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不愿再说自己的事,太复杂,也说不完,便岔开话题:“我知道,不会亏待了自己的。对了,三哥,你住几天,可不可以多陪我几天啊?”
安和却笑着道:“我是想多陪你些日子,不过你也知道,三哥现在可不是自由身了,我想在你三嫂肚子里孩子出生的时候赶回去。”
“真是重色轻妹啊。”安平摇头一脸惋叹,“好吧,既然如此,那我也不留你,你玩两天,尽快赶回去吧,三嫂可是头一胎,是很需要你的。可惜啊,我是见不到我未出生的侄儿了。”
“以后总有机会。”
“嗯。”
兄妹两人聊着,相谈甚欢,安平表现的很快乐,晚上楚翊玄设宴款待安和。说实话,安和并不喜欢楚翊玄,可是只要他以后能对安平好一些,他也就放心了。有些事他管不了也代替不了,只能祝福安平,以后能幸福。
安和在镌州待了三天。楚翊玄尽地主之谊,带着安平和安和一起在镌州游玩了几天后。安平和楚翊玄一副夫妻恩爱,楚翊玄对安平也着实疼惜,安和看在眼里也觉得欣慰。虽然彼此不舍得,可安和终是走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不是。
送走安和回去的路上,安平和楚翊玄没有乘坐马车,而是徒步来到郊外,绿草茵茵的草地上,很美,安平忍不住张开双臂转了圈,抬头望着广阔的天,天大地大,她却只能占据小小的一片。
楚翊玄伸手扯了扯她的头发,“你又在发什么呆?转不晕吗?”
安平皱眉,顺便白了楚翊玄一眼,“你管不着,我想转就转!”
楚翊玄脸色一沉,双臂一伸,一把将安平横抱起来,安平惊呼一声,也不由自主地伸手勾住了他的后劲,怕会掉下来,楚翊玄却抱着她转起了圈。
天在转,她在转,他抱着她在天地间画着同心圆,安平的视线变得眩晕模糊,眼前的葱绿在恍惚中变成了一片雪白,缤纷的雪,纷飞落下,翊哥哥有力的双臂抱着她许下誓言,在白茫茫的天地间旋转。
落雪缤纷,你我共舞,相约白首,永不分离。
誓言在耳边回荡,随着风灌入她的耳中,她望着他的脸,开心的笑,任由雪花落在她的脸上,望着天,望着翊哥哥刚毅俊美的脸。
“翊哥哥……。”安平笑着,眼眶湿润起来,手不知何时抚上楚翊玄的脸,“翊哥哥,落雪缤纷,你我共舞,相约白首,永不分离,还记得吗,还记得吗?”
楚翊玄的动作停下,天不再转,他们两个也不再转,安平眼角的泪水滑落那一刻,也从一时的恍惚中清醒过来,翊哥哥不见了,落雪纷飞不见了。
楚翊玄将安平放下来,黑眸望着她泪水未干的眼睛,微微皱眉,伸手去擦她眼角的泪,沉声问她:“翊哥哥,不是我,对吗?”
是还是不是,她已经分不清,又要如何回答,安平低头,不说话,楚翊玄却不再追问,“好了,我不问,我想让你快乐,安平。”
快乐?安平要的快乐,你已经无法给予。
*
楚翊玄对安平真的很好,几乎是宠溺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安平说一,他不会说二,平日冷着脸的楚翊玄,也只有见到安平的时候板着的脸才会柔和。
处理公务的时候怕安平会闷,便会请一些杂耍或者唱戏,唱曲儿的来给安平解闷,闲着的时候便陪着安平下棋,或者安平练字,他在旁边看着,有时候安平突发奇想要画人物,楚翊玄也会配合着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让安平画,有时候一坐半天,安平却一笔都没画,摆明是整他,可他也不恼。
这样的生活,平淡却也温馨,让安平有些恍惚,她是习惯了吗?习惯失忆后他的温柔,他的宠溺,他的好,习惯着不再纠结爱恨,让自己好受一些?可是为什么,他的好和宠溺却让她觉得不安和窒息?
楚翊玄搂住了站在窗前发呆着的安平,下巴放在她肩膀上,沉沉的问:“安平,过几天你生辰,想要什么礼物?”
