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颜 作者:月雯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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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颜 作者:月雯儿- 第1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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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筠拉起两人的手:“阿菊也别怪兰子瞎操心,非得有她这样的人才能提醒自己,前面还有许多十分难办的事情!兰子也别怪阿菊跳脱,这一路,咱们确实来之不易。这法子的事情,你们不用担心,我已经有了打算。”
  两人都点头,正还要再问的时候,屋外响起了说话的声音。三人仔细听去,才知道是吴海来了客人,吴海家的正在寒暄招呼。
  
  三人以为与他们无关,不料吴海家的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康娘子。这一下少筠有点奇怪,忙扶着侍兰侍菊出门,看是怎么回事。
  才一出门,又看见一个粗膀子大汉,裹着一件蓝黑色棉袍,双手插在袖筒里,正大声和吴海家的说话。
  吴海家的一面答应着,一面又看见少筠出来了,忙笑着说:“康娘子,我不知道您还认识王军爷!”
  王军爷?莫非是图克海在辽阳都司的联系人、王仁?
  
  少筠一笑,忙赶上前来:“是王仁大哥么!这可赶巧了,正要去找你呢!”
  那王仁毫无顾忌的打量了少筠一下,然后拍拍大皮裘帽子,笑道:“原来是你,真是好标致的娘子!”
  少筠抿嘴一笑,虽然不习惯北方人这样的做派,却知道这王仁并没有什么恶意,只连忙对吴海家的说:“大姐姐,我们这一来就叫你家里人来人往的,真是打扰你了,眼下我与王军爷多日不见,还想坐下说说话。”
  那吴海家的想必是见识过自己男人许多阴私勾当,因此丝毫不在意少筠的这些说辞,连忙将王仁让进屋去,自己就退开了。
  
  等避了人,少筠向王仁行礼,笑道:“图大哥让我联络军爷你,我么,连面也没见上,就先托了你事情,真是打扰了!”
  王仁哈哈一笑,也不给少筠回礼,就大大咧咧的坐下来,挥手到:“图克海的汉人妹子,他路过辽阳的时候千叮万嘱,让我想法子照看,说你是财神,结交好了,后头会有好处。照看说不上,这世道肯真心实意说一句道义的人,不多啦!人家随口说,你也甭信!我么,跟图克海十几年的交情,老小子想着往关外运盐好些年了,他能张口就夸你,我信得过他的眼神儿。康娘子,我明人不做暗事,我是求财也不想失义。”
  
  少筠一笑:“好痛快的边塞汉子!王大哥,我自进辽东,见过不少人,王大哥是头一个开宗明义的。既如此,我也明人不说暗话。上回我托你办事,你办的利索,我知道原因!”
  王仁一愣:“哦?”
  少筠看了侍兰一眼,示意她上茶,然后对王仁做了一个请字后说道:“杜如鹤在辽东,叫你们兄弟为难了吧?”
  王仁没说话,只哼了一声。
  
  少筠一点头,分析道:“杜大人管盐,清廉名声在外,可惜苦了下面为他办事的大官小官。加之辽东一向产盐不足,每每要朝廷支撑。想吴海这伙人,日子辛苦还不说,三天两头,只怕就是朝廷的申斥。但这都不是最要紧的!关键是杜大人清廉,不许他们靠山吃山、靠海吃海。他们原本近水楼台先得月,却变成偷偷摸摸办事儿。王大哥,我没说错?”
  王仁笑哼一声,对少筠的暗示,丝毫不掩饰。
  
  少筠笑意越发深:“王大哥这样的人,直爽,却通透得很!知道杜如鹤的动作,立即就能明白里头的利害!杜如鹤要是练成新法,辽东产盐剧增,得益的是朝廷,功劳是杜如鹤领走,但靠着私盐转运赚外快的兄弟们,从此就没有翻身之日了。所以王大哥一接到我的信,立即就去广宁找到海蜇头,叫他给杜如鹤吹风,隐瞒此事。”
  王仁听到这儿,哈哈大笑,又对少筠举着大拇指:“难怪老图对你夸不停口!小娘子玲珑啊!咱们辽东的事儿,一门儿清!”
  
  少筠眉头一挑,斜斜看着王仁,继续说道:“甚至……你会告诉海蜇头,最好别叫杜如鹤练出新法来,免得辽东生变,所以我的两个丫头才那么容易跟海蜇头说上话。王大哥,我说的没错?”
  王仁听到这儿开始收敛笑容,没想到,眼前这小娘子,不但相貌出众,脑子更是好使,竟然把他拐着弯的心思点子摸得一门儿清!而站在两旁的侍兰侍菊对望一眼,眼中惊悚,这一路,还有多少他们以为理所当然的东西,是被少筠算计在心里、然后看在眼里的?!
  王仁这一下站起来一拱手,笑道:“康娘子,你我,还有盐衙门里的苦兄弟们,都一条道上的人,我也不多说话了。”,说着正经一个鞠躬!
  
