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然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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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然天下-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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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有些累了。

“你走吧。”他终于开口。

掀了帘子,穿过大厅,推开殿门迈了出门。

整个院子空荡荡的,我抬头看了看天,黑压压的没有星辰,我自嘲的笑笑,心理道:我怎么会嫁给了这样的人。

眼瞅着天气越来越暖,院子的杨柳愈发青翠,午睡后领着祯儿进了八角亭,暖暖的风吹着,心情大好。

“祯儿,前些日子让你读的欧阳修文集,读到哪篇了?”查验他的功课是我每天的必要任务。

小人规规矩矩站在我身前,低着头,“回母亲的话,今早读了记旧本韩王后。”

“是吗?”我微微笑着,向他推了茶,“润润嗓子,给娘背上一段。”

他呼了口气,抬了头,“从头吗?”

“就从‘呜呼,道故有行于远而止于近’开始。”

“呜呼!道固有行于远而止于近,有忽于往而贵于今者,非帷世俗好恶之使然,亦其理有当然者。而孔、孟皇皇于一时,而师法于千万世。韩氏之文没而不见者二百年,而后大施于今,此又非特好恶之所上下,盖其久而愈明,不可磨灭。不可磨灭……”祯儿渐渐皱了眉头。

身后的声音接了上来,“虽蔽于皙而终耀于无穷者,其遒当然也。”

祯儿猛地吓得一颤,向身后行礼,“父亲……”

陆离走上来,径直坐在石桌前,脸色不怎么好看,板着脸头也不抬,“才背了几句就记不上来,真不知道都是怎么念的。”

我瞟了眼陆离,心里琢磨着他也就是在孩子面前装出严父的样子。

我一旁打着圆场,“得了,祯儿,再回屋温会儿,晚上我去你那,再背予我好了。”

小孩子跟得到了特令一样,眼里闪着亮光,欢喜的应了,跑出亭子。

“这孩子真是随了谁了,这么不稳当。”陆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我心底乐着,“爷这话可不对了,有他那阵爷不也还是个贪玩的王爷。”

我这话倒是一点没错,陆祯出生那年,陆离也不过十五岁。

一听我这话,陆离尴尬的咳了咳。

我递了茶水,他一把接过,茶碗挡了他半个红晕着的脸。

“爷如今伤好的都能下地了?”

“没什么大碍,再养下去,怕是筋骨都要软了。”

远处流觞端了瓷碗走近,“主子,该喝药了。”

“我又没病,喝什么药。”我笑笑,一脸不解的盯着那白瓷碗。

流觞红着脸一笑,“中午定妃娘娘差人送来的,说是一定要您喝,养身……”

我接过,一饮而尽,这药也不难喝,微苦中带有一丝润喉的清甜。

陆离四处张望着,有些心不在焉,故意不看我。

“这是什么补药,从前都没有尝过这种味道。”我把瓷碗递上去,用绢子擦了嘴。

流觞脸又是一红,也不答我,忍着笑行了礼扭头就跑。

“真是奇怪了。”我皱皱眉,“我喝个药,她害的哪门子羞。”

陆离微微咳着,语气平稳,“那是中午母妃送来……有助于你受孕的药。”

一口茶险些要喷出来,被我及时忍住,“你怎么不早说?”

“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他扬了扬眉毛,一幅云淡风清,“宫里的婆婆起初都要送上几碗以示关怀之心,这早已是不成文的规定。”

“四嫂六嫂也都没告诉这规定啊。”

“这种事……”他扫我一眼,淡淡笑着,“怎么好说的出口。”

我心里叹了一声,陆离不肯说,定妃娘娘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她也应该知道大婚三个月,别说圆房,陆离一次也没有来过我房里。难得定妃娘娘苦心一片,以这种暗示……

我正想找着其他话题,陆离突然不怀好意的笑了,“也别浪费了贵重的药,要不今晚我去你那。”

“你——”我瞠目结舌的看着他,想从他脸上找到几分玩笑的意味。

他无所谓的半倒在亭里的长石椅上,一脸轻松的望着湖光美景,好个惬意。

之后的话,却生生地把我打入十八层地狱。

“这种事,即便没有感情……也是能做的,不是吗?”声音依旧淡如风,却吹得我一阵疼痛。

嗓间一阵灼热,我咬了牙,死死的,“爷要这么说,还是不去的好,省得委屈了自己。”

“我在淮王府逗留的时候”他的目光飘向我,“倒是听了一段关于郡主的风流往事,那个白面侍卫怎么没跟着你来京城,一路守卫着?”

