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拓闻言,也翘起嘴角:“你带我向他解释了么?”
“那是自然!” 他顿了顿,迟疑了一下,盯着她道:“你还怪着长风么?”
“我为什么要怪他?他又没做错什么?”方拓愣了一下。
“那就好!”冷幕白露出欣慰的神情:“长风要续弦了,婚期就在五月,你不准备去凑凑热闹?”
“续弦?”方拓睁大眼睛:“他动作倒快!”
“他老爹的主意!”冷幕白面色古怪的道:“那老头还等着抱……”说到这里,猛地意识到什么,他的话停住了。
“抱孙子么?”方拓苦笑,旋即又展颜:“五月是么?我是一定会到场的!反正我也是要去京兆找仙衣的!”想了想,又问道:
“对了,幕白兄能查到无难神尼的下落么?”
“怎么?” 他抬眼瞥向她的双脚,有些紧张的问:“怎么?你的伤势还没好不成?”
“不,我的伤已经痊愈了!”方拓摇了摇头,将心头的疑惑说给他听:“我怀疑无难神尼就是花蕊夫人!”
“你怎么会这么想?”冷幕白忍不住抬高了音量。
“我是觉得她对待我的态度实在特别!”方拓整理了一下思绪,慢慢说道:“即便她不是花蕊夫人,也必定与她有关!”
接着便将当日天目山发生的事和后来从理清身上套出来的话道了出来。
“我敢肯定无难神尼不是花蕊夫人,前者二十年前已经成名江湖了,而花蕊夫人失踪才不过十几年!至于你说她们有关系,这倒极有可能。不过……”
他想了想,沉吟道:“最近江湖上没听说哪个武林名宿出了事,要查出她的落脚地点,恐怕要花费些时间。”
方拓略显失望的叹了口气,又继续下一个问题:“你的消息灵通,能不能查探到皇室的事?”
“皇室?”冷幕白微微皱眉:“你想问什么?我都会尽量帮你!”
“我想知道秦王的亲生母亲是谁!”方拓眼中有一抹灼亮的光华闪过:“还有,他和花蕊夫人到底有没有关系,否则为何这般关心我!我们可只见了两面啊!”
“我还以为你们很熟悉呢!真的只过几面?”冷幕白吃惊的望她,接着一只手抚摸向下巴:“这样说来,秦王待你真是好得过份了!你若要查探自己的身世,这倒是个很好的线索!”
“那就这样吧!”方拓长出口气,扭头看了看外面的天:“那样我就先回去了!”说着便要往外走。但她刚跨步,袖子就被人拽住了。奇怪的回头:“幕白兄,你还有事要交待么?”
“阿拓!”冷幕白放开了手,轻声的问道:“咱们同文杰会合,一起去京兆可好?”
“一起?”方拓眨眨眼,旋即摇头:“我想一个人四处走走,正好散散心!”
“也好!”冷幕白脸上的表情凝滞一下,讪讪的撇了撇嘴:“恩,那个……看看名山大川,换换心情也是相当不错的!”旋即又想起了什么:“对了,文杰抱怨得紧,咱们不如同去睦州,好歹过了上元,你不是想知道秦王的事情么?想来集合了我们两家人手,那时候也该有结果了!”
“那样阿……也好!”方拓沉思片刻,便点头答应了,抬眼注意到他脸上古怪的神情,心中一叹,放柔声音道:“幕白,你到底有什么话要同我说?”
冷幕白脸色竟是意外的红了一下,连忙转身,朝向棚外被雨帘遮住的山峦房屋,喘了几口气:“阿拓,其实……其实……”他舔了舔嘴唇,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突然又重新面对她:“其实,无论其他人如何,在我心中,你永远是那个踏歌公子方拓,我的兄弟!”
方拓怔怔的看他,半晌,嘴角勾出一抹发自内心的笑来:“兄弟?”
“是!兄弟!”冷幕白双目骤然一亮,在这阴沉的雨天里,分外夺目:“结拜兄弟,亲兄弟!永远都是,终此一生,绝不会因你身份的改变而有半分偏移!”
“好!”方拓的脸上漾开最欢畅的笑容。如果说在这之前还有几分勉强,那么此时此刻容光焕发的她,则从心底里欢喜了出来:“就是兄弟!”
冷幕白留意着她神情的变化,也跟着笑起来,口中调侃道:“怎么?我只叫了一声兄弟,你就高兴成这副模样,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哈哈!”方拓爽朗的大笑:“我自然高兴了!”
冲他挤了挤眼睛,眉目中竟带上了多年不见的顽皮戏虐:“那我就回去了,我连早饭都未来得及吃,现在还真有些饿了呢!”
