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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秀百般抚慰,才劝的幼春止了泪。幼春就追问道:“大人你可看过大夫么?”阿秀本是要说两句谎话瞒的她放心,然而却也知道幼春天性聪明,怕着谎话圆不过来,反倒惹得她越发担心或不快,便说道:“春儿,你听话,这真个没事……嗯,是我……是我所练的武功,因不到火候,所以偶然不妥时候,便会发作些……”
幼春含泪问道:“怎会如此?是什么武功如此凶险?大人先前、先前也这样儿么?可是我并未看到大人有如此呀……”幼春同阿秀相处也近两年,这的确是初次见阿秀如此。
阿秀心中苦笑:先前他丝毫不近女色,不动**。自然毫无后顾之忧,哪里想到遇会到幼春这命中克星……
然而这个缘故却是打死也不能同幼春说的。
阿秀笑笑,便说道:“春儿放心,这种武功不怕的,快的话,是两三年一发作,若是慢的话,则是四五年……故而你跟着我这么长,这还是头一次。”
幼春听到此处,才略微松了口气,擦擦泪说道:“大人,究竟不是长久之计,不如你不要练这武功了罢?”阿秀摇头,说道:“春儿……这事一言难尽……不过若是此番回了京,顺利的话,……我会将这功夫练成,此后便不会有碍了。”
幼春瞪着他,问道:“此话当真?”
阿秀点头,他也是第一次明白唐家这功夫的霸道之处,先前同幼春两个相处,偶然动了欲念,不过是心头如针刺一般的小痛,他只当是警示而已,并未放在心上,这一次尝了大苦头,才悚然而惊,知道果然并非等闲的……因此暗地里也想通了若干事情。只不过望着幼春,想到以后解了功禁同她相处是何等自在快活,便不由地又面露笑容。
却见幼春皱着眉想来想去,好似在想什么重大之事。阿秀只当她还在担忧,正要再安抚一阵,却见幼春抬头望着自己,说道:“大人……我、我、我要跟大人一起回京!”
105、转回朝暗藏玄机
阿秀因祸得福,意外赚得幼春开口应承要同他一并回京,心头喜悦自是无法言说。过两日,九华州这边阿秀便先命个副将代领军务,涂州司空听闻消息,也特来相送阿秀,彼此见了,贺喜之外,却也好生伤感,只好约定将来或许回京了大家再聚。
阿秀安顿妥当,那边妙州景风也动了身,两方人马在九华会了面,客套两句,便结伴返京。
幼春只跟着阿秀,虽知道景风也在,心中欢喜,却也不敢就擅自去找景风。只在人少之时偷偷相望,却见景风面容如昔,……只是不见他望着自己如昔日般温柔相待,不免心头失落,幸而阿秀在旁,照顾的幼春无微不至,幼春便也无言。
这一行人马在路上走了半月,才遥遥地望见了京城。自向京城里来,幼春便惯常在马车上,阿秀起先在外头同景风说话,心头一阵血涌,便向景风说一声,拨转马头往回而去。
身后景风回头目送阿秀,唇边儿上似笑非笑地,淡淡看了一眼,便重回头来,相看那不远处初露峥嵘的锦绣城池,挺秀双眉一蹙,却又缓缓展开……头顶上,碧蓝如洗,晴空万里,好一副海阔天空正当时。
阿秀打马回去,纵身轻轻一跃上了马车,将帘子掀开,弯腰入内,定睛一看,却见幼春手上拉着床毯子裹在身上,埋头在膝前,整个人似乎在不停地打着哆嗦。阿秀一惊,急忙过去,唤道:“春儿!”连唤几声,幼春才蓦地抬起头来,仿佛受惊了相似,向后猛地一躲。
阿秀见她双眸瞪大,空茫茫地望着自己,竟如同看个陌生人,心中不由一沉,急忙说道:“春儿……怎地了?莫不是又做了噩梦么?”便轻轻地坐在幼春身边儿,伸手将她抱了。
幼春此刻仔细看了阿秀一会儿,才松了口气,听阿秀问,便摇了摇头,说道:“大人,我无事的……”阿秀低头看她,伸手将她脸颊边儿一缕发丝撩开,问道:“真个无事?方才……”幼春转开脸去,低低说道:“真个无事,大人不必为我忧心。”
阿秀皱着眉望她,看了片刻,才又说道:“春儿……你心中,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幼春咬了咬唇,说道:“我没有。”阿秀伸手轻抚她背,说道:“春儿不愿说,难道我会逼你?只是想叫你知道……我心里很是担忧你。”
幼春不言语,只是怔怔地盯着对面板壁角落,仿佛全然未曾听到。阿秀心中思量片刻,便才说道:“前日里我因练功不妥当,差些儿走火入魔……”
幼春听了这个,才缓缓地转过头来。阿秀看着她,便说道:“春儿忧心我,便问我是何故……若是当时我不告知春儿的话,春儿心中会是何种感觉?”
