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忧眉头一动,随即凝神倾听远处的声音,那激烈的打斗声清晰的传进耳中。
凤小果右手微抬,他只要有动作,她就会动手拍死他。
突然间,叶无忧挑起眉梢,孩子一般的脸上泛起一抹笑,似乎很开心的样子。转过头看向盯着他的凤小果说道“女人,你也听到了?”
凤小果点头,不知道他突然笑什么?
“哈,我带着你到别处去转转,前几天可是看见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说着,一把扯过凤小果的手腕,转身跃上房顶,然后急速狂奔,夜空下,稀疏的星子在天上眨着眼睛,半空中,两个人影在各个宫殿上飞跃,地面上,圆形的战场厮杀的惨烈。
凤小果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赫然发现那正是设宴的会场,不过如今已经是战场了。
虽然灯火通明,但毕竟是黑夜,所以根本分不清那都穿着黑色战甲交战的兵将是哪一方的,不过凤小果清澈的眸子却看清了几个人,晋王站在纷乱的站圈中,负手于后神情温润唇角微勾似笑非笑,身边的刀光剑影似乎对他没有一点影响,他的视线看着对面那开始向后退的皇帝,幽深的眸子里闪动着令人浑身颤栗的流光。
萧遥依旧坐在席间,只不过他周身的桌椅早已经烂成一片,唯独他安稳的坐着,微低着头左手的食指摩挲着右手上的墨黑扳指,身边过往的刀剑堪堪擦过他的衣角,却没有碰到他分毫。
一身银白的赫连禹与赫连瑾菲则是站到了最远处,不过脸上那轻松的表情完全像是在看热闹,赫连瑾菲更是夸张,不断的有流箭飞过来,于是左摇右摆的躲开流箭,但双脚始终稳稳的定在地面,仿似不倒翁一般。
叶无忧看着乱成一团的宴会场,轻哼一声,随后撩袍坐在琉璃瓦上,双腿闲适的互搭在一起,凤小果都考虑要不要给他来点瓜子茶水之类的,让他好好的观战。
“你不管么?”蹲坐在叶无忧身边,凤小果好奇的问道。
叶无忧扫了凤小果一眼,倨傲的下巴上扬几分,“鹄谷欠大番的,自然是大番的皇帝开口鹄谷才会答应做,不过,现在这个情况你说谁是皇帝?”指着乱糟糟的宴会场,叶无忧问道。
凤小果一愣,“你在等最后的胜利者?”
叶无忧哼了一声,“笨女人,我干嘛等皇帝?我鹄谷还欠大番一件事,做完了就互不相欠!”皇帝算什么,在他的眼里连个屁都算不上。
凤小果了然,这人的思维真的不是她能理解的。转头看向那边,粉嫩的唇瓣立即上扬,看来一切已成定局了!
越过浩瀚的建筑群,皇宫外围也是打得激烈,不过,常年驻在天子脚下的禁军怎么可能是征战沙场的斩天军的对手,那边的战斗也要结束了。
最后一个禁军砰然倒地,被张公公紧紧护在身后的皇帝萧景天瞬间闭上眼睛,他还是没斗过他!他们名义上是父子,可是却暗斗了十数年,那时他们也仅仅是十几岁的年纪,他就知道他们以后定会成为大患,只不过,这么多年用过各种的手段,他们不仅没有死还将自己逼到如此地步,他现在只后悔当初怎么没有在他们生下来的时候就掐死他们。
萧遥缓缓起身,地面尸体无数鲜血横流刀抢流箭遍布各处,但他却好似没有看见一般,脚步从容带着几分他特有的气韵从中走过,踩在那鲜血之上留下一个个的血脚印。
“父皇!呵呵,不知您可还满意?”负手于后,萧遥笑的邪肆,但那双眸子却盈满了阴冷。
张公公小心的身体颤抖着,说实话他在宫中这么多年没有见过九王爷这样,那眸子里的冷光像是寒冰一样将他从头到脚感到寒栗,但想起身后的萧景天,许是’爱情‘的伟大力量,张公公小胸脯一挺,扯着嗓子喊过去:“你们这是造反,这是犯上,这是大不敬!你们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呵呵,天打雷劈?公公没想过违背常理和男人行苟且之事会被天打雷劈么?”萧遥歪着头,一点也不怕皇家的丑事被缩在四周的大臣们听到。
“你!”张公公哽住,清秀的小脸胀成猪肝色,纤细的手指抖啊抖。
“呵呵,公公在和父皇快乐的时候可不是这么叫的,要不然公公模仿一下当时的盛况,让我大番的忠良砥柱们也观摩观摩!”折扇从广袖中滑落,萧遥动作帅气的展开,轻摇着,闲适的不得了。
张公公开始气喘,捂着胸口脸色苍白,疑似突发心脏病。
“阿摇,不要打听那些事,污了耳朵!”一直负手看着萧景天的晋王突然开口,缓缓从尸体堆中迈出脚步,然后一步步的向上首走去,那里是皇帝的位置。
萧景天紧盯着晋王的每一步,那脚步沉稳踏实,一步一个台阶,绝不一下迈两个,而萧景天的脸色却越来越白,本来就虚软的腿更加没了力气。
迈上最后一个台阶,皇帝专用的那张黄金龙椅就在眼前,晋王却看也没看一眼,转过身,看向凌乱的会场,那一刻,俯瞰众生唯我独尊的气势在那颀长的身躯上散发出来,那双幽深的眸子却饱含着怜惜之色,那些尸体那些为这一场政变付出的人,并没有白白的送掉性命,他记得他们。
凤小果和叶无忧坐在琉璃瓦上双双看着此时寂静无声的会场,轻风吹过,淡淡的血腥味钻入鼻腔,凤小果摇头,一将功成万骨枯,这话诚然不骗人。
皇宫外的战争也落下帷幕,墨色的斩天旗在即将破晓的天际飞扬,他们胜了!