甩了甩手,她走出棚子,站到了雨中,回头看了他一眼:“谁信碧云深处,夕阳仍在天涯……”
冷幕白怔怔的望着她的背影,此时,小雨夹带着细碎的雪片轻轻飘下,如烟如雾,迷迷茫茫间,天地似乎重新融为一体。街道两旁花木的枝杈上还附着一层未及融化的冰雪,风轻轻掠过,错落摇晃,如万株梨树勃然怒放。在这绚丽如梦幻般的风景中,方拓喃喃低吟着似诗若词的句子,快乐的,也许是超然的离去了……
雍熙二年末,知雄州贺令图等上书,言辽主少国多疑,母后专权,宠臣用事,国人怨疾,建议趁此机会,直取幽州。第二年,宋帝不顾参知政事李至,枢密使方俊等人的反对,决定对辽用兵,东路以曹彬为帅,率主力军万出雄州北进。中路以田重进率数万军自定州北趋飞狐。西路令潘美,杨业等自代州越恒山出雁门关。兵分三路,北伐辽国。
雍熙三年春天,注定会有很多人在忙碌和杀戮中度过,无论是战场上,还是江湖里……
第一部惊蛰 第七十二章 消息(上)
“花蕊夫人费氏,青城人。幼能文,会武,门派未知,师兄刀君冷不凡……得幸蜀主孟昶,赐号花蕊夫人……太祖乾德二年,蜀亡,昶死,太祖纳夫人为妃,夫人思夫,拟报仇,后谋害不成,开宝元年自尽而死。更有是被当今皇帝射死一说……”
杭州到睦州的马车上,方拓将冷幕白交给她的资料反复读了几遍,抬眼看向对面的冷幕白,轻声问:“没有她孩子的消息么?”
见对方遗憾摇头,她长叹口气,颓废的将头靠到车厢木板上,喃喃道:“如果她死了,就难办了!”如果花蕊夫人真的不在人世,而自己又找不到她孩子的下落,那这条线就真的断了。
冷幕白见她这个样子,眉毛抽搐几下,开口解释:“花蕊夫人行事十分神秘,即便是二十多年前,江湖上的人也顶多听过她的名声,见过她真容的人更是寥寥无几,况且事情过去这么多年,想要彻底查清她的一切,很困难啊!”抿了下嘴唇,他又接着说:“不过,说她死了倒也不见得!”
方拓闻言,一下子提起了精神,连忙问道:“你还有什么消息?”
冷幕白缓慢的开口:“二十多年前,刀君冷不凡为了自己的师妹花蕊夫人,单刀勇闯汴京皇宫,连克太祖皇帝,荣轩两大超级高手,一战成名。并且救出了花蕊夫人回到蜀国。后来花蕊夫人跟随孟昶投降大宋,再次被赵匡胤纳为嫔妃。没多久却自尽而亡。冷不凡听到这个消息,悲痛莫名,半月后便宣布封刀归隐,从此再不问江湖之事。世人说他参悟天道放弃了仇恨,但我不这么认为!”
“哦?”方拓拧紧眉头,迟疑道:“我倒觉得很有可能阿!” 她想起了当年峨眉山上那双清亮的眸子,刀君,确实是超凡脱俗的存在啊!
“就算他悟了天道又如何?”冷幕白撇了撇嘴:“你别忘了,他若下山报仇,最紧张的会是谁?”
说到这里,他冷冷一笑:“而他竟然明目张胆的在峨眉山住了那么多年,一点事情都没有发生,你不奇怪么?”
“是了!”方拓猛地醒悟,无论如何,花蕊夫人都是赵家兄弟害死的,刀君如此厉害,他们没有不采取行动的道理,最起码也该加紧防备才是。那么,很可能花蕊夫人没死,而刀君恰恰知道她的下落。不过……她有重新皱起眉头:“当日我们见面他怎么一个字都没提呢?”
“上一辈人的恩怨,谁又能说得清楚?更何况,做花蕊夫人的女儿,未必轻松啊……”冷幕白轻轻的叹息一声,脸上也掠过一丝阴郁。但这一切,陷入沉思的方拓却是看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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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家庄园布局之巧妙;在整个江南都是数一数二的;以水池为主;亭台楼榭皆临水而建,有的亭榭则直出水中,其形体各异;高低错落间将江南水乡的情趣完全的显现出来!最妙的是其内园;北部有一小湖一般的池子;中有小岛;土石堆积成山满山遍植林木;竹木相掩;即便是在这清冷的初春也意味非常!