  少筠一动不动,生受了这个礼。
  王仁直起身子,严肃说道:“你托老图在京里打听消息,我早该给你回话。但是老图是关外人,杜老爷对你又看得紧。我思忖,别叫杜如鹤知道你除了认识老图,还认真结交着关外人,不然你日子更难过,所以老图的消息,我都压着了。今日听闻你进了盐衙门,忙打听了你的住处,原来是吴海家里,所以赶来给你报个信儿。”
  少筠点点头,略过中间许多蹊跷,只问王仁:“京里有什么消息?”
  
  “咳!老模样!听闻两淮出了事,边商们怕没有人接手盐引,都不愿意筹粮进边疆粮仓,辽东都司没法子,肯定要上折子索取的。京里皇帝把一个叫何文渊的官派出去当巡盐御史,京城里、扬州都闹了个鸡飞狗跳,最后勉强应付了过去。”
  意料中事!少筠心中哂然一笑,又问道:“王大哥,你长年在辽东。如此形势,辽东都司、辽东盐衙门都怎么应对,想必也清楚的?”
  
  “我们么?那没说的,兄弟们不能没有粮食吃,一日吃不饱,手里的家伙都拿不稳,怎么打蒙古鞑子?我们大都督一张口要粮,朝廷再吵闹,他也得给足了。至于盐衙门。小娘子,我虽然不是盐衙门里的人,但吴海这些兄弟是,所以我也不怕说句寒碜兄弟的话!辽东这地方,满街的刀枪,盐衙门,手里没家伙,腰杆子不硬,他说不上话!再说了,这地方不养人,煎盐的都是些流刑犯和不得力的军卫,年年产盐都不够填全国军卫的肚子,自然只有被骂的份!你瞧,去年辽东产盐不足,朝廷最后还在长芦和两淮补了一批过来!”
  
  果然是操家伙的是老大!这辽东,不仅民政退缩,就连两淮里十分富庶硬气的盐衙门,在这儿都不得不退避三舍!辽东都司,才是这儿最厉害的人物!
  少筠将一切都看在心里、听在耳里,然后对王仁说道:“王大哥的话,我记着了。我听你的,今年就不见图大哥了。若他路过辽阳,你给带句话,说明利害,等过后我再找他就是。”
  王仁一听少筠这样的人物都这样通气,心中不免一快,因此又加了一句:“在辽阳城里,要办事儿别自己乱跑扎人眼,找我,找吴海都行,一家子的兄弟。”,说着站起来又一拱手。
  
  少筠见状忙站起来答应了,又连忙招侍兰送客……
  
                          
作者有话要说:辽东的暗箱操作,现在才展示在少筠面前。辽东是兵痞子成堆的地方……




☆、198

  
  少筠轻轻吁了一口气,轻笑道:“瞧出门道来了么?阿菊、兰子!”
  “瞧出来了,杜老爷空有一个名头,可他管不住下边这帮人!在辽东,恐怕还得去拜拜程大都督的码头!”
  “只怕,不止如此!”,侍兰皱着眉说:“我听这位王军爷的意思……阿菊,你想想看这位王军爷,是辽东都司里的军头,可是,他一面跟图大哥称兄道弟,一面出入吴海家里,还能说动海蜇头拉拢着咱们!这都司、盐场子、关外,感情辽东最要紧得地方都是他的兄弟老熟人呢!竹子,这里头水深,要不是咱们闯进来探过,哪里能知道!”
  “还有!”,侍菊又抢到:“我听出来了,这伙子人恐怕都连成一气,私下捣鼓些杜如鹤不知道的勾当,赚银子!”
  
  少筠点头:“你们都很好,看出端倪来了。早前在海西,图大哥矢口否认,说辽东都司的人不会通番卖国。他以为进辽东的私盐都是卖给他们女真人的。可是建州女真再加上海西女真,两个部族的人数加起来有五万人就顶天了,就这点胃口,怎么搅得海上的海盗如此猖獗?如今我们亲身接触辽东盐衙门和辽东都司,你们总该看的到。无论盐衙门里头负责煎盐的军头,如海蜇头,还是盐衙门里头负责运盐的军头,如吴海,都跟辽东都司里的王军爷是一家子的兄弟。这就意味着,辽东都司里的程大都督早已经架空了杜如鹤,利用杜如鹤手下贪财的弱点,许以厚利,让他们从煎盐至运盐都协助守关军卫,以便运输私盐以从中牟取暴利!”
  侍兰侍菊都同声喟叹:“瞧明白了!真正瞧明白了!”
  