幼春一呆,心里想了想,便明白阿秀这般问的用意,想想当时他忽地嘴角沁血,自己心痛如绞,只怕他有个三长两短,刹那间肝肠寸断……当下泪盈于睫,只是死死咬着唇仍不做声,那泪却一滴一滴跌落下来。
阿秀见状,长叹一声,将她抱入怀中,说道:“春儿执意不说,我也无法……只想叫春儿明白,春儿当时是何心情,我便也是同样的。”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亲,又道:“不管如何,我都会在春儿身边,护你周全……所以……不要哭,好么?”
幼春哪里忍得住,眼泪如潮涌出,将脸紧紧贴在阿秀胸口,心头百转千回,话到唇边,却又退回,最终只是叫道:“大人……”阿秀见她竟然是前所未有的固执,任凭他旁敲侧击,仍旧只字不吐,心头更觉沉甸甸的,只因阿秀明白,幼春先前所说不想回京,并非是她说的不喜欢京城而已,必然是另有隐情。
倘若是无关紧要的小儿女心事,他如此不住相问,以幼春爱他的性子,必然会忍不住同他说了,但她竟然仍旧不言,那么那件事必然是非同等闲,甚至是……连亲近如他,都不能透露丁点儿。
此一刻,阿秀在心中忽地有种古怪感觉,好似……好似让幼春跟着回来,并非是什么好事,更似乎隐隐地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在前头等着自己,阿秀一念至此,顿时皱了眉,一阵心乱。
车内沉默许久,只有外头车辚辚马嘶鸣之声。怀中的人起初还低低地啜泣,后来便不声不响,仿佛睡着。沉默之中,阿秀心中想道:“不管春儿忧心不说的是何事,我既然认了她,便自要替她担了。她还是个心善单纯的孩子……或许一时想不开也是有的,将来知道,我必要细细给她开解就是。——纵然真是天大的难事,难道我就怕了么?”
他自小混迹军中,一路到海帅位上,何事不曾经历过?何况阿秀天生聪明睿智,自也有一派少壮傲气。想到此处,豪气顿生。
阿秀便又说道:“春儿,你放心,不管发生何事,我都会护你周全,绝不会叫人伤你分毫。”他这一声淡淡地,却有一种不容分说的力量。
怀中幼春闻言,身子微微抖了抖,低低叫道:“大人……”阿秀微微一笑,说道:“春儿不是说我极是厉害的么?所以……什么都不必在意,只交给我,现在你不说不打紧,将来想说了,便记得说给我听,不管是什么事都好。”
幼春听了这个,鼻子更酸,摸摸索索伸出手来,将阿秀拦腰抱了,只是低声唤他:“大人……”阿秀答应一声:“我在。”幼春吸了吸鼻子,说道:“我、我……我只是……嗯,我只要……以后……不管有何事发生,大人……休离了我。”
也不知为何,阿秀听了这话,心头竟痛了一痛,只说道:“嗯……我记得了。”
外头也不知是谁叫了一声,说道:“啊,终于回京了!”
幼春双臂紧紧将阿秀一抱,阿秀伸手,在她肩上轻轻地拍了两下,以作安慰。
马车进城,阿秀始终也未曾下车,只景风一人在外头。这一队人马到达皇城之下时候,里头竟有人迎了出来,隔着车子,听得他正跟景风说话,听那声音,却又尖又高,似是个太监的声。
片刻,景风便到马车边上,将帘子小小掀了开些,望内一看,微微怔了怔,才面不改色说道:“秀之,朝中派人出来相迎,你要不要出来……见上一见?”
阿秀看看怀中幼春,刚要说声不必,幼春却主动将他松开,说道:“大人快些去罢。”此刻景风已经看到幼春满面泪痕,便问道:“春儿是怎地了?”
