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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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歌行- 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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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风昨天很伤心!”苏婉眼中已是模糊一片,载不住的泪水顺着脸颊滚下来,她悲道:“我看着心中也不是个滋味儿,实在不忍看他这样下去,我……”

“别说了!”方拓烦躁的站了起来,她皱眉道:“柳长风太过分了,娶了你这么好的妻子也不知道珍惜,还总是伤害你!”

“妹妹!那小孩有什么好?”苏婉一把拉住她的手,哭道:“你再考虑一下吧!长风真的很不错!”

方拓看着苏婉。这样的女人,是个男人就该怜惜的吧?可柳长风那混蛋究竟怎么回事儿?真是看错他了,还大哥呢!越想越气!又见到对方满面的泪水,大觉怜悯。长声叹气,想替她拭干眼泪,身上却从不带手绢面巾,听得她仍旧那么说,更感无奈,挣脱对方的手,不悦道:“嫂子,你也太心软了!”停顿一下,又说:“我累了!先回去了!”转身便走,这角子是再吃不下去了。对于苏婉这般迂的女人,她感到无比的头痛!怎么会有这样的人,看来,得找时间好好劝劝柳长风了……

※※※

方拓捂著头,晃晃悠悠的下地推开自己院子的大门,从街上回来,她便觉得头晕目眩,心跳加剧,浑身乏力,眼中的一切更成了昏暗的一片。自己并未忘记喝药啊!怎么反而病得更重了!

“凡为武道者,以意为主,以气为辅,以招式步法为之兵卫……欲得力整,先须形整;欲得形整,先须意整。是以习技之初步功夫,一曰调身,身松……意者内也,形者外也。先练意,後练力,先求松沉,後求柔活,再达刚强,以先天之灵意,导後天之拙力,由是意动形随,力由内发,刚由内生矣,由是则柔而不软刚而不僵矣……”院子中,顾文宇正在教导白仙衣练功法决。见到方拓进来,连忙从石椅上弹起来,问道:“师兄,你不是去送隆云大哥了么?怎的这么早就回来了?”

“隆云?我送隆云做什么?”方拓使劲晃了晃越发昏沉的头,问道:“他要去哪?”

“今早我刚从余府回来的时候不是跟你说过,隆云大哥今天就要离开这里回契丹了!”顾文宇看向她,待见到她的样子,不由担心道:“师兄!你怎么了?脸色好白啊!怎么都是汗?”

“隆云要回去?你说过?”方拓愕然,自己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该死,头疼的更厉害了!剧痛难忍,她忍不住蹲了下去,双手抱头。

这一下,白仙衣和顾文宇都慌了!抢到她跟前,连声询问。

这些关心的话传到方拓耳中,立刻被放大了好多倍,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锤子,敲打着她的神经,那痛感传入脑中,轰然一声巨响,如炸雷,震得她浑身发抖。胸口一阵麻痒,喉咙跟着一甜,喷出大口的鲜血,她努力的睁眼,只看到那两双惊恐忧伤的眼睛,紧接着,面前的景物全消失了,眼前便只有黑糊糊一片……

※※※

方拓只觉得浑身好像冰窖,又似有烈火在烧,时冷时热。难受异常。等稍微清醒过来,首先看到的却是一双睁得老大的眼睛。那么熟悉,那时婉茹的眼睛,此时,她的脸上布满了惊恐的神色,那是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恐惧,中间还夹杂著难以抑制的悲痛的绝望。却如同死气沉沉的潭水,黯淡一片,毫无光彩和生气。

至于她的身子,好似一摊烂泥,虚软无力,之所以不倒下去,完全是因为一双手,一双有力的,死死掐着她脖子的手。那是方拓的手。

“婉茹!”方拓自恍惚中惊醒,惊叫一声,便放开了手,一把抱住向后倒去的婉茹,探了探鼻息,已然气绝。呼吸一窒,她咬住下唇,突地,她看到地面,心跳更是加重,在她脚下,满地的鲜血,一把软剑躺在那里,散发着寒光,顺着血迹望去,又看到一双眼睛,那眼睛长在一颗离开脖子的头颅上,双目大睁,满眼的不信。方拓看到那头颅的眼神,她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只觉得一股骇意从心底角落直传到骨头里。茫茫然低下头,那是自己的双手,上面通红一片,染着带腥味儿的鲜血。我杀了人,还杀了两个?我怎么会杀了她们?为什么?为什么就一点印象都没有?这一刻,她脑中空白一片。

