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说不定会有八九分的相似——
第二百零一章 清浊
临江楼是西湖水畔最大的酒楼,楼里的节目当然也有不少,刚刚一段儿讲儿女情长的评书说过,这会儿换了个老态龙钟的老头儿拉着二胡,一个婶子窈窕,面容秀丽的丫头。嘴里哼唱着《采莲曲》,这丫头算不上多么出众,曲子也唱得仅是不差,但是,衬着这西湖的风月。江南女子的柔美风情,却一下子汹涌而来,美色醉人。
“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连两边开。乱入池中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
小茹端着酒杯,打着拍子,嘴里却笑道:“此时没有荷叶,这采莲曲有些不应景啊——江依,你也来哼一个听听。”
小茹这明显只是为了放松气氛说的玩笑话。却不曾想,那个疯妮子居然张口就来——“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 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翻来覆去,一句词唱上几遍,声音虽然低,却端得是婉转悠扬。台上那丫头的嗓音,哪能跟她相比。只第一句词儿唱出来。周围一堆文人墨客的眼神儿,就开始偷偷摸摸地变得不规矩了。
小茹苦笑,幸亏他们是在二楼,上了二楼的客人,总是文雅得多,到没有人跑来打搅,看看罢了,也少不了肉。这妮子自己都没有顾忌什么礼教规矩,她又能说什么。
桌子上的西湖醋鱼味道鲜美,小茹自己包圆了两条,也仅仅是稍稍解了肚子里的馋虫,此时,郭欣然就坐在小茹的左手边儿。慢慢地品着酒,她喝得不多,动作也很柔,记得很多年前,还没有成年的郭欣然,就很能喝酒,一口气灌下整坛烈酒。脸色不红,反而渐白,执剑的手,依旧纹丝不动,与那时比起来,这小小一壶女儿红,她既然要喝小茹当然不会拦着,但是这一次,她喝得如此慢,甚至只有三杯下肚,脸上就现了红润,目光也变得迷离——
胡斐一只手抱着正委坐在他的怀里啃鸡腿儿啃得满嘴是油的团团,另一只手,帮郭欣然夹了些菜,迟疑地道:“欣然小姐,你多少吃点儿菜,空腹喝酒不好——”
那郭欣然居然也没有推辞,无论胡斐往她碗里搁什么。她通通咀嚼一下地吞进了肚子里。小茹看着郭欣然,她显然是醉了,虽然睁着眼睛,但这话已不能入耳,人也迷糊不清醒。
小茹脑浆搅拌了半天,张了张嘴。却依旧没说出什么来,她能问什么?问胡斐,你和郭欣然什么关系?难道你背着嫂子偷吃,还没擦干净嘴儿?
小茹的确和胡家关系匪浅。她更是把胡老爷子当恩师一般对待,而且,戚茵茵因为从第一次见,就莫名地对小茹有好感。两个人甚是亲近,虽然不是姐妹,却也胜似姐妹。但别管怎么说,她也只是个外人,根本没什么立场去管人家胡家的事儿——这和当初江雨的事儿不同,说起来,江雨至少算是他们楼家的门客,楼家是拿了钱养了他。况且,他还是福儿的先生,她这个做主母的。关心一下门客的私生活,并不算过,但是,胡斐可和她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不过,小茹不开口,江依却一向放肆惯了,戏谑地瞪着胡斐。开口道:“呦,咱们肥肥哥哥了不起啊。居然敢背着戚茵茵那女人偷食儿?现在连儿子都有了?”
“别胡说,团团不是我儿子——”
“爹爹——”胡斐的话音未落,他怀里的小家伙就迷迷瞪瞪地眨了眨眼,糯糯的嗓音响起来,“我渴——”
胡斐的脸一下子胀得通红,他哭笑不得地看着江依诡异的眼神儿,叹了口气,伸手给团团倒了一杯温茶水喝,摇头叹息道:“哎,我算是说不清楚了,你们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只是,可千万别在茵茵面前胡说八道,她可还怀着孩子呢!”
“噢——闹了半天,你没糊涂啊,还知道戚茵茵那女人怀着孩子呢!”江依冷笑了一声,一转头儿,冲着小茹道,“姐姐啊,要我说,戚茵茵那女人真没本事,练个男人都看不住,光管着人有什么用啊。男人花心,想要偷腥儿,那是女人能管得住的吗?我看,戚茵茵还不如找几个如花美眷,把人拴家里呢,也省得出这些幺蛾子——姐啊,我看你也注意点儿吧,我本来瞅着我那姐夫人品还算不错,至少不是那看见美人就走不动道儿的,可是,连有名的妻奴都敢胡来了,这世上还有什么事儿不能发生啊?”