这却是一路来他首次同幼春说话,幼春泪眼朦胧看过去,说道:“景风叔……我……无事的。”
两人四目相对,景风眼底光芒一闪而过,便微微笑道:“无事便好。大概是一路劳累了罢?不怕,等入了城安定下来就好了。”
幼春听他这般关心口吻,却如昔日一般了,心头安慰,便点了点头。旁边阿秀说道:“那我出去了?”幼春说道:“大人去罢。”阿秀伸手用力握了握她的手,才出到外头,纵身跳下,仍旧将车帘子放下。
阿秀便同景风两个上前,相见了那太监。那太监虽然不悦阿秀先前未曾先出来见,却也不敢得罪此人,便陪着笑说道:“唐大人终于回来了,皇上特地命咱家出来相迎两位大人呢。”
阿秀行了个礼,说道:“这真真何以克当,竟要劳烦公公亲自出来相迎,有罪有罪!方才车马劳累,一时在里头睡了,也未曾早早来同公公见礼,还请公公勿怪。”
他生得好,出身又高,却如此和颜悦色,谦恭有加,全无傲气。这太监见状,便欢喜起来,将先前的恼意抛到一边儿去,笑哈哈说道:“人都说唐公子一表人才,天资聪慧难得的,咱家也从未见过,只不当真,如今见了,果然是如此,是个极出色的人物,容咱家多一句嘴,公子将来成就必然在唐相之上哇!”
两人说了一番。景风始终在旁静静听着。那太监聒噪了一顿,便头前入了轿子,领着两人入城。这边上景风同阿秀双双上马,两个并辔而行,景风就说道:“看这情形,大概我们要去上殿面君的,你说……他究竟是想怎样?”
阿秀说道:“圣上不是个昏庸之人,必然知道些端倪,不然的话,也不会劳师动众地连你也叫回来。”
景风面上带一丝冷笑,说道:“他莫非是觉得昔日里头做的不够么?故而要斩草除根?”阿秀说道:“小声。……只不过,我听闻圣上近来身子不太爽利……且你也明白的,皇后那边……好像有些不安稳。”
景风仰头呵呵笑了两声,才又看向阿秀,说道:“你的意思,莫非是他觉得单丝不成线,孤掌难成鸣,怕昔日吕后外戚之事重演?”
阿秀不动声色,却打量周遭众人,此刻队伍已经入了城中,两边颇有些看热闹的百姓,闹哄哄地响动,外加上马蹄声,车辆行进声,士兵铠甲交撞……乱糟糟一片,也无人刻意留心此处。阿秀目视前方,却说道:“大概是有这个意思的,当年谢侯一怒之下杀了国舅,皇后心里气着呢……这几年里,扶植了不知多少娘家人上来……幸而如今谢侯不在京中,皇后一来无法动手,二来还未曾完全坐大,不然更有一番明争暗斗的好戏。”
景风略摇了摇头,也目视前方,说道:“那他究竟打着什么主意,我倒是很好奇了。”阿秀说道:“你细想想就该知道几分,不过,……事到如今,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只是要提防皇后那边,若是知道了……嗯,总之我们这一回来,难免会成了她的眼中钉。”
景风冷笑道:“我倒是想看看,他们还能弄出什么伎俩来。”阿秀叹了声,说道:“你可要按捺住了,休要造次。”景风双眉一簇,说道:“放心罢,我已经并非昔日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了。”说到此处,想了片刻,不由地一阵黯然。
两人并辔走了会子,景风似想起一事,便说道:“对了……我们去面君,你把春儿怎办?另外……她在京中要去何处?难道要随你住在唐府之中?我怕是有诸多不便的。”阿秀说道:“此事我也想过,我心里是想叫她住到唐府里去,但是你知道我们家那些规矩是极为严苛的,我怕反而对春儿不利,因此早先一步叫人回来,准备了间院子,叫她先歇在那处。”
景风皱眉说道:“住在别处?你可放心么?”阿秀说道:“我多叫几个人护着她,总不会有什么别的事。”景风想了想,说道:“方才我看春儿哭了,却是为何?”阿秀说道:“说起来……我也不知,只是她似乎不愿回京里来。”景风问道:“那为何又同你回来了?”阿秀笑了笑,景风看了片刻,便说道:“不说也罢,不过,我仍旧觉得你把春儿一个人安置在别处不妥当。你自己多想一想。”阿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