正恍惚间,猛听得一阵声嘶力竭,无比惊恐的惨叫,木然望去,只见一个丫环正跌坐在门口处,面容扭曲的望着自己,手脚并用,发抖着后退开来,带出了房门,才连滚带爬的,嚎叫着冲了出去。“杀人了!杀人了!快来人啊……”凄厉的惨叫在午后的枢密使府中响起,一声接着一声……

而方俊与顾文宇得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也不由得愣住了!房间一片狼籍,地面,床头,墙上,鲜血被溅得到处都是,满屋子腥气。血泊中,一具无头尸体赫然入眼,那尸体的脖子显然是被利刃割断的,断口平整。而方拓,则跪坐在房间的角落里,怀里抱着另一具尸体。神情呆滞着盯着地面,一动不动……

第一部惊蛰 第四十四章 身陷囹圄

方拓再一次醒来,神智也清醒了很多,一睁眼便看到床头蜡烛在帷帐上投下的影子,颤微微的,好像人的生命一样,一阵风都能让它消失。这不是自己的房间,想到房间,又忆起自己满手鲜血的情景,那般血腥,那般让人触目惊心。

坐起来,不禁看向自己的双手,此时,这双手血污尽去,那厚厚的茧子是如此熟悉。这是自己么?不,这既不是方拓的,也不是兰若冰的,这双手,现在属于一个噬血残暴,无故杀人的疯子。

呼吸渐渐加重,又有些头疼了!这时,门外有两个下人经过,正在交谈着什么。方拓听得清楚,沉默良久,才挪动身子,抱紧了双腿,将头向后靠到墙壁上,悠长的叹息一声,迷惘的看向那跳动的烛火,喃喃道:“流放么?”

※※※

“绝对不能让她流放!”顾文宇一下子从椅子上弹起来:“师兄现在的身体状况怎么经得起折腾?送官?不是让她送死么?我不同意!”第一次的,他在伯父面前表现得如此强硬。

“文宇说的对!方大人,阿……她若是离开京城,上哪里找好大夫给他治病?”冷幕白在旁附和,说着还不满的看了沉思不语的方俊一眼。

“将事情压下来不行么?”余文杰冷冷的看向方俊:“难道真要送去官府?我不相信枢密使大人连这点都做不到?”此时,他的话里隐含着几分火气和讥讽,对于方俊要将方拓送官的决定,很是不满。对方若不是好友的伯父,只怕早就吵起来了。

方俊铁青着脸,目光在众人的脸上扫视一番,才无奈道:“可是,这件事情很多人都看到了!冰儿杀了两个人,那是铁证如山的事实。若是强自压下,难免会引来一番风波。到那时,只怕会很麻烦啊!”

“若是方大人真的不好出面!那就让小侄的父亲去开封府知会一声吧!”余文杰抱了抱拳。

“胡闹!”方俊瞪起眼睛:“悠悠之口,怎么堵得住?若是被御史知道,你爹又怎么自处?”

“还好杀的只是两个奴婢!若说解决的办法,也不是没有!”这时,打从进屋开始便一言不发的柳长风,张起嘴唇道:“只要将一些罪名安在那两个小丫环身上便可以了!”

“好办法!”冷幕白紧锁的眉头舒展了一些,将目光转向他,犹豫一下,才道:“可是,死的人中有一个是你家的丫环啊!那样一来,你恐怕要背上御下不严的罪名了!”

“御下不严?只要阿拓能脱身,那点名声算什么?”柳长风眼中闪过无奈的神色:“至于婉茹,她是个好女孩……”说到这里,声音不免有些沙哑:“我想,她泉下有知,也会体谅咱们的吧!”

“那就只能这么办了!”方俊原本也打算这么做,但那婉茹是柳长风的丫环,他实在开不了口,现在,既然柳长风自己提了出来,那就再好不过了!

“往死人身上泼脏水,这也太……”顾文宇看着几人,只觉心中抑郁,对于这种办法,他的良心实在有些接受不了,嘴巴张了张,却始终说不出什么,眼睛对上一向耿直的余文杰,希望他能说句公道话,

谁知道,余文杰竟然连连点头,显然对于这个注意很是赞同:“我再派人放出一点风声,这件事情若做得好!阿拓就不会有事了!不过……”他停顿一下,又道:“咱们必须看好她,免得她又杀了人,那时候,就真的不好处置了!”

“这件事情还要瞒着她!”冷幕白不忘在旁提醒:“若是她知道了,那才叫麻烦呢!”大有深意的看了看苍白着脸的顾文宇,半晌才道:“文宇,不管你心中如何想,这件事情,一定不要告诉你师兄!知道么?”