那小岛中间有座见山楼!高高在上;俯视着整个园林!翘首远望,更能看到朦朦胧胧的严陵山!
余文杰就是在这里摆上了酒席招待方拓和冷幕白。这时外面正下着小雨,整个庄园如同被薄雾轻笼住了,烟雨蒙蒙,不似凡间。江南的初春比冬日还要冷上几分,但几人都有武功在身,怎会在乎?窗门大开,任凭那如毛的细雨埽进来。酒是数十年的佳酿,菜肴是热气腾腾的火锅野味。人又在这仙境般美妙的景致中,更觉惬意。
等伺候的下人们都退去了,余文杰站起来亲自给杯子里都斟满了酒,目光触及方拓的衣衫:“这次算你聪明,穿了女装才过来!”向左右看了看,虽说阁楼上只有他们三人,却还是下意识的压低了音量:“现在江湖多事啊!小心一点还是必要的!”
当年方拓便是以女子的身份来余府的,所以这次便提前换上了女装,为的就是被当年的下人看出破绽从而泄漏了另一个身份,但听余文杰的话里夹杂着份小心,显然情况并不乐观。她苦笑一声:“我不会给你添麻烦吧?”
“什么麻烦?”余文杰重新坐下,缓慢的说道:“这里可是我的地盘啊!不过……”他扫了冷幕白一眼又重新转向她,口中轻声告诫:“出了睦州后你尽量不要穿女装了。”显然,他早已知道了方拓要独自行走江湖的事情。
方拓听出他话语中的关切,感激的点了点头。
旁边的冷幕白插嘴道:“余府驭下甚言,知道你身份的都是做了几十年的老人,不会有消息轻易传出去的!再者……”他眨了眨眼睛,油然笑道:“世人只当兰若冰双脚尽残,恐怕正满天下找着瘸子呢,谁能想到咱们在此安安稳稳的喝酒?”转头见余文杰竟然面色阴沉,他敏感的察觉到了什么,面上满不在乎的笑容越来越勉强,终于笑不出来了。他缓缓低声问:“文杰,你在担心什么?”听着他的话,方拓的脸上也出现了紧张的表情。
“刀君冷不凡出山了!”余文杰抿了下嘴唇,迟疑道:“当年他可是封了刀的,这事情不简单啊。”
“你担心他是冲我来的?”一只手抚上下巴,方拓沉吟片刻,紧接着面上的肌肉松弛下来,摇头笑道:“不会,他不会对我不利的!几年前在峨眉山上,我们见过一面。”她已经看过了花蕊夫人的资料,更是了解到刀君与花蕊夫人的特殊关系。
“我自然知道你们见过,可现在不同阿!谁知道他会不会贪图那个什么子虚乌有的秘籍?”余文杰摇头叹气:“还是有备无患的好啊!”
“那就更不可能了!”方拓浅笑。
余文杰诧异的望她,不知她为何如此肯定。
方拓注意到他的表情,愣了片刻便转向冷幕白,却是眉头微锁,目中带着询问。
冷幕白跟着笑起来:“我还没同他说过呢!”接着拉了余文杰一把,将方拓和花蕊夫人的关系原原本本的道了出来。兰若冰既是花蕊夫人的后代,冷不凡又怎会对她下手?此次他重入江湖,对方拓大有好处。
“原来是这样!”余文杰听完冷幕白解释,脸上的忧色散开了,长舒口气道:“那我就放心了!”
停顿一下,又猛拍额头,长笑起来:“看我,光顾着说这些,还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们呢?”笑罢,他看向一头雾水的两人,得意道:“江紫有身孕了!”那嘴巴却是怎么也合不上了。
“不负众望啊!”冷幕白笑锤他一下:“成婚快一年了总算有动静了!”
“一般一般!反正你比你强!”余文杰慢慢的抿了口酒。
“那是我不想要!”冷幕白翘起二郎腿,颇为不屑的撇嘴。
余文杰斜起眼睛,还要说什么,却在这时,有“噔噔”上楼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一道小小的身影冲了过来,一下子扑到他的身上。
“叔叔!”声音娇嫩,竟是一个大约六七岁的小男孩。
余文杰脸色阴沉,不悦道:“谁让你过来的?”一把推开抱着自己的身体,眼睛却小心地瞥向了方拓。
那小男孩被他的脸色吓了一跳,委屈的撅起小嘴:“叔叔,小姑姑欺负我!”说着还要上前拉他。
“去去去!”余文杰站起来拍开他的手:“找你祖奶奶玩去!”显然,他并不想让那孩子留在这里。
方拓见那小男孩长得眉清目秀,倒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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