安平没有回头,却想起了曾经,楚翊玄问她,想要什么七夕礼物,她说丹桂花糕还有茉莉花,他冒着雨夜回来,带了一家残败的花和被雨水打湿的桂花糕。她当时感动了,可是后来才知道,那些温柔不过是毒药,他是在用温柔杀死她,想着,安平不由苦笑了一下道:“没什么想要,王爷不必费心。”
楚翊玄沉默,身体僵了一下,唇角勾起,笑着道:“安平,我会给你一个惊喜。”
惊喜,什么惊喜?安平没有半点期待。
*
安平生辰这一天终于来临,她二十了,又长了一岁。一早起来,迎春就拿来一套新衣,说是楚翊玄送她的生辰礼物,那颜色很素雅,做工很精美,安平看了也很喜欢,便在迎春服侍下穿上,衣服带着芬芳的香气,想来是浸染了香料。
安平刚梳洗打扮好,楚翊玄却来了,双手背在身后,冷峻的脸上是宠溺的微笑,眸子直直地望着安平,人也走到了她身边。丫环见楚翊玄来,也识趣退下。
楚翊玄居高临下地望着安平,微微勾唇,低沉嘴巴贴近安平的耳朵,沉沉的道:“安平今天好美。”
安平的脸泛红不知道是因为她的话还是别的,她微微别开头,轻哼一声,转过身去,道:“花言巧语。”
楚翊玄却走过去,一手抱住安平的腰,一手伸在了她面前,安平眼中映入一团洁白的花朵,这花儿,她没见过,着实好看。
楚翊玄松开安平,来到她前面,将花塞进她手里,“送你的,祝我的安平生辰快乐,永远都是人比花娇。”
安平握着花,低头在花瓣上嗅了嗅,很香。
楚翊玄伸手捏住了安平的下巴,黑眸望着安平的脸,问她:“喜欢吗?”
安平的头有一点迷糊,点头,说出内心真实感受,“喜欢,很漂亮,这花叫什么名字?”
楚翊玄抱住安平,手挑高她的下巴,低头,唇瓣在她唇上磨蹭着,声音带着某种魅惑,低低沉沉的道:“叫媚人心,好听吗?”
安平甩了甩头,觉得脑袋有些昏沉,身体也泛着燥热,忍不住伸手抚住了额头,“我的头好晕……楚翊玄……我想休息!”
“我陪你。”楚翊玄低头狠狠地吻住安平的唇,将她横抱起来,一路热吻到床边,双双倒下,抵死纠缠,安平从未有过的热情,顺从的接纳着他,而楚翊玄比以往更加狂野,一遍遍纠缠,一遍遍缠绵,仿佛都要不够彼此,混沌中的安平,抓住一丝理智,闪过一个念头,她今天好似有点不对劲,可是哪里不对劲,她已经没有理智去想,沉沦在他撒下的欲海中……。
*
安平醒来的时候,头依旧晕晕乎乎的,视线也很模糊,她伸手揉了好几次眼睛,才总算能看清一点点。刚醒来,大脑还有些迟钝,她一时反应不过来这是哪儿,陌生的房间,她不是在自己的屋子吗?
努力让头脑清醒过来,她回想起和楚翊玄的激烈缠绵,她那样主动,似乎急切想要楚翊玄狠狠占有她。为什么自己会变得那样?安平想着,心咚咚地乱跳,转头去看,却见身边躺着一个男人。
砰!
她惊得掉在了地上,脸色也惨白的失去了血色!
床上躺着的不是楚翊玄,而是白少卿!他还在睡着,闭着眼睛,不省人事。怎么回事,安平的心慌了起来,为什么她会和白少卿躺在一张床上?
她急急地爬起来,拢紧了单薄的亵衣,急急地向门口跑去,刚要伸手开门的时候,门却被人从外面踹开,发出一声巨响,她被吓得闭着眼后退了一步,睁开眼,还未来得及看清来者何人,只听一声怒喝,“贱人!”接着‘啪’的一声,脸火辣辣地痛,脸被人狠狠地打了一巴掌,身体也被那力道打的后退,跌坐在地上,口中一股子血腥味儿弥漫。
*
安平捂着疼痛的半边脸,缓缓地抬头望去,视线落在了楚翊玄铁青的脸上,他高大的身躯站在那里,满身冷戾,他身后涌进来的是一些丫环和家丁。
大骂她贱人的是楚翊玄!
甩了她一巴掌的是楚翊玄!
是他!