接下来的日子自然和所有政变之后的国家一样,整个帝都开始戒严,不过也只持续的三日而已。第四日城门大开,商户开门,百姓出门活动,一切又恢复了以前,只不过这个国家的领导人换了,而似乎百姓们并没有多大的波动,对于晋王做皇帝,他们还是很期待的。
朝廷出示的皇榜是说景帝萧景天突发疾病,在生辰晚宴上昏厥过去,后经御医多重抢救保住了生命却陷入沉睡中,国不可一日无君,幸好萧景天早就立下了诏书,而众臣也也没有意见,于是晋王上位。
萧遥从第二日便回到了王府,没像赫连禹和阎斩天一样一直在忙碌,凤小果知道他是因为盼了这么多年终于将心中至恨拉下马,心情大起大落肯定得调节一段时间,所以觉得让他自己一个人静静会很好,怎知,王府的人突然找到她,说萧遥连续三天未曾出房门,任凭他们怎么在外面喊也没有用,但又都不敢强行而入,所以没办法只好来找她了。凤小果立时觉得事情不太好,于是赶紧前往王府中。
房门果然紧闭,门外跪了好几排的下人,看见凤小果来了,个个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凤小果快步走到房门前,喊了几声毫无动静,凝神倾听里面的声音可以肯定萧遥确实在里面,只是这呼吸怎么这么不正常。
脸儿绷紧,凤小果一掌将门整个拍掉,前一刻脸上还挂着如释重负的笑容的下人们立即全身僵硬,看着那整个散掉的门,突然觉得怎么这么冷。
冲进房间,凤小果几步走到床边,只见萧遥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脸色潮红,呼吸时缓时慢,伸手一摸额头,滚烫的要命,他居然在发烧,看样子已经烧了好几天了!!!
“你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了?再吃点药!”翻身做起来,凤小果伸手在他的额上摸摸,不由得松了口气,还好已经退烧了。
拿下凤小果的手,萧遥说道:“我生病了?”
“是啊,自己在这里烧了好几天,要不是你府里的下人去找我,你现在肯定已经被烧死了!”凤小果不客气的指责道。
萧遥揉揉太阳穴,他不记得了,他只记得他从皇宫里回来之后就躺在床上,脑子里空空的一边空白,然后就迷迷糊糊的,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宝贝,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拉过凤小果的手臂,在她的手背上亲了亲。
“好了,你好就好!对了,我们是不是去看看你娘亲?”想必他的心里很渴望吧!
萧遥微楞,随后垂下头,半晌才叹口气道:“好!”
帝都北门五十里之外,有一片木槿花林,粉红白的木槿花这个时候开的正艳,还未到近处,那花香就阵阵飘过来,宜神宜人。
萧遥和凤小果紧牵着手,徒步悠然的朝着木槿花海洋走去。
“真是个好地方!”凤小果叹道。
萧遥点头,“她原来被安葬在皇陵,是我偷偷的把她送到这里的,她最喜欢的花就是木槿!”遥看着那随风摇曳的木槿海洋,萧遥淡淡的说的、道。
“她会很开心的,每天和花作伴!”扣紧萧遥的手,凤小果轻声说道。
萧遥一笑,转头看向凤小果,“今天才发现我的娘子也有贤妻良母的话嗯风范!”