“爷要是真有这闲情逸致,也不妨去听个曲儿,看个戏……”

我说着起身,长袖垂了下来,“当啷”一声,紫砂茶杯丢在了地上,拂袖而去。

正文 第十九章 女官兰若

眼见得千禧节就要临近,我开始急得跟灶台上的没头苍蝇一样。

绣房不时给我送上些花样,我来来回回走着琢磨那些花样,太简单的,没特色。太繁复的,又做不来。只得一遍遍差使着去换新花样。

陆离坐在一边正埋身书海,每到下午,他那屋就没了多少阳光,所以一到这几个时辰都抱了书来我这正屋外间的书桌前钻研,也不说话,一下午就这么过去。

本来这间正屋从前是他的寝室,我嫁进来以后,嫡位正坐,正屋名义上是我们二人的,实则一直被我一人占着,他大多白天在书房,夜里不是留在书房就是去了西跨院翊凌屋子。

想来,他也是受委屈,除了书房,偌大的王府没有一间是他自己的寝室。所以,他来我这闷头读一下午书,我也忍了,就当身边没人。

“流觞,把我棋谱拿来。”

“流觞。把我内寝间地绣样拿出来。要四嫂上次送来地那个。”

“流觞。秋墨坊地纸笔都卖回来了吗?要高丽贡纸和夏天地羊毫笔。”

我身后地那个人终于把书一手拍在桌上。拧着眉扬了头。

“我说你就不能消停片刻?”

我没好气地坐在中厅的八仙桌上,自己给自己斟了茶一杯,“爷别急,赶明儿我把东西都准备好了,就要进宫准备千禧节的赛事说不好十天半个月的回不了府上,到时候爷想要多清静都行。”

他随手翻着书,“又不是什么出彩的事,你还张罗的那么积极。”

我心想他是铁定了我会丢他的脸,皱了眉头,一赌气喝了满盏的茶。

他站起了身,扔给我一本集子,“这是往年诗赋的试题,你看看兴许有什么用。其他女红刺绣什么的,我也帮不上多大的忙。”

各王府的媳妇都在千禧节的前三天搬入宫中,这三天御书房会为我们送来考试题目。无非是写写诗赋个词谱个曲,第一天,皇上差人送来了一株波斯贡品水晶玉兰,命题是咏兰。

我随意搬上了几句矫情的诗文就此罢了,看着身边一个个眼神自信无比的妯娌们,难免有些自行惭愧。

“王妃们的美文都会亲呈圣上御览,至于下一个题目要到千禧前一天才可得知。”一个白衣女官云淡风清的立在人前,略有威严的说着。

我拉了六嫂问,“这个女官还真漂亮,是谁家千金?”

六嫂一撇嘴,“哼,人家可是京城第一大才女,讨了不少王爷的欢心。连我们六爷见了她都要神魂颠倒。”

四嫂凑了上来,冲我一笑,指了指那女官,“她是秦兰若,秦太傅的独女,三岁能赋曲做诗,很受皇恩,从五岁起就奉命做了皇子们的伴读,现在是皇上跟前的五品女官,掌管尚仪局,管司籍,掌经史教学,纸笔几案;指引局内三司,司乐,司宾,司赞。”

“官倒是蛮大。”我笑笑。

“这个秦兰若素有京城才女之称,再加上姿色了得,常常引来内命妇们的嫉妒。但她为人清雅淡漠,从不曾给自己惹过什么麻烦。”四嫂继续说着,“宫中的大爷三爷还有六爷甚至连刚娶亲的小九都打破砂锅的要娶她进府。”

六嫂忿忿不平的一把拉过我,“你看她不过有几分姿色气质罢了,再来不就多了半肚子的墨水,又有什么牵肠挂肚的。”

我掩着笑忙点着头,目光不由得被那个白衣风姿带走了目光,果然是举世无双才德双馨的美人。

秦兰若正要带着几个女官离开,只见向来蛮横惯了的三嫂一步上前,挡住了秦兰若的脚步,“秦姑娘,我家爷为了你的事可是和我吵了房顶都要裂了。”

她话音一落,几位嫂嫂都笑了起来,虽然有些难堪,可那秦兰若却丝毫不动容。

“秦姑娘,你倒是给句话。喊我一声姐姐,难不准我一高兴,就允了我们爷把你接进府里,赏个十三房妾。”

三嫂咄咄逼人,眼神里却透着歆羡和嫉妒。

秦兰若微微行了礼,“毓王妃请自重,兰若并无意出闺。”