早上他还说,我的安平好美、生辰快乐安平,送给她一束那样漂亮的花,问她喜欢不喜欢。花,有着奇异芬芳的花,还有芳香扑鼻的衣服,他们的激烈缠绵。她昏睡,再醒来,床边是白少卿。
一切都变得明朗清晰,那花可以迷惑人的心智,那衣服的芳香也有问题。这就是楚翊玄送给她的惊喜,在她二十岁生辰的时候,他将她送上了别的男人的床。不管有无发生什么,不管他的目的如何,她的心真的死了,对翊哥哥的那份留恋和爱,熄灭了,死了。
楚翊玄走到安平身边,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满脸阴狠,冷冷道:“安平,你可真是对得起本王,嗯?对他旧情难忘吗?”
“王爷?安平?”白少卿醒来,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看到的是跌坐在地上只穿着一身亵衣的安平,还有依恋阴狠的楚翊玄。为什么安平和楚翊玄会在自己的房间?
楚翊玄松开安平,黑眸冷冷地望向了白少卿,“白大人,你可对得起本王,想女人,想到本王头上了,你说本王该怎么处置你?!”
白少卿脸色骤然一变,人也跳下了床,他也只穿一身亵衣,望着那样的安平,他心底一阵难受,“王爷,此事跟安平无关,定是有人陷害,请王爷明查!”
楚翊玄冷冷的道:“这么多人亲眼所见,难不成是本王诬赖你?”
“属下不敢!”
“把他们绑了,带走!”楚翊玄一声呼喝后转身,拂袖离去。
安平被两个男人绑了,推推搡搡地出了屋子,安平不知道白少卿会怎样,她整个人陷入了黑暗的深渊中,她以为心不会痛了,可是还会痛,还会痛。
他千里迢迢,不顾圣旨,私自回都城找她回来不是因为要弥补,不是因为要重新开始,而是要将她狠狠地踩到地狱中,无法翻身。就为了今天的一出戏!
她被两个人押着,一路向前走,心也一阵阵痛着。多可笑,前一刻,他们还在床上激烈缠绵,下一刻,他就将她送到了少卿的床上,而后她被抓奸在床。
多熟悉的戏码,老套之极,可是却让她心如死灰。安平看到院子里站了许多人,都是丫环、婆子和家丁,对着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安平听得到骂她不守妇道,私通,贱人。
好熟悉的场景,好像在哪儿见过,呵,想起来了,当初楚翊玄流放的时候,可不就是这样的情景。这就是楚翊玄要的,要她身败名裂,受世人唾骂,永远也无法抬头做人。她笑,笑的凄苦,笑得悲凉,眼睛干涩,没有一点泪,所有的泪都化作痛,吞咽到肚子里,流淌到了心里。
他又一次让她生不如死,他真狠,真的很狠,女人的名节何其重要,他却用这样的方式,让她名节尽毁,想必这也是他非要娶她的原因吧?安平此刻也意识到,楚翊玄大概是没有失忆的,不过是在骗她,在演戏,在处心积虑的报复她,他真是煞费苦心了。
安平的脚步虚浮,几乎迈不开腿,没有一丝力气,身后有人推了她一下,她身子不稳地跌出了大门口,却看到外面围着不少人,都用嫌恶的眼神看着她。她望着外面的环境,这也才知道,这儿是白少卿的府邸。
楚翊玄的手下将她拽了起来,催促道:“快点起来,走吧。”
安平脚步虚浮,麻木地向前面走,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围观的人,一个传一个,几乎都知道了四五商号原本的大老板,如今的王妃,背着王爷私通男人。
安平经过之处,所知的路人纷纷唾骂她,有些不懂事的人,竟然拿东西丢她,安平想起了楚翊玄,当年,她设计他和李贵人,他也是被世人唾骂,被人丢垃圾。如今,他都报还给她了。
安平在众人的骂声中被押回了王府,正在院子里踢毽子的云儿看到她这样回来,不免吃惊,跑上前来,急急地要帮她解开,推开那押着安平的人喊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谁准你们这样对待王妃的!”
楚翊玄的手下忙阻止云儿,拱手道:“这是王爷的命令,还请王妃见谅,有什么话,等王爷回来,您可以问个清楚,王妃恕罪。”
什么?云儿不敢置信的喊道:“王爷的命令?我不信,王爷去哪儿了?为什么要这样对安平,她犯了什么错?”
“王爷稍后就到,请王妃不要为难属下,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说着用刀柄推了一下安平,还算客气的语气催促:“王妃请吧。”
安平被带走了,云儿站在那里,望着安平的背影,不明白为何会这样,前一刻楚翊玄和安平还那样恩爱,说要庆生,为何这一刻,要这样对安平?她觉得有些不认识楚翊玄了,甚至觉得害怕他,他已经随着时间变得陌生,她