凤小果脸儿一沉,“什么意思?我以前很粗鲁?”
萧遥灿烂一笑,雪白的牙齿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虽然不粗鲁,但肯定不温柔!”
“你才不温柔!”踢了萧遥的小腿一下,凤小果咬牙切齿。
“呵呵,宝贝温柔温柔,我家娘子最温柔了!想我这个相公生病我家娘子可是一直守在身边呢!”揽住凤小果的肩头,萧遥这句话是由衷的,知道她在他的身边一直守着,尽管后来也睡着了,但是她能一直在他的身边,他真的很开心。
“知道就好!还有啊,大叔你喝不进去药,还是我亲自喂的呢!那个药,真是苦啊!”现在想起来凤小果还心有余悸,暗暗庆幸她这个身体不会生病,真是幸运啊!
“呵呵!”想起这个萧某人笑的更是开心,没想到他的小女人还会嘴对嘴的喂药给他,当时知道他喝过药的时候,他曾一度怀疑她是硬把药灌进他的肚子里去的。
木槿花的海洋中一个大理石雕砌的坟墓若隐若现,穿过花丛,走到坟墓近前,萧遥几不可微的叹了一口气,随后缓缓蹲下,双眸平静的看着那被风雨侵蚀的有些斑驳的石碑。
“闵木槿!原来娘亲的名字就叫木槿!”看着石碑上那张狂带着一丝悲伤的字,凤小果知道这是萧遥亲手刻的。
萧遥点头:“名字好听,可是却不长命!”
凤小果叹口气,“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的,无论你有多想改变它。萧遥大叔,为了这些你活在痛苦里这么多年,也够了,以后为了我做你自己吧!”蹲下身子,捧过萧遥带着一丝迷茫的脸,凤小果轻身说道。
看着那双清澈的眸子,此时那里面满满的都是他,蓦地,心头的某个地方突然豁然开朗,阴霾突然间消失不见,看见的都是晴空。
“呵呵,果儿,以后我可就赖上你了!”突然灿烂一笑,萧遥的眼角闪着一抹从未见过的光亮。
凤小果抿唇一笑,眨着大眼睛,说道:“你可是堂堂大番的九王爷,还需要赖上我么?”她知道,他已经想开了。
“怎么不需要?以后我们可是要浪迹天涯的,那时候我这个王爷顶什么用,所以,我这个有万般本事的娘子就得受累了!”揽着凤小果,萧遥在她的头顶轻笑着说道。
凤小果环住他的腰,轻叱了一声,没有再说话,是啊,他们是要离开的!
天空湛蓝,白云飘飘,骄阳斜照着木槿花的海洋,姹紫嫣红的花朵仰着美丽的脸,笑的欣慰。
今日皇宫有一场小型的晚宴,参加的晚宴的人都是晋王,哦,此时已经是皇帝了,都是皇帝大人的拥护者们。
夜晚刚来临,赫连俞赫连瑾菲萧遥凤小果阎斩天便一同出发了,这是宫变之后凤小果第一次入宫,但皇宫里却没有任何宫变当天的痕迹,就连空气中都没有了一丝血腥的味道。
而在宫中,凤小果见到了一个熟人,那就是自从那天就消失的叶无忧,此时他正坐在龙椅偏下首的位置,虽然比龙椅的位置低一点,但可比在场的任何一人的位置都要高。
叶无忧也看见了凤小果,刚要说话,眼睛便触到了她身边的三个男人,也不知道怎的,好心情立即烟消云散,冷冷的哼一声,叶无忧仰着下巴将视线挪开,其间不忘了狠狠地瞪了凤小果一眼,只把凤小果瞪得莫名其妙。
“看什么呢丫头?”看着凤小果一个劲儿的瞧这2眼睛看天的叶无忧哟,赫连禹轻声问道。
凤小果摇头,“真是无聊,我也没招惹他呀,瞪我做什么?好心情都给我弄没了!”走到赫连瑾菲身边坐下,凤小果也沉着脸。
赫连瑾菲笑的有深意,“我可是闻到了一股子酸味,不知你们几个闻到没?”眼波流转风情万种,却万分期待的看着那三个男人的脸色。
赫连禹慢慢侧头看向还在看天的叶无忧,瞬间明白了,不过却笑笑,恐怕他自己都没明白吧!
萧遥和阎斩天顺着赫连禹的视线看过去,随之脸色都一变,若是别人或许可以用武力地位相威胁,而叶无忧,先不说地位,就说武功,只怕他们三个人加在一起此时也不是他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