  话音才落,侍菊咬牙切齿!“昔日在两淮,家里身为开中商人,一直尊着老太爷、老爷那辈留下来的教训,因为太祖皇帝一点点恩惠,尊开中比圣旨还尊!可是出来一看,人家真正是把咱们当傻子呢!白花花的盐进了朝廷的盐仓,再白花花的米面进了朝廷的粮仓,最后,人家把咱们吃得一点儿都不剩!还把咱们从南边赶到了北边!”
  侍兰含了眼泪,也是恨声道:“可不是么!想想咱们桑家!从曾爷爷那时候就开始操心开中,两位老爷算是为开中折了性命的。咱们桑家,不仅养着这许多灶户,还养着从南到北多少官儿!可恨这些人都是吃人肉不吐骨头的千刀杀!”
  
  没错,朝廷里的官儿拿着开中盐法一味苛刻盐商灶户,地方的军队则把敲骨吸髓当成唯一可对盐商灶户做的事情。他桑氏就是因为如此,被逼的家破人亡的!
  
  直至今日,她桑少筠是终于看明白了!堂皇律法,掩盖的全都是形形色色利欲熏心的所谓士大夫!
  
  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被冠冕堂皇的律法所蒙蔽;从今往后,我要拿着金圭玉臬的律法当保护伞;从今往后,我践踏你们如同昔日我被践踏的;从今往后,我算计你们如同昔日我被算计的;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们所定的一切规矩!因为,我就要做那个定规矩的人!
  
  少筠眼见两个丫头变得悲愤,自己却只冷笑一声:“我才到辽阳,才见过杜如鹤,王军爷就已经知道了我在吴海家里,那看来,程大都督也未必不知道了。那且让我们拭目以待,程大都督究竟如何处置!”
  侍菊一想,冷笑一声,说道:“全都是些狼心狗肺精于算计的东西!刚才听王仁的意思,未必不是怕咱们乱闯,反倒坏了他们这一伙子人的好事么!”
  
  算计?要是算得出心思算盘,那也不算算计!她桑少筠要算,就要算到尽,好叫全天下人都不知道她算计了什么!
  
  她松了松肩膀,挺直的头颅少了笔直的刚毅,多了一份从容的曲线:“从前听先生说棋,有一句词,叫我记到如今。‘机筹处,沧海未深’。人心,只怕比鬼更叫人可怕。如今我们绝地求生,势必要比别人算得更远、算得更深。你我宽坐,就看看程大都督如此本事,却又没有胆量接我这份大礼!”
  
  ……
  
  辽阳的风,比金州所小,但是平添那股凛冽的寒意。
  十余天过去之后,少筠仍然安坐辽阳吴海家中,而吴征因为不能丢下金州卫的事情,早已经返回金州卫。
  此时,辽阳宁静的叫人发闷!
  
  少筠浅浅淡淡的说话,一如江南那不动声色就能翻云覆雨的大家闺秀。无人能猜透她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更无人能揣摩得透她接下来究竟要做些什么。
  日子如同流水,吴海几乎忘记了眼前这个女子究竟是为什么而来,住在他家又究竟是为了什么。
  
  一直到了十二月,朝廷钦定盐场盘点的日子终于到来,辽东各个盐点开始年末盘点。等金州所捷报传至杜如鹤手中的第二天,吴海神神秘秘的跑过来跟少筠报备:“康娘子,程大都督今夜里有空,想见见你!”
  少筠一笑点头,表示自己知道,然后仍旧没事人一般,逗着自己的儿子玩。
  
  是夜,少筠发髻梳起一段风流,云鬓抿出一笔金戈,狐裘挥过万丈寒风,布鞋踏碎千里关山,湮灭行迹却神色从容的进了辽东都司程文运程大都督的府邸。
  早开的腊梅夜里不改其香,所谓暗香浮动月黄昏,这种意境,本不应是金戈铁马饮血胡虏的将军风骨,但是身姿颀长却略显单薄的程大人,却一身长衫、手背长剑,残雪之上,拈花而笑。
  少筠落下两个丫头,缓步上前,借着一点凛冽,一点暗香,徐徐说道:“一支梅花翰墨写,万里山河金戟纵。大人好风骨!”
  
  程文运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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