡着了……

自编自演

孙歆的忽然出现,使孙府此时炸开了锅。

而他极具震撼的回家方式,更是令大家饱受惊吓。

别的不提,单一个在冷风刺骨的夜晚横卧于门前,就足够众人六神无主了:到底是谁这么丧尽天良、胆大妄为,将平素甚少与人结怨的礼部侍郎大人弄晕后扔在了孙府门前?

惊吓过后,回了神的孙府管事们个个都尖着嗓子迭声命人去请来京城所有能喊上名号的大夫,不为其他,只因孙歆已经被冻得出气儿多、进气儿少——或者该说,他能不能呼吸都成问题了。

空置已久的房间里,很快就架起了火盆。丫鬟们进进出出,为孙歆换下了冰冰凉的衣服,又为他用热水擦脸擦手;小厮们出出进进,抱来了一床又一床的厚棉被,加盖在孙歆身上。

孙母本在佛堂为远方的儿子祷告着,一听说不该此刻回京的孙歆被抬进了府里,就先慌了七八分的神。待她赶至孙歆所住院落、见到他那不省人事的样子时,不由得悲从中来,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我的儿啊!你怎么这么命苦呐!奉旨去漠南也就罢了,竟又被人这么折磨,究竟是谁害了你?我的儿,你睁开眼睛看看娘啊……”

闻讯而来的孙老爷子尚未瞄到孙子的人影,便听见了儿媳的悲恸嚎哭。他不由大怒,拄着拐杖使劲地敲着地面,几乎要将脚下的青石地板敲出一个地洞来。

一把推开小儿子正要搀扶自己的手,孙老爷子跨进门槛,高声训斥道:“哭什么?!老夫还没咽气,轮到你哭了吗?歆儿没事也要被你哭出事来了!出去擦干了眼泪再进来!妇道人家,没点见识!”

孙母被公公好一通教训,还真回过了劲儿。她轻轻地抽噎着,却仍旧抹着眼泪,悲悲切切地看着床上僵直地躺着的孙歆。

不到盏茶功夫,孙府内就聚集起了数位京城名医。围绕孙歆的冻伤及体内积存的寒气,众人低声交流着,尽管他们很快就为孙歆身上几处比较明显的冻伤涂抹了药膏,但内服的汤药该怎么熬制,却让名医们露出游移不定的神情了。

谁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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