小茹看着随着江依的话,脸色青白变幻的胡斐,扑哧一声,笑了,虽然这事儿是有些诡异,团团那孩子的长相也是个大问题,但是小茹听了胡斐的话,心里到清明不少。也许,里面的内情颇多,但是,她了解胡斐这个人,他是个好大夫,也是个好人。还是个有责任心的好人。更是好丈夫好父亲,他既然开口说团团不是他的儿子,那这孩子就肯定不是他的,如果他真做错了事儿,先不说会不会得到妻子的原谅,会不会给胡家丢脸,至少,他这个人,不会不承认。
既然如此,小茹反而不急了。她笑眯眯地听了会儿曲子,喝了几杯小酒,冲着一脸郁闷的胡斐,轻描淡写地道:“我现在有点儿明白,为什么嫂子这一次一定要给你生个儿子,以前她也着急,但显然不像现在这么急——胡老哥啊,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媳妇,带着个和你这么相似的男孩儿出现在杭州城,你真当这样劲爆的消息能瞒得过嫂子?别忘了,她可不是什么也不懂的闺阁千金——胡老哥啊,别怪我不提醒你,你媳妇现在怀着孕,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和可能一尸两命,不对,是一尸三命——”
哐当,酒杯摔到地上,胡斐被吓得脸色煞白,讷讷地看着小茹,呻吟道:“那——那——怎么办啊?”
“怎么办?这你别问我,我只是个大夫,只会看病,这种事儿,你应该问你自己才对。”
小茹笑眯眯地耸耸肩:“我过一会儿要去高家看看,这么久没见着高然了,也不知道他的情况怎么样,我那个小医馆儿,可还仗着他撑台面呢,不关心不行——何况,京城事了,他总要知道结果——”
胡斐蔫了吧唧地点了点头,脸上的苦色更浓,看着他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小茹也不由皱眉,想了想。胡斐是她朋友,戚茵茵是她姐妹,终究不忍心:“胡老哥,你和郭欣然到底是什么关系?真不能与嫂子说说吗?我就不明白了,现在还有什么东西能重要过嫂子和嫂子肚子里的孩子!”
胡斐呲牙,苦恼地看了郭欣然一眼,目光也满是挣扎,但最终,还是咬了咬牙,开口道,“反正我们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哎,算了,所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也行得正坐得端,没有对不起茵茵,也不需要解释——”
小茹脸色一变,拉着江依起身,转身就走,“那行,你愿意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反正就算出事儿,倒霉也是你们胡家。”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这人也好意思说出口,那么个清秀漂亮的男孩子往地上一戳,他就算说出个一二三四五来,也不一定有清白可言了,人言可畏是什么意思,他还不知道吗?小茹虽然没有特意去探听。但就看着郭欣然这么高调的样子,再加上胡家在杭州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想必那风言风语,如今已经是捂不住盖不住了。
这也就是古代,戚茵茵哪怕再善妒,那也是个受到古代礼教约束的女人,所以,她即使心里难受,心里不是滋味,甚至担惊受怕,她还是没有去质问胡斐什么,如果换成楼易出这种幺蛾子,自己早就扯破脸跟他没完了。
小茹拉着江依,步下临江楼。想了想,果然还是要去高家一趟。
“小茹?”
小茹身子一僵,扭过头,就看见戚茵茵扶着丫鬟,倚着马车。站在西湖水岸,她似乎专门打扮过,穿了一身粉嫩的儒裙,虽然大着肚子,但一点儿不显臃肿,脸上不施粉黛,却光滑明净,眉眼间的秀色,十分动人。
小茹咳嗽了一声,觉得嗓子眼儿噎着口气,差点儿窒息。“嫂子,你身子重,怎么不在家歇着?是不是想买什么东西,不如小妹替你去买?”
戚茵茵却展眉一笑,“我什么也不想买。只想去临江楼,吃一道醉鸡,胡斐喜欢那道菜,我也会做。只是总做不出那种纯正味儿来。”
江南多美女,更何况这是曾经有倾国倾城美名的江南名妓,如今哪怕已经为人妻,为人母,却也丝毫不减丽色,小茹叹了口气,说实话,要真想争出个高低,以前的郭欣然,一百个也不能和一个戚茵茵比,现在的郭欣然,可就说不准了,只是,有争的必要吗?如果胡斐没有背叛,戚茵茵不用去争,如果胡斐真的背叛了,她争又有何用?