“你还好大的架子,要是我们爷用八抬大轿迎你进门,把我这下堂妇赶出正屋,大张旗鼓的娶你呢,你可满意!”三嫂话语里透着三分怒气。

秦兰若掩住几分惊讶,依旧淡定的语气,“我想是王妃误会了,您是嫡位正坐,兰若贱民一个,怎么配摸上王府的大门。”

“那么我们爷昨日去尚仪局同你说了什么?”三嫂不依不饶。

“既是荒缪的事,又何苦说出来。”秦兰若面露苦色。

“你不好意思说出口,用不用我替你说。”

秦兰若惊恐的睁大了眼睛。

“三嫂……”我笑笑走上去,拉了三嫂的手,“何苦为难一个宫人呢。”

我忙凑到三嫂耳边低声说,“其实啊,这丫头早就被六哥看上了,人家面子薄不敢跟三哥说出口,才惹了你们误会不是。”

三嫂狐疑的看我一眼,“真的?”

我忙拉拉六嫂,六嫂极不情愿地说,“是有这么回事。”

我看向秦兰若,“你先下去吧。”

她微微点头,冲我一行礼,转身离开。

第一次的比试很快有了结果,夺得头筹的是太子妃容芰荷。这也是意想之中的结果,姐姐的诗文女红向来都是出类拔萃。

“姐姐,恭喜恭喜。”我笑着走上去。

容芰荷只是一笑,轻轻整了领口,“还有两试,你恭喜的太早了。”

“都是你的强项,你怕什么?”

容芰荷只是笑笑,不再言语,只是眼中有些许落寞,似乎在因他事而烦心。

正文 第二十章 千禧节殿试

千禧节的前一天,皇上皇后召集内命妇在平阳宫内。

皇上是主考,丞相是副考,皇子师傅秦太傅出题,皇后皇子与众多朝中大臣只是观众,一同坐在殿中喝酒议论。

午时一到,得到皇上应允后,太傅方转身面向我们方向先行问道:“娘娘们准备好了吗?”

众人微微点头,大嫂因病未参加,太师傅便走至领头的太子妃身前,开始提问:“请娘娘先告诉老臣,常语如隔三秋的出自。”

容芰荷微微一笑,声音灵动,“出自诗经采葛。”

太傅点头,“不错,娘娘可否背出?”

“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听到她的回答,太师傅满意的捻了胡须,荡起一片笑意,接着再问:“娘娘可知女诫?”

见她再次点头,便接着问到,“娘娘可否说出前八句训言?”

“莫举止轻狂,莫妖乔打扮,莫高声说话,莫耳软舌长,莫搬弄是非,莫离间骨肉,莫烦言絮聒,莫巧言狐媚。”容芰荷自信满满的笑有春风般的暖意。

“樊迟问仁?”

“子曰爱人”

“问知?”

“子曰知人”

“哈哈哈,答得好。”太师傅一脸笑意回身禀了皇上,“太子妃的卓识臣真是三番两次的领教了。”

每一位王妃,太师傅都会一一问来。

坐在殿下饮酒的王爷无不手持酒杯不时地探看自己的嫡室是否给他长了脸,直到看着自己的夫人考过,才长长舒了口气。而我几次瞥向一旁都发现陆离一脸淡然的饮酒,连头也没抬起过一次。

“娘娘……宁王妃……”好像有什么人在唤我,我忙转了头,看见一脸微笑的太师傅,“娘娘可有准备好?”

我含笑着点头,说:“请太师傅出题。”

“请问娘娘何为女德?”

“性格柔顺,举止安详,持身端正,梳妆典雅,整洁祭祀,孝顺公婆,敬事失主,和睦妯娌,礼貌亲戚,宽容婢妾……蚕桑纺织,慈生畜牲。”虽然我对这些不怎么熟悉,好在陆离扔给我那一本书里明明白白着记着了。

“好,好,好,再来……”太师傅扬起了头,“北宋时范仲淹任延州知州防御西夏,治军严整,西夏人谓其?”“胸中有百万甲兵”我扬了扬眉毛,南宫是西夏人,成日在我耳边说这句话来显耀自己。

“毛遂讥众、碌碌无奇,请问娘娘何解?”

“秦攻赵国,毛遂自荐随平原君往楚国求救,并按剑上前说服楚王出兵,讥其余十九人为碌碌无为之辈。”“不弃槽糠的出自?”

我的目光微微扫向陆离,他持杯的手腕一顿。

我扬头看着太傅:“汉光武帝刘秀想要宋弘抛弃妻子,改娶湖阳公主,宋弘回答‘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

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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