顾文宇见他们如此说,知道此事已成定局,又想到师兄眼下的状况,这么处理的确是最好的!也就点头答应了!

※※※

“就这么算了?不送官?不流放?”方拓指着面前的几人,放肆的大笑着,笑罢,猛地弹起来,欺近他们,一把揪住柳长风的衣领,大力的摇晃道:“婉茹不是你的丫环么?看样子,你还挺中意她的,她死了,被我这疯子杀了!你不报仇了?不报仇了?”

柳长风脸上掠过痛苦神色,叹了口气,确别过了头,只是任她发泄,不言不语。

“好!好样的!”方拓松开他,将两只手高高的扬起,后退了数步,才悲哀的呓语:“你们都是好样的!”转向顾文宇,怔怔问道:“文宇!伯父可是朝廷命官,难道他就放着这种事情不管么?放着大宋的律法不顾么?”忍不住打起了寒噤,心脏也被什么力量揪动,然后再扭转。疼痛异常,又胆战心惊!她不是没杀过人,却绝对没有无故杀人,如今,自己竟然杀了婉茹和另一个丫环!一次两条人命,便这么消失了!她意外,太意外了!原本早就做好了被送官的准备,毕竟,这里是京城枢密使府,而不是江湖,绝对没有逃脱的道理。却突然得知,一切都过去了,婉茹还有那丫头,都白死了!傻子也能猜到里面的内情决不简单,若不然,这么大动静,为什么开封府一问不问?人命到底算什么?自己是疯了,这个世界难道也疯了么?

冷幕白上前几步,咬住下唇,艰涩的说道:“阿拓!跟我们走吧!”

“走?”方拓失神的念叨了两遍,茫然道:“去哪?我能去哪?”

“枢密使府的后面有个小院子,非常幽静!你在那里住一阵子。等病好了,再出来!”冷幕白从容的笑了一下。但那正在发抖的拳头却泄漏了他此刻的情绪。

“你们要关我?”方拓轻声叹息,沉默半晌,抬眼道:“若是我不从呢?我要离开这里呢?你们怎么办?动手将我抓起来?”她用眼角瞥着众人的双手。

众人闻言,却不约而同的看向一直低头不语的顾文宇。顾文宇感受到众人的目光,长声叹了口气,昂起头,正视着方拓,缓缓的开口道:“师兄!你要离开,这里的人自然是不会阻拦的!可是……”他深吸口气。又说:“你这个样子我们实在不放心啊!这次死了两个丫环,那下次呢?难道你忍心看到身旁的人再受伤害?你若到了外面,你的病怎么办?能找到好大夫医治么?你希望自己永远浑浑噩噩下去?”

“文宇,这些话,往常的你是说不出来的!是他们教的么?”方拓摇头苦笑:“看来你们早有打算了!”目光在众人脸上扫来扫去,众人皆不敌避开,却无人出声反驳。她又支起嘴角,露出一抹惨淡的笑容:“我跟你们去就是了!”说完这些!觉得身上的力气都消失了!虚软的跌坐在床上,不经意的扭头看向敞开着的窗户,外面,正下着小雪呢……

※※※

深黑色的云幕低垂贴近,墙院楼阁好似与它连成了一片,延伸开来,那般广阔高大,隔断了群山宝塔,星辰日月,也隔断了远处夜市的欢声笑语和叫卖吆喝。连小吃的香味儿也进不来,但是,它再高再大,也阻挡不了那静夜的微风。芳草的气息随风而来,又在院中飘散,那是春天的气味儿。

风大了,聚拢在天空的更低了!一声霹雳巨响,随后,狂雷疾风带着大雨咆哮而来,竹林,围墙,羊肠小道,在雨幕中,都模糊了!

一道闪电划破浓重的夜色,天地为之一亮,一座小院现了出来,这小院隐在竹林深处,附近除了黑压压的竹子,便再无建筑,孤零零,冷清清。四面围墙高筑,唯一与外界有联系的,只有一条被几个守卫看守着的羊肠小路。

方拓被敲窗的急雨惊起,原本就在床上辗转反侧的她更是难以入睡了,索性下床一把推开了窗子,任凭雨水潲在身上。她感受到那透骨的冰凉,慢慢的闭上了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少爷来了?姑娘一直没睡呢!您快进去吧!”这时候,外面看守的丫环用柔和动听的声音腻道。

“文宇来了?进来吧!”方拓不禁笑了一下,能在清醒的时候看到那些亲朋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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