但是,这个道理,小茹却无法说给戚茵茵听。
戚茵茵有条地走上楼去,小茹很想拉着江依就此走人,但是,看着那个大大的肚子,她还是只能倒吸一口冷气。乖乖地跟了上去。
胡斐的座位本来就视野不错。戚茵茵一上楼。他一眼就看见了。本来就难看的脸色,更是苦得几乎能挤出苦汁来。戚茵茵根本一句话没说,连嘴都没张,他已经吓得几乎翻白眼,抖动着嘴皮子,叠声道:“娘子,你要相信我,你家相公这一辈子只有一个女人,绝对没有别人,真的,如果有半点儿假,那就让我去五叔叔那儿呆上一年——”
本来还担心不已的小茹,扑哧一声,乐了。摇摇头,这就是所谓的不解释?所谓的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要是早知道这人这么软,她着哪门子急啊?
第二百零二章 侠女对名妓(下)
这是一场剑气刀光,杀气腾腾的巅峰对决……
……那是不可能的,事实上,虽然胡斐脑门冷汗直冒,小茹和江依尽皆无语,但总的来说戚茵茵很温柔,笑容甜美迷人,据知也雍容有度,到不像以前面对其他女人那样,酸气冲天,眼刀横飞。
这到让胡斐松了口气,虽然,小茹和江依更担心了。身为女人的她们,当然明白,把怒火酸气憋心里,可比袒露出来,要麻烦得多……
而郭欣然醉了,醉后一只手抓这小茹的胳膊,一只手举着酒杯,看小茹的眼神儿,温柔缱绻,百媚横生五……却也带着几分怨怒狠辣……虽然没有看,但小茹觉得,自己的胳膊肯定已经被拧得‘姹紫嫣红’,没错,她此时抓的就是小茹,虽然一开始她攥着的是胡斐的衣袖,但在小茹领着戚茵茵进门的一瞬间,为了胡斐的生命安全,也为了戚氏肚子里的宝贝孩子,小茹义无反顾地冲上去,把胡斐顶到一边儿代替了他的位置。
本来,虽然气氛诡谲,但是靠着胡斐和江依把这潭深水搅浑也不是不可能的,只是……
“……你混蛋……混蛋……”
小茹浑身的鸡皮疙瘩蹭蹭往外冒,接连打了好几个寒战。
“我跟了你,为你生儿育女,为你洗衣做饭,你呢?你怎能负我“我是谁……我是郭欣然,是郭家的二小姐,是郭岚的妹妹,我的骄傲,我的尊严你怎么能就这么放在脚底下踩踏?”
事实上,郭欣然的声音不高,但是周围这个几个还是听得明明白白,小茹吓了一跳,想也没想,一伸手,把身上带的药丸摸出一颗,不是解酒药,是颗提纯过的强效安身丸,跟麻醉药效果类似的东西,连哄带骗地喂进郭欣然的肚子里,药效不错,不过片刻工夫,郭欣然就一头扎进小茹的怀里,睡去了。
胡斐看的眼皮直哆嗦,咕哝了句,“警觉性怎么这么差?”
小茹一听他的话,就闭了闭眼,恨不得找个地缝把这人塞进去算了……当时郭欣然酒醉的时候,说了那么容易让人误会的话,他现在本应该赶紧地和郭欣然撇清关系,最好一个眼神儿也不要往这边儿瞄,这会儿他干什么呢?居然流露出一副心疼的表情,还说这种关心的话……
果然本来看着还好的戚茵茵,小脸儿一点点儿变得煞白,她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端着酒杯,一杯接一杯地问肚子里灌水。
小茹脸色一变,皱眉道:“嫂子,你怀着孕,不宜饮酒。”
戚茵茵果然放下酒杯,却一伸手,把酒壶拿了起来,这会儿,胡斐才算回过神儿,吓得连忙破扑过去,一把夺过妻子手里的东西,它的身体本有些臃肿,不大灵便,这会儿的速度却灵敏得完全可和小茹家里的多多一样。
“媳妇?你这是怎么了……”胡斐的声音戛然而止,只因为戚茵茵的泪珠像断了线一般,沿着洁白的脸滚滚而落,失声痛哭,事实上,有些女人哭起来楚楚可怜,好看的不得了,曾经是一代名妓的戚茵茵,当然也有这样的本事,但是这会儿,她却妆容模糊,眼睛红肿,哭得难看得吓人。
望着花容惨淡的女子,小茹心里也忍不住酸酸的,戚茵茵大家有多么珍惜眼前的幸福,这些年来小茹刊看在眼里,往日书信往来,多少能从只言片语中了解戚茵茵心底深处的忐忑不安,其实要是换了其他的女人,知道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